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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折】炮灰姑娘要逆襲《下》

打小對顧念頤好的人就不多,她傻得把須清和放在心尖上。 她不知道他對她的喜歡會持續多久,但她連想也不敢想的事, 怎麼從須清和嘴裡說出來這樣理所當然,當他說要娶她為后, 讓她當上一國之君的妻子時,她卻不敢妄想嫁他為妻。 皇帝封后是大事,她以為離開後就不會知道須清和迎娶皇后時的熱鬧,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須清和心裡裝著誰,時時刻刻都要掌握那人消息, 顧念頤就是跑到天邊也不打緊。只是他等了這麼多年, 自己心尖上的人兒,就算是使著不入流手段也要強留在身邊。 顧念頤這小女子就是他的障,因為過往做得太少,便學著對她好, 讓她清楚她在他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一直以來是他不能沒有她。

會員價:
NT$723.1折 會 員 價 NT$7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十三酥
出版日期:
2014/08/04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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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對顧念頤好的人就不多,她傻得把須清和放在心尖上。
她不知道他對她的喜歡會持續多久,但她連想也不敢想的事,
怎麼從須清和嘴裡說出來這樣理所當然,當他說要娶她為后,
讓她當上一國之君的妻子時,她卻不敢妄想嫁他為妻。
皇帝封后是大事,她以為離開後就不會知道須清和迎娶皇后時的熱鬧,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須清和心裡裝著誰,時時刻刻都要掌握那人消息,
顧念頤就是跑到天邊也不打緊。只是他等了這麼多年,
自己心尖上的人兒,就算是使著不入流手段也要強留在身邊。
顧念頤這小女子就是他的障,因為過往做得太少,便學著對她好,
讓她清楚她在他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一直以來是他不能沒有她。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不一時顧念頤眼前霍然一亮,原來是山中的小溪,水流不急,只有徐徐的令人感到安心的聲響。顧念頤捲了捲袖子,在溪水邊蹲下來,這水十分清澈,她在裡面看到自己動盪的臉容,眉頭是蹙著的,隱有愁容。怎麼成了這個鬼樣子呢?掬起一捧水來,溪水從指縫間流逝得極快,她嘆了口氣,對現實的現狀並不滿意,卻束手無策。
  須清和鬼魅也似從樹後現身,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她身畔,他眉目間籠著淡淡的思憫,瀲灩的水光波蕩在如玉的側頰恍似古墓中幽謐傳神的絹畫。
  「妳倒益發幼稚了。」他傾身,纖長的手指伸向她,呢喃道:「同他那樣親近,只是想教我吃味生氣嗎。」
  顧念頤五指鬆散開,愣了愣,水便流得一乾二淨,她欣喜起來,迫不及待把手覆在他手心裡,他拉她起身,指尖因她而濡溼了,殘留的水珠順著兩人相纏的指尖流入腕子深處。
  看著終於肯露面的須清和,顧念頤撇嘴道:「可惜你油鹽不進,我做什麼都是徒勞。」
  他扯了扯唇角,弧度難得的寂寥。她一肚子的話不知從何說起才是,正躊躇著,他卻長臂一伸將她納入懷中,「顧念頤,我接下來說的話妳要每一個字都聽進心裡去,倘若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做。」
  被他溫暖的胸膛擁著,她奇異的不那麼煩躁了,他在說什麼她也聽得迷迷糊糊。深深吸了一口氣,臉埋入他胸前自顧自悶悶地道:「我好高興,還以為再見你會是明年,或者更遠的將來,等我和他成親之後,沒想到……可是,我又不想見到你,我應該從不曾認得你。」顧念頤抱緊他的腰,嗓音甕甕彷彿一個要糖吃的小孩。
  「欸妳,是不是把血蹭在我身上了?」須清和的話和她的風馬牛不相及,她氣咻咻抬起臉來欲要解釋,他卻璀璨地笑開來,下巴在她眉心一點,「高興些,若總是這般愁眉苦臉的,我要不喜歡妳了。」
