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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折】私塾裡的下堂妃~烏龍鎮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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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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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190
作者:
何舞
出版日期:
2008/12
分級制: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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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愛的他,每數一夜,耳邊傳來的盡是思念;
被愛的她,每想一回,嘴角漾起的滿是嬌羞。

海夫子,其貌不揚的外表,明明是個男人,
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糟糕的是,
細瘦的海夫子竟害羞的說,自己最擅長唱歌跳舞,
而且還是彈得一手好琴……,這話惱得大伙人翻白眼。
還好,趕在眾怒之前,私塾主人皇甫恪很是宅心仁厚,
自願將這燙手山芋接走,誰知,海夫子雖長得文弱,
可身子竟比女人還曼妙,那胸、那腰、那臀、那腿,
還有那白嫩細緻的肌膚,惹得皇甫恪慾火直燒!
皇甫恪,脾氣又強又硬的博學書生,雖然外表溫文儒雅,
可骨子裡的他,卻常壞心眼坑人、罵人不帶髒字,
而且還是個深藏不露的皇族之後,只是這樣的大男人,
卻在多年前栽在個半生不熟的下堂妃手中,
目睹她卸下男人面具後的美麗,皇甫恪目光一沉,
趁著月黑風高的夜裡,將這下堂妃給生吃了不說,
還故意計誘她夜夜為他暖床,儘管身下的她是個下堂妃,
可自己不霸的心十年前早就淪陷,只能越陷越深……。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楔 子


   一個亂世。

  自後周朝顯德元年,大將趙匡胤發動陳橋兵變,改國號為宋,從此大周朝煙消雲散。隨著荊湘、後蜀、南漢、北漢、吳越等王朝的相繼滅亡,五代十國中唯一苟延殘喘的,只剩下勢力較強的南唐。

  這場戰爭,使得民間長年兵荒馬亂,民不聊生,曾經的大好河山,如今滿目蒼荑。

  飽受戰爭創傷的人們,終日惶惶渡日。很多人都在想,普天之下,可會有一方水土能安居樂業、養兒育女?那個地方存不存在?如果真得有那樣一個地方,又會在何處?

  漸漸地,許多人開始懷揣著那份並不執著的信念,背井離鄉,只為尋找心中的一方淨土,抑或一個小小的希望。

  當他們終於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遲疑並思索著世人遍尋不著的桃花源,會是這裡嗎?會是這個位於西南方向的偏遠山區,三國接壤的邊陲小鎮嗎?這個面積不大不小,人口不多不少,風景不美不壞的地方,真是他們要尋找的地方嗎?

  這裡的山,那裡的水,那掛在天際的一輪彎月,怎麼看,似乎都能隱約地睇出一絲絲、一角角的溫暖親切。

  只除了這裡的人,那是一群很奇怪的人,見錢眼開的客棧老闆娘、陰森寡言的棺材鋪老闆、膽小怕事卻詭計多端的私塾先生、狡猾又毒舌的帳房……啊,還有霸佔著山上道觀卻從沒見她吃過素的女道士,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著詭異與神秘。

  這群人,會不會也是在曆了無數次的磨難和滄桑後才找到了這裡?在這裡開墾、耕作、養植,生活,在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鎮裡,閑看過路人穿梭而成的風景,笑看天下間的風雲四起,以及一場又一場的愛恨情仇……並且艱辛、忠誠、固執,並全心全意地守護著這座平靜的小鎮。

  誰知道呢?


第一章


   後蜀國,明德年間,皇宮。

  三更時分,朝向內宮的一條秘密通道入口處,疾步走出來一個提著燈籠的小太監和另一個官員模樣的人。

  六月的夜並不冷,可一陣陣冷風、一塊塊濃霧,莫明地從黑暗裡撲過來;燈籠上映出了一個霧圈,道路兩旁一些高樓房舍的影子,黑黝黝地呈現出奇形怪狀,像是地獄裡索命的惡鬼。

  小太監不禁打了個寒顫,加快步伐引導著官員走向停在入口外的一輛馬車。
 
   上了年紀的官員兩鬃斑白,神態恭敬地立於馬車外,躬身道:「娘娘,老臣張虔釗奉王上之命送娘娘離宮。」

  馬車垂下的流蘇窗簾微微掀起一角,看不清裡邊人的模樣,只聽到猶如黃鶯出谷的稚嫩聲音輕輕道:「有勞丞相大人了,海棠此去,就如同黃鶴無返,只放心不下王上,還請大人……嗚……」話未說完,已開始嗚咽,似乎難掩其焦慮之情,逐邊哭邊說:「……不、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一天……嗚……」哭聲到最後已漸成嚎啕。

  當朝丞相張虔釗聞言,心裡也是悄然嘆息一聲。

  王上於四月才改年號為明德,可是六月在酒宴上突然發病,生命垂危。御醫們被王后娘娘殺了一批又一批,也是無濟於事,而在民間鼎鼎大名的月氏一族,自去年為這位備受寵愛的海棠夫人看診後,便舉家遷移,蹤影難覓。

  王上也許自知自己已病入膏肓,太子孟昶跟隨父王在朝堂上治理朝政,如今頗有心得,蜀國時日久安,賦役俱省,斗米三錢,百姓安居樂業,唯一擔心的恐怕只有這位年紀尚小的小夫人。

  後宮中以王后獨大,與王上做了四十年夫妻。這位王后娘娘乃李克用之女,受封瓊華公主,在王上還未入主蜀國時下嫁,與王上兩人相敬如賓。

  但四年前,王上自果州帶回一名年方十二歲的小夫人,不僅受封貴妃,還號海棠夫人,另修別院,寵冠後宮。

  王后由愛生恨,時刻將這位小夫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後快。王上憂慮自己命不久已,恐王后決不會饒過小夫人,想設法要保她一條性命。

  怎知即使下旨將其打入冷宮,也不能消王后心頭之恨,不得已才命他張虔釗親自護送小夫人秘密詐死離宮。而內宮中早有一具棺木,裝著早已氣絕身亡的替身。

  禁宮深深深如海,王上冥思苦想的這一招偷樑換柱,也只不過為保一條無辜性命罷了。

  「娘娘,一切皆由天注定,王上身為一國之君,自有神靈保佑,」張虔釗安慰道:「娘娘請放心,老臣已派人去尋找月家神醫,若王上龍體康復,一定會接娘娘再回宮來相聚……」

  「嗚……」馬車內的小夫人聽了,哭得更加傷心。

  小太監提著燈籠,好奇地朝馬車內張望,一心想瞧瞧這位外傳絕豔的海棠夫人,到底是何風華絕代,若非他知道是誰在哭,光聽這抽泣聲,一定會以為是誰家的女娃娃受了委屈正跟大人撒嬌呢。

  這,哪像是風華絕代的絕世美人兒啊,分明就是民間百姓家的小閨女嘛!

