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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折】狼君偏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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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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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190
作者:
七季
出版日期:
2012/01/05
分級制: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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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時,她的笑顏,小心地被他收藏在心底裡,
恨著時,他的眉眼,小心地教她鎖著就怕多想。


莊綺雯,自小被捧在掌心疼惜的千金小姐,只是,
眾人的三千寵愛卻不及她的顧哥哥,所以她長大要嫁給顧哥哥。
可惜,一場抄家,千金小姐的她頓時成了眾人口中的罪犯之女,
她的顧哥哥送她父母進大牢,而她也成了他耍弄的玩物。
他說,收留她只為了報復,所以她的痴心成了高攀的笑話,
他又說,她讓他煩,要她最好避著他,躲著他,別讓他再生厭。
可,為什麼她都將自己藏得這麼遠了,顧思朝這冷血的男人,
卻被惹毛似地拖她上床,無視她哭著哀求,狠狠地要了一次又一次,
只因這場玩弄,她生澀的反抗成了勾引,她無助的顫抖成了撩撥。
顧思朝明知不該沉淪,但當他冷漠的趕她走,
看著她的細軟被丟棄於門外,看著她毫無眷戀的轉身,
看著她冷淡的當他是陌生人時,他才知道,
原來一直不肯放手的人是他。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午後刺眼的陽光,帶著點夏末獨有的慵懶氣息,就連京城裡平日一向人頭攢動的西街,這會也像是受到了季節變化的影響,略顯得有些頹廢。
  賣西瓜的小販光著膀子坐在遮陽棚下,百無聊賴地有一搭沒一搭搖晃著手裡的破蒲扇,旁邊客棧的小夥計站在店門口,一手拿著抹布,對著外面的大太陽伸懶腰,哈欠連天。
  過往的行人神情呆滯,好像忘了自己要去哪。
  而與這番缺乏生氣的景象相比,此時離西街僅百米之隔的一棟大宅內,平靜的外表下卻是熱鬧不已。
  具體地點是宅內屬於家眷活動區的後院,再具體點就是後院石桌旁的一棵老樹,站在樹下朝上看,除了茂密的樹葉,隔擋了灼眼的陽光外,還能看到交錯的樹枝間垂下了兩條腿。
  那兩條肉乎乎的小腿,很有規律地晃來晃去,讓掛在腳上的那雙繡花小鞋的處境變得岌岌可危,樹下站著三五個成年人,均是張開雙手手心朝上等著,像是要接那隨時會掉下來的鞋子。
  但比起他們小主子的安全,鞋子又算得了什麼!
  「小姐!小姐妳快下來吧!張媽的心都快教叫妳給嚇停了!」
  樹下的三個人中,站在中間的那個腦後梳著髮髻,身材略胖的中年婦女顯得最為慌張,說出口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張媽是莊家請來的奶媽,從小看著莊家小姐莊綺雯長大,整整七年,感情和親生母女沒什麼區別。
  今天吃過午飯,張媽怎麼也找不到莊綺雯的蹤影,還想著一向乖巧的小姐不會亂跑,決不可能擅自出府,怎麼知道她倒真沒有亂跑,只是太會找地方躲了,一個沒注意怎麼就上了樹呢!
