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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折】惡屠夫的枕邊人~烏龍鎮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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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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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何舞
出版日期:
20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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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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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夫霸氣,學不來枕邊哄寵,只想跟她一輩子;
美人清靈,不懂得撒嬌嫵媚,只會柔柔對他笑。

蕭殘夜,烏龍鎮最惡名召彰的屠夫,那粗獷健壯的外形,
人見人怕,豬看豬更怕,因為他俐落刀法專門宰豬。
可,誰能想像,惡屠夫曾是綽號「夜梟」,又名「天下第一殺手」,
但,他怎麼都沒想過,那年自己潛入京都梁王府行刺時,
竟被蜷縮在角落的漂亮小丫頭給引去目光,生平第一次,
冷酷的他竟然「順手牽羊」地把小丫頭給偷走了。
是太久沒碰女人了嗎?為此他二話不說,擄人上妓院。
只是妓院的女人還沒發浪,那雙清靈的眼眸卻讓他敗興趕人。
最後,他送她進烏龍鎮,還親口對她說會常回來看她。
誰知,這一別,他竟然將她丟下四個年頭……。
月青綾,烏龍鎮的清靈如天仙的美女大夫,天底下,
沒有她治不好的病人,連進棺材的死人都能跟閻王搶。
可,當她開口說要為他解春藥的毒時,蕭殘夜錯愕的瞪她,
或許,早在她十四歲初遇那年,他這大男人已為她動了心,
抱著她纖細白嫩的身子,蕭殘夜才明白自己的愛比烈火還炙熱……。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楔 子


   一個亂世。

  自後周朝顯德元年,大將趙匡胤發動陳橋兵變,改國號為宋,從此大周朝煙消雲散。隨著荊湘、後蜀、南漢、北漢、吳越等王朝的相繼滅亡,五代十國中唯一苟延殘喘的,只剩下勢力較強的南唐。

  這場戰爭,使得民間長年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曾經的大好河山,如今滿目蒼荑。

  飽受戰爭創傷的人們,終日惶惶渡日。很多人都在想,普天之下,可會有一方水土能安居樂業、養兒育女?那個地方存不存在?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個地方,又會在何處?

  漸漸地,許多人開始揣測那份並不執著的信念,背井離鄉,只為尋找心中的一方淨土,抑或一個小小的希望。

  當他們終於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遲疑並思索著,世人遍尋不著的桃花源,會是這裡嗎?會是這個位於西南方向的偏遠山區,三國接壤的邊陲小鎮嗎?這個面積不大不小,人口不多不少,風景不美不壞的地方,真是他們要尋找的地方嗎?

  這裡的山、那裡的水,那掛在天際的一輪彎月,怎麼看,似乎都能隱約地睇出一絲絲、一角角的溫暖親切。

  只除了這裡的人。那是一群很奇怪的人,見錢眼開的客棧老闆娘、陰森寡言的棺材鋪老闆、膽小怕事卻詭計多端的私塾先生、狡猾又毒舌的帳房……啊!還有霸佔著山上道觀卻從沒見她吃過素的女道士,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著詭異與神秘。

  這群人,會不會也是在經歷了無數次的磨難和滄桑後才找到了這裡?在這裡開墾、耕作、養植,生活,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鎮裡,閒看過路人穿梭而成的風景,笑看天下間的風雲四起,以及一場又一場的愛恨情仇……並且艱辛、忠誠、固執,並全心全意地守護著這座平靜的小鎮。

  誰知道呢?


第一章


   月,一個神秘的姓氏。

  在後蜀國,月氏一族雖然人丁單薄,但家族人都精通醫術,世代子孫走遍大江南北,嚐百草、解千毒,造福百姓。

  醫者父母心,月家人就是所有病患的父母,不論是皇親貴族,還是平民百姓,他們總是竭盡所能、全力以赴醫治那些疑難雜症,不求任何回報。因此月氏在民間有著非常崇高的聲望,更享有著神醫世家的美譽。

  然而那一年冬至,一夜間,從京都傳來一道聖旨,官兵包圍了月氏所在的東川城,將一族老少十五口人全部處斬。

  誰也不曾料到,被傳奇色彩籠罩著的神醫家族會遭此滅門之災。

  月家,從此亡了。

  其實誰也不知道,那一晚月家還幸運地存活下一名孤女。

  那年方十三歲的小女孩,在許多年後仍依稀記得那一晚的情形。

  那一晚,因是冬至,伯母們煮了好多的餃子,端著一大碗笑著喊她:「青綾,快過來吃餃子,吃了餃子冬天就不會凍耳朵哦!」

  伯母們包的餃子餡多皮薄,香噴噴的好吃極了,伯母們對她也很好,就像娘親一樣。

  這麼久,青綾都快要忘記娘親長什麼樣子了,打從她記事,娘親就臥床不起。她曾問爹,娘怎麼了?爹說,娘生了病,可爹爹治不好。

  她不明白,為什麼世人都尊稱爹爹神醫,可為何偏偏治不好娘親的病呢?

  娘親的病拖了沒幾年,還是走了。爹爹自從失去娘親後,性情大變,跪在娘親的靈位前發毒誓,恨自己身為丈夫,保護不了最親的人,身為醫者,卻治不好最愛的人,有何臉面苟且偷生?從此以後再不行醫治病!

  誰知因為爹爹這個誓言,卻替月家引來了殺身之禍。

  月家除了爹爹是大夫,青綾還有幾位伯父和姑姑同樣行醫,同輩中以爹爹天賦最高,名氣最響,伯父們醫術雖然都不及爹爹,但仍是頂尖的高手。

  那一年,後蜀國君的一位夫人患了重病,性命垂危。聖上下旨宣月家人進宮,爹爹拒絕接旨,伯父們無奈,只得一同進宮看診去了。

  從宮裡回來後,大伯面有難色。待小姑姑問起,才透露說這位金枝玉葉的小夫人已經病入膏肓,就算這次能痊癒,恐怕將來也拖不了多時。

  這位小夫人出自名門貴族,剛被天子選進宮中,正備受寵愛,若是就這麼死了,只怕月家拖不了關係,必將遭受牽連。

  爹爹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何需強求?」

  話雖如此,但治不了天子愛妃的病,死的就是月家。

  大伯父等人硬著頭皮每日進宮看診,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小夫人的病稍微有了起色,聖上大喜過望,下旨賜予月家重金以示酬謝。若不是月家人再三表明不願在朝為官,只怕輕易就能弄個御醫。

  可伴君如伴虎啊!這個道理,誰不懂得?

