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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折】囂張惡少~男人本色系列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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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73.7折 會 員 價 NT$67 市 場 價 NT$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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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辛艾
出版日期:
20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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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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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烈是天之驕子,傲慢囂張,他聽不懂什麼叫忠言逆耳,
反正只要有人膽敢忤逆他,那下場就是——等著收屍。
但那個可愛的小妞兒,初次見面就把他撞進水裡,
可惡少不但沒發怒,還心花怒放的瞇了眼,
特別是那小嘴罵他是壞蛋時……
馮薇兒是個島上的小公主,生長在優渥的環境中,
為了逃離當情婦或是甚至淪為性奴隸的命運,
她只能不斷地想著該如何逃跑,直到惡少出現,
他說會帶她離開,但首要條件是陪他上床……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雲朵飄浮,海天相融。

  「咻……」

  一架難以忽視地紅色直昇機,玩命似的呼囂而來,如獵鷹般顯著的機身,在白悠悠的藍空中穿梭,左傾右閃,忽上忽下,瞬息幻變。風馳電掣的速度,不僅扭轉了逆風的弱勢,高度旋轉的銀色旋翼,更是把白雲和藍天攪和的分不清彼此。

  急速飛行,直到一座長形島嶼從底下一閃而過,直昇機即刻傾斜四十五度,疾疾迴轉,引擎間的摩擦,發出一種隨時會崩裂的尖銳聲響。

  當翠綠的島嶼映入眼簾時,鮮豔機身沒預警地降落。達達地引擎聲響,扇動的強勁氣流,猖狂的捲亂了四周祥和,草原瞬間吹得東倒西歪,像狂風過境似。

  降在草坪上,旋翼仍高度旋轉著,後機門立即滑開。「喝、喝、喝……」七名身著黑制服的保鏢,魚貫而迅捷地跳下,踩入地面,由一人領隊,微彎著身跑至前門,為首的站在門旁,其餘分別成兩排縱列,動作流暢的絕不浪費任何一丁點時間。

  坐在駕駛座氣焰猖狂的男子,唇邊叼著雪茄,白煙之中的強悍眸子,始終定定那顆橫在蒼鬱樹林與寬廣草原間的岩石……

  不久前,女人窈窕的倩影坐落其上,柔軟烏黑的長髮,與勾勒出嫚妙曲線的桃紅衣裳,隨著風兒拖曳、飄蕩,像守護這片寧靜的花仙子般,也似乎正因他的闖入而消失不見。

  「小妞兒。」戲謔的低笑了聲,歛起目光,瞥看外頭那群站得直挺挺的屬下們,卻沒半點下機的意思。

  視線調回精密的儀表板上,大手迅而準確地按下幾個鍵,後門自動關上,引擎漸熄。

  深抽兩口雪茄,武烈享受般的將白煙吐盡,才抓起架上的啤酒,仰頸豪飲,那碩健身軀幾乎佔滿了白色的軟椅,濃密捲曲的黑髮,凌亂地參貼在剛毅的兩頰,襯衫的釦子也被解開至胸口,敞露出蓄滿勁力的結實肌里,看起來是那麼野性,不修邊幅。

  他眉宇間隱含天生狂傲的氣韻,一慣的驕傲自持,那略勾的薄唇似乎顯著遊戲人間的輕浮模樣。

  聽外頭那些不入流的評論,說他性子壞、脾氣差,不僅暴躁如雷,還隨時隨地亂發飆,還說像他這種男人,理當受到女人的唾棄,然後避之唯恐不及才是。

  可怎麼辦?送入他懷裡倒貼的女人,卻是絡繹不絕,且從來沒間斷過,甚至多到連他都嫌煩了,就如現在。

  前一秒還在溫柔鄉裡跟女人耳鬢廝磨,但這刻人卻已來到這座島嶼上。明明已答應愛咪要一起去做日光浴,下午帶珠兒出席稀世真品的首賣會,晚上還得與莎麗共進燭光晚餐……行程滿檔的他卻在突然之間,覺得無趣、乏味,煩躁得教他想一人靜靜,沒預警地、沒知會一聲,便跳上直昇機,瀟灑離開。

  不過,誰敢有絲毫怨言?

  一飲而盡後,指掌用力地攏緊,鐵罐瞬間扭曲變形,怒意這才顯現出來,將捏成扁狀的瓶子,毫不客氣地往身旁嚇得臉色發白、神情呆滯的副駕駛丟去,道:「該死,我的技術有這麼爛嗎?」不耐煩的嗓音,略顯低沉。

  見一道黑影拋過來,陳祥下意識的伸手接住,飛散的魂魄也被招了回來。一回神,對上老闆那張粗獷的怒臉,嚇得連忙正襟危坐,「呃!老老老老老……」想出聲,卻支吾的說不出半點話來。

  「原來我的技術可以讓一個人嚇到說話結巴。」武烈倚靠座背,雙臂環在胸前,那皺起的濃黑眉峰和燃著張狂氣焰的碩壯身軀,再再清楚顯示他繃到極點的忿意。

  雖說陳祥是新聘來的機師,但只要他興致一來,陳祥就得當他的副手。方才,他突來的一股衝動,想騰雲駕霧、凌駕高點,所以才臨起開直昇機的念頭。「還是你不爽我搶走了你的工作?」沉厲的低嗓,總是粗魯的表達他意思。

  生性囂張的他,不曾隱藏過絲毫情緒,也不可能做任何修飾,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那張粗獷的男性臉龐,好比一面鏡子,無時無刻,真實、確切的表達出他感受。

  「不、不!不是的!」陳祥嚥下口水,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是、只是因為您今天是第一次開……」

  這話聽在某人的耳裡更不舒服了。因為是首次駕駛,所以可以被原諒,言下之意就是……

  「我開得很爛?」那雙火炬般的怒眸,立刻掃了過去。

  武烈向來猖狂自負,認為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沒錯,他是開過幾次老爸的飛機,卻是第一次駕駛直昇機,不過他有自信自己的能耐。因為他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他掌控不來的。

  陳祥如驚弓之鳥的全身大震。「老老老闆……小的沒這麼說!也不敢這樣認為。」聽說,之前那名被解僱的機師,就是因為給了老闆意見,所以才會捲舖蓋走人,與家人女友顛沛流離、流放邊疆,雖說當時是老闆先開口問的,但實際上老闆想聽的,卻只有好話而已。

  「嗚……小的不敢啊!」若不是此刻坐在機艙裡,陳祥還真想跪在老闆面前,磕幾個響頭。

  重重一哼,武烈歛起陰鷙的怒眼,視線落在自己修整乾淨的指甲上,不經意開口問:「那,你覺得我如何?」

  但那僵硬的怒容,卻不是那麼回事。他很在意,非常在意,明明無法接受別人對他的諫言,卻又嘴賤的喜歡問。不過,若敢讓他聽了心情不爽,他便立刻發飆,毫不手軟地拿對方開刀。

  「厲害、很厲害!非常厲害!」束起的兩根大拇指,亮在含慍的黑眸前。

  「喔?」武烈勾唇,不悅哼笑。「那我為何還看到某人臉色慘白,全身冒汗、發抖?」

  聞言,陳祥頓了下,大驚失色,連忙的解釋。「那是因為太興奮了!因為小的怎麼也不敢想像,能有莫大榮幸,乘坐老闆您親自駕駛的直昇機……」

  起初,聽到老闆是第一次開直昇機時,陳祥嚇得差點想毀了合約,跳機逃逸,直到直昇機順利升起,並靈巧的翱翔在藍天之際,陳祥才明瞭老闆駕輕就熟的絕佳技術。

  不過,開沒幾秒,老闆卻突然脫離軌道,不僅不理會塔台的指示,還不雅的回罵幾聲,咆哮若想回去吃自己,就再繼續講下去,落下狠話後,便抓下耳麥,往後一丟。接著,又嫌起安全系統的警告聲很吵,聒噪的像隻海鷗,邊咒罵著憑什麼被一台該死的機器控制,邊怒惱地重捶按鍵,粗魯地把系統通通關掉。