  先不論她是什麼時候學會爬樹的,這要是讓老爺知道,小姐一個女孩子家學男孩子瘋野,她這個做奶媽的絕對躲不過處罰,更別提萬一小姐再從樹上栽了下來,摔到哪……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妳一向都很聽話的,這次是怎麼了!」一群人圍著樹大呼小叫。
  樹上,一直抱著一根粗樹枝往前蹭的小女孩,終於像是聽到了別人的呼喊一般,停了下來,一雙圓圓的大眼,對樹下仰到脖子快斷掉的幾人眨了眨,食指抵到唇前,朝眾人「噓」道:「小聲點,別被娘聽到!」
  「小姐再不下來,我們就去通知夫人!」奶媽旁邊機靈的小丫頭說。
  這話果然奏效,一聽之下,莊綺雯淡淡的兩道眉很委屈地擰了起來,放在她圓嘟嘟的小臉上,好不惹人憐愛。
  「好小翠,等我把寶物藏好就下去,千萬不能讓娘發現!」
  「不管!我這就去通知夫人!」小翠一見這招奏效,作勢要走,樹上的小姑娘情急下想攔又攔不住,手裡一直緊握的東西就那麼脫了手,比起那雙繡花鞋更先掉在了張媽的手裡。
  張媽也沒想到自己還真能接著東西,低頭一看,她手裡的是一塊臂粗細的木頭雕成的動物,看上去是隻兔子,倒還真是活靈活現的。
  「這是?」
  「啊!張媽還我啦!」莊綺雯這下徹底忘了自己是在樹上,一隻小手伸得遠遠,以為自己手臂會變長,能從張媽手裡把樹雕拿回來。
  可結果是她一邊身體太過前傾,失去了平衡,身子一側從那樹枝上滑了下來。
  所有事都發生在瞬間,快到所有人還來不及尖叫,反射性地一齊擁上去,好幾條手臂恨不能織成一張大網,實在萬幸,仗著莊綺雯個子小沒什麼分量,還真的被本來在廚房幫忙的一個夥計接著了。
  那夥計像是捧著什麼寶物,慌到不行,動也不敢動,眾人圍著他,將莊綺雯上上下下摸了個遍,確定小主子連根頭髮都沒傷著後,才同時長呼口氣。
  不管他人的心情,莊綺雯老大不樂意地,從張媽手裡搶過那木雕抱在懷裡,還很埋怨地仰著腦袋瞪這幾個可憐的大人,尤其是放話要給她告密的那個小丫頭。
  「壞小翠,以後再也不理妳了!」
  「那正好,小姐妳不理我,也比妳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傷著自己的好,要是小姐再往這種危險的地方跑,我絕對會去告訴夫人!」
  莊綺雯摔下樹都沒喊沒叫,這會兒看小翠一點也不怕她,眼睛裡倒充起了淚花,「那該怎麼辦呢,放在房間裡被娘看到會被丟掉的,我好不容易想到藏在鳥窩裡,還有鳥媽媽幫忙照看,可以陪小兔子說話。」
  她指的是懷裡抱著的那個木雕的小兔子。
  因為想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又怕小兔子自己會孤單害怕,才想到鳥窩這種地方,聽明白她的話後,幾個人都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歎氣。
  「小姐,夫人怎麼會丟掉妳的小兔子呢!只要是小姐喜歡的,夫人什麼不給呀,妳房裡的小東西可都堆積如山了,只是一塊木頭而已,夫人注意不到更不會去注意的!」
  「可就是會啊!凡是顧哥哥送給我的小玩意,總是過段時間就不見了,我上次無意中看到了,就是娘把那些東西都丟掉了的,丟在廚房的爐灶裡!」
  莊綺雯見幾個大人在聽到她顧哥哥的名字後,都愣了一下,以為他們是不信,還掰著小肉手算了起來,「真的呀!我的小馬,小松鼠,還有孔雀!顧哥哥說好要給我雕一間熱熱鬧鬧的動物園的,可動物總是少,總是少……」說著,又將懷裡的小兔子抱得緊了些,怕它會活了長翅膀飛走一樣。
  她口中的顧哥哥顧思朝,原本是她爹拜把兄弟的兒子,顧家跟莊家一向親近,她跟顧思朝也是從很小就玩在一起,後來顧思朝的爹不知做了什麼事被抓了起來,是她爹從中幫忙才保住了顧家唯一的子嗣。