  待小夫人病癒後,月家舉家從京都遷往遙遠的東川邊城,只盼從此能遠離皇室,平安度日。

  不料半年後,小夫人突然離奇地暴斃身亡,連屍首都腐爛到認不出原來面目,聖上哀傷過度,以至一病不起。

  天子的皇弟梁王,生性暴虐,與月家有過節,乾脆公報私仇,藉口月家誤診海棠夫人,導致夫人身亡,慫恿聖上下旨,他更是親自領兵前往東川城捉拿月氏一族。

  小小的東川城,大兵壓境,風聲鶴唳。

  月家宅院被官兵們圍得水泄不通,燃燒的火把將黑夜照得有如白晝一般。

  「啟稟王爺,月家一十五口人,全部捉拿歸案。」官兵首領查點完後,向站在臺階上方的梁王報告。

  「嗯。」梁王趾高氣揚地看著跪在院子裡的那些人,視線一一掃過,最後留在月青綾父女二人身上。

  「月君初,月神醫,本王與你好久不見啊!」梁王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月青綾望向父親,他正緊鎖眉頭,似乎對這位梁王殿下十分反感。

  「當年本王有心請你入朝為官,你居然給臉不要臉,若不是朝中有不少大臣替你請情,只怕你早就是本王刀下之鬼了。」

  「孟啟泰!」月君初怒目而視,直呼其名:「你身為王爺,竟然色膽包天強搶他人妻室,這種做為與禽獸有何兩樣?還真是將天子的臉面丟了個乾淨!」

  當年,這個梁王孟啟泰在寺院中偶遇青綾的娘,居然強搶上馬車,青綾的娘不甘受辱,從馬車上跳下自盡,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還是傷及腰腿,從此癱瘓在床。

  可此事無憑無據,搶人的幾個嘍囉事後都在獄中被滅了口,加上樑王勢力極大,月家人敢怒不敢言。尤其是青綾的娘,生怕丈夫會因此去找梁王理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幼小的女兒豈不是無依無靠,於是以死相挾,讓丈夫發誓不要去報仇。

  月君初從此將一切看淡了,本有心入官場為官,這次也看清了上流貴族們的本來面目。

  如今這孟啟泰居然又來了!月君初思及亡妻,更加義憤填膺。

  「哼!本王看上誰便是誰的福氣,聽說你妻子死掉了?真是可惜,若是跟著本王,只怕錦衣玉食享受不盡,也不至於死得這麼早。」露骨的視線轉向月君初身邊的月青綾,驀然眼睛一瞇。

  啊!好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比起她母親的花容月貌更甚一籌。

  雖然年紀尚小,但五官標緻可人,雙眸慧黠,眉目間流露一股清雅之氣,加上膚色雪白,亭亭玉立,整個人宛如塘中青蓮,簡直就是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女!

  可想而知這小女孩長大後,會是何樣的傾國傾城?

  「姓孟的!你這個該下地獄的混蛋!你在打什麼鬼主意?」月君初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憤然而起,「我月君初就是拼得一死,也絕不讓你得逞!」

  「哼,姓月的,就算你不想死,本王也沒打算讓你活過今夜。」梁王陰測測地一笑,示意兩名官兵上前,「去把那小丫頭給我帶過來!」

  「爹!爹……」被父親抱在懷裡的月青綾嚇得瑟瑟發抖,兩手死死地抓住父親的衣服,不讓那些官兵將他們分開,「爹爹救我,嗚……綾兒好怕……」

  「綾兒!」月君初拼命地與官兵扭打著,月家眾人也加入反抗,一時間院裡一片混亂。

  學醫之人豈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對手,不到一會功夫,月家人都被打到在地。

  「大伯父……小姑姑……堂兄……」月青綾嗚咽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再看不到院內那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的場面。

  「小美人兒,告訴本王,妳叫什麼名字?」梁王色瞇瞇地湊過去,貪婪地看著女孩精緻的小臉。

  「你這個壞蛋!」月青綾憤怒地瞪著眼前窮凶極惡的男人,傲氣十足地大聲道:「你派人打我爹爹和大伯父他們,你是個大壞蛋!」

  「看不出,這脾氣跟妳那不識抬舉的娘倒是很像,當年我沒治住妳娘,現在可有得是法子治妳!」被一個小丫頭當眾大罵,梁王臉色一變,一揮手,「來人!」

  「王爺有何吩咐?」

  「一個不留。」

  「是!」劊子們舉刀朝月家人圍攏過去……

  「梁王,你不得好死!」生命的最後一刻,月君初朝梁王怒吼道:「我月君初就算做鬼也絕對不會放過你!」下一秒,他應聲倒在血泊之中。

  「爹!」月青綾尖叫一聲,驚恐萬狀地瞪著一雙驚懼的眼,眼睜睜地看著爹倒下。

  接著是伯父、伯母、大堂兄……一個接一個,紛紛倒在鋒利的刀口下。

  暫態,血流成河……

  眼前可怕的一幕猶如人間煉獄,讓月青綾再也支撐不住,「咚」地一聲,暈倒在地。


☆ ☆ ☆


   三更天,京都梁王府。一條俐落的黑影悄然無息地出現在王府內院。

  黑巾蒙面的男人輕車熟路地穿行在美不勝收的亭台樓閣之中,彷彿對這裡的一切都瞭若指掌。

  整個王府的路線都被他摸清了,而他的目的正是這裡的主人梁王。

  後蜀國的梁王孟啟泰,貴為當今聖上的皇弟,不僅在政壇樹敵頗多,在民間也是臭名昭彰;此人心狠手辣,朝野皆知,視財如命,亦是天下聞名。

  五萬兩白銀,只殺梁王一人,多划算的買賣!他孟啟泰絕想不到自己一生斂財無數,竟會喪命在區區五萬兩之下,所謂輪回報應,皆是命中註定。

  男子唇邊綻出嘲諷般的笑意,借著夜幕,像幽靈般穿過王府花園再潛進梁王居住的上房,屏息躡腳,悄無聲息地撥開門閂,想藏在內室。

  所有的步驟都已算計好,過不了一時半刻,梁王會自外面的酒宴回王府休息,之後很快就會身首異處。

  但沒料到,居然會有人在梁王房中。咦?是個小女娃?男人一楞,利眼如鷹,打量著那個蜷縮著身子,躺在一張黑漆描金卷草紋床榻上,正睡得不醒人事的女孩兒。

  看她的衣著打扮,不像是下人的小孩,可若是王府的親眷,又為何會睡在這裡?

