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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庶女性福手冊《中》

這三妻四妾的時代,夫人只有一個意思,便是那元配正妻, 洛清鳶哂笑兩聲,她一個庶女的身分,如何配得身分高貴的定遠將軍, 只娶她一人的承諾,可能是他一時衝動之言,她不想多想。 誰知席大將軍卻挾著正直俊美的身姿百般糾纏,末了還化身大灰狼, 不但兩道灼熱火辣森森然的目光像野獸般死命盯著她瞧, 還毛躁地如同採花賊夜闖她閨房。只因為十三歲進沙場的他, 多年來閱人無數,早就練就一雙透心眼,自見到洛清鳶後, 更是一眼認定,她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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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夜之夜
出版日期:
2014/03/11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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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道中落的小庶女慘遭退親,反被忠勇侯府嫡長子撿到大便宜!
看叱吒戰場的大將軍如何強繫紅線釣娘子,
將惦記多年的心上人娶回家?
晉江「夜之夜」再創甜寵冤家,請不要錯過。

這三妻四妾的時代,夫人只有一個意思,便是那元配正妻,
洛清鳶哂笑兩聲,她一個庶女的身分,如何配得身分高貴的定遠將軍,
只娶她一人的承諾,可能是他一時衝動之言,她不想多想。
誰知席大將軍卻挾著正直俊美的身姿百般糾纏,末了還化身大灰狼,
不但兩道灼熱火辣森森然的目光像野獸般死命盯著她瞧,
還毛躁地如同採花賊夜闖她閨房。只因為十三歲進沙場的他,
多年來閱人無數,早就練就一雙透心眼,自見到洛清鳶後,
更是一眼認定,她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你帶我去哪兒?」洛清鳶還有些發怔,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席夜楓拐帶到馬背上了,他的手臂還緊緊箍著她的腰,不教她往前一分,後背也是完全貼在了他的前胸上。
  席夜楓微微低頭湊近她耳畔,灼熱的呼吸一簇一簇地灑在她耳畔跟頸間,聽她問出這話,不由低笑一聲,「許久沒見妳了,想帶妳去個沒人的地方,我有一肚子的話想同妳說。」
  洛清鳶垂頭想要避開那灼熱的氣息,席夜楓便任由她頭一個勁兒地往下埋,如此他便正好瞧見那露出的一長截白皙若玉的脖頸,心中立刻生出想要埋在她脖頸間輕咬幾口的衝動,席夜楓深吸幾口氣,忍住了,不能在這會兒嚇壞了小媳婦,不然日後她不願嫁給自己了怎麼辦。
  破風快跑時帶起的風捲來一層寒意,洛清鳶不由縮了縮身子,席夜楓便立刻放慢了速度,左手將她腦袋一掰,藏到了自己懷裡。
  「唔……你幹嘛?我快被憋死了!」洛清鳶後腦杓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扣住了,往身後那暖和的胸膛裡塞,那樣子竟似恨不得將她整個腦袋都嵌到自己懷裡才好。
  席夜楓驚得忙鬆了手上力道,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低聲道:「我只是怕妳冷壞了,還有,這麼好看整齊的髮髻被風吹亂了可不好。」說罷,忍不住又揉了她腦袋幾下,只覺那髮絲順而滑,把整顆小腦袋掌控在手中的感覺亦十分好。
  「我頭髮不會被風吹亂,只會被你揉亂。」洛清鳶不滿地嘟囔一句,臉頰被他壓著貼在了那結實有力的胸膛裡,聽著那一下一下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先前那種涼颼颼的感覺似乎立刻就沒了,周圍還似環繞了一層暖暖的氣流,她就在這暖流的最中央,被一層層的暖流裹著,再覺不到任何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破風慢慢停了下來,洛清鳶側頭,越過他的臂膀看過去,果然又是大草原,周圍幾乎一個人都沒有。