  顧念頤還是分得清須清和什麼時候在調侃,什麼時候在逗她,安靜了須臾,吶吶道:「你方才說的什麼,要我做什麼?」
  夏風拂過樹林,樹葉竊竊私語,須清和取出水囊往手心倒水,一面往她臉上抹,一面道:「妳應當記得望星樓上的事,我事後命人調查,方知幕後之人是陌氏。」
  「賢妃娘娘?」顧念頤錯愕,將事情前後聯想,卻覺到不可思議,「她做什麼要害我,甚至置我於死地?」自己好歹是一條人命,即便是擋著了顧念兮的路,想來也有更好的解決方式,賢妃卻直接想要她的命?想著後背一涼,她很聰明,「如此說來,那邊的蛇……那些突然出現的蛇也是賢妃娘娘刻意為之,她瘋了不成?」
  他舉起袖子為她擦乾臉上的水珠,袖襴落下,她臉上是又驚又怒的表情,須清和道:「在望星樓中她確實是要妳的命,至於緣由……念頤,妳不是問我妳與陸氏像不像嗎?」
  她的注意力馬上就轉了,炯炯望著他,眼睫忽顫忽顫。他撫摩她凝脂一般的側頸,指尖眷眷,緩聲道:「我說不像,妳總是不願信的,我倘或說像,妳更要氣悶,我自己亦虧心。」
  「真的不像嗎,可是太子說……」顧念頤在須清和的凝視下抿嘴不敢說下去。
  他便啟唇道:「個人看人眼光不同,存的心思也不同。我心無雜念,瞧妳便只是妳,如何與不相干的人相似。太子思陸漪霜成狂,才會看妳越看越像她,或許日後還會將對她的思念逐漸轉承到妳的身上。」
  他輕柔喚她一聲,視線卻緊緊攫住她的眸子,緘了緘道:「答應我,日後你們一處,無論他怎樣待妳好都不要受蠱惑。他不愛妳,他的心中只有一個陸漪霜。」
  顧念頤糊塗了,橫豎自己與陸漪霜相似與否這一輩子都說不清了,好在須清和願意這般誠懇地表態,然而美中不足,他前面一句話教她委實聽不懂。
  「日後一處是什麼意思?我知道,或許你也不能逆轉,可是……」她啞口無言,他話裡意思竟然是隱晦暗示她與太子成親之後的畫面,她氣悶無措,只能嚷嚷道:「你太自私了,我和別人成親了,就是人家的娘子,他待我好,我自然加倍待他好。」
  她在倔什麼呢?須清和負手望向遠方,他心底的計較考量不必一一明說與她,想了想,道:「我收到消息,明年皇后便要親自操持妳同太子的婚事。」眼瞳轉得緩慢,眼光重落回她面上,「翌年妳才是十四歲,還不到及笄之年,嫁給太子,入住東宮後他不會動妳。妳……可以放心,接著……」
  「我不要聽!」顧念頤捂住耳朵,他既然沒有辦法,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還要她嫁作人婦後想著他嗎,她成什麼人了!
  他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迎風而立,衣袂飄絕似要臨風而去。少頃,風中傳來他沉緩的語聲,「不會讓妳等太久的。」
  他們的思想是不同的,顧念頤忽然明白這一點,她不是偏執、不知變通的人,可是現擺著的問題是須清和。她並不知道他預備怎樣去處理今後的事,她只知道他束手無策,彷彿是為上演一齣緩兵之計,故而讓她順應眼下大勢。
  顧念頤也確實是那樣打算的,然而方才甫一見到須清和她忍不住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者她從未放棄過吧,目下卻不能夠了。須清和的思路她跟不上,他太異想天開,她可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現下的問題,也可以理解他應有的苦衷,但是她自認並不是那樣嫁人後還同舊日相好藕斷絲連的婦人。她又不是潘金蓮,他也不是西門慶不是嗎,這個人真是!
  便是這些通通都不計較,難道須清和竟不曾思考過他們之間的關係?顧念頤咬著下唇看著他,咬得嘴唇發白,她倘若來年嫁與太子,成為須清止的妻子,那便是太子妃,是他承淮王的嫂嫂……
  但凡正經人家的姑娘,對於世家間的腌臢之事皆是持嗤之以鼻的態度,顧念頤是侯府嫡出小姐,自幼所受管教可見一斑,她只要一想到來日和須清和成為嫂子和小叔子的關係,心裡就一陣顫慄,遑論在這樣的情狀下他竟然還要她等。
  等什麼?等她看著他成親嗎,他對她的喜歡會持續多久?不論他是如何打算,她算是看出來了,他們不會有將來了!
  真到這個節骨眼兒上,顧念頤才是真正心如死灰,她前番總在徘徊猶疑,此刻須清和作出了這般的決定,她對他沒有足夠的信賴,也不認為當自己成為太子妃後,他和她還會有半分的可能。
  即便那時她仍舊願嫁,他也不能娶。他以為自己是怎樣的權勢滔天,堵得住天下百姓悠悠眾口?他不怕,她卻怕自己的脊梁骨都教人給戳出個窟窿來,且滿朝文武亦不會同意,太子又不是個死的,他們那時再在一處,太子的臉面往哪裡擺?