  男人正惦量著,突然,隨著屋外道:「王爺回來了」的呼喊聲,整個王府驟然間喧鬧起來,上上下下都在準備迎接梁王回府。

  外面的喧嘩聲將女孩吵醒了,她睜開眼睛,安靜地坐了起來,之後,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與男人的視線倏忽相遇。

  月光下,兩人一動不動地相互凝視著,久久……好詭異的情形。

  男人詫異地揚起眉,女孩兒的反應讓他感覺一陣驚訝,面對一個陌生的黑衣人,她居然沒有顯出一絲的恐懼驚惶,反而安靜地出奇。

  其實他只需伸出一根小指頭,就可令她漂亮的小臉蛋永遠無顏色。但男人並沒有打算那樣做,他閃身到一張很大的仕女觀寶圖屏風後面,陰鷙的視線仍是沉默地看著她。

  她沒有再看他,輕垂著粉頸,像是在沉思,又像是陷入了一種……病態。

  這時門開了,梁王帶著一身酒氣從外面進來。

  「都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他一揮手,不耐煩地趕走跟在身後的一群人。

  「是,王爺。」而後人都走了,屋裡只剩下梁王和一個女孩。

  「小美人,妳今天過得怎麼樣?」梁王跌跌撞撞地朝她走過去:「本王今天可想著妳呢。」

  女孩兒仍不說話,縮在長榻角落,死死地盯著梁王,那雙眼睛裡的寒意讓人心裡沒來由地一顫。「妳一定是被本王嚇傻了吧?哈哈……」他變態似地大笑,「看著自己的親人在自己眼前一個個被砍掉腦袋,這種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告訴妳,本王就是喜歡妳這個副樣子。」

  聞言,屏風後的男子兀自皺了下眉。

  「說起來本王還挺滿意妳的,長得這麼美,真是人間少見。只要妳乖乖的,等長大點,本王就欽封妳個王妃當當,妳覺得怎麼樣?」梁王一面胡言亂語,一面倒在床榻上:「唉,妳一定不曉得吧?本王的第一個王妃整天在本王面前進言進言的,煩死人了,就被本王割了舌頭;第二個嘛……偏偏是個悶葫蘆,連床也不會叫,本王一生氣就把她剃光頭髮趕到尼姑庵去了;第三個呢,是被本王活活打死的……嘻嘻,誰讓她……」話還未說完,一柄寒光畢露的長刀已架在脖子上。

  「你……你……」酒意一下子醒了,梁王驚駭地正要高喊:「來人……」

  「閉嘴!」鋒利的刀刃又往脖子上的肌膚逼近兩毫米,深深地壓住喉嚨,再深一寸,必定割斷喉管。

  梁王這下不敢再喊了,滿臉懼怕,結結巴巴地斥喝道:「你是誰?居然敢行刺本王,不……不想活了嗎?」

  「要死也是你先死,你管老子想不想活?」蒙著面的男人一挑眉,深邃的眼眸裡儘是戾氣。

  「那你想……想怎樣?」梁王又結巴著問。

  「反正你都要死了,還管老子想幹什麼?」男人顯然很不好說話,冷嘲熱諷地訕笑著:「不如先把你的舌頭割了,再剃光頭髮,最後鞭屍一百……梁王殿下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

  梁王沒料到這個殺手居然還有時間和心情與自己聊天,心裡越發恐懼,「是、是誰派你來的?你拿了多少銀子?本王加倍給你!」

  「說到這個嘛,不如……你猜猜自己到底值多少銀兩?」男人眼一瞇,視線掃了下仍不吭一聲的女娃,再轉向梁王,冷聲道:「我給你三次機會,你猜不中的話,可別怪大爺我。」

  「十……十萬兩?」梁王哆哆嗦嗦地開始猜迷語。

  「你值那麼多錢??」男人嗤之以鼻。

  「那……一、一萬兩?」額上開始冒汗,接著順流成河。

  「媽的!老子太閒了是吧?為了區區一萬兩跑來宰你?」男人悖然大怒,「給老子好好地猜,萬一再猜錯了,別怪大爺不講道理。」

  這人……原來還在講道理?

  梁王嚇得魂不附體,不住求饒道:「大……大爺……請饒了本王,本王府上所有之物,你想要什麼都行,本王一定雙手奉上。」

  「廢話少說,你猜是不猜?不猜老子不客氣了!」男人陰鷙的眼足以媲美地府閻羅王。

  「五……五萬兩?」梁王眼一閉,心一橫,乾脆瞎貓子碰死耗子。

  「咦?居然猜對了。」男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若有所思地說:「所以說嘛,人的潛力還是無窮的。」

  猜……對了?梁王喘了口氣,差點因這來之不易的成果嚎啕大哭,覺得自己打從生下來還沒有這般好運氣過。

  那,猜對了,是不是就能活下來?可惜這個想法過於樂觀了。眼前這個男人,並非正人君子,他只是個殺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殺手,跟一個殺手談判,無異與虎謀皮。

  「這樣吧,你好不容易猜對了,大爺我就給你個逃命的機會算是獎勵。」男人嘿嘿一笑,「我數到十,在這十聲之內,我不殺你,你能逃多遠就逃多遠,如何?」

  「十?」梁王暗喜,這十聲足夠有時間讓他逃出房間,出了房間就有人保護自己了。「好,你說話要算數!」

  「老子讓你逃你就逃,廢話什麼?就算老子說話不算數,你又能怎樣?」男人不屑地教訓著在後蜀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梁王殿下,那暴燥脾氣和狂妄的性子簡直比眼前這位堂堂的王爺還大,說翻臉就翻臉。

  「是、是,一切聽大爺的。」梁王很識時務。

  「一、二……三……」男人開始數數。

  梁王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將自己的兩條腿生得不夠長。

  「四……五……」男人繼續數著。

  他媽的!這臥室怎麼這樣大?擺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擺設,跑了半天還沒能到門口!梁王咒罵連連,抱頭鼠竄。

  他先是碰到了黃花梨龍首衣架,一側身,又被藤心扶手椅絆了個踉蹌。

  「六……七、八……」男人的視線壓根沒瞧那倉皇出逃的梁王,銳利到不近人情的眼直勾勾地仔細瞧著躲在一邊,垂著小臉的女孩兒……嘿,她有張好美的小臉,漂亮得簡直不像是個真人。

  「九、十……」

  那廂,焦頭爛額的梁王又不幸地撞到門邊的黑漆鈿龍戲珠紋香几,疼得慘叫一聲,這一叫才發現自己還有力氣大喊,當下使出吃奶的命拼命大叫:「來人啊……有刺客……」

  這聲尖叫在夜靜更深的夜裡乍響起,穿透雲霄,整個王府驟然間像炸了馬蜂窩,訓練有素的家丁護院們立即手執火把、兵器,如潮水般裡迅速朝這裡湧來。

  「好了,數完了。」男人也不急,慢騰騰地說完,話音剛落,身形已如鬼魅,動作出奇得快,瞬間就來到梁王身後。

  「饒……饒命……」因為恐懼,梁王尿了褲子。

  「你速度太慢了。」男人凜冽的聲音陳述著一個事實,手起刀落,梁王再也出不了聲了。

  「王爺、王爺!」屋外,王府護衛在撞門。

  當門打開的刹那間,眾人看到在後蜀國中不可一世的梁王殿下睜大一雙驚恐萬狀的眼睛,仰面倒在地上,已然一命嗚呼。

  一抹黑影,矯健得像是草原上的獵豹,懷中抱著一團什麼東西,正從窗口高高躍下,悄然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中。

  幾乎沒有人有閒心察覺,屋裡那個被梁王從東川城俘來的小女娃,也從那一天起,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二章