  「喂,你不怕迷路嗎?這些草原看起來都是一個樣。」洛清鳶抬頭問,一眼先望見的是那冒出小鬍渣的下巴,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看看那觸感是怎樣的。
  席夜楓聞言,低頭看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看得他嘴唇發癢,不由抿了抿唇,朝她笑道:「妳信不信,整個西陽所有的大草原,我和破風都走遍了,不管破風帶我跑出多遠,我們都能原路返回。」
  他說這話時,那種自信的表情讓人立刻忽視了此時的邋遢,反而由內自外地散發出一種迷人的氣質,這並非那恣意披散而下的髮和頭頂那破斗笠可以遮擋住的。
  洛清鳶有些狼狽地轉開目光,看他看得久了,竟覺得越看越移不開眼,那目光似乎能牢牢絞住你的視線,在那碰撞的目光上狠狠地打了個死結,移開目光便要花費很大的力道,大得能扯斷那結。
  洛清鳶莫名地喘了口氣,忙轉移了話題,「你這次離開許久才回來,可是在京都裡遇到了什麼事?」
  席夜楓目光不移地盯著她的臉看,聽她問話,便點了點頭解釋道:「鳶兒,為了能娶妳入門,我有很多事要處理,回來的半路上又出了點兒狀況,妳……妳是不是等久了?」
  洛清鳶低頭嗯了聲,隨即幾乎是立刻一仰頭,瞪了他兩眼,「你胡說什麼,誰在等你了。」
  席夜楓看著她呵呵笑了起來,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輕柔的一吻,雙眼幽幽地瞧進她的明眸,出口的話越發低沉,「鳶兒,我這一路上奔波勞累,真的是累極了,妳就順著我點兒吧,我是真的很想妳,妳難道一點兒都不想我?」
  洛清鳶因為有些防備而踮著跟兒的心,聽了這席話立刻就蔫了下來,軟軟地躺在那處,嘴裡囔囔地嘀咕起來,後面幾句才逐漸清晰,「我沒有不想你。」
  席夜楓聽得雙眼噌地一亮,激動得差點兒抱住她狠狠啃吻起來。
  「將軍,你確定我以後真能嫁入你席家?」洛清鳶緊盯著他問,不是信不過他,只是這件事真的有些難。
  「即便天大的阻礙,也有我給妳碾平。」席夜楓聲音錚錚,伸手將她鬢角吹亂的碎髮理了理,「鳶兒無須憂心,妳只消乖乖在府裡等著我的好消息,將自個兒養得白白胖胖的,屆時聘禮一下,我騎著破風將妳風風光光地迎回府。」
  說完席夜楓捏住她下巴打量,眉頭一點點皺起來,「今日見面就覺得妳瘦了,如今細看才發現,何止瘦了一點兒,臉上根本是丁點兒肉都沒,才一個月沒見,怎的瘦成這樣了?府裡的飯菜不合胃口?」席夜楓越說越不滿。
  「沒什麼,只是近日胃口不太好,吃不下而已,過陣子就好了。」洛清鳶忙正了正頭,想躲開那輕捏在下巴上的手指。
  席夜楓看她一副倔強模樣,慢慢鬆開手指,嘆了口氣道:「真想早早把妳娶回府,然後每日盯著妳吃飯,然後將妳餵得白白胖胖的。」
  洛清鳶聽聞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曉得了,回去後定好好吃飯,你別瞎憂心了。」
  「鳶兒。」席夜楓忽喚她,目光幽深。
  「嗯。」
  「如果日後我不再是人人敬仰的大將軍,也沒有承襲忠勇侯爵位的資格了,妳還願不願意嫁給我,當我唯一的妻?」
  洛清鳶明顯察覺到他問這話時,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眉頭微斂看他,卻發現他整個人似乎都是緊繃著。
  「若你對我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哪怕日後你只是個平民百姓,我也甘心嫁給你。」洛清鳶回道,然後在他一雙越來越明亮的眼睛注視下,從懷裡取出個精緻的小東西,遞到了他眼跟前。
  那雙一動也不動的眼珠子終於微微滾動一下,落在她手上的東西上,然後眼噌地亮了數倍。
  「喏,給你繡製的扇套。」洛清鳶微微噘起嘴道,臉頰上逐漸暈開一片紅。
  席夜楓忙接了過去,翻著看了好幾遍,看著扇套上所繡的竹子和劍,心裡掀起層層激浪,難以置信地盯著懷裡的女子,「鳶兒,這個真是專門給我繡製的?」
  洛清鳶不情不願地低低嗯了聲,「給你這個,你把原來拾到的那方絹帕還給我可好?」
  「鳶兒,兩個我都很喜歡,可不能還給妳。」席夜楓邊搖頭邊把扇套子塞進了懷裡,結果把這扇套在懷裡找地兒安置好後,手往外退的時候卻帶出了另一個東西,露出了大半個頭,席夜楓驚得忙把那東西往回塞,可惜洛清鳶已眼尖地看了個清楚,那鴛鴦戲水圖樣子是她親手所繡的無疑。