  爾後,直昇機如脫疆的野馬般,不受控制地忽高忽低,又旋轉又直衝,依照老闆自己要的方式,操弄在他的股掌間。雖然,這幾十分鐘有如世界末日般的驚心動魄,但陳祥卻不得不佩服老闆高超的技術。只是,並非每個人都能承受這種耍特技般開法,更何況老闆一路上可是把啤酒當水喝。

  「是真的!小的開了幾年飛機,沒見過比您還厲害的人,就算那些已退休的老前輩也一樣。」雖然是阿諛奉承了點,但此言卻不假。

  陳祥這一說,使得武烈狂怒的氣焰一下消退大半,雙手杷梳過那頭半長不短的濃密曲髮,便枕在腦勺後,鷹眼般銳利的神眸放遠在那片翠綠樹林。一副佯裝不在乎,但那唇幾乎咧到耳際了。

  陳祥焦急的彎著八字眉,捧握胸口,誠懇的說:「小的真得是打從心底佩服老闆。如果小的能有老闆您一半技術,這幾年就不會如此辛苦,也不用練習練到吐,手掌起水泡長繭……」

  武烈舉起手,打斷。「夠了,我已經感受到了。」此言論早徹底讓武烈心花怒放,因為相對陳祥的辛苦,他根本是天賦異稟,令人不得不羨慕忌妒的天才型。

  不過……

  濃眉一挑,睨看那貼伏在他臂上的顫抖雙手,和距離他下巴不到幾公分的既崇拜又畏懼的臉,武烈漫不經心的道:「我從來不介意女人倒貼,也習慣了這種投懷送抱,但至於男人……我會毫不手軟地狠狠揍對方一頓。」指掌扳出骨頭間摩擦的喀喀聲響。

  碰!

  「唉唷!」急忙退後而撞上艙門的陳祥,吃痛的抱著頭,暈眩之虞,還不忘解釋:「老闆!我、我不是……那個……」

  武烈斜睨那驚惶不已的陳祥,不明所以的問道:「我有這麼恐怖嗎?」

  「不會!一點都不會……」但那雙懼怕的眼神、發白的臉,和抖顫的聲音卻道明了一切。

  「是嗎?」挑起墨黑的眉梢,低沉的哼聲,在幽閉機艙裡迴盪,沉重的不禁令人喘不過氣來。

  陳祥驚駭的瞪看著老闆,那隱隱閃動青焰的瞳仁,似乎正待他的回答,靈機一動,他趕忙說道:「那怎麼會是恐怖!那是、那是……威嚴!對,威嚴。」

  「威嚴?」

  「對,就是渾身散發出如王者般的氣勢,讓人不得不對您肅然起敬的那種遵從感。」

  王者氣勢、遵從感……武烈聽言,揚唇低笑。

  沒錯,他只是威嚴多了點、挑剔苛了些,才不像那些見不得光的小報說的那樣,自負、自滿、自以為是,個性古怪,陰晴不定又喜怒無常……這一定是妒忌他的人,要不就是那些被他解雇的員工,不滿被解聘而到處亂放話。

  本來就是,他僅是隨口詢問幾句,有什麼需要改進的,他們竟然當真的給起建議,甚至還列出了好幾點來!哼,他才不管什麼虛心指教、忠言逆耳,他耳裡只容得進別人的讚美,絕不聽那些什麼鬼建議,而且他們是誰,憑什麼敢在他面前說東說西。

  當然,那些人的下場,結果只有兩字∣∣慘死,遑論是批評過他的人。

  按下精密儀板上的按鍵,機門滑開,暖風像軟呼呼的棉花,迎上他開敞的胸膛,舒緩了積鬱幾日的悶氣。

  驕陽打在廣大草地上造成的反射,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微瞇的銳眸,掃向外頭那些站挺的手下,一個個言聽計從,甚至不需指令,他們都能達到他所要的要求。長腿一跨,武烈輕鬆落入柔軟的草地,高大挺拔的身形,儘管在近七呎巨漢身旁,也掩蓋不了那渾然天成的強悍氣勢。

  步伐頓住,武烈側首,眺望一片藍得發紫的深海,耳邊依稀傳來海浪拍擊崖壁的破碎聲。

  機艙裡半虛脫的陳祥,見狀,猛然一驚,連忙正襟危坐,聽到悠沉的低嗓不經意傳來。「如何?」沒頭沒尾的,也沒像是對誰說,「直昇機。」

  陳祥愣了下,盯著老闆狂狷的俊臉,那頓住的語氣,像一股壓力在他週遭緊迫著,幾乎是在武烈話完的同時,接著開口:「很棒!真的很棒,無論是速度、外型、機能……簡直就是玩直升機的人夢寐以求的夢幻逸品……」一說到熱愛的東西,便暫時忘了先前對老闆莫名的恐懼感而越說越興奮,加上看不出老闆臉上有任何不悅,陳祥更是卯足勁的說著。「別說是駕駛,其實能坐上這台直昇機,小的就已經……」

  沒待話完,武烈又邁開步伐,七名保鑣隨即跟後,徒留機上驚愣不已且懼怕自己是否說錯話的陳祥一人。

  在武烈身後保持一步之遙的強尼,拿起PDA劃個幾下,並專業的說:「屬下已吩咐下去,將會在傍晚前辦妥所有的轉讓手續。」這表示著那個年輕機師,往後日子將平順的過下去,不僅領有令人妒紅眼的豐厚高薪,還在這刻擁有一架機密科技的私人直昇機,那狗屎般的好運是遙不可及的。

  武烈應了聲,沒多說什麼,薄唇上揚的往林中走去。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這猖狂男人,就是這句話的最佳代言人。


☆ ☆ ☆


   一條如藍綢般的河水,在燦陽下,波光粼粼閃閃,彷彿耀上了金箔般,堤岸的草地也不遑多讓,翠綠地像是發亮的翡翠寶石一樣。剛才越過領空時,他已粗略了解這座島的地形,似乎在濃密的樹林之間,隱匿一條小溪。

  「果然如此。」武烈停下步伐,微瞇著銳眸,欣賞眼前美不勝收的景色,不過,也有一點是他猜錯了。在上空看時,以為不過是條溪,可一近看,竟是條大河。

  這河並不直,曲折蜿蜒,像揮灑在地面上的藍絲帶,應該是震盪不平的,但在驕陽下閃耀的流水,卻出奇的沉靜,徐緩地往東流去。

  河寬的幅度大約有米,水質清澈,卻看不出河底盡頭,要到對岸,勢必得仰賴橋樑。目光放遠,在河端的最曲處,絲絲縷縷的光芒穿透搖曳的樹葉,他隱約看到隱匿在蒼勁樹林之中的橋影。

  踩過濕軟的草地,武烈往橋那頭走去。聽白雲飛那小子說,海島女人是最美麗、最動人的,清靈純淨,溫順可人,柔軟的像水一樣……

  「意思是身段柔軟的像水一樣?」呵,他倒想試試。所以保鑣們才會被他擋在樹林外,就怕機敏過頭的他們會誤了他的好事。

  不過,白雲飛也說了,想得到如此珍貴的海島女人,勢必要吃苦頭的。

  武烈提唇,哼道:「是嗎?」炯黑的眸像狩獵者般,銳利。

  誰說要擄獲海島女人的心,一定得從海裡出來。他才不可能會傻到像白雲飛那麼大費周章,又是跳船又是滑水而出,使勁的表演到最後,卻還是被女人整得慘歪歪;他也不可能像皇宇暘那樣,偷偷摸摸地爬牆翻牆,怕得不到美人心,就把人家拐進城堡,然後禁臠起來;他更不可能像史維克∣∣那男人竟然順著長輩娶了政策聯姻的女人為妻!哼,懦弱的男人不提也罷。

  海島女人……「不過就只是個女人爾爾。」嗤了聲,武烈站在橋堍處,雙手插入口袋裡,碩壯挺拔的身形倚著欄杆,後仰頸項,映在艷陽下的是張囂張的俊臉。

  他是家族成員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受寵的一個,銜金湯匙長大的他,是個茶來張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做任何事從不管後果,反正天塌下來,有人替他頂著,所以才造就他如此猖狂的個性。而他一點也覺得無可厚非,認為既然事實已定,何必還去假猩猩的收斂呢?