   蕭殘夜,綽號「夜梟」,金風細雨樓的頭號殺手。

  他十五歲時在江湖上出道,很快名聲大震,因為再沒有人比他更不要命、更嗜血。短短十年時間裡,已從無名小卒一躍成為殺手界中身價最高的第一人。

  他使刀,浴火如洗的「赤焰刀」,據說此刀一出,無人不驚豔。

  刀鋒是透明的,刀身緋紅,像透明的玻璃鑲裹著緋紅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出一片火紅。

  每當這把刀殺人的時候,會有一種空靈夢幻般的聲音響起,彷彿在吟唱著葬曲。

  這種空靈和夢幻,蕭殘夜以為只有自己的刀才有,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會在一個小女娃身上也看到了。

  那個漂亮的小女娃,沉浸於自己的世間裡,對外面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當他瞧著她時,她沒看他,臉上的表情和第一眼時如出一轍,沒有絲毫改變;他伸出大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的視線望向自己。

  瞧!多美的一雙眸子,黑水晶一般,可惜空洞無神,裡面並沒有盛著靈魂。

  他試著跟她講話:「喂!我叫蕭殘夜,妳叫什麼?」

  她不語。

  他又說:「妳家人都死了,我幫妳報了仇,那個混蛋已經見閻王爺了,以後不會再來害妳了,別害怕。」

  她仍不語,看他的時候,那神情就像看一個陌生的天外來客,沒有一絲波動。

  他不敢吼她,更不敢嚇唬她,怕把她真的給嚇死了。

  他曾經有過這樣的紀錄,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把一個膽小如鼠的採花大盜給活活嚇死了。

  一個採花的,膽子這樣小也敢出來混江湖?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還不如早死早投胎!

  蕭殘夜根本不覺得絲毫愧疚,只覺得不可思議。

  可面對月青綾時,他頭一回束手無策了。

  他曾經夜入吳越國皇宮,輕而易舉地取下絕世昏君的頭顱;也曾在西域和「摩天教」教徒苦戰七天七夜,直到將摩天教主打得丟盔棄甲才收手;更別提他孤身一人就把「千湖群島」裡的七大門派給滅了……

  這些都沒能難倒他。可眼前這個小丫頭,真正將他給難住了。

  說實話,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順手牽羊地把她從梁王府偷出來。是因為見她孤苦無依一時善心大發?還是因為她有著一張驚人美貌的小臉蛋?或者是自己太久沒有女人?

  狗屁!他低聲咒駡一聲。

  他蕭殘夜從不知道什麼叫同情和憐憫,他的人生字典裡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溫情脈脈的詞語。這種因同情引發的行為絕對不是他幹的事情,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她再美,也不過是個小女娃娃,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看樣子只怕連初潮都還沒來過。這樣的幼齒,他才沒什麼興趣。

  唔,也許,是太久沒到窯子裡找女人?

  他這樣一想,馬上就決定行動。

  「走,跟老子去快活一下。」蕭殘夜不假思索地給月青綾罩上一件披風,再一把抓到懷中攬住,接著飛身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 ☆ ☆


   紅袖招,中州最大的妓院。

  自打蕭殘夜在大門口一露面,正招呼客人的老鴇就忍不住打了個機靈。

  這個男人,一身線條分明的肌肉,一張冷酷剛毅的臉。高大勇猛,長相也不賴,但一道左頰上一道破相傷痕以及滿身的殺氣,活像閻王爺身邊的無常鬼,一看就叫人膽顫心驚,只想退避三舍。

  「哎呀,這位公子,您想找哪位姑娘?可有相好的……」進門都是客,老鴇沒辦法不迎接。

   「隨便。」蕭殘夜言簡意賅,一手抱著因罩著披風而看不清相貌的月青綾,另一隻大手一揚,丟了塊金元寶給老鴇。

  「喲,多謝大爺。」有錢的都是大爺,何況是出手如此大方的大爺?老鴇當下眼睛一亮,面前那張閻王似的酷臉也刹那間變得順眼起來,眉開眼笑地叫著:「春花秋月,快來招呼這位大爺呀!」

  「是!」春花秋月眼明手快,趕緊撲過來爭搶這位出手闊綽的凱子大爺。

  「大爺,我叫春花。」春花嬌滴滴地自我介紹。

  「大爺,我是秋月。」秋月也不甘示弱。

  「大爺,樓上已經備好了酒水,春花扶您先上樓休息一下。」

  「大爺,您想聽小曲還是評書?秋月我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呢。」

  「大爺……」

  「大爺……」

  「媽的!吵死了,都給老子滾!」蕭殘夜一皺眉,大吼道:「就沒有個不聒噪的?」這一聲功力十足的獅子吼,使紅袖招內整安靜下來……唱曲的不唱了,打情的不打了,罵俏的也不罵了。

  一幫子正尋歡作樂的嫖客妓女們一個個全瞪著眼,驚奇地看著老子天下第一惡的蕭大爺,卻沒有一個有膽量敢上去惹他。

  「好、好,大爺您別生氣,馬上就找個話少的來伺候您。」老鴇出來主持大局,邊安撫邊看向蕭殘夜懷裡的女孩子,疑惑地問:「大爺,您出來找樂子,還帶著閨女做什麼?」

  「閨女?」蕭殘夜愕然地看向自己懷裡的女娃娃,眉頭皺得更緊了,白了一眼老鴇,沒好氣地道:「誰說是閨女,她是老子的媳婦兒,怎麼著?不像嗎?」

  那口氣,那神態,彷彿誰要是敢說不像,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啊?太像了!」老鴇還沒活夠,趕緊見風使舵,「小夫人跟大爺您簡直是天造地設地一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閉嘴!」蕭殘夜往樓上大步走去,「給老子找個話少的來!」

  「是!」老鴇閉上嘴,目送蕭殘夜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心裡不住地歎息:老娘在風月場上打滾了幾十年,什麼男人沒見過?就屬這敢帶著自己媳婦兒逛窯子的男人,才算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


☆ ☆ ☆


   房外,明月高掛,房內,紅燭微搖。

  精緻的床榻上,半裸的女人正賣力地親吻、撫摸著男性健壯的身軀,纖細的手指留戀往返於那身肌理分明又冷硬的的肉體線條。

  「爺……」女人禁不住嬌喘著,顯然已經動了情。

  「閉嘴。」又是一聲不耐煩的呵斥。

  「……」女人很是委屈,從進房到上床,她的話壓根沒超過三句,就這麼著,這位大爺還嫌她話多。若是一會兒叫床叫出聲來,他會不會生氣?

  脫得只剩條長褲的蕭殘夜,赤裸著結實的上半身仰躺於枕上,對於女人的挑逗,顯然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天氣很好,床鋪很舒適,叫來的姑娘胸大屁股圓,長的也不醜。可是,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恍然間,好似有一雙黑亮的眼眸,一直在默默無語地注視著自己……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緊,驀然楞了下,大手一揮,撩開洩地的紅紗帳,望向如碎布娃娃一般坐在窗邊椅上的月青綾。

  她當然沒有看他,微抬起小臉,長睫輕揚,正呆呆地瞅著窗外的月亮。

  他籲了口氣,灼熱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月青綾。

  「爺……」看什麼看成這樣?床上的女人也狐疑地跟著往外看,盯著那傻子似的小女娃瞧。

  這場面還真怪!帶著老婆上青樓?腦子有毛病吧?