  從一年前起,顧思朝就搬到莊家住了,她爹跟所有人說,要把顧思朝當成莊家少爺一樣侍候,以後就是自己家人了。
  張媽僵笑了下,說:「小姐啊,大概是妳看錯了,是妳不小心把東西弄丟了吧,老爺和夫人都對顧少爺視如己出,愛得不得了,夫人又怎麼會燒掉,顧少爺送給小姐的東西呢。」
  「我怎麼知道!」莊綺雯瞪大一雙又圓又黑的眼,盯著小翠道:「總之一定不能告訴娘哦!我本來都已經決定好了,等顧哥哥送給我所有的動物後,我就嫁給他,可是,這樣一來,不就永遠都等不到了!」
  「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小翠只得服了軟,跟其他人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又對莊綺雯說:「小姐,妳的小兔子不要藏在鳥窩裡了,小翠給妳保管好不好?反正夫人也不會去下人的住所,我也能陪小兔子聊天呀。」
  「真的?」莊綺雯看她。
  「真的。」小翠點頭,「不過小姐也要答應小翠,要嫁給顧少爺這件事,以後都不要再提起了好嗎?」
  莊綺雯似懂似懂地點了點頭,又對他們眨了眨眼,說:「不過,我就是要嫁給顧哥哥的呀。」

  ◎             ◎             ◎

  八年後。
  又是一個夏末,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上,陽光下的人無不一臉疲憊,沒精打采,就連小攤販前永不停息的殺價聲,這會兒聽來也帶著些例行公事的懶惰。
  賣首飾的小攤前,攤主為了提神一樣無聊地打著蚊子。
  「小姐,這鐲子真好看!」一個年紀看上去略長的姑娘,拿起一只翠綠的鐲子,給站在旁邊約十來歲的小姑娘看。
  看這兩人的穿著打扮,定是哪家的小姐帶著丫頭出來遊街。
  賣首飾的攤主頓時來了精神,面對這種一看就知是有錢又好騙的客人,他怎麼能放過。
  莊綺雯接過遞來的鐲子,拿在手裡看了眼,像是塗了蜜的嘴唇揚起了個很俏的笑,「小翠小翠,就是喜歡這翠綠翠綠的小玩意,不如買下來呀?」
  「瞧小姐說的,我只是說這鐲子樣式討喜,可沒說要買呀!我哪裡來的錢,又哪有機會戴這種東西!」
  「誰說要妳買了?今天要不是妳的幫忙,我又怎麼能偷跑出來,當然是我送給妳呀!」
  「小姐妳就饒了我吧,就算我不幫忙,妳也要偷跑出來的,萬一再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老爺、夫人交待,所以還是我陪在小姐身邊比較保險點,小翠不求小姐的東西,只求小姐快些玩夠了,好在老爺、夫人發現前跟我回去!」
  一聽這個,攤主有些著急,直燦笑著,便插嘴道:「兩位真是好眼光,這鐲子可是打西域過來的碧靈玉,咱們這裡不產的,就是在當地也是十分珍貴的玉石,將這種玉石打磨成器,不是幾十年經驗的老師父可做不到,更何況是這麼精巧的玉鐲了,別的地方不敢說,但京城境內,只有我這一家有這種貨,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上上之品啊!」
  「啊?那這一定很貴吧?」
  「怎麼會很貴?那販玉的西域人跟我有交情,給我的是最低價,我賣出去也是最實惠的價錢,不多,五十兩!」
  「五十兩?天哪,我一個月工錢才二兩啊!」小翠差點暈過去,「小姐小姐,我們還是不要看了,這鐲子我可不要,咱們快回府吧。」
  「別別!這做買賣嘛,也講究個緣分,既然兩位小姐識貨,不如就……二十兩!當交個朋友了!」