  一陣帶有淡香的徐風拂了過來,純淨、新甜,猶如花兒含苞時,清澀含蓄而未受污染,縈繞他鼻端,武烈哼口氣,芳香充盈他胸口,使那俊臉更為張狂。

  「看,這不就送上門了嗎?」而且還急的咧。在寧靜林中,那倉卒的腳步聲,顯些清晰。

  「女人啊,女人……」閉上眸,唇角略勾,隨著香氣的進逼,他心不由自主地雀躍起來。是哪個如此急著投懷送抱的女人?該不會是剛才那被他嚇著的小妞兒?

  沒錯,那女人是來勢洶洶,且也太心急了過頭,如狂風般掃向他。

  「喝!」實在是太突然了。這一撞,那長腿來不及站穩,銳眸也來不及睜開,碩壯身軀急急傾斜,囂張的哼笑和不容侵犯的自負模樣,卻在這瞬間全然頓失。

  撲通的沉沉悶響,他掉進水裡!

  武烈從來沒有這麼落魄過,頎長的身形幾乎是直接栽進水裡,耀金的水面打痛了他引以為傲的俊臉,他氣得破口大罵,傳上來的卻是「咕嚕咕嚕」的氣泡聲響,且水立刻從四面八方灌入他口鼻,使得那碩壯身軀疾疾沉入河底……

  這條河不淺,也可以說很深,尤其是越靠中央處。好在他反應快,動作靈敏,一個震步,他躍出水面,往岸畔游去,直到腳可以落地。

  站起身,水不斷嘩啦地從他身上傾洩而下,怒不可遏的厲斥聲響徹林間。「Shit!Shit!Shit……」

  什麼妞兒!什麼美麗的海島女人!什麼狗屁的香甜味兒!好在嘴邊沒叼著他最愛的雪茄,不然全身濕淋淋的,再銜根軟趴趴的菸,那模樣說有多糗就有多糗。不過此刻的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武烈一站穩,管那覆在額前濕漉漉的黑髮遮蔽視線,教他根本分不清肇事者的方向,浮現青筋的手背一指,立刻怒咆而出:「是誰?快給我滾出來?是哪個混帳敢這麼大膽!」

  「對不起。」略急的細嗓輕柔地飄進他耳邊。

  循聲望去,武烈繼續罵:「他媽的,妳走路是不帶眼睛的嗎?這麼大條的路,妳竟然還會撞到人,這裡是森林,聽清楚,是廣大遼闊的『大』森林……」實在是太生氣了,武烈氣得差點又栽進水裡,大掌粗魯地一把抓扯岸上的綠草,才穩住踉蹌腳步。

  「對不起。」

  手臂一揮,甩開指縫中的「草屍」,又是一陣揚聲怒喝。「對妳的狗屁不起!」

  「對不……」小小聲的,幾乎不可聞。

  到底還是個女孩,被他的咆哮聲給嚇著了,那嗓音帶點兒令人揪心的脆弱。而他竟然該死的罵不下去!

  俊容猙獰,武烈依然怒極,大掌杷梳著頭髮,之前的好興致全被這一撞給撞壞了,還有剛才那醜態,怎可以用「對不起」這三個字了得。「甭想用這招!妳以為我會就這樣原諒妳了嗎?」不過,那怒嗓卻漸漸壓低些。

  「抱歉……」那令人心憐的哽咽聲音,彷彿指責他才是欺負她的人。

  眉峰聚攏,一股不悅的怒意再次燃起,他說:「喂,別太過分喔。剛那筆帳,本大爺都還沒跟妳算!」悻悻然的瞪眼一掃,一個美到不切實際的美麗幻體,就這麼縮映在男人瞳眸底……

  那絕色的五官輪廓果然和她的聲音一樣美艷,燦灼的陽光,把她全身曼妙動人的曲線都勾勒出來,賽雪般凝脂肌膚,沁出令人陶醉的香氛,瀰漫在兩人之間,眼前的她,彷彿暈染著一層柔膠,美得夢幻、不切實際。

  馮薇兒站在岸上,凝著秀眉,絕麗的容顏紅潤,隨著她的彎身,如綢緞般黑髮傾洩而下,淡紅的唇瓣微微開啟,他聽不大清楚她說了什麼,只覺得那細柔美妙的嗓音,悅耳動聽地不似人間才有。

  柔軟髮絲搔拂過武烈嚴峻的面容,僵硬碩軀隱隱顫了下,我見猶憐的美麗芙顏,使怒射過去的厲光,也不自覺緩和許多,她身上的特殊馨香,鑽入他鼻端,盤據他緊繃的喉間,讓怒濤駭浪的火氣瞬間像澆熄了般,原本要飆出髒話,在逸出口時卻成……

  「算了。」武烈低哼著。

  看她嚇得如此驚惶的模樣,也不忍再繼續責罵下去,且他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不該如此小家子氣的。移開目光,武烈陰沉的打理儀容。

  半晌,想起自己還泡在水裡,不禁惱得往岸邊走去,也聽見岸上的妞兒又說了:「我很抱歉。」不過,那視線卻不在他身上。

  不是不在,而是始終心不在焉似的。之前,還以為她那慘白的臉色,是因為自責的關係,不過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一回事。且連那些道歉的話語,此刻聽來,就像制式化般隨口說出。

  怒眉隨即又皺緊起來。其實,他是可以不必跟她計較,也可以就這麼算了,更不奢望那嬌弱的她能把他拉出水中……但被忽略的那種感覺,卻徹底侮辱了他。

  他可是律師界赫赫有名的囂張惡少,不僅讓媒體爭相追逐的話題寵兒,還被雜誌評選為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先別論那顯赫的家世,就光拿他一人來說,通常只要他現身,女人不是尖叫失控,就是對他迷醉傾心。

  他是不求眼前這女人一定得跟她們一樣,也毋須像敬他為神祇般來供奉朝拜,但那雙晶瑩明眸,卻總越過他,飄望著不明遠方,完全視他為空氣隱形般。

  一如現在。


第二章


   「可恨。」

  粉拳握緊,馮薇兒覺得快被逼瘋了。幾天前,她無意間聽見父親通話內容,似乎聘請了梅嘉先生替她們做禮服,從小,她們姐妹出席重要場合的衣裳,也大多是他縫製的,不足以為奇。可這次梅嘉先生卻要親自過來。

  她當然明白此意不單純。雖然他親臨本島的次數並不多,但只要他來之後,家裡就會接著舉辦一場盛大宴會,款待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貴賓們。所以,每當梅嘉大師親自動身前來,也就意味著她們姐妹之中,將成為父親壯大事業的犧牲品。

  「這次,又輪到哪個無辜可憐的棋子?」自懂事以來,她一直生活在這恐懼之中,因為有個貪婪父親,可以為了滿足慾望而狠心變賣女兒的幸福,讓她們一生下來,就得揹負這不公平的原罪。待價而沽、淪為籌碼,她實在不能想像自己站在那些買者面前,更無法忍受他們在她身上打量的猥褻眼神……

  因此,當所有人在迎接梅嘉先生的到來時,馮薇兒甩開傭人們的監視,從中偷溜了出來。這幾年來,她想盡辦法擺脫,急於解脫,多想掙脫那搶劫她人生的禁錮,但她始終沒成功。且不過幾個鐘頭,她依舊被發現了……

  父親氣得派人來捉她。因為那正紅的梅嘉大師,非常忙,行程幾乎是緊鄰著,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島上,而她就是知道這點,才故意拖延下去。可父親似乎鐵了心,不僅封鎖島嶼任何的出入口,還直接下令島上居民,若敢私藏她,將被足出島嶼,永不得回來。父親有權這麼做,因為他是這島嶼的島主。

  她一直在找尋藏匿處。幾天來,所能躲的地方都躲了,露宿野外已有一兩天,但父親仍逼她入絕境。咬著紅唇,馮薇兒實在是氣不過,更氣那群把她當嫌犯來追緝的家僕。

  馮薇兒望著遠遠的山腳處,幾小時前她差點被尋獲,怨念在她美顏匯集成陰影。「不行!絕不能再稱他心、如他意了。」她憤然的暗忖道,卻殊不知某人的怒意已陡升臨界點。

  「一定不能被捉到!」當她旋身欲離去時,卻感覺到有股阻力讓她無法前進。

  馮薇兒一愣,微側身,低垂的眼簾,看見扣住自己腳踝的黝黑大掌,忽然想起剛才似乎有人被她撞入河裡!