  「娘娘,保重身體!」這時,馬車內一同出宮的奶娘正低聲勸慰,「王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娘娘這樣叫王上知道了,一定會心如刀割……」

  「哦、哦,我懂……」小夫人稚嫩的聲音連連應允了兩下,吸吸鼻子,僅聽那聲音,就能聯想到馬車裡的人兒正用袖子胡亂地抹著小臉上的淚水。

  就連見多識廣、喜形不于色的張丞相也惹不住低頭,微微露出笑意。

  「丞相大人……」嬌嫩的女童聲又響起,張虔釗趕緊上前詢問:「娘娘有何吩咐?」

  「我……我就要、要……走了……」小夫人抽咽著道:「煩……煩請丞相大人,回去告訴……王、王上……」她又要說,又要哭,又要打嗝,一時間差點噎著。

  「老臣洗耳恭聽,請娘娘不必心急。」張虔釗一面感嘆于小夫人對王上的情意,一面又覺得十分滑稽,笑意越發大了。

  「我……一定好好……活著……請、請王上不用……擔心……我……」說到這裡,小夫人又忍不住哽咽起來,「我會、會……去給娘親……上墳……請王上……不要掛、掛念……」

  「是,老臣明白了。」張虔釗斂起笑意,正色道:「老臣一定一字不漏地轉告王上,小夫人能明白王上的用心就最好了。」

  「嗚……丞相大人,我走了,你快回去吧!」小夫人將淚顏埋進身旁奶娘溫暖的懷裡,不願再繼續說那令人肝腸寸斷的話語。

  「是,娘娘請保重,老臣恭送娘娘。」馬車緩緩,載著離宮的人兒,越來越遠。

  忽而一陣大風,將雲層霧障吹開一線,露出下弦的殘月,原本黑壓壓的夜幕突然灰白白地亮了亮,緊接著月亮又一次被霧掩藏住了。

  黑色的大霧緊緊包圍在馬車四周,路兩旁的樹木和著寒意逼人的風,盡在作著怪響。

  這正是蜀國陌上無情樹,唯有殘月管別離。


☆ ☆ ☆


   六年後,烏龍鎮,如意客棧。

  「去年十一月來鎮上,做過七份工作,每份最長的不超過一個月,最短的只有十天。第一份工作在德寶商行,被辭退的原因是不會招攬生意,業績在同一批新人中排行最後;第二份工作在福字米鋪做帳,因為不慎將進出口貿易算錯,致使薛大叔損失了十二兩白銀,而領的月錢不到一兩;第三份工在易老爹的窯廠,一個月下來失手打破的成品足有三十五件,還不算半成品……我咧,真是夠了!」

  「啪!」地一聲,客棧老闆娘忍無可忍地將手裡的冊子大力朝桌上一拍,皺著兩道彎彎的柳眉,火大地瞪著正規規矩矩坐在對面的一個文弱男青年。

  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身邊擱著一個簡單的包袱及一張古琴,正垂著腦袋,對老闆娘的碎碎唸洗耳恭聽。

  他臉上的皮膚十分白晳,與時下年輕人的黝黑健壯不同,泛著不自然的慘白,聽說是小時候家裡窮,吃得少身體差導致貧血的緣故。

  長相也普通,屬於放在人堆裡回頭就找不著了的大眾臉。唯一令人印像深刻的是他很瘦,骨骼纖細得就像個女人家,彷彿被風一吹就要倒了,鎮上的少年郎幾乎沒有比他更瘦的了,連月家醫館的瘦子細仔跟他站在一起,也能襯托出幾分罕見的壯實出來。

  那攏在袖子裡的兩條細瘦胳膊和做了不少吃力不討好的苦工而愈來愈粗糙的雙手,因為老闆娘的怒火,越發緊張地扭到一處。

  「我說海……海……」老闆娘瞪了他半天,突然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來。

  「咳……海、海華。」青年人咽了咽口水,十分小心翼翼地輕聲提醒老闆娘。

  「對,海華!」老闆娘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我說你呀,到底要怎麼著?從去年來鎮上,到現在也有半年了,怎麼還是一事無成?啥都做不了?」

  「對、對不起。」名叫海華的年輕人更加小心翼翼地道著歉。

  「道歉有用的話,你就不用在這裡聽我唸了,一個月做一份工,你還真是開了烏龍鎮的先河,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有這大能耐!」

  「謝、謝謝。」海華沒聽出她話裡的譏諷,還誠心誠意地致謝。

  老闆娘一時語塞,半天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雖然元小子的寶貝媳婦兒,當初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但好歹人家是個水靈靈的漂亮女人,大不了嫁人就有男人養著,你呢?你一個大男人,不好好工作,以後還指望著娶媳婦嗎?」

  「不、不敢。」海華臉一紅,頭垂得更低了。

  「什麼不敢?我看是不能吧?」老闆娘遇上這秀才似的小夥子,就如同兵遇上秀才,沒道禮也要講清楚,「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今兒個把話說清楚了!」

  這海華去年才到了烏龍鎮,來時上鎮居委會曲帳房那裡登了記,順利進得鎮來,可惜半年過去了,他仍然高居失業率榜首的無業遊民一個。

  若說他真是遊手好閒也就罷了,偏偏此人十分努力,做任何事情都是兢兢業業,態度好得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誤。可惜,他又偏偏不是做事的料,凡事並非你情他就一定會願,還要有一點點的天份和運氣。

  若說他出生富貴人家也就罷了,偏偏此人好像受過不少苦,若多了也就不怕苦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來的怯懦總讓人不忍心埋怨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比大周朝皇孫元媵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更像是十指從未沾過陽春水的公子哥。

  不能怨、也不能用,那就只能成為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燙手山芋了!

  唉!這下就連老闆娘也開始替他深深地擔憂起來。

  不養閒人的烏龍鎮,對雞鳴狗盜的江湖人有法子,對好吃懶做的漢子有法子,對不學無數的少年有法子,可就是對這啥都不會幹的老實人,一點法子都沒有!

  這海華,將來還能不能在烏龍鎮混下去,也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我、我會很努力地……」海華扭著手,越絞越緊,「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那好,現在曲帳房那邊排列出有幾家你還沒去染指……不,是沒去上工的店鋪名單,我唸唸,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老闆娘只好拿起桌上另一本冊子。

  「呃,好的。」

  「鳴鳳繡莊缺繡工數名,你會不會繡花?」

  「不會。」海華皺著眉,「我是男的呀!」男人應該不會繡花兒吧?