  洛清鳶瞪大了眼睛看他,粉嫩的唇因為吃驚微微張著,然後眼睛一點點兒沉下來,狠狠盯著他,「席夜楓,你倒是跟我說說,這鴛鴦戲水扇套怎麼在你這兒?你這混蛋,你究竟幹了什麼?你,唔……」
  開開合合的小嘴兒被死死封住,滑溜的長舌也順勢溜了進去,席夜楓雙手緊緊把著她小臉,低頭一陣毫無章法的狂吻,舌頭帶著強勢的力道胡亂攪、舔、拌、纏,最後勾住那小舌拖入自己口中,好一陣吸吮,狠狠地吮,讓洛清鳶只覺舌頭發麻,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除了耷拉在馬腹上的兩腿,洛清鳶幾乎是整個身子都被身後的男人扭了過去,不容抗拒地禁錮在了懷裡,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
  洛清鳶一張臉已憋得通紅,忙伸手推他的胸,席夜楓卻立刻騰出隻胳膊狠狠箍住她腰肢,讓她好不容易推出的一點兒縫隙又立刻被密實地合住,緊緊地黏在一起般,這下子連半點兒空隙都找不出來了。
  舌頭被他吸吮得發痠發麻,唇瓣也似乎被他啃咬得腫了起來,口腔裡每個角落都被他搜括了好幾遍,捲了那津液後清晰的吞咽聲讓洛清鳶腦袋發昏,微瞇著的眸迷濛濛地看著他如飲了烈酒般的陶醉,身子便不受控制地一點點軟了下來。
  洛清鳶發現自己越掙扎越無力,便乾脆整個兒地靠在他手臂上,急促地喘著氣。
  其實席夜楓真不是故意的,自打上回夜探閨閣偷吻後,不小心一掌傷了洛清鳶,他就反覆告誡自己,下次她張嘴發飆之際,一定不能動手,而是要先動口,這般來來回回地自我警告好幾遍,腦中那強烈的意識便造成了方才的結果。
  本來想只堵住嘴就好,豈料才一沾上,他就不受控制地撬開了她的唇,做起了那盼望許久的事情,然後越吻越不受控制,越不受控制那動作就越加孟浪了一些。
  席夜楓覺得,他這會兒就似身陷一方沼澤,越陷越深,他對此還甘之如飴,誰教這周身的沼澤地如同摻了陳年桂花酒一般醇香,教他恨不得被這香味醉死才好。
  等到那鼻子口都沒到了沼澤地裡,他才驚覺呼吸不暢,猛地回過神來,放開了那倍受凌虐的檀口,然後狠狠地大口大口地喘了起來。
  洛清鳶好不容易得了空檔,立刻撇開臉,軟軟地靠在他懷裡吞吐氣息,好在席夜楓這笨蛋吻她的時候忘了用鼻子吸氣,不然等他主動放開還不知道啥時候呢,洛清鳶在心裡慶幸道。
  席夜楓瞧著懷裡人紅撲撲的小臉,許是方才被自己欺負得狠了,眼睛蒙了一層水霧,唇瓣在自己一番用力吸吮下變得潤澤晶亮的,此時微張著,大口呼著氣,然後緊貼著她的胸脯便因著這大力的呼吸在他胸腔那處一起一伏,那軟軟的兩團就緊貼著他,軟得不可思議,似在誘惑他一起伏動般。
  席夜楓氣血噌地一湧,身下變得緊繃起來,喉結咕嚕地上下滾動一下,好在洛清鳶沒發現他的變化,席夜楓稍稍朝後移了移,特別是身下那處,真個緊繃得要人命,被她發現的話,自己在她眼裡興許就成了禽獸了。
  「鳶兒,對不住,我方才實在是沒忍住,妳別生氣。」席夜楓忙道歉道,一臉悔意,摟著她的力道亦鬆了幾分。
  洛清鳶還未回過氣,狠狠瞪了他一眼,繼續平緩呼吸,又過了稍許,洛清鳶推開他的胳膊,帶了一絲怒氣,語氣發衝道:「席夜楓,除非我們實打實地訂了親,不然的話,你休要像方才那般對我!」
  那意思是,如果訂了親的話,就可以像方才那樣?席夜楓心裡激動澎湃起來,身下還未退去的滾燙火熱立刻又脹大幾倍,驚得他忙朝後又挪了挪,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有些愧疚而苦惱地盯著她,「對不起,鳶兒,我真的是情難自控,我向妳擔保,訂親以前絕不再像方才那樣冒犯妳了。」
  洛清鳶見他對自己說這番話時討好意味兒十足,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也就大方地不再多計較,可心裡還是有些小九九,以後若真嫁給他了便罷,若嫁不成,今兒個這悶虧吃得可大發了,拋開這件事先不談,有些帳卻必須跟他好好算算。
  席夜楓瞧著小媳婦那亮堂堂的眼直盯盯地看著他,心裡頓覺不妙,趁她開口之際,先一步道:「鳶兒,關於那鴛鴦扇套的事,我正要跟妳解釋,當日李管事帶著太太的一封書信和妳親手製的扇套給我,只道是洛夫人叫我把信帶去京都,根本沒說這扇套,我……我就以為這是妳親手給我做的,所以就自個兒收下了。」
  席夜楓聲音難得的低柔,說這話時還帶著一分失落,他以為這扇套是送給他的,結果不是,這能不失落嗎?