  不過話說回來,打死她也不信這麼個小丫頭會是這凶神惡煞般的男人的老婆。如果說被他拐騙來的,還叫人好信點,老婆?也太沒說服力了。

  「又鬼叫什麼?」蕭殘夜突然覺得對這檔子事沒了胃口,眸光一轉,厭煩地瞪向女人。

  「沒、沒什麼。」女人給他陰鷙的眼一瞪,暫態嚇得打了個哆嗦。

  這男人,連骨子裡都透著十足的兇惡啊!

  「沒什麼就出去,老子睏了要睡覺。」蕭殘夜開口下逐客令。

  「哦,是、是。」女人求之不得,趕緊跳下床,飛也似地離開。

  關上門,女人倏地明白過來,咦?是不是因為這看似神勇的酷大爺,其實在床上不行?所以只能用惡劣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自卑?

  嘻嘻,定然如此!否則怎麼會任憑她「中州一枝小桃紅」千般愛撫萬般挑逗,他就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女人竊笑著離開了,並不知道,自她走後,那脾氣暴戾的男人就下床將女娃娃抱到榻上,與之同枕共眠。

  睡到半夜,火燭都熄滅了,人卻依舊清醒。

  男人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胯下,那硬邦邦挺立的男性慾望,竟然因為身邊的女孩兒而甦醒、叫囂、充血及跳動……

  見鬼了!蕭殘夜一臉震驚地瞪著那張熟睡的小臉。

  這個癡癡呆呆的小女娃,到底對自己下了什麼蠱?


☆ ☆ ☆


   「夜梟!納命來!」天剛濛濛亮,一陣腳步雜踏聲,呼喝聲就交錯響起,接著房門「砰」地一聲從外頭被撞開了。

  在此之前,蕭殘夜就已清醒。

  嗯,其實是被自己莫名的慾火折騰到一夜無眠。

  睡不著,他乾脆盤腿坐於床榻之上,一邊修煉內功心法,一邊靜下心等待小女孩兒睡醒,因此外面稍微有一點的風吹草動,就馬上警戒起來。

  對於殺戮,他一向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楚地瞭解透徹,一直都生活在血雨腥風中的他,有著旁人無法比擬的警惕性和防備感。

  「夜梟,終於找到你了!」

  來了不少人,黑壓壓地擠了半間屋子,人雖然多,但顯然對這位天下第一殺手十分忌憚,拎著武器卻沒有一個敢朝前走。

  「你們是誰?」仇家太多了,蕭殘夜一時搞不清來者是何方人物。

  「我們是千湖島七大門派的!」領頭的獨眼龍報上名號。

  「哦……」蕭殘夜恍然大悟。

  說起千湖島七大門派,湊在一起呢,名號稍稍響亮點,若是分開來,就沒有一個能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了。那七個門主更是爛泥糊不上牆,沒有一個好東西,勾心鬥角不說,還擅長挑撥離間,時不時地來一場內戰,都癡心妄想要霸佔整個千湖島嶼以己獨尊。

  三個月前,其中的三個門派首先找上蕭殘夜,出重金請他去刺殺別派的門主。恰在此時,另外四派的也分別送來酬金請他殺那三個門派的門主。

  這下子可把蕭大爺給忙活壞了,收了銀子不能不幹活。於是今天殺了這派的,明天就去殺那派的,按著排序一個個輪流著來。以至於這派的剛剛死,那派的還沒高興夠就馬上輪到自己作了刀下鬼。

  最後,當七大門派的門主死得差不多了,門下眾弟子才猛然覺醒,原來腦子少根筋的門主們全被該死的夜梟給殺了,當下同仇敵愾,齊心協力,誓死要找蕭殘夜報仇血恨。

  可巧昨兒晚上,有個弟子在紅袖招找相好,居然發現一向神出鬼沒的夜梟也來逛窯子了,趕緊通知眾師兄弟,眾人集體殺到妓院,打算替眾門主們報仇血恨。

  「找我幹什麼?有生意做?」蕭殘夜連動都沒動一下,顯然沒把對方當回事。

  「你殺光了我們的門主,我們是來找你報仇的!」獨眼龍義正詞嚴的質問,「你、你想怎麼死?」

  「切!」從牙縫裡發出一個極為不屑的語氣詞,那兇悍的男人睥睨著眾人,惡言惡語,「你們這些蠢材,不僅不感謝我,還來找我的麻煩,真是愚不可及!」

  「感……謝你?」獨眼龍像在聽天方夜潭,一頭霧水地與其他師兄弟們對視一眼後,才壯著膽子問:「你沒搞錯吧?」

  「用你們的豬腦子好好想想。」蕭殘夜伸手替熟睡的月青綾挾了挾被子,才開口譏諷:「你們千湖島上七派之間一向不和,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差得可以。但是據我所知,不和的只是幾個門主,他們沒別的狗屁能耐,就只能把好端端的一個千湖島搞得烏煙瘴氣,你們這些人,難道就沒什麼異議?」

  「嗯……」這話到是實情,獨眼龍瞇起一隻眼睛,疑惑地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有話請明講。」

  「如今千湖島上各門主都翹了辮子,群龍無首,你們不趁機將所有門派整合為一,再選出一名眾人都服氣的門主出來領導眾人,反而咬著我不放,究竟有沒有長腦子?有閒工夫主做點實在事好不好?老兄?」

  話音落下,房中一片寂靜。

  「可是,我們不殺你,江湖上一定覺得是咱們千湖島怕了你。」獨眼龍仍在猶豫,「傳出去……」

  「屁話!」蕭殘夜啐了一口,「難道你們不怕我?那就出來跟老子過兩招看看?」

  聞言,眾人皆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兩步,好像怕被他欽點出去比試一回似的。

  跟大名鼎鼎的「夜梟」過招?開什麼玩笑!七個門主都死在他刀下,論武功這裡誰是他的對手啊!這回硬著頭皮來找他算帳完全是仗著人多,打群架都不一定能贏他,何況單挑?

  「那不就得了,還不快回去重振千湖島,杵在這裡大眼瞪小眼的搞什麼?」

  「那,咱們走了!」獨眼龍一抱拳,「夜梟,今後你與千湖島上的恩怨一筆勾消,若是你再來惹千湖島……」

  「放心,如果銀子夠多,大爺我還是會去你們那裡逛逛。說句實話,那塊地兒風景挺好的。」他不懷好意地笑笑,摸著下巴上新生的鬍渣子,打斷對方的話。

  「嗯?」千湖島眾人立刻變了臉色。

  這姓蕭的言下之意,如果有人出錢,他還會再次殺上千湖島?