  「男的也能繡嘛,瞧瞧人家田婆婆的兒子,一手好活計使得那叫一個讚!沒聽過「誰說男子不如女」?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有這份自信呀!」老闆娘邊鼓勵邊問道:「那盤古酒坊呢?盈師傅可是咱們鎮上的鎮花呀,人水得很哦,你就不想去追求一下?近水樓臺先得月?」

  「不……不用了,我、我對酒精過敏。」海華心虛地直搖手。聽說那盈師傅美是夠美,就是冷得像塊冰,手腳生過凍瘡者切勿近距離接觸。

  「那,我再看看,別處都不缺人手了,只有……」老闆娘看著名單,臉色一變,「如意客棧?」呃?愁眉不展的海華愕然地抬起頭,呆望著一臉詫異的老闆娘。

  「富公公、貴嬤嬤!」老闆娘大叫兩聲,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向冊子,生怕自己看錯了,「有沒有搞錯,我這裡哪裡缺人手了?」

  一早聽說海華又失業了,她就求佛拜神地希望這老實疙瘩千萬別上自己的客棧來,店裡的客人本來就不多,不夠他得罪的;店裡的杯子盤子太貴,不夠他打破的;店裡的帳一向是她親力親為在管,就不用勞煩人家了。

  可是,這到底是誰給報到曲帳房那邊去的?

  「來呐!」富公公和貴嬤嬤一路吆喝著過來。

  「先喝杯頂級烏龍茶潤潤嗓子。」富公公殷勤地將茶碗擱在桌上。

  「要不要享受一下太氏按摩?」貴嬤嬤摩拳擦掌,討好地詢問。

  「先等等!是不是你們倆把咱們這兒缺人手的事報到曲帳房那的?」老闆娘揚揚手裡的冊子給兩人看。

  「打咱們這的小妹和小二成了親,兩人請婚假前往馬家鎮渡蜜月去了,咱們這客棧就缺人手,所以碰巧那天曲帳房來問,我就跟他提了下這事兒,沒想到他還真放在心上了,」富公公笑顏逐開地邀功請賞:「您瞧可不是何家的姑娘嫁鄭家!」

  「什麼意思?」貴嬤嬤不解地問。

  「鄭何氏,正合適呀!」老闆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抬抬下頷,無言地示意兩人看向海華。

  「他?」富公公翹起蘭花指,大驚失色地指著海華。

  「正是,曲帳房物色的人。」

  「要是他,那可就成『麻布袋做龍袍』啦!」富公公兩手一拍,愁得直跺腳。

  「又是什麼意思呀?」費嬤嬤不恥下問。

  「不是這塊料唄。」顯然連富公公也看不上這人見人怕的海華。
 
   聽到費嬤嬤忍不住卟哧一聲笑出聲,海華的頭低得更深了。

  「你也別難過,不如先說說看,你有什麼才藝?」老闆娘朝「富貴二人」暗中使眼色,買賣不成人情在,也別太傷人家心才是。

  「我、我會彈琴……」海華聲如蚊蚋,細細的手指揪緊包裹著古琴的布料。

  彈琴?「還會唱歌……」唱歌?

  「嗯……跳舞也會……」跳舞?

  三人面面相覷,彈琴唱歌跳舞?感情這海華在戲班子裡混過,問題是烏龍鎮還沒有成立戲班子呀!

  「這倒難辦了!」老闆娘這會子連頭都大了,「連安記茶樓也只要說書的茶博士,也不要會彈琴唱歌跳舞的呀!」那怎麼辦?難不成要這年輕人在烏龍鎮失業到活活餓死?

  正在這時,有一個帶著笑意的清朗聲音自客棧門口傳來:「既如此,何不到我那裡試試?」老天爺、福音、聖經、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來了!

  老闆娘滿臉帶笑,瞅著那倚在客棧門口,顯然已經看這出好戲看了好大一會子的男「觀音」,伸手拂拂打著補丁的白色長衫,才慢條斯理地踱著步子進來。

  「稀客稀客呀!快請坐,不知先生有何高見?」老闆娘十足客氣地問。

  「不敢。」開私塾的皇甫先生接過富公公遞上的茶,道過謝,清亮的黑眸一瞟,看了眼正低頭保持最佳品質靜悄悄的海華。

  「您那裡需要人手?」貴嬤嬤幫忙問,看著一個好端端的年輕人如今淪落如斯,她也於心不忍,這樣瘦骨伶丁,準是餓出來的!

  「是,私塾裡正好缺一個會音律的夫子,教孩子們唱唱歌什麼的。」皇甫先生面帶微笑,「我剛才正要去問曲帳房,鎮上有沒有這號人物,正巧他不在,我就順道上這來了,聽到海老弟的話,這不正是……」

  「何家的姑娘嫁鄭家,正合適呀!」富公公樂滋滋地一拍手,打斷皇甫先生的話茬兒,反正這人不擱在如意客棧,放到哪都合適。

  「你的意思呢?」老闆娘詢問不說話的海華。

  「啊?」海華回過神來,一滿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老闆娘:「什麼?」

  「我說你願不願意到皇甫先生的私塾裡去教音律?」

  「哦,隨便。」他有氣無力地回答,反正對於工作,自己已不抱任何希望,能有人要就不錯了,他哪敢挑剔?

  「那好,咱們走吧。」皇甫先生也不多說客套話,微微一笑,伸手拍拍海華單薄的肩頭,掌心觸及的綿薄感讓他眉頭一揚,笑意更甚。

  「哦,好呀。」海華站起來,一手抱著琴、一手拎著包袱,在對老闆娘等人鞠躬後,跟著新主顧走了。

  剩下的三人,目送著兩人離開客棧,你一言我一語地讚嘆不已。「正合適呀!」

  「是啊,合適!」

  「這種安排,真是太合適啦!」


第二章


   他說,他叫皇甫恪,他今年二十八歲,他是烏龍鎮裡唯一的私塾先生。

  除此之外,他有一間很新的私塾供鎮上的孩子們上學唸書,還有兩間很破的房子供他們居住,那房子的情況比曲帳房的屋子好不了多少,一樣是「床頭屋漏無乾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房子外面有一個小小的庭院,種著一株秋海棠樹,看樣子種了五六年了。她聽他笑著打趣說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

  黃昏的私塾裡,一個瘦弱的人影正坐於窗邊,手指撥弄著古琴,一個音,兩個音,再抬起頭,靜默的視線眺落在院落裡的那株秋海棠樹上。

  海棠依舊……看到它,使她憶起舊年裡的一些人,一些事,彷彿如煙消雲散,思緒無處可追。

  誰能想到,烏龍鎮上人見人怕的失業青年海華,居然是當日後蜀國寵絕後宮的海棠夫人?