  洛清鳶微微怔住,聽著那柔柔的音兒,自個兒的心也沒出息地跟著軟了大半,心裡才燃起的戰火刷的一下滅了,慢慢垂下腦袋,囁嚅道:「我們才認識多久啊,婚事都沒個準兒,我幹嘛要送你扇套。」
  「那妳方才不是送了我一個?」席夜楓心情大好地低笑道。
  洛清鳶嬌嬌地哼了一聲,「是你跟我說婚事沒問題,我才送與你的,若你方才不說那些話,我就是將這扇套扔了也不會給你。」似想到什麼,洛清鳶忙補道:「你最好不要教別人曉得這東西是我送你的,還有今日你帶我出來的事也不要洩露了,若要父親和太太知道了,我非得挨板子不可。」
  「鳶兒,這裡是西陽不是京都。」席夜楓強調了一句,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紅暈一直未退的小臉,連耳根子也是紅通通的,像是被染了色的白玉。
  「少拿這句話搪塞我,西陽怎麼了,在西陽這種摟摟抱抱的事情,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了?別以為我不知曉,就算是成了親的小夫小妻也只是在街上拉拉小手,哪有像你今兒個這般死死抱住不放的,好在女師父不會跟太太亂嚼舌根,不然的話,我真要被父親大大罰一頓了。」
  「好好,鳶兒,我錯了行不?我保證下次絕不在人多的地方對妳動手動腳,也不會教別人欺負到妳,哪怕是未來岳丈大人也不成。」席夜楓連聲道,揉了揉她腦袋。
  「罷了,這件事暫不跟你計較,可我必須弄清另一件事,席夜楓我問你,上回你去知州府的那日晚上,有沒有做什麼事?」洛清鳶側臉斜睨著他問道。
  席夜楓心虛地移開目光,瞇著眼兒瞅向遠處的日頭,那日頭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可真舒服。
  「鳶兒,妳瞧瞧今日的陽光,真個兒燦爛啊,這草也比往日綠了不少,鳶兒妳肯定不知道,到了秋季,整個大草原金黃秋波一片,比這還要美上幾分,特別是那夕陽照到金黃牧草上時,天地橙黃一片,美得緊,屆時我親自帶妳出來看這景色可好?」席夜楓越說越陶醉。
  洛清鳶被他說得心馳神往,也瞇著眼看了看懸在半空的日頭,「好,到時候我一定出來瞧瞧。」
  「鳶兒,時辰不早了,妳坐好,我送妳回去。」席夜楓將她偏著的腦袋扶正。
  洛清鳶低低嗯了聲,雙手掌在馬背上,時不時摸一把那漂亮的深棕色鬃毛,席夜楓一拉韁繩,破風便掉了個身,慢悠悠地往回走,看起來悠閒得緊。
  「席夜楓,你倒是走快點兒啊,照這速度,要等到何時才能跟師父會合?」洛清鳶不滿地催促道。
  「鳶兒,這事急不得,破風得先確定好來時的方位,然後才能一點點快起來,妳放心,我一定準時送妳回去。」說著說著,左臂就自然地摟住她腰,下巴擱在了她頭頂。
  暖暖的陽光斜射而下,那打在草地上的影子亦慢悠悠地移動著,馬背上的兩人似融成了個整體,分不出彼此,兩人間似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動。
  「席夜楓,有件事我必須問你。」洛清鳶懶洋洋道,腰以上的身子隨著破風前行輕輕地左右顛著。
  「妳問。」席夜楓瞇著眸,嗅著她頭頂髮絲的淡淡味道,似乎被陽光照得久了,髮絲裡還有一種被曬了許久的乾草發出的那種清爽味兒,她身上的體香也若有似無地飄進他鼻子裡,誘惑著他一點點湊近她脖頸,差一點兒就將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我問你,你離開西陽的前一日晚上,是不是偷偷溜進我屋裡了?」這件事洛清鳶一直等著找他算帳,豈是他可以隨便混弄過去的。
  席夜楓瞇著嗅芳香的眼立刻睜開,望了遠處一眼,雙腿狠狠一夾馬腹,破風立刻噠噠地跑了起來,風呼呼地吹過,他放大了嗓音問:「鳶兒,妳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洛清鳶迎著有些涼意的風,一開口便覺得冷風侵入到喉中,渾身都涼颼起來,這廝絕對是故意的,洛清鳶憤憤想,別想著這事能唬弄過去,脖子上那一掌劈得她疼了好久,怎麼著她也得原原本本地討回來才是!此時不行,那就改日,她別的記不甚清楚,上回那一掌卻是記憶深刻得想忘都忘不掉。
  席夜楓見懷裡的人不說話了,心情舒暢地勾著唇兒,帶著她奔馳在一片綠色的汪洋裡。

  ◎             ◎             ◎

  女師父似乎已經等了許久,牽著洛清鳶的馬在那一塊地無聊地轉悠著,見到兩人後,立刻吁了口氣,要不是知道那男子乃百姓敬重的定遠將軍,她是萬萬不會助長這種事的,再者她瞧著這兩人實在相配,若真成了,她便是定遠將軍的媒人了。
  「將軍和姑娘可算回來了,再遲一些回去的話,還不知老爺和太太如何擔心呢。」女師父瞅了兩人一眼,特別在席夜楓擱在洛清鳶腰間的手上多瞄了幾眼,臉上掛笑。
  洛清鳶心裡嘆氣,女師父真的是不該瞧見的都瞧見了,席夜楓日後若沒法子娶了她,她一定會恨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血肉,誰教他好似在她身上烙了印記般,別人一瞧就知道自己是他的媳婦了。
  「鳶兒,累了一日了,回去好好歇著,還有記得好好吃飯,再這麼瘦的話,我就找個大廚送到知州府去。」洛清鳶臨走時,席夜楓又加了這麼一句。
  看著女師父越來越曖昧的眼神,洛清鳶不只一次地想要堵住那張什麼都說的嘴,急急騎了馬離開,再不管身後那道大剌剌看過來的灼熱視線。
  因著拜託了女師父不要說這件事,兩人回得稍晚些,女師父也只道是姑娘許久沒騎馬,一時未能盡興,難免忘了時辰,汪氏自然未怪。
  席夜楓一直目送小媳婦走遠後,才不慌不忙地朝西陽軍營行去。
  石高正監督著一群沒有精神的小兵持刀操練,無意間一個遠眺,竟發現軍營大門處正慢慢駛來一馬一人。
  那人一身打扮就像個江湖莽漢,頭上的斗笠遮住了大半臉,陽光斜照過去,投下的斗笠影子一直遮到了鼻子下,整個人的面孔處於半明半暗下,如此便更看不真切了,但是他坐的那一匹高頭大馬,傲然地、懶洋洋地一噠一噠走著的臭屁樣兒,石高就算是再笨也不會識不出來,那是破風!