  也在這刻,耳畔傳來那含慍的低嗓:「想跑,沒這麼簡單。」大掌就沿著性感的小腿來到她的手腕,猛然一扯,讓她猝不及防,也來不及尖叫,甚至還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在不過眨眼的數秒間,她被拉進水裡。

  「唔……」

  一時間踩不到底,馮薇兒驚恐了起來,她喝進好幾口水,溺水般的畫面不斷重現在腦海,美顏瞬間發白,柔荑慌急地打著水,水底下的纖細長腿更是胡亂擺動。她是這裡的人,從小住到大,島上沒有一處是她不熟悉的,卻因毫無預警地跌落河中,教她忘了靠岸的水不深,而且自己正跌落在離岸的不遠處。

  武烈昂著下巴,傲慢自持地睨看載浮載沉的纖弱嬌軀,把她拉進水裡,無非是想給她一點教訓,誰教她敢如此輕忽他。怎知,那女孩竟是隻旱鴨子!

  「哼,怨不得我。」他雖這麼說,但那眼底的心緒難解。

  見她溺水的模樣,應該是會得到報復的快感;或者等她開口向他求救,在勉為其難的救她之後,再大大嘲笑她說:妳所站的位置並不深,可以踩到底的,傻蛋。但怪的是,他不僅笑得僵硬,心情也愉快不起來,看她嗆咳的虛弱模樣,胸口更莫名煩悶著。

  不干他的事!

  但那碩臂一伸,自有意識地撈起那嬌弱無助的女孩。等意會過來時,女孩已像條水蛇緊緊纏住他,武烈瞠大怒眼,氣惱的瞪了她。尤其是那穩穩環住她細腰的手臂……

  「Shit!Shit!」叛賊。

  「唔……」一碰觸那厚實的男性身軀,馮薇兒像捉到一線生機似,耦臂急忙攀上他的碩肩,雙腿也怕著的纏上他腰,慘白的芙頰貼靠著他的耳頸,高高仰著,急於與水面保持距離。

  好想呼吸!一提氣,水氣卻立刻刺激她心肺,「咳咳……」她猛烈的咳起來,像要把所有內臟咳出來似。

  這也不甘他的事。移開目光,卻無法控制那懸在她身上的心,武烈懊惱的抿唇,恨不得坎進自己的腦裡,去跟那堆什麼憐憫、心軟的鬼東西狠狠幹一架。

  「知道這樣不好受了吧。」總算是拉回一絲理智了。他勾起唇角,佯裝一派輕鬆的訕笑,但不自然的低嗓卻已透著耐人尋味的緊繃。

  馮薇兒循聲望去,嗆咳之間,迷濛眼兒底倒映著一張模糊的男人面容。馮薇兒沒看出他裝出率性、不以為然卻是難看的臉色,也沒聽出那好不自然的逞強嗓音,只覺得他可惡極了!

  揪起他襯衫,氣得掄拳捶打他肩臂,「壞蛋!你這壞蛋……怎麼可以……」沒有什麼力道,聲音抖顫,粉拳微顫,嬌軀也不住顫抖著。「你不知道我、咳……差點、差點就……」

  沒罵幾句,又是一陣嗆咳。

  那芙頰脹紅、淚眼婆娑,美麗的五官全揪疼在一塊兒,虛弱的禁不起一碰,她氣壞了,一直捶打他,很想讓他跟著疼痛,但力不從心,那捶打的粉拳反而揪緊在他襯衫,彷彿捉著的是汪洋中的浮木般。

  「壞蛋……」埋進那厚實的肩臂,因為太怒、太氣了,滿肚子的委屈和不甘心……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所以妳更應該開口才是。」也就不會喝這麼多水,嚐到溺水的痛苦。武烈雖嘴裡不饒人,但環在細腰的碩臂卻收攏著,似給她一個保證,連那舉起的大掌,落在她溼透衣裳的背上撫著,手勁不自覺的溫柔許多。

  許久,哭夠了,呼吸也平順些。她抹去眼角淚光,灩紅的美顏一抬,才終於看清楚那罪魁禍首的長相。

  有稜有角的下巴、剛毅的臉部線條,驕揚的薄唇和粗獷的濃眉,那男人渾身上下充斥著囂張的氣韻,尤其是那眸裡饒富興味的光!蹙起黛眉,馮薇兒忿然的瞪他,紅唇開了又合,怒氣哼著,卻罵不出什麼。

  這模樣可迷人極了!如果情況下允許的話,他還真想欺身,狠狠吻住那性感嬌嫩的紅唇,但他可不想被挨巴掌。不過,他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在他臉上造次。

  看她還有力氣瞪人,自是沒事了。歛起神色,武烈盯著她怒紅的臉,沉慢地說:「禮尚往來。」

  「我說了,又不是故意的……」幾乎是接著說,急著聲音還保留著溺水後的沙啞,她雖氣著,但還是再次解釋著。卻可惡的聽見他回答……

  「我也一樣。」

  美眸瞠大,不敢置信眼前的陌生男人,竟可以如此小家子氣,同時又令人可恨。她也實在無法忍受他說話的樣子,傲慢自大,無理霸道!這大片森林是她們家的,這草、這樹、這河,這整座島嶼全是她父親一人的,但那男人張狂的傲態,卻用一種彷彿她才是侵入他領域的不速之客的神態看她。

  「壞蛋。」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她就已經打從心底厭惡他。

  濃眉輕挑,銳利的長眸睨視那膽大的女孩。他從沒被罵過,也沒聽過任何對他的微辭,遑論是有人真敢這麼做。當然,那人的下場也不可能會好到哪兒去。

  而好友總說他雖然相貌是人的形體,但裡頭卻是隻徹徹底底未開化的野獸,行徑囂張、蠻橫惡霸,彷彿所有行徑都由脾氣來做準則。可怪的是,對她的怒罵,心裡不旦沒一絲不快,反而還……挺好的!

  俯首,他低低喊了聲,「小妞兒。」那唇幾乎擦碰到她俏挺小巧的鼻尖。

  女孩一震,美眸瞠圓,驚惶的連忙與他拉開距離,彷彿是他為毒蛇猛獸般。不過也因她雙手雙腳還環抱在他身上,兩副軀體在水中呈現一種怪異的弧度。

  濃眉挑著,他不以為意的說:「這水不深,妳可以踩到底的。」

  馮薇兒怔著,蜷曲的雙腳自有意識地放下,卻還是有點怕怕的,腳尖小心翼翼地探下,一種柔軟的觸感從腳底傳來∣∣的確,這水不深!