  明德年間,她與忠心耿耿的奶娘被秘密送離宮外,流落民間,半年後傳來王上病逝駕崩,太子孟昶繼位元的消息。

  當時她悲痛欲絕,不顧危險與奶娘偷偷回到蜀國,奠拜王上,之後再一次離開蜀國,從此顛沛流離,居無定所。

  三年前,兩人在輾轉到大周朝後,居然又碰上打仗,宋軍佔領了無數的城池和土地。她們逃過了戰爭,與她相依為命的奶娘卻又因為民間廣生的瘟疫,不幸感染後過世了,從此只留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

  奶娘死前讓她記著曾答應過王上的誓言,再苦也得好好活下去,是的,她答應過王上,要好好活著,所以她不能死。

  自幼就有音樂天賦的她,卻不會任何世間女子擅長的事情,女紅、烹飪等等一竅不通,她很努力地學著,可收效甚微;自幼長在與世隔絕的果州山谷中,後又在深宮內院獨居的她,完全不懂得如何處理人情事故。外面的世界只會令她感到莫名的緊張,那些人就像長長的髮絲一樣,熟悉卻總是紊亂不堪。

  一些無心的言語總會惹人厭煩,久而久之,她成了一個善於製造麻煩而不會善後的人,在每製造一個麻煩後,又總是沮喪,覺得挫敗並不斷的加深卑微。

  或是機緣巧合,去年她跟著一對從漓州逃難來的祖孫來到這個鎮子。這裡很好,有一種看不見說不清的親切和活力,但問題是,她似乎同樣無法適應。

  在製造了一系列麻煩後,在不知第幾次失業後,一天前,她跟著開私塾的皇甫恪回到了這裡,成為皇甫私塾裡的新夫子。

  雖還未曾正式上工,但她喜歡這個工作,也下定決心不會再讓雇主炒自己的魷魚,所以她想賣力的討好自己的新老闆。

  略一思索,海棠走到床榻邊,從枕下摸出一塊小小的圓銅鏡。鏡中出現了一張說來陌生,卻也並不陌生的臉,這張臉上,除了那雙眼是她的,其餘的,並非她的五官,但伴隨她已經有好多年了。

  奶娘曾在宮中御醫監中任職,遵從王上之命帶她離宮時,就給她一張自宮中帶出的人皮面具,用那稀世之寶來掩飾這絕倫的容貌。

  亂世裡的美人,有幾個能有好下場?她一直牢牢地遵照著奶娘的叮囑,從不以真實容顏示人,戴了人皮面具的容顏變得平庸、普通,不會再像舊時那樣引人注目。這多少讓感覺卑微的她能稍稍地喘口氣,不會更加感覺到緊張不安。

  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海棠從房裡出來,打算到廚房去煮晚餐。這兩天來,三餐都是皇甫先生煮的,她十分過意不去,決定今天趁著皇甫先生外出未歸,幫忙去煮飯。

  半個時辰過後,當皇甫恪一手拎著兩尾活魚,一手抱著一罎子米酒從盤古酒坊朝自己家走去時,遠遠地就看到一堆人將回家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幸虧救得及時,沒傷著人……」

  「是呀,那火真叫大哩!」

  「這海夫子該不會是災星轉世吧?怎麼走哪毀哪呀?」

  「噓!別說了,皇甫先生回來了!」原本正議論紛紛的鄉親們一見皇甫恪,馬上閉上嘴巴,自動閃開讓出一條道。

  皇甫恪狐疑地打量著眾人,再將視線轉向自家房舍,立即大驚失色。

  庭院角落那間小小的廚房,已經被火燒得只剩下半邊,一半有樑、一半剩一堵牆,牆壁上被煙已經熏得發黑。

  廚房裡的物件,不是被給燒毀了,就是摔在地上破了,滿地都是散落的鍋碗瓢盆以及碎掉的瓷片,情形簡直慘不忍睹!

  「海、海華?」他一秒也未遲疑地扔下魚,將米酒罈子丟給旁邊圍觀看鬧的人,大吼一聲。

  剛被人自火海裡救出,仍然驚魂未定的海棠縮在庭院的角落裡,還在瑟瑟發抖。

  她抖,是因為全身都是水,可當耳裡一聽到這聲大吼,越發抖得厲害。

  完蛋了、完蛋了!他一定會把自己趕走,她毀了他的廚房,打破了他的碗、燒了他的房樑,無論換了是誰,都必定大發雷霆!

  其實她不過是想幫忙煮個飯而已,煮飯得先生火,她也不過是生了個火,可沒想到灶裡的火莫明竄出,燒燃了灶外頭不小心散落的松樹枝,結果等她把米淘好了,一回身,就看到自己面前一片火光。

  她一下子就慌了,連喊「救火」都忘了,只一心一意去救火,兩手抓著什麼就拿什麼去撲打火焰,可惜她抓著的都是洗碗的抹布、刷鍋的笤帚,結果後來連它們也燒了起來……

  幸好隔壁的鄰居們發現不妙,緊急展開救火行動,不僅拿水把火給澆滅了,還順便把她也給淋成了落湯雞。
 
   「對、對不起……」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生怕在他眼裡看到怒氣。

  皇甫先生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清清朗朗地閃著溫和的神情,她不想讓他用怒目對著自己,她不想,嗚……

  當皇甫恪聽到那小小的道歉聲後,馬上打探到她所在的方位,轉身迅速朝她衝過來,那架勢、那臉色,顯然非常不爽。

  他不會是要來揍自己吧?海華又打了個哆嗦,閉上眼睛,等著拳頭落下。

  「妳有沒有事?」皇甫恪劈頭就是一句,原本焦急的聲音在看到她後明顯地鬆弛下來。

  咦?沒罵她?沒揍她?等了半天拳頭,遲遲不見落下的海棠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睜大眼睛仰視著皇甫恪。

  「有沒有被燒著?」他見她呆呆地不答,以為她嚇著了,微微蹙起眉頭,半蹲到她面前,目光如炬地審視著她全身上下,大概是想看她可否有地方被傷著。

  「我、我沒事。」海棠拼命瞪著眼睛搖頭,結結巴巴地道:「我、我馬上就走。」

  「走去哪裡?」他一怔,眉頭越皺越緊。

  「我燒了你的房子,我、我……」她支吾著,十分難以啟齒。做錯事的人是她,不引咎辭職趕緊走人,難道還要人家親自踢出門去?

  「不要緊的,人沒事就好。」他簡潔地對她丟下這樣一句話,站起來向前來幫忙救火的鄉親們表示感謝。

  他說,人沒事就好?海棠越發不敢眨眼睛,因為她怕自己一眨,就會有淚水滾落,而淚,已盈滿眼眶。


☆ ☆ ☆


   位於烏龍鎮中的皇甫私塾裡,同往常一樣,響起了孩童們的朗朗讀書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號巨闕,珠稱夜光……」自私塾外走過的鄉親們,聽到這整齊如一的「千字文」,都不禁露出會心的一笑,悄悄放緩腳步,似乎想多聽一會這抑揚頓挫的讀書聲。

  自打五年前皇甫先生來到烏龍鎮後,馬上就和曲帳房、老闆娘等人商量擇址設館,教育子弟。開設了由古至今唯一的一家私塾,他親自出馬任夫子,教鎮上的適齡兒童識字、唸書。從「三字經」到「千字文」,從「童蒙須知」到四書五經。

  鎮上的百姓都感激皇甫先生,對皇甫先生的為人大加讚嘆!