  「將軍!」石高大號一聲,健碩的塊頭蹬蹬地迎了過去。其他士兵聞此震耳大吼,立刻轉頭看去。
  「是將軍,將軍回來了!」眾士兵將手中兵器一扔,歡呼著圍了過去。
  「將軍,你沒事就好。」劉明昊笑道,因為跑得快,圍在了最前面,其他士兵也挨個兒咋呼起來。
  「怎麼,一個月沒見,你們這群兔崽子想我了?」席夜楓雙手環胸,一臉笑意。
  「想啊,我們當然想將軍了,那京都來的李副將說將軍前些日子就該回來的,這幾日我們可一直盼著將軍回來。」李黑子笑呵呵道,一隻腳在地上搓著泥巴。
  旁邊的張大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嗤了一聲,笑道:「你小子哪裡是在盼將軍,你是在盼將軍早日回來分發餉銀,好早些娶那俏媳婦回來吧?」
  李黑子被他說得臉一紅,雙手一插腰,黑鍋臉一揚,大聲道:「老子就是想媳婦了,怎麼樣?」伸手指過人群裡那些沒娶媳婦的,哼聲道:「你們這些個小子還不是同我一樣等不及了,大丈夫想什麼說什麼,你說你們是不是跟我一樣想娶媳婦了?撒謊的是縮頭烏龜。」
  眾人哄笑起來,忙跟著他應和起來,「是,我們都想娶媳婦了,將軍,我們都等不及了。」
  席夜楓低斥一句,「一群沒出息的。」頓了頓,竟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全都好樣的,敢想敢說,這才是我席夜楓的兵,走,我這就發餉銀去,趕緊領了餉銀,娶了媳婦的拿回去養媳婦,沒娶的趕緊去娶。」
  周圍歡騰一片。

  ◎             ◎             ◎

  西陽軍營裡一片歡騰,李副將李兆這方卻已帶領二十五名騎兵快馬加鞭地回了京都,急急將路上遭遇叛賊餘黨一事報給了乾元帝。
  程梓墨靠在椅子上,聽聞這話,眉頭高高一挑,肚子裡本就不直的腸繞了好幾個彎兒後,臉色已是驟然一變,伸手就將桌上的硯臺擲到地上,堪堪砸在李兆的腳上,疼得心中尖叫一聲,卻不敢亂動,只稍稍轉動了一下鞋裡的大腳趾,緩解一下疼痛,可是皇上為何大發雷霆?李兆十分不解。
  「李副將,你可知自己錯在哪裡?」程梓墨瞄了那一動未動的兩腳,身子端坐,一臉的慍怒。
  「臣愚昧,臣不知。」李兆死死低著頭,不敢去看發怒的乾元帝。
  程梓墨刷地一下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李兆身子微顫,思緒轉了幾轉,慌忙回道:「回皇上,臣知錯,臣不該放任定遠將軍一人潛入敵人巢穴,將軍如有不測,臣願意以死抵命。」
  程梓墨瞪他一眼,懶散地坐回椅子上,那先前的怒火亦是說收就收,這會兒連火星子都讓人瞧不著了,李兆見之,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李兆啊。」程梓墨出口的聲音慵懶意味兒十足。
  「屬下在。」李兆額頭冒了一層冷汗。
  「你方才說的只乃其一,定遠將軍若是為了查探叛賊餘黨的下落,受了傷或者死了,朕定會第一個不饒你;其二,你們身負押送軍餉的重任,朕撥出這筆軍餉已是不易,若你們半路上讓這筆軍餉有了閃失,朕將你們統統砍了腦袋都是輕的。」
  「屬下知罪,皇上體恤邊城眾將士是以撥出軍餉,屬下該全心全力護著去西陽才對,萬不該讓將軍丟下這正事兒改而去查探另一件事。」李兆急忙回道,額上一顆豆大汗珠順著臉頰蜿蜒而下,啪地一聲墜落於地。
  程梓墨勾了勾嘴角,「愛卿知道就好,定遠將軍總以為朕對他萬事寬容,近些年做事便越發地沒了規矩。
  縱使是為了查探叛賊的巢穴,他也不該半路丟下爾等獨自離去,若是爾等在路上不小心遇到了膽大包天意圖強搶官銀的匪寇,這丟失餉銀之罪,他席夜楓擔當得起嗎?」
  李兆聽著乾元帝這輕悠悠、飄乎乎的話,心裡為定遠將軍捏了一把冷汗,將軍半路丟下軍餉改追叛賊本是忠心耿耿,可皇上一頂天大的帽子蓋下來,那就變成了砍頭大罪。
  「皇上,定遠將軍他也只是一時糊塗,且他只是為了皇上才忘了此次的本職。」李兆忙幫席夜楓開脫罪責。
  程梓墨睨他一眼,「李副將豈不聞在其位司其職?既然朕讓他護送軍餉,他就該好生護著,亦如打仗中,士兵們必須聽從將帥的指揮,否則便是違抗軍令,當斬。」