  因為他們離岸上很近。突然之間,她想起剛才所發生的事,前一秒,她還在這兒慌亂的打水,飽受溺水所受的痛苦和懼怕生命就要這麼逝去了……這一切的一切,彷彿像場鬧劇。

  憤然的瞪眼頓時變得立場薄弱許多。她微微低首,貝齒輕咬著紅唇,覺得窘透了,而那帶著菸草味兒的灼熱呼息,吹拂在她耳頸之間,似是一直提醒著她,加深她的記憶,讓她清楚那時他也存在著,看著她「溺水」,這使她更加無地自容。

  美眸輕移,掩飾這一切的窘境。

  他又開口:「可以了嗎?」沒頭沒尾,磁嗓低低的,卻帶著清晰的戲謔笑意。

  「什、什麼?」她昂起下巴,瞪他。

  「妳的手。」他說的是勒緊在他後頸的纖細雙臂。可能是溺水的餘悸猶存,所以她的力道並不輕,雖然不至於讓他呼吸困難,但卻也教他自制力受到極大震盪。

  因為女性那柔綿的賁起,正緊緊抵觸他胸膛。的確很柔軟,就如好友白雲飛說的:海島女人柔軟的像水一樣。

  武烈提唇,含著輕佻笑意的黑眸低斂,卻正好看盡她微敞領口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起伏。那乳房並沒有偉大壯觀到波濤洶湧,而且比起他睡過的女人,成熟豐滿度還差得遠,但那凝透了脂般的瑩白色澤,和如此渾圓堅挺的飽滿弧度,彷彿用他一個手掌就可以完全包覆著……

  深吸口氣,而她也呼吸著,在那柔軟卻致命的相互抵蹭下,他彷彿能感受到乳丘頂端,正無助的在他胸膛嬌顫滾動著。輕移視線,武烈收攏成拳,那掌心莫名的刺癢,呼吸道也跟著乾癢起來,在自制力都已受到嚴重考驗之虞,腦海竟還該死的閃過那蓓蕾色澤,是否比她嬌豔欲滴的紅唇還令人怦然心動。

  「妞兒,」武烈下意識地吞嚥喉嚨,喉結像困難似的滾了下,薄唇蠕動,逸出澀啞的低嗓:「男人是禁不起這樣誘惑……」

  頓了下,馮薇兒瞪望著男人臉上耐人尋味的潮紅,美眸閃爍,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燥熱,低垂眼簾,才意識到她與這陌生男子正緊密相貼,也赫然發覺那熱燙的溫度,全是由男性身軀傳來的。

  「呃!」她慌忙得收回雙臂,聽著他沉灼的呼息聲,臉頰緋紅,頭顱又更垂了些,無措的視線,正好看到那震盪起伏的胸膛是如何蹭著自己的柔軟胸前。

  馮薇兒驚惶的嚇退了一大步,腳後跟絆到河床中的石子,踉蹌地差點往後栽進水裡。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後,她驚險得吁口氣,但胸前那嬌嫩的敏感處,彷彿還習慣著他剛硬的觸感和熱度,在直接觸冰涼的河水時,雙肩禁不住瑟縮,柔荑又不自覺交迭,環抱在胸前。

  這細微舉動,全看進那閃著謎樣笑意的黑眸底。

  武烈瞇起眼,沉緩道:「妳很敏感。」

  馮薇兒微愣望他,不明白他的話。那漆黑視線卻輕佻地膠著她胸口,耳裡更聽到他傳來的惡劣低嗓。「敏感的小東西。」她一愕,瞬間雙頰漫燒,滾燙如火。

  無恥!怒地瞪著他,卻發現男子緩緩朝她走近,腦中警鈴登時大作,馮薇兒瞪大了杏眼,戒慎恐懼的退步,雙臂更是緊緊環抱著自己,深怕被侵犯似。她不敢相信今天會這麼衰,碰到的不僅是小家子氣的男人,還是個無恥好色之徒!

  不管怎麼躲、怎麼閃,男子依舊如影隨形,脅迫著她。馮薇兒努力地佯裝鎮定,因為一被對方看出怕意,這場追逐她必定為輸者,高昂著下巴,表情冷傲自持,但直到背都抵觸到河畔……

  「我、我已經說對不起了!」發出清嫩的聲音,幾乎是衝口而出,彷彿說著的是:色狼,離我遠一點。

  「喔?」

  那語調不輕不重,卻讓馮薇兒聽來不舒服極了,尤其是那雙閃著邪氣的目光,彷彿是為了捕捉獵物而存在,且還囂張的毫不掩飾把她當作是獵物的事實。

  「我都說了!」那細嗓顯些歇斯底里。

  「嗯哼。」武烈噙著笑,舉步悠哉,那雙手更是插進口袋,好整以暇地盯著那擺出戒備的怒態。

  被逼的走投無路了!

  馮薇兒驚喘著,覺得自己快窒息,瞪視那一步步進逼的高大身形,轉念之間,她旋身背對著他,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可卻在轉身後,她便開始後悔。那碩壯的男性軀幹和沉穩的灼熱呼息,根本像張牢網,雖然沒碰著她,但緊迫她後方,使她腦海竄起了不好的念頭。

  逃!

  柔荑連忙撐在柔軟的草皮上,使勁,欲離開水面,恨不得馬上擺脫那男人給的無形壓力,怎知心一急,加上洋裝吃水的重量,她支撐不住而滑下,且腳還來不及站穩,那身子疾疾往後傾倒。

  「啊!」糗了、糗了……

  馮薇兒以為會又栽進水裡,跌得悽慘兮兮,然後聽到男子惡劣的譏笑聲。可轉瞬間,她卻感覺到背部彷彿有面牆阻抵著,腰上更環上一股蓄力的強大力量支撐,低垂眼簾,看見那碩臂正牢穩地扣住她胸腹,也當然知道抵著她背那剛硬厚實的東西是什麼了。

  雖然姿勢不同,但他們再度又緊密的貼在一起,她都能感受到那熱燙的體膚和雄壯的力量,鑽進她毛細孔,沁入她柔性的體內,相融著。

  她卻急於排斥這陌生的感覺。當一穩住腳,馮薇兒連忙扭身,頂開他的援助,「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那急聲急調,在解釋之前把他撞進水裡的事。

  她當然知道那事已不是重點,可唯有這麼說,才能打破此刻令人心慌的緊繃氛圍。而他始終沒有開口,馮薇兒卻知道他在笑,因為那震盪起伏的厚實胸膛,正若有似無地碰著了她。

  無聲的笑,且笑了很久,然而也已經抵觸到她的底限。

  她握拳怒道:「我要上去!」那抿緊的紅唇顫著,閃爍的美眸困窘地瞪著眼前翠綠濕軟的草皮。

  武烈一手環胸,指掌搓摩著下巴新生的鬍渣,他停住笑意,不過卻也沒說話,沒動作,炯黑目光只是緊鎖那惱怒的纖細背影。

  她知道他在看她,欣賞她發窘的模樣,一直是如此可惡……

  氣不過又覺得委曲,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全梗在心口,一時間無法排解,熱意順著鼻腔直衝眼眶,她眨了眨眼,下巴微昂,忍住。「我、我要上去!」那嬌脆的怒嗓因哽咽,反而變得美妙悅耳。

  武烈傾身,貼近那窘紅的頰際,「所以。」

  她知道他在等,等著她回答。

  紅唇微起,細弱的哭聲不小心逸出,她咬住唇,細細的吸氣,緩緩吐道:「我想上去,」那語氣不穩,斷斷續續,帶著惹人心憐的泣聲。「拜託……」

  話落,淚水再也抑止不住的崩潰,她低著頭,晶瑩的淚珠滴落而下,沿著草根,滑入土裡,吮盡失軟的土裡。


☆ ☆ ☆


   盯著那微微顫動的肩膀,知道她又被他弄哭了,武烈這刻才明瞭好友說的那句話:海島女人柔軟的像水一樣……

  唉,原來是指「愛哭」的這事。

  起先,他本來只是想報仇,誰教女孩膽敢忽視他,可一看到她那激動逗趣的反應,他實在忍不住捉弄下去,怎知,她竟然就這麼哭了!