  聽聽眾人怎麼評價,人家皇甫先生有學問!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但究竟怎樣個好法,眾鄉親們雖然說也不出個門道來,反正那一筆字宛若游龍,畫紙上的花鳥動物永遠都是栩栩如生,跟活著似的,留在烏龍鎮,簡直是屈才了!若放在大點的城市,那畫一準能賣二兩銀子,人家皇甫先生忒聰明!

  雖然不會武功,但人家點子多嘛,說好聽點叫「聰明」,說難點點叫「詭計多端」。眾所周知,在烏龍鎮鎮委會中有個鐵三角,老闆娘主管大局,執行者為曲帳房,但出謀策劃,充當軍師角色的,永遠是這位看似膽小怕事的皇甫先生。

  人家皇甫先生長得也不錯!劍眉星目、高鼻薄唇、外表儒雅,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似乎永遠不會著急。比起毒舌狡猾的曲帳房、兇惡的蕭屠夫、唯利是圖的元公子、命在旦夕的鳳大爺,冷冰冰的荊獵戶和陰沉沉的謝掌櫃等,好像、大概、也許只有這位皇甫先生比較好親近了。

  雖然他性情平和,看起來膽小,其實骨子裡有一份看不見的膽勢,加上又善於滑稽諷諫,很多別有用心的人吃了悶虧也不自知。

  然而,就這麼一位才貌雙全的私塾先生,偏偏不能入選「烏龍鎮芳心暗許之情郎榜」,原因無他,只因皇甫先生太窮了!

  教書的有哪個能發大財?就如同寫書寫詩畫畫的,哪個不是窮困潦倒?人皇甫先生自然也不例外。所以皇甫先生很有自知之明,生怕有哪家閨女一不小心看上自己,將來嫁入皇甫家後會吃足苦頭,因此雖已步入二十八歲「高齡」,仍然堅持拒絕一切的媒人的說媒牽紅線,一聽「相親」二字就逃之夭夭!

  這一切的八卦內幕,全都是海棠在入駐皇甫私塾後的第一堂音律課裡,聽學堂裡的十五個娃娃們講來的。

  這些娃娃們有男有女,年齡各異,個頭也參差不齊。卻一個個人小鬼大消息靈通,說起故事來繪聲繪色活靈活現,直把個海棠逗得前仰後合。

  「海夫子,還有一回先生去喝酒,被鎮上好吃懶做的黑狗死乞白賴蹭飯,他旁若無人地猛吃猛喝。先生見了也不惱,問他屬什麼的,他回答說自己屬狗的,先生就說:『多虧您是屬狗的,若屬虎,連我也都吃了。』把一屋子人都笑死了。那黑狗自討沒趣,只好灰溜溜走了!」于老漢的孫子小虎子連比帶劃。

  「呵呵……」被圍在中央的海棠聞言又捧腹大笑起來。

  「海夫子,妳曉得我們唸書為什麼都要不停地晃腦袋嗎?」福字米店老闆家的二妞笑嘻嘻地問海棠。

  「嗯……我猜猜。」海棠輕攏細眉,一手托著下巴,故作深思狀,那副無意中流露的嬌俏女兒狀恰好落入一雙清朗的眼眸裡。

  「嘻,快點啦,海夫子!」木匠家的袁丫丫和菜農家的劉牛牛也嘻笑著催促。

  這新上任的海夫子不僅彈琴好聽,脾氣也好,一點也不嫌他們煩,還很耐心地聽他們講皇甫先生的八卦,他們真得好喜歡這個新夫子!

  「是為了講究韻律嗎?」海棠笑答。

  「哈哈,不是!」安記茶坊的兒子安小龍快人快語地揭開謎底,「是先生說讀書容易打瞌睡,不停地搖頭晃腦是為避免睡著,而且還能預防頸椎病,這叫一舉兩得呢!」

  「呵呵……」海棠這下連腮幫子都笑酸了。

  到烏龍鎮至今半年有餘,加起來的笑聲還沒有今天這兩個時辰的多,對著孩子們,她感覺到無比的快樂!

  還有眾多故事裡的主人翁,那個表面看起來像教科全書,其實骨子裡猶如頑皮孩童一樣的皇甫先生,有著無數的奇思妙想,有著與眾不同人生態度,有著妙趣橫生的經歷……這林林種種,都令海棠覺得新奇和興奮,彷彿又回到了幼時,自己也會常常因為突發奇思,異想天開,而使身邊的人大傷腦筋。

  如今一切都過去了,而且再也回不去了。可是面對這一張張笑顏逐開如太陽花的小臉上,海棠覺得血液裡彷彿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那力量能讓她內心的憂慮消除,讓她只想放聲大笑,從而再將往日所有的陰霾全部一掃而光!

  「夫子……」離她最近,年紀最小的豆腐店老闆的女兒杜豆豆扯著她的衣袖,怯怯地叫她。

  「嗯?豆豆想說什麼?」她對著那個小小女孩兒露出一個溫和鼓勵的笑容。

  「先生上次出了一個對子,裡面有我的名字耶。」杜豆豆羞怯地回以笑容。

  「哦?是嗎?是什麼對子?」

  「我不記得了……」杜豆豆睜著一雙大眼睛,求救般地看向站在身邊的劉牛牛。

  「噢,我來說啦,因為那天豆豆在吃炒蠶豆,先生就說『杜豆豆吃豆肚子裝豆』。真好玩!」劉牛牛笑呵呵地說:「但是他沒有說下聯哦。」

  「這樣啊!」海棠稍稍想了一想,揚起笑臉,「我來對一個好了,就是:『劉牛牛騎牛坡上放牛』。」

  孩子們還未反應過來,就聞得門口「啪啪啪」的三下巴掌聲,只見皇甫恪從外面走進來。

  「對得好,真是工仗妙對。」他眼中閃爍著讚揚之意。

  「先生好!」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向他問好。

  「先、先生。」海棠也跟在後面唯唯諾諾地打了個招呼。

  一見到皇甫恪,她就不自然地拘謹起來,收斂起滿臉的笑容,僵硬著身體,微低著頭,就連眼底也完全沒有了方才開心快樂的神采。

  「大家好,今日音律課上得一定很開心,方才我在牆外都聽到大家的笑聲。」皇甫恪嘴裡說著話,視線全完全落在低頭不語的海棠身上。

  「嗯,我們好喜歡海夫子,也好喜歡聽海夫子彈琴哦!」

  「您常說『樂行而倫清,耳聰目明』,所以才讓海夫子教我們音律課是嗎?」年齡稍大一點孩子趕緊大聲讚揚著,生怕這位聽說是鎮上失業率最高的海夫子又下了課。

  「是啊,是以聞其宮聲,使人溫良而寬大;聞其商聲,使人方廉而好義;聞其角聲,使人惻隱而仁愛;聞其徵聲,使人樂養而好使;聞其羽聲,使人恭儉而好禮,多聽些樂聲,對我們的思想情操很有益處,」皇甫恪笑著點頭,話語一拐:「所以海夫子願意來教音律課,她很偉大,是不是?」