  李兆微微張了張嘴,心裡悲涼叢生。
  忽而,程梓墨低笑幾聲,「李副將此次將軍餉安全送至西陽,也算有功,至於定遠將軍雖此次犯了錯,但總歸是功不可沒,朕得想想如何罰他,好教他多長長記性。」
  不知是否錯覺,李兆覺得皇上雖句句針對定遠將軍,說他犯下怎樣怎樣滔天大罪,可此時風輕雲淡地說出這句話,竟無絲毫怪罪之意,李兆越發覺得乾元帝的心思難猜得緊,喜怒難辨不說,說出的話也是讓人無從琢磨。
  李兆退下後,程梓墨深不可測的臉一下變了樣,懶懶地勾了勾唇,心裡罵了一句,混小子,真是逮著縫兒就鑽,這麼快就找到犯錯的機會了,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嘀咕幾句後,程梓墨便令錢公公擬了兩道旨,一道直接送去忠勇侯府宣讀,一道讓人快馬加鞭地送去了西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勇侯嫡長子兼定遠將軍席夜楓,身兼護送軍餉重任,卻藉故半路逃離,實棄朕厚望於不顧,居功自傲、罔顧聖意。
  即今日起,削去承襲忠勇侯爵位資格,廢去定遠將軍一職,暫留西陽,待下次將功贖罪之後再官復原職,欽此。」錢公公高聲誦完,忠勇侯府跪著的一地人卻是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忠勇侯,還不接旨。」錢公公提醒了一句。
  跪在最前首的忠勇侯席晟奕失了魂地起了身,接下聖旨,一邊的席雲氏聽完聖旨差點兒氣得昏倒,幸得旁邊的丫鬟扶住,才得以站穩。
  席晟奕塞了銀子,細細打探了情況,這才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除了連連嘆氣,已不知該如何詮釋此時的心情了,楓哥兒那孩子不過是半路追查反賊餘黨罷了,也算忠心一片,沒想到皇上竟拿這個說事,連帶著楓哥兒承襲忠勇侯的資格也奪了。
  若是回了京都也好,就算沒了官職和承襲爵位的資格,眾叔伯也可拂照一二,只是這小子一身傲骨,怕是不會接受別人的相助吧,且皇上也沒有召楓哥兒回京都的意思,席晟奕緊皺著眉,頭一次為這個出色的長子發愁起來。
  「忠勇侯保重身子。」錢公公走前囑咐了一句,就連他都看不透皇上此舉的意圖,莫說別人了,但是錢公公可以肯定一點,以皇上和定遠將軍多年相交之情,皇上絕不可能真正害了定遠將軍。
  席雲氏聽完聖旨後腦袋發昏,回到屋中後便已紅了一雙眼,忠勇侯席晟奕則在一邊哄著,道此事必有轉機,此次不過皇上一時氣憤之舉。
  「老爺,楓哥兒自小就不需要我們憂心,這麼多年他一直身居邊城,數次與敵廝殺,老爺可知我這些年是如何心驚膽顫地熬過來的嗎?我常常作惡夢,夢見楓哥兒為國捐軀。
  這孩子性子倔,當年給我們磕了三個響頭便去西陽征戰了,雖然有銘哥兒和珞姐兒陪著,可我最心疼的卻是楓哥兒。
  他自個兒有本事,不消我們憂心,我這個當母親的能做的便只有給他謀一門好親事,叫他早些成家,有個人陪著總好過一個人東走西跑,眼瞧著楓哥兒苦盡甘來,沒想到今日卻發生了這事兒。」說著說著,席雲氏眼裡一直打轉的淚珠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夫人莫哭,夫人莫哭。」席晟奕忙上前扶住她,給她擦淚,一張剛毅分明的臉皺起了褶,「夫人豈不聞皇上後面幾句的意思,只要楓哥兒再立了功,皇上就讓他官復原職,如今被革職也只是暫時的事兒。」
  「若這只是皇上的搪塞之辭呢?皇上連楓哥兒承襲爵位的資格都給拿去了,他分明就是針對楓哥兒,如今楓哥兒除了忠勇侯府嫡長子的身分,真的是什麼都沒了。」席雲氏拿著絲絹一個勁兒地擦拭眼角。
  席晟奕臉色微變,忙提醒了一句,「夫人慎言,這番說辭若被人聽到告到了皇上面前,咱們便是冒犯聖上,難逃罪責。」
  席雲氏怔了怔,住了嘴,只剩時而的抽泣了,席晟奕便抱著她細聲細語地哄。