  小翠還是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倒是梳著兩根長辮子的莊綺雯,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覺得好玩,嘻嘻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讓來讓去了。」莊綺雯將那鐲子在攤主面前比劃一下,嘻嘻笑著像在玩什麼遊戲,「老闆,這鐲子二兩我要了!」
  攤主口水都快說乾了,瞧這位小姐穿著富貴,就看準了肯定是有錢人,沒想到一開出的價錢,硬是比清早趕集的大嬸還要黑,氣得差點嘔出血來。
  攤主順了順氣,看這小姑娘怎麼都過不了十五歲,說話沒個正經,一定是來鬧他的。
  「這位小姐,妳一看就是個富貴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不知咱們這些小買賣人的不易,分不出二兩和二十兩的區別,可也別信口開價,欺負我們這些老實人啊!我這麼有誠意,妳還故意鬧我,這就不對了!」
  莊綺雯眨眨眼,看這攤主又是為難又是氣憤,又嘻嘻地笑了出來,「我怎麼不知小買賣人的不易?任何大買賣也都是從小買賣做起的呀!可不論什麼樣的買賣,做生意要實實在在的才是基本,這鐲子明明是隨處可見的玉石廢料加工成的,甚至稱不上是玉,石頭還差不多,頂多也就值五十文,我知道小買賣人的不易,給你二兩,你騙我們不懂不說,又說得我像惡人一樣,如果不是小翠看上了這只手鐲,以為我會在這聽你編的故事?」
  「啊?這個是石頭?」小翠驚呼。
  「也不能這麼說啦,如果是這麼大的,」莊綺雯兩臂一揮在身前畫了個大圈,「還值點錢,但這麼小的也就是拿來騙騙小孩子了。」
  「妳……妳胡說!看妳的樣子,妳本身不就是個小孩嗎?我看妳根本是沒錢買,就詆毀我的東西,像妳這種胡言亂語,以為說出去真有人信嗎?」這會兒那攤販臉已經變成了綠色。
  「你這人做生意真是不厚道!」小翠醒悟自己是被人騙了,指著攤販罵了起來,「看我們是女人和小孩就以為好欺負嗎?要不是遇上我們小姐,難保要被你大敲一筆了!」
  「看妳比這小姑娘怎麼也要長上七八歲,這麼大的人連點判斷能力都沒有嗎?竟然信她不信我?」
  「為什麼要信你?我們小姐見過的玉石,怕比你這輩子聽說過的還要多!只怪你自己,什麼人不好吹牛,偏偏要找上『玲瓏玉行』的大小姐!」
  莊綺雯得意地一笑,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沒想到她家的名字還挺好使,對方一聽到,連最後那點強硬勁都不見了。
  玲瓏玉,玉玲瓏,玲瓏莊的寶玉抵千城。
  這是京城百姓無人不知的一句話,而這句話所指的,就是她家的「玲瓏玉行」。
  如果說要尋玉、鑒玉,各地行家自然不少,但要說玩玉的行家裡,聚集最多的地方,那無疑就是他們玉行了。
  託這家族環境的福,莊綺雯從小就是聽她爹跟叔叔伯伯們論玉賞玉長大的,耳濡目染下,就算沒專門人教過她玉器的知識,對於普通的玉石她也能說出個一二來,就更別提眼前這個,還算不上是純粹玉石的鐲子了。
  她知道就是二兩這價錢也是開高了,果然,在攤販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後,他還是乖乖地將那鐲子讓給了她。
  送了小翠禮物,在小翠崇拜的讚美聲中往家走,莊綺雯的心情格外地好。
  這件事回去一定要跟顧哥哥說才行,都不知道他聽到後,要怎麼表揚她呢!
  當年「玲瓏玉行」的創始人就是她和她顧哥哥的爹,小時候看她爹常和顧伯伯在一起,拿著玉器說得連飯都顧不上吃,而她通常就和顧哥哥在一邊玩,邊玩顧哥哥也邊為她講玉的知識,雖然那有點無聊,但卻是她童年最美好的記憶。
  只可惜後來顧伯伯家出了事,從那之後雖然顧哥哥到了莊家生活,他們接觸的時間更多了,可他卻再也沒有跟她一起玩得那麼開懷,也再沒給她興奮地講起玉器的知識。
  如果把今天的事情講給他聽,他應該會有點開心吧?因為他曾教她的事情,她並沒有忘記呀!