  「是!」海棠驚訝地抬起頭,凝視著面前一張張真誠的笑臉,以及那雙清朗的含笑黑眸,這一次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第三章


   流火的七月,天氣漸漸熱起來,鎮口的曲帳房家中,三個大男人正在一盞小小的豆油燈下喝酒。

  「喂,這菜是富公公炒的吧?」皇甫恪吃了一筷子臘肉炒蒜苗,連嚼邊皺著眉頭問曲帳房。

  「是啊,你怎麼曉得?」曲帳房替他斟酒。

  「就這肉的硬度、這菜的口味、這火侯的掌握,咱們全鎮上下,非富公公不可呀!」此言一出,就連一向沉默的謝掌櫃也不禁悶笑起來。

  「我說你也老大不小,該娶個媳婦了,好歹能幫著料理一下家務事,別花錢買罪受才是。」皇甫恪邊咀嚼邊說。

  「沒人看得上咱呀!」曲帳房替謝掌櫃倒著酒,話裡有話地答道:「我可不像你,不僅會做飯,還會做飯給別人吃。」

  「什麼別人?人家是我私塾的新夫子,照理要管一日三餐飯。」皇甫恪仍在跟嘴裡的那塊臘肉做鬥爭,努力地嚼著。

  「哎,對了,聽說你家房子都給你家新夫子給燒了,那個海華,是不是真像外頭傳的那樣,不是一般的衰?」曲帳房好奇地打聽。

  「什麼衰?換個好聽點的詞行吧?」皇甫恪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喲,心疼啦?」曲帳房壞壞地笑著,向謝掌櫃使了個眼色,「老謝,別盡白吃白喝白聽了,你也說兩句嘛。」

  一貫保持緘默的謝掌櫃淡淡笑了,問道:「那位,好像也受不過少苦吧?」

  「嗯,連老闆娘都說他是走哪毀哪,沒見過這麼笨拙的傢伙。其實他不過是對生活瑣事缺少一些經驗和天份,但他的另外一些才藝又是旁人萬萬不能及的,這大概就是天才的特徵吧。」皇甫恪誇讚著,對海夫子的看法絕對與眾不同。

  「天才?真有你說的這麼玄?」曲帳房壓根不信。

  「若你今生有幸,聽他歌一曲、舞一曲、琴一曲,也不枉此生了。」皇甫恪呵呵笑著。

  「越說越嚇人了,」曲帳房挑起眉頭,「我看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不過他那模樣,也跟西施沾不上一點邊呀!」

  「所以說……」皇甫恪好不容易才把口裡的那塊硬得要死的臘肉咽下去,慢悠悠地賣了個關子。

  「啥?」

  「你是三生都沒幸了。」

  「嘁!」曲帳房懶得理會。

  三人又交杯換盞喝了一陣,皇甫恪問:「最近鎮裡沒什麼異常吧?」

  「還好,就是黑狗來鎮委會請救借錢。」一向管理鎮中事務的曲帳房道:「這傢伙,一看就不是只好鳥,我懷疑他是曾經在江湖上臭名昭著、被收監後又越獄出來的九命貓。」

  「如果老蕭回鎮上來情況就會好多了,至少他那惡名能壓得住混進鎮裡的一些小人。」

  烏龍鎮民風樸實,卻也是龍蛇混雜之地。雖說大部分的鎮民都是勤勞淳樸之人,但也不免有一些魚目混進來,尤其如今外頭兵荒馬亂,這偏遠的邊錘小鎮更是得到不少有心之人的青睞。因此管理起來不僅要大膽謹慎,還必須時時留意鎮裡的動態,防患於未然。
 
   「那借是不借?」曲帳房詢問皇甫恪的意思。

  「不借給他,不合他的意,只怕他心懷不滿惹出事端;但明知他是有借無還,還白白送給他,又事出無名,不如這樣,借給他時讓他立張字據,寫清要在鎮上年終時的分成扣除。」

  「好主意!」曲帳房嘆道:「借給他而不指望他還,就杜絕不了他僥倖的貪婪,這一招就讓他不敢再有下次了,還是咱們皇甫先生聰明啊,佩服佩服!」

  「得了,你也別誇我,平日裡少損我兩句就謝天謝地了。」皇甫恪對他聳聳肩,轉頭問一邊笑而不語的謝掌櫃:「老謝,鎮外沒什麼事吧?」

  「最近有幾個人,跟馬家鎮的賭坊和錢莊走得很近。」

  謝掌櫃一向注意鎮外的情形,尤其是與自家距離較近的馬家鎮,所有的人要到烏龍鎮,必須經過馬家鎮,那裡不僅有來自各國王朝的人馬,甚至還混雜著來自異國外族的人,形勢更加複雜難測。

  「哦,還是那幾個傢伙?」鎮上的幾隻害群之馬,看來是得找機會清除一下了。

  「嗯。」謝掌櫃言簡意賅。

  皇甫恪點點頭,舉起酒杯道:「來,這杯喝了,我就得回去了。」

  「真是歸心似箭。」曲帳房賊賊地取笑道:「就不留你,我跟老謝繼續喝,反正俺們倆又沒老婆管。」

  「喝吧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吧,明明人不錯,就這張嘴招人討厭,難怪咱們鎮的那朵鎮花瞧不上你。」

  「嘿嘿,她瞧不瞧得上是她的事,我瞧上了,就是我的了。」曲帳房狂妄地揚眉:「她跑不掉的。」

  鎮花又怎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入了他的眼,他也要想方設法摘下來!

  「真服了你……」皇甫恪嘆為觀止。

  身為舊時南漢國中,富可敵國的「海龍王」曲鏐的兒子,與他老子時時刻刻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截然相反,不是普通的狂啊!