  「不愧是個妞兒。」武烈提唇,眸色難得的軟化,嘴邊勾著一絲難解的寵溺笑意。他彎低身軀,在白晰的耳頸說:「樂意至上。」抱起了那輕盈的重量,感受到她微微的打顫,碩臂溫柔地使勁,將女孩攏緊在自己的胸懷,不讓她冷著。

  離開水面,他並沒有馬上放下她,極寵地將她抱在懷裡,步履沉穩的直往林中走去。

  馮薇兒不想讓他看到臉上的淚水,在被抱起來時,便將淚濕的臉埋進他胸膛,儘管心裡有多麼不甘願。已上岸了,男人始終沒放她下來,而她卻也沒開口阻止,一直任他抱著、走著,因為情緒一時間還無法平復下來。

  真可惡!她從來沒遇過這麼可惡的男人,她以為就只有那貪婪的父親而已。

  被他抱在懷裡,她聽的、聞的都是這個男人的呼息味道,想起剛才他對她那些做的惡行惡狀,馮薇兒忍不住握拳,捶了下他胸口。「壞蛋……」她咒著。

  武烈低歛著眸,眄睞那被烏黑髮絲遮住的淚顏,薄唇微勾,覺得自己就如她所說的,壞蛋。

  爾後,那頓住的步伐又繼續邁開。她噘起紅唇,怒哼著,不過心情也似乎好了些。

  馮薇兒始終閉著眼,卻大約清楚他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他們在的位置應該是片廣闊的草原,少了一股溼氣,多了分馥郁的花草香,到處瀰漫著被太陽曬著的暖烘烘味道,若仔細聞,還可以聞到淡淡的海鹽味兒。

  「小妞兒,我就是在這裡看見妳的。」他終於停下腳步,輕柔地將她放在岩石上,讓她坐著,離開時,那粗礪指腹擦過她瑩白漂亮的耳廓。

  她瑟縮雙肩,輕凝眉心,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而且那稱法真令人討厭,彷彿在嘲諷她什麼似。

  他低沉的嗓音又緩緩傳來:「所以才會來到這島嶼上。」

  這麼說,那架直昇機……當時她還以為是父親派來捉她的人,原來是他!和他人一樣囂張惡霸。

  可他又說了,他來是因為她?

  緊閉的羽睫顫動了下,馮薇兒細細呼吸著,帶點兒不確定的脆弱,就如她紊亂不已的心緒一樣。不懂他說這些要做什麼,她依舊閉著眼,不肯面對他,儘管心中有一個東西隱隱跳動了下。

  不行!他是壞蛋,絕不可以被那甜言蜜語給矇騙。馮薇兒昂起慍顏,傲然自持,卻不免狐疑起他說這話的目的,該不會又是場惡作劇。

  許久,沒再聽到他的聲音,馮薇兒以為他離開了,繃凜的身子緩下,紅唇嘆出綿長的氣體,像鬆了口氣似。她應該覺得撥雲見日,衰運走光光,但不知怎麼,胸口卻有種悶悶的感覺。他的離去,竟讓她莫名的生氣、憤怒,和……失落!

  她一驚,搖搖頭,甩開那無聊的感受。走了就好,最好永遠不要再見面,她對自己這麼說。

  羽睫微微掀動,就在睜眼之際,卻突然感覺到有東西披覆她肩上,她驚地緊閉眼。他、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

  驚愣之中,一股溫熱、強悍的男性氣息噴灑至她臉上,她反射性地往後瑟縮,但那霸道的氣息如影隨形,然後覆在她的唇上輕摩。馮薇兒很想再退身,但那攏緊在她胸前襯衫領口的大掌,卻箝制了她的行動。

  她馬上感受到那奇異的觸感,熱熱的、軟軟的,但似乎又不全是軟的,她只覺得嘴唇開始發麻、發熱,有種不明且陌生的甦麻竄上她身。

  直到他開口說:「粉紅色,很漂亮。」她才赫然驚覺那是他的唇。

  「啊!」她別開臉,連忙扯開胸前的大掌,退到岩石的另一端,嫩白的手背反覆擦抹著紅唇,手勁粗魯,像很不得馬上抹去那唇上殘留他的氣味。

  討厭!討厭!馮薇兒覺得很生氣,卻仍閉著眼,拒絕看那奪去她初吻的惡徒。

  而那熟悉的熱感再次逼近她,馮薇兒縮起左肩,雙手推抵著那壓低的胸膛,那異常熱燙、平滑結實的觸感,令她反應很大,嚇得縮回並握成小拳,像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他渾厚低沉的嗓音傳來,「妳似乎不喜歡穿內衣。」來不及細究他的話,一股微刺的痛感瞬間從她耳垂傳來。

  他、他竟然咬她!

  馮薇兒推開他,終是睜開了眼,忿忿地瞪那可惡的色狼,「你幹麼咬我耳朵?還有親我的嘴?」她摀著唇,一手按著微疼的耳朵,控告他的罪行罪狀。

  這一瞪,才發現他竟然沒穿衣服。「你你你……」太驚恐了,馮薇兒一時怒氣打結,澄澈的雙眸瞠得又大又圓,瞪視那在燦陽中閃耀的精壯結實的胸腹,像定住般,直到聽見他說:「喜歡嗎?」

  她一驚,回了聲,「變態!」

  聽著他猖狂的笑聲,馮薇兒垂下眸子,芙顏發燙,困窘的視線,瞥到自己身上的男性襯衫,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好像是……忽然想起剛才他好像有拿什麼東西覆在她身上。

  是他的!

  難怪他會裸著身,不過他為什麼要給她穿,而且他的襯衫也和她的一樣濕濕地,說是保溫似乎一點幫助都沒……

  妳似乎不喜歡穿內衣?

  那話再次回盪她腦海。她一愣,突然像想到什麼,連忙低頭,發現緊貼她身溼透的雪白洋裝,清楚勾露出她窈窕的曲線,特別是胸前那賁起,若仔細看,還可以隱約瞧見那透出淡紅的蓓蕾,耳畔跟著響起他說的話:粉紅色,很漂亮。

  「呃!」她驚恐的抽氣,收攏那襯衫,並緊緊環抱著自己,這刻才終於明白他為何要脫去衣服給她穿。

  欺身,武烈含住那微啟的紅唇,道:「就像妳的唇色一樣漂亮。」

  他的舌刷過她舌尖,馮薇兒這才從茫然的窒愣中醒來,忿然的咬他,推開那懾人、硬燙的胸膛,翻下岩石,跑了起來。

  她討厭他,無法與那可惡的男人待在同一個地方,擰起的濕潤眼兒,滿是對他的怨懟。都已經離他離得遠遠,那磁性的笑嗓,依舊低低回蕩她耳畔。

  「壞蛋!」


第三章


   馮薇兒從來沒有討厭一個人,可以厭惡到詛咒他的死活;也沒有在午夜夢迴被那惡劣的男性臉孔給驚醒,然後撕扯、毒打枕頭一頓;甚至恨不得將那人千刀萬剮後,再丟去餵食人魚……

  但最近她幾乎是靠詛咒維生,早也罵晚也罵,若她會巫毒術的話,那男人肯定是她下蠱的頭號人選。

  對於初吻,她並沒要求得在浪漫的氣氛下發生,或是堅守一定要獻給最愛的高潔情操,但被那男人奪去,卻是她一輩子的悔恨。

  「我討厭他!」討厭極了,一天更勝一天。

  為了避免再碰到他,那天之後,馮薇兒不再進入那森林,儘量繞道而行,也被迫放棄躺在岩石上享受日光浴,那是她多年來的樂趣也是習慣,卻被一個陌生男子給全部剝奪去了。

  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也以為這麼做就可以見不到他,但那個叫「武烈」的可惡男子,她幾乎是天天見著他!