  遠遠地就看到自己家門前圍了許多人,莊綺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跑出去的事被發現了,爹派人出來找她,仔細一看,那些人都是附近的百姓,並不是他家的家丁。
  一群人圍在她家門前議論紛紛地做什麼呢?
  莊綺雯好奇地跑過去,只聽他們在說什麼衙門的事,再一看,守在他家大門兩側的竟會是兩個差爺?
  「小姐,這是出什麼事了啊?」小翠見府內正門大敞,還有穿官服的人看著,頓時沒了主意,倒是投靠起她這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小妹妹。
  莊綺雯已經沒心思回答小翠的疑問,報上自己的身分後,她連出了什麼事都沒問,人已經飛也似地奔去了正屋。
  出了什麼事根本不用問,或者說她沒那膽子問。
  家裡四處都是官府的人,熟悉的家丁全都面露驚恐的神情,正屋的門也是向兩邊大敞著,可以看到裡面站了一屋子的人。
  「爹!娘!」莊綺雯闖進屋內,只見他爹娘低著頭站在幾個官兵之間,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全都受了驚嚇一樣,眼睛瞪得老大。
  「雯雯!妳怎麼跑來的!」她爹先是一驚,而後馬上將頭轉向另一邊,衝著站在靠外位置的一個年輕人怒斥道:「顧思朝!你不是答應我看好雯雯,不讓她看到這一切的嗎?」
  莊綺雯也看向他爹怒罵的那個人。
  在圍著她爹娘的官兵更靠外的位置,藍衣的年輕男人筆直地站在那裡,對於她爹的怒吼面無表情,那也是她所知的顧哥哥一向的表情。
  只是現在看來,不知怎的,讓人莫名一陣心寒。
  不對不對,一定是錯覺!顧哥哥的臉本來就像一張雕刻過的白玉,溫潤清透但毫無血色,她肯定是受氣氛的影響,才覺得往常那麼好看的一張臉,這會兒變得羅剎一般。
  「顧哥哥,這是怎麼回事?」面對被官兵圍住的爹娘,她跑去顧思朝那邊,拉起他的袖角,細細的眉毛皺成了一個八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也瞇了起來,擠得眼中的水花隨時都要滾出眼眶。
  然而那只衣袖的主人甩了甩袖管,動作看上去那麼輕,甚至還有些美感。
  可她知道那力氣其實很大,而且決絕,就那樣將她的手甩離了他,彷彿被她碰到是件多麼無法容忍的事。
  「我有派人看住她房門,但她並不在房內,也不在這個府裡。」顧思朝沒理會向他求助的莊綺雯,聲音平板地對莊老爺說道。
  「騙子!你分明是想在女兒在面前羞辱我!還找什麼理由!」莊老爹雙眼充血,要不是有官兵圍著,怕是要衝過來將他撕碎,「好啊!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所有目的都達到了,你終於為你爹娘報仇了!」
  什麼?什麼報仇?顧哥哥不是一直住在他家嗎?她爹娘說過,要視顧哥哥為己出,說他也是莊家的少爺,還教他知識,讓他打理鋪子,這麼多年了,都是這樣的,他們不是一直過得很好嗎?怎麼會有什麼仇恨,要找誰報仇?