☆ ☆ ☆


   烏龍鎮裡,有許多條澄碧的清溪和河流,全是由高高的西麓山上流下來的雙清溪澗,它們或合或離,時與路會,使得兩旁的田地也極為肥潤,最終匯合到鎮南的碧水湖中。

  從皇甫私塾的後門出來,朝北走不過半裡地,就有一條流水清滄。月亮高高,綿延起伏的小山嶺一段一段的斜高上去,一片樹林暗密。

  在這夜陰與樹影互競的黑暗網裡,皇甫私塾的新夫子正抱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袱,鬼頭鬼腦地察看動靜。

  這裡是她曾來過兩三次的小河。以前在鎮裡別處上工時就為難於洗浴,洗個澡就如同作賊,要掩人耳目,還得提心吊膽,於是她乾脆找了這一處人跡罕至又僻靜的河邊。

  不過那時正值冬春兩季,不像現在越來越熱的天氣,白天裡汗流浹背,到了晚上就想舒舒服服洗個澡。

  雖然她現在扮的是男子,又和皇甫先生兩個比鄰而棲,可也不敢在人家的屋子裡大張旗鼓地洗澡?每次都只能簡簡單單了事。

  最近皇甫先生見天氣太熱,邀她去碧水湖裡游泳,她都趕緊以不會游泳拒絕掉。今天晚上,趁著他到曲帳房家喝酒,她趕緊抓緊時間又來到小河邊,打算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遠遠,耳邊聽到了幾聲蟲鳴的啾啾聲,暗示著此處的靜諡,海棠左顧右盼一下,才拿起小包袱走到一處還算茂密的蘆葦叢邊。

  她從包袱裡取出乾淨的衣裙、肚兜、巾帕以及一些用來清洗頭髮的皂角,準備洗澡。

  半蹲在河邊,先輕輕地撕去覆在臉上的人皮面具,再用雙手鞠起河中清水,潑向面頰,發出舒服的輕吟聲。

  束起的長髮被解開,如瀑布一樣散落在肩上,海棠洗過秀髮後快速地脫去衣裙,僅著束胸的白布條和褻褲,慢慢滑進清涼的河水中。

  她用布巾清洗著身子,發現這河水的水深剛巧淹沒自己的胸部,因此乾脆解開束胸的白色布條和褻褲。

  她的胸部發育得很好,以至於打離開後蜀皇宮,扮成男子後,她在人前時時都要將布條緊緊地纏在胸前,再穿上過於寬大的外衫,才不能被人瞧出來她過於豐腴的女性特徵。如今與皇甫恪相鄰而居,搞得她連睡覺也不敢將布條鬆開,她很懷疑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真會窒息而死。

  海棠浸泡在清涼的水中,發出心滿意足的喟嘆。

  她小心翼翼地潑著水,淋濕冰涼的頸子,白暫的肌膚在月光和水光的照耀下,越發如羊脂般雪白如玉,毫無瑕疵,在皎潔的月光下,美得猶如出水的仙子……

  從曲帳房家回到私塾後,沒找到人,尋到此處的皇甫恪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看到這美若天仙的女子長髮垂肩,浸泡於清澈的水中,點點星光如夢幻般的落花一瓣一瓣灑在她的額上、身上,周邊波光粼粼,隱隱散著氤氳和薄霧,朦朧中更使得她顯得明豔聖潔,儀態不可方物。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麗的。卻沒想到長大成人的她,居然會美到如此極致的地步!

  她的容貌,豔麗中帶著嬌憨,小巧的瓜子臉上,眸似秋水、唇若花瓣,加上瑤鼻貝齒,柳眉羽睫,真正耀眼得令人眩目,簡直不敢逼視。

  這令人血脈賁張的一幕,使得皇甫恪渾身血液奔騰,此時此刻,他不僅有了長久以來都沒升起過的作畫強烈慾望,心裡更燃起了一股一親芳澤的慾火!

  一向清朗有神的眸子,閃動著少見的邪魅火花,薄唇微微勾起。既然她點燃了他的一直拼命強壓住的慾火,她就得負責熄滅它!

  此時,淡雲蔽住了月娘,光線變得渾濁不明。野外陣陣輕風帶著點兒花草的香息緩緩拂過,在這七月的夜裡,感覺還有點兒涼意。

  洗浴過後的海棠,從河水裡起身上岸,披上寬大的外袍,跪坐著將濕漉漉的長髮攏到一邊,正要拿白布條束胸,突然從身後傳來的一陣腳步聲令她大驚失色。
 
   她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到這裡來!飛快地攏起外袍,猛地回過頭,海棠在看清來人後,更顯驚恐萬狀!

  皇甫恪!老天爺,他不是去曲帳房家喝酒去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跟曲帳房的家相距沒有十萬八千里,也有兩三里呀!

  一時之間,海棠像被悶雷劈中了一樣,就這樣僵著身子,半扭著頭,睜著一雙霧濛濛的翦水瞳眸,一動也不敢動。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皇甫恪搖搖晃晃、腳步踉蹌地走過來,與往日的慢條斯理和穩妥不同,好似喝醉了一般……

  醉?腦海裡一想到這個字,海棠馬上意識到自己也許可以矇混過關。

  她現在臉上沒有戴人皮面具,露出的真實容貌是他從未見過的,大概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是海華吧?

  俗語說「急中生智」,這話一點也沒說錯,一向覺得自己笨得要命的海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變聰明了點。是因為和皇甫先生同一屋簷下,才耳濡目染、近朱者赤,如今腦子也稍微靈光了些?

  「嘿嘿,沒想到……居然、居然能在這裡碰到狐仙……」海棠聽到他這樣嘀咕一句,未了還打了個酒嗝。

  太好了!他真得喝醉了!海棠雀躍不已,下一秒,身子已經被一雙大手從身後牢牢抱住!

  「啊,放手!」海棠嚇了一跳,抓緊衣衫,回頭下意識地用力掙扎。

  「不放!」皇甫恪低低地笑著:「我一放……妳就會不見了!」

  「你喝醉了,趕緊回家去睡一覺啦!」海棠蹙著秀眉,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越發篤定他醉了。

  醉了就好辦了,海棠一面掰他的大手,一面稍微放下心來。

  誰知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皇甫先生,明明喝多了的皇甫先生,手勁其實還蠻大的,她居然用盡全力也掰不開,更掙脫不掉他!

  「小狐仙,既然被我抓到,妳逃不掉的哦……」他低頭,不懷好意地對著她潔白的小耳垂吹著氣,曖昧不明地捉狹道:「嘿嘿,變紅了哦……」

  「你放開我!」明知他喝醉了,但這邪佞的舉動還是令海棠羞紅了臉,掙扎得更厲害了,除了被寬鬆的外袍遮掩住的身軀,那兩條修長雪白的美腿,以及修剪得整整齊齊、白白淨淨的玉足盡落在清朗深邃的眼中。

  那似小花瓣般的腳趾甲鑲嵌在一個個白細的趾頭,漂亮得竟令他喉頭難耐地動了動。

  他順勢自身後欺上她柔軟芬芳的身子,一手將嬌小的她從後摟抱住,另一隻大手順勢滑住美腿,握她的一隻小腳!

  「呀!」海棠驚呼一聲,兩手不停地拉扯著男性大手。

  可無論她怎麼打,怎麼掙扎,她的腳仍然被他牢牢地握在寬大的手掌中,他掌心中的灼熱直竄入她腳心,令她驚慌失措。

  自小她就被嬤嬤們教導,女子的腳是不能隨隨便便被男人看去的,除非……除非是自己的夫婿。可如今,她扮成男子,難道還奢望會嫁人嗎?