  那男人彷彿是刻意、惡意的跟她糾纏在一起,竟能無時無刻掌控她的行蹤,輕易地圍她、堵她,如影隨形甩也甩不掉,儘管她已經很努力的躲藏了。「抓」到她之後,便用那一貫的惡劣戲碼輕薄她。

  她雖是氣、是怒,但也不可能為他一人,就放棄出門的權利,因為那座高塔也一樣令她厭惡的待不下去。可被他一再再地戲弄,馮薇兒實在忍無可忍了,就在剛才……

  手腳被箝制在身後的她,怎麼咬牙恫赫、咒罵他,他也一副悠哉的不以為然。一氣之下,馮薇兒張嘴咬了他胸口,誰教他竟拿她當樂子般輕狎玩弄。

  怎知,他竟然說什麼以牙還牙,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狗屁歪理,然後在她戒慎恐懼的瞪視下,反咬她柔軟的胸脯,而且離開時,還用舌尖挑動了下。

  「啊!氣死了、氣死人了……」那壞蛋、那色狼、那個大變態……她發誓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憤恨的腳一踢,水花濺了上來。

  「怎麼了?」溫柔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小薇,妳在生氣嗎?」

  「沒。」她很快就否定了,但那高昂的語調,卻顯著她的怒意。

  盯著那悻悻然的纖細背影,唐正廷毫無法子的嘆口氣。他可以說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卻始終猜不著女孩內心真正的想法,長相甜甜的,像沒有心機對人也無害,但總有不可思議的怪異想法和行徑,特別是這幾天。

  放假回島的那天,一下港口,便看到一個女孩慌地奔向他,說有人在跟蹤她。可跟過去看,並沒看到任何她所說的奇怪人。

  第二天,女孩驚恐的說:變態、她遇到變態!而這次也一樣,他什麼人都沒有看到。

  第三天,女孩又來了,不過是怒氣沖沖的,一見面,便問他身上有沒有刀可以借她,什麼刀、什麼利刃,只要能剁去狼手的都可以。當時他好言相勸,就怕她會傷到自己,而且一個女孩家怎麼對抗得了野獸。

  自此以後,女孩不是衝進他工具室拿繩子,就是收刮鐵鍊,甚至是鋒利的斧刀!詢問她,她卻只說這次一定要他好看!

  唐正廷無法確定她所指的「他」,究竟為何?因為從跟蹤狂到變態,一下子路障又轉為狼人,他實在不明白她到底怎麼了,是在跟他開玩笑,還是學了什麼表演課程,把自己陷入情境劇裡。

  就如剛才,她急忙的跑過來,越過他,若不是他及時拉住,她差點就要掉入湖裡。可女孩似乎是這麼想的。

  接著,她猛地在臉上、身上潑水,嫌不夠似地又跳進水裡,浸泡好久,直到他強行拉她上岸。一會兒又倏地起身,邊跑邊回頭問他哪裡有整形醫生,她想馬上把胸部摘除,全部都不要了。而他也只能阻止她的離去,在旁溫柔地安撫勸說,消消她怒氣,別讓她做什麼傻事,就這樣折騰好一陣子,女孩終是靜下來。

  但,現在卻一個人坐在橋墩上,發火。

  不過,只要她不亂跑就沒事了,唐正廷搖搖頭,沒好氣的笑著,便繼續做自己的事。

  如鏡般的湖泊倒映著燦耀藍空,微風輕徐,白花花的影子飄浮而過,分不清是天上的雲朵,還是湖裡的睡蓮。

  「哼!」馮薇兒坐在橋畔,右手肘擱在憑著欄杆,柔荑支撐著潔膩的下顎,落入湖裡白皙纖細的長腿,交替不斷地劃過平靜水面,激出大大小小的波紋。緊抿的紅唇不時唸著什麼,只知道她盛怒著。

  美眸瞠大,瞪著湖面倒映那張囂張的臉孔,馮薇兒一驚,連忙轉頭,只看見正廷哥在忙自己的事,沒有那人的蹤影,回首,那湖面又恢復景象∣∣白雲悠然飄浮而過。

  原來是幻影!

  這結果讓她氣急敗壞。忽然間,雙腿擺動的幅度變大,益發激烈,幾乎是像洩恨似的踢著湖面,「踢死你!踩死你!踏死你……」濺起的水花在燦陽下閃耀,然後沾上了才好不容易曬乾的裙襬。

  「小薇。」他低沉如藍調的嘆嗓,彷彿說著要她別胡鬧了。

  「那你就答應我?」她說,清麗的容顏側仰,盯著身後同樣看著她的男子,但後者始終沒回覆她要的答案。

  馮薇兒咬唇,眉心輕凝,嚷道:「正廷哥!」

  彎著勁瘦身軀,唐正廷朝下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拉著繫在船端的粗繩,繞過碼頭上的拴柱,牢牢捆緊。他並不像島上男人擁有健壯魁梧的體格,身形瘦長、相貌斯文,膚色也偏白些,鼻樑上掛著金邊眼鏡,實實在在埋在書堆裡研究中的學術家,但那動作熟練精準的,倒像個貨真價實的船夫。

  纖細的長腳挪出湖面,馮薇兒站起身,跑了幾步,繼而想起什麼似,又回頭拎起涼鞋。心急著,她沒時間穿鞋,就裸著足踩踏發燙的木橋,步伐略急地走向他,柔美的玉足在陽光下發亮,印出深淺不一的小腳丫。

  「明天下午是吧?那船,我記得……」伸至她面前的大掌,使馮薇兒話頓了下。接過她遞來的鞋,唐正廷蹲下身,托起她精巧細緻的足踝,放在自己膝蓋上,幫女孩穿上鞋,要她別再傷害自己的腳了。

  柔荑扶著欄杆,馮薇兒盯看他細心的舉動,手勁溫柔地像在待什麼珍品似,羽睫閃動了下,她繼續說:「我看過了,那船很大的,多我一個女人並不會受到……」

  「女孩。」她的話又被打斷了。

  眼眉凝起,怒瞋著單膝跪地的唐正廷,覺得那口氣有調侃她年紀的意味,本想跟他計較下去,但瞥見那微勾的笑唇,知道他是故意,一直讓她轉移話題。

  低哼了聲,馮薇兒嗔道:「一個人會有多重,而且我又只是個黃毛丫頭。」那話說得有多埋怨就有多埋怨。「我保證,我不會成為你們負擔,也絕不是累贅,我可以幫忙的,打掃啦、煮飯、洗衣,我什麼都可以做……而且啊,有我的存在,反而還能替那艘死氣沉沉的船增添股活力。」

  「小薇,我們是去作研究。」感嘆般發出低柔的嗓音。

  「怎麼!你看不起活力?」澄澈的雙眸瞪著圓圓地,馮薇兒不敢置信的說:「正廷哥,你難道不知道做任何事一定要具備活力,教書、運動、談戀愛,當然研究也是,若沒有活力,也就等於沒有熱情,這樣做出來的東西,肯定是沒看頭的垃圾!」

  唐正廷手中的動作一頓,抬頭望她。

  漂亮的臉蛋尷尬地歪了下,「呃,也沒那麼嚴重啦,我的意思是說……」

  唐正廷搖頭輕笑,忽覺樹上震耳欲聾的蟬鳴聲,都抵不過女孩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唉,他也實在不明白,她為何執意要上他們研究隊的船。

  從回島的那天起,她不是怪裡怪氣的,就一直追問船何時會來載他。起初,以為是不歡迎他,要趕他離開,但直到今早,他才知道這小丫頭心懷什麼詭計……

  想要逃家,逼他成為幫她逃家的共犯。

  「好嘛,我會管好這張麻雀嘴,努力認真的做事,不然,就乖乖的待在艙房,不出來……」那小臉擰成可憐的模樣,「當然啦,如果你們願意好心地分我一間艙房的話。其實給不給也沒關係,反正,一靠岸,我就會立刻下船的。」

  在纖細嫩白的小腿肚上綁個完美的蝴蝶結後,他轉身,沒說話,伸手抬起船椅上的鐵箱,放置腳邊,掀開蓋子並探進裡頭,像在找什麼東西似。

  馮薇兒看著他,紅唇微啟,想說什麼時,他回身,拎起黏貼在她粉色膝蓋的裙襬,另一手拿著菱形紋的棉外套,按壓,似乎想幫她吸乾吃水的裙襬。

  他總是這樣轉移話題!