  抽噎許久,席雲氏才緩了勁兒,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事,眼裡湧上一層悔意,朝席晟奕道:「老爺,上回楓哥兒央求我一件事,我沒有答應也未同您說,如今想起更覺愧對他,那是楓哥兒頭一次央求我一件事,可我卻……哎,可是老天在報復我?」
  「楓哥兒單獨找妳說了事?」席晟奕疑惑問道,楓哥兒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雖對家中二老敬重,卻少有事求他這個父親,更別說是席雲氏了,說是疑惑,其實席晟奕更多的是好奇,這小子究竟有何事竟讓他跟夫人開了口,還直接越過了他這個父親。
  席雲氏點了點頭,道:「楓哥兒在西陽看上了個姑娘,央求我答應這門婚事,當時我覺得那姑娘門第太低了,老爺您十之八九不會同意,便沒直接應他,只道會多考慮一下,找個時機與老爺商量,老爺也是知道的,楓哥兒性子倔,有時候認定的東西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說到這兒,席雲氏嘆起氣來,席晟奕眉上的褶皺則又多了一道,西陽的姑娘?如此的話,門第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瞧席晟奕一下沒了音兒,席雲氏知曉他同自己先前想的一樣,覺得對方門不當戶不對,真娶了那姑娘便是委屈了楓哥兒。
  「老爺,我還未同您說完,那姑娘正是洛學士家的庶出二女兒。」
  席雲氏話音才落,席晟奕眼微睜,「夫人說的可是被貶謫到西陽做知州的洛大學士?」
  「正是洛學士,洛家的嫡長女前不久才嫁給了二房家的凌哥兒。」
  席晟奕素愛有才之人,洛尹峰身為文清閣大學士自然是滿腹經綸,席晟奕同他亦有過交集,此人雖迂腐了些,卻實乃見解獨到之人,他也生出幾分敬意,曾經聽聞他有個適婚嫡女,還有過結親之意,只是那時卻被二房先一步定下了。
  「若是洛學士的嫡女,哪怕他這會兒被貶到西陽做了知州,我也會考慮一二,可惜楓哥兒看上的卻是洛家的庶女,拋開這個不說,那嫡女如今嫁的正是二弟的嫡長子,我若真同意楓哥兒娶了洛家的庶女,以後被人嘲笑不說,楓哥兒也抬不起頭。」席晟奕沉聲說完這句,悶聲不吭地坐回椅上。
  「老爺,我便是您這般想,當時才沒有應下楓哥兒,可如今您看,才過不久,楓哥兒便遭遇如此變故,若皇上一直不恢復他定遠將軍的官職,他便什麼都不是了,還有誰肯將閨女嫁給他,到西陽邊城受苦?」
  「夫人何意?」席晟奕轉頭看她,瞧見她還有些發紅的眼眶,心不由一軟。
  「老爺,我的意思是,楓哥兒從未求過咱們任何事,如今只這一件,適逢他又遭了此番變故,咱們就應了他的請求吧。」席雲氏柔聲細語道,話畢便又拿起絲絹擦拭起眼角來,低泣道:「楓哥兒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咱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看上了位姑娘,有了安定下來的打算,我和老爺卻因為門第之見不肯答應,楓哥兒好生命苦啊。」
  席晟奕煩悶越甚,本就被楓哥兒革職一事擾得心煩,如今又聽了這麼一樁大事,腸子都快糾結到一塊了,「夫人容我再多考慮考慮。」席晟奕只得這般道,席雲氏悶聲悶氣地嗯了聲,哭聲漸止。
  定遠將軍席夜楓被革職一事很快傳開,朝堂之上幸災樂禍的也有,為其求情的也有。
  「皇上,定遠將軍多年來隨忠武將軍征戰,功勞苦勞皆有,皇上就算看在定遠將軍……」禮部尚書正滔滔不絕地求情。
  程梓墨懶懶地瞇著眼,伸手揉了揉額頭,「諸位愛卿啊,席愛卿勞苦功高,朕自然知曉,只不過他這小子平日裡居功自傲了些,朕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代表朕會睜隻眼閉隻眼。
  朕此舉也不過是磨磨他身上的銳氣,至於會磨多久,那就看看他自個兒的表現了,定遠將軍一位,朕會給席愛卿一直留著的,好了,無事便退朝吧。」說完起身離開,雙手負背,讓人覺得此人懶散之餘又帶了一種凌人的氣勢。
  「錢公公。」回到御書房的程梓墨雙手往椅子把兩邊一搭。
  錢公公立刻應聲,「皇上有事儘管吩咐老奴。」