  莊綺雯本能地向顧思朝投去求救的目光,而她對上了一雙滿是鄙夷,寫滿了仇恨的眼。
  莊綺雯眼淚一下掉了出來,死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費力地用全身力氣問出簡短的一句話:「為什麼?」
  「雯雯,妳要看清這個人!」莊夫人聲音沙啞,與平時的端莊大相徑庭,「這個人吃著咱們莊家的,喝著咱們莊家的,要是沒了咱們莊家人,早就餓死在路邊了!咱們教他讀書寫字,他卻一直在暗通外人,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毀了咱們莊家,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平時的順從全是裝出來的,他的心是黑的!」
  「啊!」莊綺雯只覺得有股力量在推她,將她向後推去,於是她後退了幾步,劃開了與顧思朝的距離。
  對於她的行為,他只是仍以那種厭惡的神情掃了她一下,不緊不慢地轉向了她的爹娘。
  「當時沒讓我餓死在路邊,是你們最大的錯誤,當年我爹向朝廷進貢的古玉鼎是假的,引得我們顧家上下被滿門抄斬,念在玉行多年經營,因此和朝中幾位大人多少有些交情的份上,丞相大人親自為顧家求情才留下了我的性命,可那時的顧家已是家破人亡,沒人願意和我這樣的人扯上關係,然後莊家收留了我做養子。」
  莊綺雯第一次聽到別人真正說起這件事,她只知道有一天顧家出了事,卻沒人告訴她是什麼事。
  連她都知道欺君之罪的嚴重性,顧伯伯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在玉器這行幾十年,怎麼會在這尤其需要慎重的事情上出了錯!只怪他利慾薰心,一旦得到皇帝的嘉獎便前途無量,是這誘惑讓他甘心冒險嗎?
  「那為什麼……」她剛問出聲,便又被顧思朝一個凜冽的神情嚇得閉了嘴。
  「我爹娘慘死,莊家便能順理成章接手無主的玉行,收養拜把兄弟的遺孤也能得到同行人的美譽,為之後在成為玉行的新主人掃開了一條路,雖然我死了最好,但這麼想來,就算只留我一人的性命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呢。」顧思朝的話裡沒有得意也沒有失意,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般冷靜,唯一的表情是他冷漠的面孔上那淡淡的笑,「身為當年偷換了玉鼎的人,這算盤打得倒也真是精明得很啊。」
  「你胡說!」莊綺雯大叫起來,「我爹才不會幹那種事,明明是你爹自己不好惹火上身!」
  「啪!」響亮的巴掌甩在莊綺雯稚嫩的皮膚上。
  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肉被燒起來一樣,從小連被大聲責罵都很少的她,怎麼想到會被人這麼對待,好像是對待一件不稱心的物件,一塊路邊的小石子。
  她疼得連淚水都凝固在眼中,腦袋裡嗡嗡直響,以為會就這麼昏過去,偏視線越來越清晰,猶如夢境的現實,她爹,她娘,她最最喜歡的顧哥哥……
  「莊家人都是一個德行。」顧思朝冷冷地說。
  「你打她……你竟然敢打她!顧思朝,我這條老命今天跟你拚了!」莊老爺說著就要衝過來,被周圍的官兵合力壓住。
  這時,一直在一邊的衙役頭兒才適時地控制了一下場面,對顧思朝說:「顧少爺,人我就先帶回衙門了,有什麼事到衙門再說吧。」
  顧思朝點點頭,官兵得到指示將莊家兩口壓制住,準備押送回衙。
  「官爺!你不能聽別人的一面之詞就抓我爹娘呀!」莊綺雯撲向那衙役頭兒,後者也很為難的樣子,一方面同情她,但又毫無辦法。
  他歎口氣,而就是這一個歎氣,莊綺雯的心瞬間停跳。
  是真的……她意識到,顧思朝說的是真的……
  「我爹……我娘……會怎麼樣,你們會怎樣對待他們?」她追問,但沒有得到答覆。
  就在這時,一隻本無比熟悉的大手按在她的頭頂上,讓她從頭頂到腳尖涼了個透。
  她聽到那個毫無起伏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對著她的爹娘說:「我會像你們對待我一樣,把你們的女兒留在身邊,別擔心,我會將她等同家人看待,給她請最好的先生學知識,就像對我自己的親妹妹一樣。」
  聽上去的貼心的話,卻引得莊家兩老撕心裂肺的叫罵。
  莊綺雯覺得自己一定是死了,就在她踏進莊家大門的一瞬間,她身為莊綺雯的人生就已經結束了,而剩下的人生會是怎樣?