  媽呀!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去重振千湖島門派,以時刻提防姓蕭的再次殺上門來!


☆ ☆ ☆


   自那日起,蕭殘夜就帶著月青綾長住在了紅袖招裡。

  他不想帶她回金風細雨樓,那裡是人吃人的狼窩,萬一不甚讓她受了傷,或者病情更重了,那可怎麼辦?

  若是到客棧,還得雇個老媽子似的地照顧她,想起身邊又多個女人,還是個人老珠黃的女人,就覺得麻煩!

  所以,這妓院倒不失一個好地方,有吃有喝還有小曲聽,關上門也沒人來打擾,女人也是大把的,抓幾個來照顧她沒問題,於是蕭殘夜在這裡的日子過得悠然自得。

  因為心無旁鶩,他更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月青綾身上。他找來大夫替她看診,大夫先是長篇大論了一番,將由古至今的此類症狀洋洋灑灑詳盡描述,聽得他頭都大了,接著大夫又給他作心理建設,說小夫人驚嚇過度,恐不得好了,大爺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氣得他一腳將那胡言亂語的蒙古大夫踹了出去!

  他才不信她好不了!看她多乖,餵她吃,她就吃;餵她喝,她就喝,不吵也不鬧,他就喜歡安靜的女人。

  剩下的洗澡、更衣、入廁這些男女有別之事不用他操心勞神,全被紅袖招裡的老鴇給包了,有了白花花的銀子,老鴇就算當回老丫頭也在所不辭。

  「哎喲,大爺,您對小夫人可真盡心呀!」老鴇在屏風後替月青綾洗澡,一面誇獎著,「小夫人跟著您可真有福氣哩。買了這麼多新衣裳,又是首飾又是珠寶,叫人看了就羡慕呢。」

  蕭殘夜坐在圓桌邊喝酒,根本就懶得理會老鴇的家常話。

  「您這小夫人長得真美呢,才剛及笄吧?看起來水靈靈的,瞧這皮膚,一點瑕疵都沒有……」沒人搭理,老鴇也能毫不氣餒地繼續讚歎下去。

  想想自己這諾大的紅袖招裡,還沒有一個姑娘能比得上這小丫頭的姿色,只可惜人癡癡呆呆的,難怪被自己的丈夫帶到妓院裡住著,莫非是想學習一下床第技術?

  可奇怪的很,這位大爺天天灑銀子像灑花,就是沒看他跟哪位姑娘翻雲覆雨一番,還真是可惜了那身好體魄呢。

  老鴇正想著,耳邊突然聽到一聲力竭聲嘶的尖叫聲……

  「啊……」月青綾整個人像受了何種刺激一般,驟然間發狂了。

  她拼命尖叫,整個人拼命縮在浴桶裡,眼睛直直地盯著水面,臉上有種即將窒息的無力神情……下一秒,人已落入蕭殘夜懷中。

  「別怕,我在這裡。」他沉聲輕哄。

  彷彿嗅到熟悉的味道,聽到熟悉的聲音,月青綾漸漸停止了尖叫,兩條細瘦的藕臂環上蕭殘夜的頸脖,摟得死緊。

  將她赤裸宛如初生嬰兒的玉體從水裡抱起,再俐落地扯過一件外袍遮掩住,大掌安撫著她瑟瑟發抖的嬌小身子。

  蕭殘夜利眼一瞇,兇狠地瞪向老鴇,「妳對她做了什麼?」

  「嘎?」老鴇還未從那聲尖叫中回過神來,乍聞這話,不由大聲喊冤:「冤枉呀,大爺,我哪敢對小夫人怎麼樣啊!」

  「那她怎麼突然這樣?」這三天來,她從來沒發出過一點聲響,現在居然尖叫,說明她不是個啞巴,這個認知令蕭殘夜心裡莫名地喜悅。

  「我哪知道啊?」老鴇一臉的無辜。當人家丈夫的也好意思問她一個外人自己老婆為何會這樣?

  「嗯?」蕭殘夜驀地一皺眉,鼻翼間彷彿嗅到了什麼味道,接著,抱住小佳人手臂間一陣潮濕感。

  是血腥的味道……難道,她受傷了?

  「是妳傷了她?」蕭殘夜目露凶光,一口咬定是老鴇趁他不注意傷了小女娃。

  「天哪!真是天大的冤枉呀!」看著那張因怒氣而越發顯得猙獰的臉,老鴇差點嚇到半死,驚慌失措的視線突然瞟向水面,那上面漂浮著可遺的血跡,再一思索,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小夫人恐怕是……是月事來了……」

  月事?蕭殘夜一楞,赫然明白過來,這丫頭來初潮了。

  刀刻般的面容難得的出現了片刻尷尬,高大的身軀直挺挺地站立著,一動也不動。

  深邃的目光轉向浴桶,腦中靈光一閃,她,怕血。

  會不會那一夜他殺梁王,她並未曾親眼目睹,剛才突然看到經血,受到刺激,才驚恐尖叫。

  他抱著她朝床榻走去,腳步穩健。

  他一定要治好她。

  只要她願意將鎖死的心門打開一點縫隙,他就會闖進去把她拽出來,無論她願不願意。


第三章


   好像作了一個長久的美夢,月青綾心滿意足地不願醒來。

  夢裡,所有的親人們都還活著,在開設的醫館裡做著各自的份內事。他們為病人們看診、問脈、開方子、配草藥……她站在一旁歡喜地看著,看每個人的笑臉,看他們相互說話,看他們忙忙碌碌的身影。

  可是為什麼?他們都對她視若無睹,只當她是空氣般的不存在,連看都不看一眼。

  她很委屈,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可是、可是如果能讓她在他們身邊多待一秒,她都會發自心底地覺得自己好幸福……

  可惜有人看不得她快樂地沉浸在幸福的夢境之中。很快,她就聽到有個很吵的聲音在耳畔邊炸雷般響起,惡劣地不讓她繼續睡下去。

  「喂,還睡啊?妳睡這麼久,肚子都不會餓嗎?」

  這個人,是誰?他的嗓門好大呢,轟隆隆地像打雷。一點兒也不像爹爹大伯堂哥他們,月家的男人們個個溫文儒雅,待人接物耐心又仔細,說起話來從來不會用這種硬得像鐵的口吻。

  「別睡了,聽到沒有?」嗯……不僅很硬,還很霸道。

  「妳再不醒,我就脫光妳的衣服,妳信不信?」

  啊!再加上一條,好惡劣!