  「真美……」她聽到他沙啞地喟嘆一聲,說了句:「小狐仙美得讓人真想用牙啃一啃,咬一咬。」

  什麼?海棠大驚失色,他想……啃她的腳?難不成,他把她的腳當成鹵豬蹄了?是因為太窮的關係,平日裡沒多少機會啃鹵豬蹄,還是他晚上在曲帳房家盡顧著喝酒沒吃飽肚子?

  「不要!」她抬起頭,正想義正詞嚴地警告他千萬別打她腳的主意,誰料他飛快地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嫩唇!

  海棠整個呆住了……看樣子,他不僅想啃她的腳,還想吃她的嘴。嗚……這個人,這個人是不是變態的大惡魔?喜歡吃人?

  他不止想吃,還真就這樣做了!灼熱的氣息整個罩住嬌美的人兒,火熱的唇舌不住地吸吮著她清甜的如花唇瓣,滿足地舔吮著她的嘴角,甚至將舌頭深深探入甜蜜芳香的檀口之中,霸住地糾纏著那不停閃躲的丁香小舌。

  海棠哪見過這等陣式,一時又駭又急,生怕他會因為肚子太餓而咬掉自己的舌頭,萬一真地不幸被他咬傷了,就算事後上告到鎮委會,也只會因為他是醉酒之後而為判個誤傷,倒楣的還是自己。

  「唔、唔!」她無法說話,只好不停地發出抗議聲。

  「想說什麼?小狐仙?」男人終於察覺到她的抗議,唇抵著她的,張口低問。

  誰知他這一張嘴,摩擦過她柔軟的嫩唇,瞬間竄過一陣酥麻的電流。

  「咦?」好奇怪!她皺眉,為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不成他的嘴帶電?

  「呵,怎麼了?」皇甫恪聲音低啞,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愛極了她此時的純真反應。

  「你、你不能再吃我的嘴了!」海棠回過神,一把推開他,非常嚴肅地告訴他:「你要是餓了就回家吃飯去!幹嘛老吃我的嘴?」還叫她小狐仙,其實他才比較像吃人的黑山老妖。

  聞言,皇甫恪挑高眉頭,這個女人,是真傻,還是裝傻?

  明明已經二十歲的年紀,明明曾經是後蜀國裡寵冠後宮的貴妃,這一言一行居然如同不解人事的稚氣女娃娃。

  他唇角勾起,不再給她機會抗議,再次俯身,忘情地輕啄著她的櫻唇,她的滋味很甜,令他欲罷不能。

  「唔……」被霸王硬索吻的海棠卻是欲哭無淚,求救無門。

  顯然,這一次的親吻比上一次要來得火熱、猛烈,從佳人那不斷嬌喘的唇,酡紅的雙頰,以及迷濛的雙眸,就可知道她已經有了感覺。

  皇甫恪呼吸急促……在他眼中,她一向是那朵高高盛開在枝頭的絕豔海棠,此時更勝過天下任何一種奇麗花朵,正盈盈無措地等待著他的採擷,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眼眸一黯,大掌鑽進她寬大的衣袍裡,撫上那未纏布巾的渾圓雪乳!

  「呀!」他放肆的動作令海棠秀眉輕皺,驚叫出聲。

  難道,他又看中她的胸部了?可是胸部不是奶娃兒吃的嗎?他都這麼大了,怎麼還……

  「怎麼了,小狐仙?」皇甫恪相當訝異於大掌中柔軟飽滿的美妙觸覺,沒想到這丫頭看起來纖細,胸前倒是相當有料嘛!

  「你、你再意圖不軌,我就、就……」她話中的意圖不軌是指要他別再打吃她的主意,而聽在皇甫恪耳中,卻是認為她不願意與自己親熱,這讓他大大地不爽。

  「為什麼?因為有了意中人嗎?小狐仙。」他笑嘻嘻地問:「是哪家的公子秀才?」

  意中人?海棠不由自主地想了想,腦中下意識地浮現出一抹俊頎的優美白影。

  不是吧,皇甫先生沒事在腦子裡冒出來做什麼?哎呀,真是脫線了!這下連海棠都忍不住自己罵起自己來,明明本尊就在眼前,正借著酒意不懷好意地算計自己,她居然還覺得他人不錯。

  也許是因為他喝醉了的緣故吧,沒喝酒的皇甫恪又斯文又有禮,根本就不會想吃人。

  算了!還是暫時原諒他,等他睡一覺醒來,明天一定會忘記今晚的事情的!

  海棠眼中忍不住地浮現出一絲希冀,正絞盡腦汁想怎麼才能把這醉了的皇甫先生弄回私塾去,大手突然捧握她豐滿的白嫩,用粗糙的指尖逗弄起嬌嫩的蓓蕾。

  「啊……」她回神,身子猛地顫抖起來,水眸兒一瞪,櫻唇中流泄出柔媚至極的嬌啼。

  「小狐仙的嗓音真好聽……」她平日裡很少講話,就算開口也儘量壓低聲音,讓人聽不出她原本的嗓音居然是這樣撩人嬌柔。

  看來這小女子扮男人扮出心得來了,要不是他視力好,觀察力足,決定會一不小心讓她活生生地從眼皮底下溜掉了!一想起差點可能會失去她的蹤跡,永遠與她不再像這樣坦誠相見、赤裸相擁,個性一向沉靜的皇甫恪也忍不住焦燥起來。

  「妳中意的秀才沒我這麼會憐香惜玉吧?小狐仙……」他捧起她白嫩的豐盈,不住摩挲著手中細嫩的肌膚,留戀於這極至的滑膩享受。

  「才……沒有……」海棠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幾乎連句話都不能完整地說出來了,她想推開他,想大聲告訴他才沒有什麼秀才公子的讓她鍾情,可是身子被他這般撫摸玩弄,一丁點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一股陌生的熱流竄過身軀,兩腿間的私蜜處居然濕潤起來,而蓓蕾,在他的搓擰下緊繃、凸起……

  這究竟是什麼感覺?她恍惚又無力地仰靠在身後男子的胸膛上,任他擺佈,無助地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嬌媚嚶嚀。

  「真慶幸,我捉到妳了,小狐仙……」皇甫恪將她抱起,面朝自己,凝視著眼前芙頰生暈、紅唇輕啟、媚眼如絲的絕倫面容,意有所指。

  隨後他伏身,以口代替了手指,寵溺地含住那對粉嫩嫩、顫巍巍、誘人極了的小櫻桃。

  「呃……」海棠啼呼一聲,纖細如柳的腰肢不自覺地弓起,白細的身子被逼出一陣香汗,濕了衣衫,也濕了秀髮,直到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他的唇舌下,化成了一灘水……

  氤氳的水眸兒緩緩閉起,櫻唇流瀉出好聽的嚶嚀,任他如火的薄唇在她身上遊移,大手撫過那嬌豔似花,雪白如脂的美顏,揉捏著她粉嫩柔軟的肌膚,她整個迷醉了……

  這一夜,荒蕪的河邊,那夾雜著嬌啼的喘息聲,一陣陣,久久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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