  頭頂那隻冰冷冷的手,無聲地傳遞著一個資訊。
  她再也不是自己的主人了。

  第二章

  拱形木門開啟,鐵鏈拍打著木板發出不規律的雜響,門內的莊綺雯稍微適應了一下外面的強光,這才邁步出來。
  「莊姑娘,這都四年了,妳還是堅持每月來探視一次,真是難得。」給她開門的官兵說:「關在咱們這的人,什麼時候能出去都不一定,好多都是乾脆被家人放任不管,最後病死在獄中,雖然也都是些不值得可憐的人,但有時瞧了還真叫人心寒啊!」
  莊綺雯笑了笑,從袖出拿出一些碎銀交到官兵手裡,說:「麻煩官爺了,我爹最近頭疼病又犯了,還煩官爺多照顧下。」
  「放心吧,每次都收妳的銀子,也怪不好意思的,妳家老爺子的事妳放心,只要不是上面下令,我一定保證他吃飽睡好,不會為難他!」
  「那就勞煩您了,我下個月再來。」
  從府衙大牢出來,莊綺雯又匆匆忙忙地往家趕,穿過熱鬧的西街時,頭也不抬只專注於腳下的步伐。
  這條從顧家到府衙大牢的路,她已經走了四年,就算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
  四年前,衙門的人從她家的地窖裡,搬出了當年本應獻給皇帝的玉鼎,加上他人指證他爹在掌管玉行時期,暗地裡進行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他爹被關進了死牢。
  後來還是在顧思朝的求情下,打通了一些官員,又將他爹從死牢裡移到了重犯的牢房。
  她娘在被抓走的第二天心病復發,突然去世。
  而顧思朝不讓她爹死,並不是出於什麼好心,她知道,他是覺得就這麼讓她爹死了太便宜他了,他要看著自己的仇人活著受罪,對他來說,莊家人是毀了他一切的仇人,這筆帳他要莊家一點一滴的償還。
  於是他留了她爹一條命,並且同意讓她每個月去牢內探視一次,就是為了讓她爹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是怎樣替他承受上一輩的恩怨的,拿她當報復對象,遠比直接要了她爹的命要有效的多。
  莊綺雯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旁髮,面對那扇近在咫尺的顧家大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就是清楚顧思朝的打算,她才不能如了他的意,她絕對讓自己打起精神,不讓爹替她擔心,不讓任何人覺得她過得不好!
  現在顧思朝的房子是以前她莊家的房子,他遣走了所有下人,重新請人,又將房子徹底修繕,變成他想要的樣子,如今已成為玲瓏玉行主人的他,就是要住在這個曾經是莊府的房子裡,這也是為了要給她難堪。
  這裡是她的家,卻又不是她的家,在這個家裡她是小姐,又什麼都不是。
  「哎呦!小姐妳可回來了!」門房的趙大爺看到她回來,忙小跑著追了出來,「今天怎麼這麼晚啊,不會是去別處亂逛了吧!」
  「沒有啊,是小倩讓我順便幫她買些胭脂回來,我路過西街,就稍微耽擱了一下。」為了證明,莊綺雯拿出胭脂盒給趙大爺看。
  「小倩?那個死丫頭!也不想想如果爺發現妳回來晚了,被怪罪的人可是我!」趙大爺催促道,「好了好了,爺交待過每月妳只能去看妳爹,不要去其他的地方,不要做其他的事,見不到妳回來,我都要急死了!」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莊綺雯收起那胭脂盒,順從地點頭。
  「那快進去吧!剛才爺的朋友來了,廚房正備著晚飯,估計馬上就要找人叫妳了!」
  一聽有客人來,莊綺雯也不耽擱,進門後直接朝著後院的方向走,經過後院後再往後走,走到供下人居住的地方,在那裡有間獨立的小小院落,很微妙地和下人的居住區劃開,這個小院是房子再修繕時,顧思朝特地吩咐人為她建的。
  簡單地換了下衣服,一出門就撞上了小倩。