  「去把剛剛退朝離開的常左將攔住,叫他來朕御書房一趟。」
  錢公公張了張嘴,忙回道:「老奴這就去攔。」說完已是小跑著朝正殿趕去。
  程梓墨瞄了一眼錢公公,戲謔笑了兩聲,「教你平兒搜括這麼多錢財。」瞧人走遠了,才從奏摺底下抽出一封密信,展開裡面的信又細細看了一遍,仰頭嘆了聲,幽怨道:「臭小子,朕幫了你這麼多,再搞不定的話,朕都要鄙視你了,至於你查出的這反賊餘黨巢穴,朕便先替你留著吧。」
  折了幾條痕兒的信紙被他往案桌前一推,信紙順著無形的道滑了過去,來回顛簸幾下,上面恣意揮灑出的草書密麻一片,落款正是席夜楓幾個狂狷大字。

  ◎             ◎             ◎

  另一道聖旨亦於幾日後送到了西陽軍營,送聖旨的士兵遵從皇命,當眾宣讀了聖旨,眾人譁然,有的情緒激動得差點兒拿刀砍了那宣讀聖旨之人。
  而席夜楓只是很淡定地接過聖旨,道了一句,「謝主隆恩。」低垂的眸子眼中閃過一道鋥亮的光,光下激湧出的笑意被他立刻壓了下去,深藏起來。
  宣讀聖旨的士兵,幾乎是在眾人殺人般的眼光中逃竄而去。
  席夜楓展開聖旨來回瞧了兩遍,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可惜胳膊微舉著聖旨,堪堪擋住那鼻尖以下,略略牽起的嘴角亦是密密實實地被遮擋住了。
  皇上,您可真是英明,不但革了末將定遠將軍一職,連帶著末將承襲爵位的資格也剝奪了去,這一點連末將都未事先想到,將明黃聖旨一層層捲好塞進了袖中,席夜楓表情不見喜怒。
  周圍一片死寂,沉悶的氣流中隱有壓抑的怒火慢慢瀰散開。
  「將軍,皇上此舉未免太不厚道了,將軍分明是去追查叛賊餘黨的下落,他卻藉此革了將軍的職,我看皇上他這是早就策劃好了的。」席夜楓這幾日將軍餉挨個兒分發了,還說了半路去追叛賊餘黨下落之事,眾人聽得心驚肉跳,敬仰更甚,哪料到皇上不但不賞,反而處罰將軍。
  石高一臉不忿地說出此話,雖微微壓低了嗓門,但周圍本是一片沉寂,此話一出,眾軍皆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
  「石千總!」席夜楓低喝一聲,臉上已有不悅,「不管皇上因何革了我的職,皇上都有自己的思量,以後萬萬不要在背後妄加議論天子的抉擇。」說完一雙銳目一一掃過眾人,正色道:「以後若我再聽到誰對聖上不敬,軍法處置。」
  頓了頓,席夜楓自嘲般嗤笑一聲,「也是,我這定遠將軍方被革了職,以後便同你們一樣,只乃西陽軍中的一個小兵而已,我也沒資格再管束你們了,你們想如何就如何算了。」
  「將軍一日是我們的將軍,終生都是,我們哪敢不聽將軍的。」士兵們見將軍氣極,連忙道。
  「將軍不教我們亂說,我們以後閉口不言就是,將軍可不能不管我們。」石高急著道:「方才是我胡言亂語了,皇上英明神武,是我說差了。」
  席夜楓伸手一止,表情淡淡,「你們且聽我說,此次確是我做錯在先,是我不該丟下軍餉轉而追查叛賊下落,皇上說得對,我的確是居功自傲了,這麼多年我一直站在高處管束你們,而今稍作歇息也好。」
  眾軍悶聲低著頭,不發一言,石高喘著粗氣,顯然氣得不輕。
  「石千總,以後軍中大小事務便由你代勞,當然,若你們以後還想聽我指教或者和我切磋,我隨時奉陪。」席夜楓笑了笑道。
  「將軍,你若覺得平兒太累,我石高自然幫你分著活兒做,可是將軍即便不是將軍了,我們也要尊將軍一聲大哥,將軍如今雖無職位,在我們這兒仍舊是最受尊敬的,大夥兒認為我說的對否?」石高瞪著眼朝人群裡掃了幾圈,喝問道。
  「石千總說的沒錯,將軍在我們心裡永遠是將軍!」李黑子高聲應道,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席夜楓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有兵如此,他這戎馬半生也不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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