  月青綾輕蹙著秀眉,小臉一擰,顯然很討厭在耳邊像隻蚊子似嗡嗡嗡的大男人。

  「嘿!有反應了。」蕭殘夜樂滋滋地觀察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蛋,俗話說鬼怕惡人,就算這小丫頭成了行屍走肉般的一抹遊魂,遇到他這種惡人,只怕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不勝煩擾般,清澈的水眸兒眨了眨,慢慢地張開,視線聚焦於近在咫尺的男性臉孔之上……半晌,輕輕地移開目光。

  這些天,拜他所賜,她已經完全回想起自己曾經歷了些什麼。

  親人的慘死歷歷在目,每次她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們身首異處,那一幕幕足以使她痛不欲生,倘若是真能忘掉,於她而言其實是莫大的幸運。

  她記起梁王將她帶回王府,她從此再不開口發一言。雖然未曾受辱,卻要日日夜夜看著仇人在面前說東道西,胡言亂語……她的神智越來越模糊,時常出現幻聽幻覺,時間一久,她覺得自己好像真得已經忘掉了很多事。

  但她始終記得,那個殺光她全家的人,是她的仇人!

  所以當這個一身殺氣的黑衣男人出現在她眼前,輕而易舉地解決掉梁王時,她居然一點也不害怕。

  遠遠地,她看見梁王倒下,就像當初她的家人一樣。

  她心裡知道,是這個男人幫她報了血海深仇,他就是自己的恩人,可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帶走她。

  帶走她,然後惡整她,種種舉措使她越來越不理解這個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每次都會大大方方地預先通知她,他要幫她治療心理上的病症。

  他對她說,他信不過那些江湖騙子似的爛大夫,說這話時,她想他一定不知道她的家人就是大夫,而她將來也會成為一名大夫。

  他對她說,他有好法子來醫治她,事實上他的那些治療手段簡直令人啞口無言。即使在他已經知道她不是個啞巴後,她也只能想到這個成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然後,他宣佈治療開始……

  爛而離譜的治療方法令月青綾啼笑皆非,可不知道打從何時開始,她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有自己的一套。

  他的瞎折騰竟然將她封閉的心一點一點撬開,不讓她繼續藏在自己的世界裡。

  為什麼?是因為這個男人太狠太硬,霸道又惡劣嗎?

  前天,他找來一大大碗公紅通通的液體,放在桌上強迫她睜開眼睛盯著看。

  她如他所願看得連眼都不眨一下。

  其實她並非怕血,雖然那氣味會讓她作嘔不舒服,可那一晚,會被自己身體裡流出來的經血嚇住完全是出於少女的本能,才會讓他認為她怕血而想出這麼個餿主意。

  自小沒有娘親,伯母和姑姑們有時會在教醫術時偶爾提及,可輪到自己親身經歷,憑她再怎麼鎮定,還是被駭了一跳,她以為自己會死……

  回想起自己曾未著寸縷地被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裡,月青綾就忍不住紅了臉。

  「咦?臉怎麼紅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月青綾一眨不眨地看著大碗公時,蕭殘夜就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時刻關注著她的表情,哪會知道她此時正思緒如飛。

  她又想起通常女孩子十三四歲會來初潮,再不是小女娃了,就變成女人了。二伯母十五歲嫁給二伯父,十六歲就當了娘。爹爹常愛笑呵呵地打趣她,「再過幾年,綾兒及笄了,來求親的肯定要踏破我家門檻兒了。」

  那時候,全家人都會笑顏逐開地逗她玩,看她羞紅了臉。

  如今,人逝物亦非……

  「咦?臉怎麼又變白了?是不是很難受?」見她不對勁,蕭殘夜馬上驚詫地連聲問。他的本意是想刺激她,可一看到她的可憐模樣,突然就於心不忍起來。

  不忍?媽的!他幾時變得婆婆媽媽起來?遇上這小女人,啥都不對勁了。

  「妳別怕,這不是血,是從西域運來的紅葡萄酒,味道還不錯。」他端起那只大碗公,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大口,再把碗端到她嘴邊,順便灌她一口。

  酒液緩緩地滑入喉間,粉嫩的唇辨抿了下,現在她知道了,西域來的葡萄酒,原來很甜……

  喝完酒,蕭大爺又開始冥思苦想著第不知哪條治療方法。

  昨天,他決定帶她上一個叫「老虎寨」的地方殺人,他把她安置在寨中一棵高高的大白楊樹上,然後拿出刀開始削一截竹子。直到削到很短的時侯她才看出來,他正在做一隻竹哨子。

  他把哨子放在她手裡,叫她拿好,告訴她自己要下去幹活了,場面可能不大好看,要是她想起什麼來,覺得害怕了,就吹哨子叫他。

  他說她不會說話,吹哨子總會吧?

  細嫩的掌心中,牢牢地捏著那支並不精緻的竹哨子,她靜靜地看著他。

  待兩個時辰後,蕭殘夜把整個寨子挑了個底朝天,都沒聽到哨子響,心裡想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他迅速幾個跳躍,在茂密的樹林裡宛如一隻敏捷的猿,等他來到白楊樹下,抬起頭,卻發現丫頭居然伏在粗大的樹杆上睡著了。

  額頭開始隱隱作疼。

  答案明擺在那裡,蕭殘夜大爺的第不知哪條治療方法以失敗而徹底告終。

  這一覺,月青綾睡了很久,在蕭殘夜半真半假的威脅下,才悠悠轉醒。

  「今天送妳去個地方。」她聽見他這樣說。

  是「送」,而不是「帶」。

  他想送她去哪裡?

  月青綾怔怔地盯著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看他忙東忙西,收拾包袱,帶她出紅袖招,再抱她上馬,兩人共騎一匹,離開中州城。

  「大爺,小夫人,路上好走,以後有空可常來呀!」眼見瘟神兼財神爺總算移駕了,可把老鴇給樂壞了,浩浩蕩蕩地帶著一幫姑娘揮舞著手裡的紗巾送別二人上路。


☆ ☆ ☆


   他們走了不到半天工夫,月青綾就在馬背上被顛簸到一臉煞白,蕭殘夜見狀趕緊買了輛馬車,換掉交通工具,這樣又歇歇停停地走了好幾天,終於來到一個大峽谷裡。

  鎮子的入口處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樹,樹下有一間破屋子,破屋子裡有一個長相和外表都很斯文的年輕男人。

  「曲帳房,老闆娘在鎮裡嗎?」蕭殘夜將馬車停在破屋前,大聲問坐在窗邊打算盤的斯文男子。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夜梟大爺嗎?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您又碰到什麼麻煩事了?」斯文男子抬起頭,明嘲暗諷。

  「媽的!曲帳房,你別惹老子發火,快說老闆娘在哪裡!」跟以往任何時候一樣,他就是跟這曲帳房不對盤,兩句話不到,絕對開吵。

  「嘿嘿,這麼心急啊?那我就……」那曲帳房也是個不怕死的人物,笑了一笑,斬釘截鐵地吐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接著兩手用力一拉,將兩扇窗戶「啪」地一聲牢牢關住,似乎生怕姓蕭的變成一隻蒼蠅飛進自己這間上邊漏雨下邊有洞的破房子。

  該死的曲帳房!不告訴他,他自己不會去找嗎?