  「小姐,爺在旁屋招待客人,叫妳趕快過去呢!」
  「好,我已經準備好了。」
  小倩攔住她,「不行不行,爺吩咐妳穿水粉的衣裳!」
  莊綺雯低頭看自己剛換的淺綠衣裙,又轉身回房以最快的速度換了件出來,順便把要給小倩的胭脂也拿了出來。
  小倩打開胭脂盒一看,眉毛不滿地皺了起來,「怎麼是這種顏色的!太豔了啦,我不是說要指甲的那種粉色才行,這個還妳,我不要!」
  「那下次給妳買再淺些的。」
  「那不是要等到下個月了,才不要,我還是找帳房的小孫吧!」小倩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身催促她道:「快點啦!先說好,爺要責怪下來,妳可不許把我扯進去,明明是妳自己動作太慢,買個粉都要用這麼久!」
  她又沒用過脂粉,怎麼知道指甲粉是哪種粉?看起來明明都差不多!莊綺雯暗歎了口氣,跟小倩到了旁屋,屋裡桌上的飯菜已經上齊,桌旁一圈男男女女見她來了,都暫時停下筷子,這其中有的面孔見過,有的是第一次見。
  「怎麼這麼久才到,沒見這麼多人在等著嗎?」低沉的嗓音來自圓桌的主座,圓桌的座位本不分主次,但只要一眼望去,就能知道這一桌子人裡,哪個才是主人。
  顧思朝坐在主位上,臉上不露半點情緒,冷漠地盯著她這個遲到的人,不知為什麼,不管他坐在哪裡,明明是圓桌,但絕不可能是他拱著別人,他永遠都是一桌人裡最醒目,最給人壓力的那一個。
  也許這就是他年紀輕輕就成了玲瓏玉行的主人,而又沒任何人有過一句微詞的原因。
  自小不同於常人的經歷讓他過早成熟,早已經超出了他的真實年齡,就算周圍全是一些長輩,也永遠只有別人聽他吩咐的份。
  他的身邊是素有京城第一歌姬之稱的于苗苗,身著一襲水粉的衣裙,狀似無意地倚著顧思朝,對她巧笑如花。
  莊綺雯見慣了這種場面,只在心裡暗自叫了聲倒楣,語音平緩順從地答道:「剛從外面回來,怕一身晦氣壞了兄長的雅興,就稍微梳洗了一下。」
  「哦?」顧思朝瞇起眼來,「這麼說我倒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叫妳換件粉色的衣服,結果妳穿了件紅的來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粉色的衣服。」
  所謂美人配英雄,像顧思朝這樣的搶手男人,身邊從來都沒斷過女人,但他好像只對花房中的鴛鴛燕燕情有獨鍾,這四年來京城有名的歌姬舞姬,幾乎都曾是他的紅顏知己,這其中于苗苗跟他的時間最長,也是他最寵愛的一個。
  但顧思朝身邊的紅粉知己換了一個又一個,有項規定卻是始終如一的,就是不管在他身邊的那個是誰,只要有公開的場合,另一邊所在的人一定是她,而且她必須穿成和歌姬一樣顏色的衣裳出席。
  左邊是青樓紅顏,右邊是他名義上的妹妹,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女人穿著差不多的衣裳,而對方容貌一定是勝過她好幾成。
  她知道,這也是顧思朝的一點小小的惡趣味,可這樣四年下來,她早就已經對這種小花招疲軟了,也毫不在乎周圍人的眼光,如果他們要拿她跟歌姬去比那就比好了,只有顧思朝一人仍對此樂此不疲。
  「爺您也真是的,怎麼不給顧小姐多備幾件合適的衣裳呢!」于苗苗往顧思朝身上一靠,很不平地嬌嗔道:「您只要把給我買的衣服分一點點給顧小姐,都夠她穿上一整年的啦,何至於在眾人面前鬧得這麼尷尬,她這件衣裳我都見她穿過三回了!」
  顧思朝拍拍她豔麗的小臉,淡淡笑了下,引得于苗苗一陣低笑,那風情萬種又我見猶憐,嬌滴滴的樣子,叫一桌人都看傻了。
  「過來。」他看向莊綺雯的目光永遠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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