  眉心蹙起,她負氣地抽回他手中的裙襬,往後退一步,美顏扳著認真的表情,嚴肅說:「正廷哥,我只是要借搭個船而已,為什麼你不肯答應?」

  唐正庭是哈佛地質學系的高材生,畢業後,被引薦進入美國智樂集團裡的一個學術研究團體。他的工作是乘著學術船,到世界各地作研究。而他已休完半個月的假,明天研究船會來接他。「小薇,我不是去玩。」

  「我知道!」語氣怒地高昂著,「所以我才說,一靠岸,我就會馬上下船。」

  「不行。」她年紀還小,心思也不夠沉熟,他不能害她做出會後悔的決定。「若讓島主先生知道,他一定會難過的。」

  「難過?他哪會難過!」粉拳緊握,她恨得直咬牙。「如果真是這樣,他又為何開始籌備那令人可恨的宴會!」

  「宴會?」這兩字他特別敏感。

  「對!」她吼著,像一吐多年怨氣般,「馮家的女兒生來就帶有原罪,淪為父親操控的利益工具,我是籌碼,也會像三姐一樣,賣給那些色慾薰心的男人……」

  馮薇兒的父親馮崗是這座島上的大人,也有權力掌控整座島的主人。他為人直爽,個性大剌剌,對島民從不端臉色,也不吝嗇於地方建設,救濟、賑災總由他第一個發起,可說是大家口中的活神仙,儘管風流好色了點,卻不影響大家對他的好印象。

  馮崗是個很有生意頭腦的商人,所有事物在他眼中都是種商機,又怎可能放過圍繞他身邊的人,當他發現女兒也可以成就他財富時,便開始致力於她們的婚事。所以,他把每個女兒都照顧的很好,呵護地讓她們像溫室裡的花朵生長著。

  雖說,政策聯姻在上流社會家庭算是常見,但他的私心,卻遠比其他父親還要殘忍。他把女兒當作是牟利工具,招待外頭來的重要貴賓,當然那些外賓全是經過他層層嚴格把關。若有被他們看中意想納為妻妾、情婦,他非常樂意做媒,或只是純粹發洩性慾的工具,他也一樣很歡迎。不過,相對所付出的款額,可不就這麼容易了。

  每當一場宴會的籌備,就代表著他的女兒會有一個,將淪為壯大他財富的犧牲品。這件事是秘密進行著,島上的居民沒有人知道,他也不讓馮家以外的人知道,若不是十年前那悲劇發生,唐正廷也永遠會像大家一樣對他尊敬。

  「小薇說清楚!」他起身,大掌扳住那纖弱的肩,「妳說,島主先生又要辦宴會,是不是這樣?」

  她沒說話,咬著紅唇,羽睫閃著淚光。

  他一生最愛的女人馮甄兒,是小薇的三姐,也是最早淪為利益的犧牲品。被迫出嫁的那天清晨,馮甄兒穿著他送她成年禮的雪白洋裝∣∣她說這是她這輩子收過最好的禮物,因為是他省吃儉用、辛苦打工掙得而來的。她一個人來到倆人最初相遇的地方,在彼此託付真心的定情樹上吊自溢,結束她花樣年華的生命。

  「回答我!」急於確認她的話,他幾乎是用吼的。

  他怪責自己,恨痛自己,若當初聽甄兒的話帶她私奔,就不會發生這樣慘痛的悲劇了……所以,他不能一錯再錯,絕不能讓悲劇重演,小薇是甄兒最寵愛的妹妹,他必須代替她保護著。

  「正廷哥……」馮薇兒嚇到了,不知他會有如此激動反應,她以為都已經過去了,十年,那麼長的時間該是會撫平傷痕,而且他總是那溫柔和煦的模樣,讓她忘了他曾經歷過的莫大傷痛……正廷哥實在是隱藏的太好了。

  八歲那年,她親眼目睹最疼她的三姐,在她眼前上吊自殺。那天清晨,她是偷偷跟來的,以為姐姐在玩,怎知……

  自此以後,她才驚悟到自己悲慘的人生,便一直想盡辦法逃離這個可怕的家庭。這是她的命,是她的人生,她要對抗這命運,也只能得靠自己,不該把他一起捲入進去,正廷哥為姐姐的事已承受不少的苦,她不能如此狠心再讓他難受。

  「不,沒有的……」馮薇兒反捉她肩上的大手,搖搖頭說:「我只是預想,只是說說而已。因為害怕會變成這樣,所以才……」

  「不准騙我!不許再騙我!」

  「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馮薇兒搖著頭,給他一個保證的微笑。

  含怨的怒眼,在她虛弱的笑容中遊移著,許久、許久……他是相信了,但那憤怒一時收不回,全凝聚在指掌中,幾乎陷進她纖細的肩臂。

  她瑟縮雙肩,痛得凝眉。馮薇兒咬著紅唇,纖細的身子幾乎被他揪抬了起來,對上那張曾未見過的怒臉,低垂美顏,不語。

  感受那指間之中的纖身為微顫抖,唐正廷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

  放開她,唐正廷撇首,不被人看到過多複雜的心緒,他不斷深呼吸,直到能開口說話,才低低說了聲,「抱歉!」彎腰,拾起腳邊的外套,放進鐵箱裡,他沒再說什麼,但那悲痛全顯在他背影。

  是她害的,全是由她而起,是她不該提起那往事,讓正廷哥再承受一次傷痛。她搖搖頭,覺得最該道歉的是她,「對不起……」他的道歉,令她難受極了。

  抬起置物箱,唐正廷站直身軀,看著那淚濕的小臉,眸色軟化了許多。「不許道歉,妳沒有錯,那不是妳的錯。」

  「對不起……」不該提起的。

  他嘆口氣,走近她身邊,摸摸她的頭,輕柔地拂去臉頰上的淚水。「小薇,該道歉的不是妳。」唐正廷覺得懊惱,不該釋放自己的情緒,讓那丫頭嚇到,「我已經沒有事了。」

  「可是、是我讓你難過……」低下頭,她哽咽的說,不斷用手背抹去淚水,但溢出眼眶的淚,卻如斷線珍珠,她乾脆將臉埋進手心裡。

  這怪丫頭不僅像個麻雀一樣聒噪,還很會哭。唐正廷無奈的笑,心也平靜下來,他伸手攬住那低垂的小頭顱,大掌輕輕拍撫著那啜動的肩背。「傻瓜。」

 
☆ ☆ ☆


   蒼翠濃密的樹林之中,隱匿一雙深炯的厲眸,越漸陰沉。

  直視遠方那對相擁的男女,武烈下意識攏緊拳頭,蓄著張力的手臂上隱隱浮現青筋,為了避免自己憤怒地衝向前拆開他們,並狠狠地與那該死的男人扭打,那峻臉撇開,選擇移開目光。

  他重重的呼吸著,還是無法忍住怒意,「我們走!」抿直的薄唇溢出不耐煩的疾聲。

  被隔在樹林後方草原後方嚴正以待的強尼,一接收到指令,馬上用眼神朝周圍的下屬示意,並調整耳廓上的藍芽,與機艙裡的駕駛陳祥連線。他不清楚主人今天竟會這麼早就離去,不過他也只是想著,絕不可能會做出逾矩的行為。

  仍待在原地的武烈,雖然已背對著,但耳邊隱約聽見女孩銀鈴般的笑聲,那張早已刻劃嚴厲的俊臉,更是扭曲猙獰了起來。

  瞪視被逗得又哭又笑的女孩,那暴躁瞬間盤據他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

  「Shit!」一拳重擊樹幹。他實在無法掩飾內心極度不爽的感覺,若不是達達地引擎聲響打斷了他的忿意,武烈肯定早已衝向前砍人去。

  屏住氣,「Shit!」他隱忍不住再次咒罵,然後憤然的旋身離去。

  上機前,那怒氣仍無法平息,陰鷙的厲光不自主地往那森林看去,他怒哼了聲,「小妞兒……」薄唇撇出一抹異常蟄猛的諷刺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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