  蕭殘夜氣急敗壞地一拉韁繩,朝鎮裡駛去。

  很快,馬車來到鎮南邊的一處湖畔,那裡蓋著好幾間亭臺樓閣,十分氣派,看樣子是有錢人家的房舍。

  「姓鳳的!死了沒有?沒死就滾出來!老子懶得進去……」蕭殘夜站在人家大門口高聲叫喊,喊得路人紛紛側目。

  門一響,打開來,裡頭慌慌張張跑出一個穿著身湖綠衣裙的漂亮丫頭,伸出一根手指頭擱在嘴邊,朝著蕭殘夜猛噓一聲,示意他別喊,接著口齒清楚地報告,「蕭大爺,我家主子要我告訴您,他就快要作古了,實在是沒精神和體力跟您見上最後一面,您還是上別處去吧!」

  「好,很好!酒窩妹,妳跟妳那狼心狗肺的主子說,將來他若是叫人砍死在姓蕭的面前,老子一定上去多補兩刀。」蕭殘夜氣呼呼地方撂下狠話,駕著馬車就走人。

  「啊,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蕭大爺?」酒窩妹在後頭跟著跑,一面大聲勸解,一面忙著朝著地上「呸呸呸」地猛吐口水。

  萬一主子真叫這位蕭大爺給咒死了,那可怎麼辦?

  「這些混蛋!過完河就拆橋,沒有一個好東西!」蕭殘夜咒駡著,轉過頭看向一直安靜地坐在車裡的月青綾。

  難道這孤,就托不成了?

  前幾天,他思前想後,最後才決定將月青綾送到這裡來。

  這烏龍鎮位於偏遠地帶,三國接壤,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恰成了三不管地區,任何人只要能進得了鎮子,經後都會在暗中受到一些保護。

  他一早得知她是月家後人,送來這裡,就不用怕後蜀國的人查出她的下落,至少可以安心居住一陣子,對她的心病也有好處。

  也曾想過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但在那些心理治療方法徹底失敗後,他完完全全就沒有了信心。

  他一向過著刀尖劍口的日子,在生死裡打滾、來去自如,毫無牽掛。突然旁邊多了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女人,雖然他不嫌煩,她也確實從不煩他,但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萬一給金風細雨樓的王八蛋們曉得了,還不是虎視眈眈絞盡腦汁打她的主意?

  這樣一想,暫態讓他驚出一身的冷汗。

  沒錯,留她在身邊實在太過危險了!他絕對不願意把無辜的她放在箭靶中間讓人算計掉性命。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這裡,所以馬不停蹄送她來。

  原以為會受到親人般的迎接和待遇,怎知一瓢冷水迎面潑來,他萬萬沒料到,烏龍鎮的兔崽子們對自己竟然會是這種態度!枉他們還曾同生死共患難,如今好了傷疤忘了疼,那好,就讓他再狠狠劃上一刀,看他們還記不記得什麼叫疼!

  於是怒髮衝冠的蕭大爺怒氣衝天地一手扯著韁繩駕駛馬車,一手拎著赤焰刀直奔「如意客棧。」

  烏龍鎮告急:天下第一殺手夜梟殺過來也!


☆ ☆ ☆


   烏龍鎮的居民們向來喜歡看熱鬧,越狗血越八卦的場面越能引起大傢伙的關注,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打從那個凶神惡煞般的高大男人出現在如意客棧門前時,鄉親們就開始悄悄圍攏過來,若不是瞧出這男人不太好惹,手裡的那把刀又過於鋒利,估計很多人會忍不住上去直接探聽人家姓啥名誰,家住哪裡,可否娶妻生子,來此地有何貴幹等等。

  「你說,這人是不是老闆娘的男人?」有人用耳語的音量問著旁邊人。

  「不曉得,看起來武功很厲害,誰猜得出這是江湖上的哪一位高手?」旁邊人的嘴唇動了動,以唇語回答。

  「猜不出,現在的江湖,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前浪就只有死在烏龍鎮的份,哪曉得後浪都是些什麼來頭?」還有人乾脆閉著嘴以腹語說話。

  接著,一陣靜默。

  正在此時,客棧裡猶如走台步般,魚貫而出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擦脂抹粉的客棧老闆娘。

  只見她派頭十足大,左邊纖手一揚,跑堂的小二恭恭敬敬遞上一把精緻的宮扇;右邊玉手一伸,打雜的小妹低眉順眼地敬上一盞剛泡好的香茗;她咳嗽一聲,身後迅速送上一張黃花梨螭紋扶手椅;待她風情萬種地坐下後,馬上就能得到「太氏按摩」,按摩者是一名正當花甲之年的老太太……

  「哎,我說,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關公耍大刀?還是要俺們配合著上演一場三英戰呂布?」老闆娘翹著二郎腿,扇著桃花扇,品著烏龍茶,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正站在客棧門口,怒髮衝冠的男人。

  「寶絢香!妳知不知道『義氣』二字怎麼寫?」蕭殘夜陰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質問老闆娘。

  「我識字,當然會寫嘛!」開什麼玩笑!她打小兒博覽經史,工於書翰,十聞強記,怎麼會連這兩個字都不曉得寫?

  「會寫又怎樣?你們這烏龍鎮就沒一隻好鳥!看到老子來,居然一個個翻臉不認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如痛痛快快給個說法!」蕭殘夜火大地指著老闆娘叫駡,「把那些兔崽子都叫來,講個丁一卯二,否則休怪老子翻臉無情!」

  「哎呀,蕭大爺,這麼久沒見,又有什麼事惹得你大發雷霆?」老闆娘身後神出鬼沒般地冒出個俊逸的少年仔,一面忙著嗑五香甘草瓜籽,一面熱心地詢問情況。

  「姓元的混蛋小子,你也是一丘之貉,少來這裡跟老子賣乖!」真是冤家路窄,蕭殘夜一看到不知道讓他上了多少當的元媵,自然又是一肚子火。

  「嘻……」那元媵也不惱,「哢哢哢」地嗑著瓜籽,黑亮的眸子一溜,不懷好意地看向蕭殘夜手裡的那把赤焰刀。

  嗯,這把寶刀如今的行情實在是不錯,就是不曉得這姓蕭的要多少錢才肯當給他?

  「你在看什麼?」蕭殘夜一眼就看出這小子又在打自家寶刀的主意,立刻朝他怒目而視。

  「好啦,你也別發火了,消消氣,咱們有話好說。來,先進客棧裡,富公公正給你做下酒菜!」老闆娘放下茶碗,站起來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

  「現在才這麼說,是不是太假了點?」蕭殘夜冷哼一聲,轉身朝馬車走去。

  眾目睽睽之下,他掀起馬車上的布簾,探身進去,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女人給抱了出來。

  女人?刹那間,老闆娘的眼瞪得賊圓,元媵張著嘴忘記要將嘴裡的瓜籽皮吐出來。

  若非親眼目睹,他們死都不會相信眼前的一幕。

  那真的是個女人,雖然年紀不大,但確實是個活生生的女人,活生生的漂亮女人……

  天呀!打死他們也不相信,這姓蕭的,居、然、會、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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