  顧念頤頭腦發脹,越是思考,越是發現前途阻礙重重,已然預見一盤死棋。只當她是烏龜吧,縮回自己小小卻堅硬的鎧甲裡,不傷人、不傷己。在一切開始時結束,須清和有自己的人生,不該因她而走偏了方向。如花美眷,與子偕老,終究要緣分成全。
  水流的潺潺聲灌進耳裡,大自然中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子不動聲色的安寧靜謐,顧念頤面部神情放鬆下來,看著水面上倒映出的他,道:「還是不等了吧,路那麼長,或許不必為沿途的風景而駐足。」
  「顧念頤。」須清和眉心蹙起,唇角略微抿了起來,雙目直戳戳望著她,像兩個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洞。
  他不滿意的時候時常稱呼她全名,顧念頤已經習慣了,甩了甩手上殘餘的水漬,便也二話不說,轉身按著原路走回樹林裡。
  她的背影彷彿林中招搖欲墜的綠葉,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她,現實中的不作為和無能為力都教他對自己生出厭棄。
  始終是他小覷了太子,只道太子失去陸氏後自此便要一蹶不振。誠然他確實如此,政事上早教皇帝失望透頂。至於私生活,太子東宮裡收集回來的「陸漪霜」有多少,宗室裡誰人不知,皇上卻因聖躬欠安,對太子的管教漸次有心無力。
  便是這樣一個外表表現得糊塗度日的太子,暗中防備著與自己親近並且是殘疾之身的他。太子發現他對她的心思,繼而決意封顧念頤為正妃,難說這其中沒有藉以牽制的意思,畢竟比起麒山王而言,他腿有殘疾,無法坐上皇位,娶了顧念頤,這個弟弟的心便走不遠,也只能對他俯首稱臣。
  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野草被踩平了,簌簌喑啞的聲響。顧念頤心頭一怦,下一息便教須清和拉住手臂扯了過去,他捏得很重,用這樣的大力道竟似乎不在意她痛不痛。顧念頤扭著腕子掙脫幾下卻不能掙開,氣紅了臉道:「這樣有意思嗎,我已經不喜歡殿下了,望您自重,不要徒徒讓人困擾。」
  他掖著眼角向側邊偏了偏頭,「妳為什麼這麼固執,我什麼也不要求,只要妳心裡裝著我,等我,很困難嗎?」
  越性兒說手上動作越大,顧念頤呼了聲痛,恐嚇他道:「你再這般我便要叫人了,太子就在這左近,你想讓他看看他的好弟弟是怎樣一個『殘廢』嗎?你就是這樣氣勢洶洶,追過來抓住別人,想捏斷人家的手……」
  她知道他的祕密,似乎在今後理所當然便有洩漏予太子的可能。
  須清和忽然撤手,眸光複雜地望著顧念頤,她對他狠心,對自己亦狠心,她怕麻煩,索性快刀斬亂麻,試圖自此和他成為相見不歡的陌路人。
  他往後倒退一步,顧念頤忙把手縮回,惴惴覷他一眼,轉開身拔腿就跑了。
  方元從別處走出來,想說點好聽討巧的話兒討殿下開心,然而話到嘴邊卻不是這麼回事。他是想到了尋找與先太子妃陸氏相像之人一事,喪氣不安地道:「殿下……著實是再尋不著了,往日能有幾分相似的,早便教太子搜羅了去,如今一時有幾個,也不能肖似到那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須清和瞥他一眼,刀刃一般鋒利的眼神,方元腿軟險些就地跪倒下來。聽王爺寒聲道:「你並不曾將我的話當作一回事,適才你所說,也正是你一直以來所想。」他負手走出樹林,沿著小溪邊沿緩慢地踱,「確實,現今癥結早已不在陸漪霜。」
  即便把一千一萬個相像之人送至太子身邊怕也是徒勞吧!須清止目下認定了顧念頤,自己同他本質上有何差別,不過是須清止在顧念頤面前裝得道貌岸然,而自己至少同她一處時並沒有偽裝,是這樣的自己教她生出退懼之意嗎?
  可是他沒有退路了,皇帝纏綿病榻,於太子一派而言駕崩指日可待,過去還不覺得,如今看來一旦太子即位,非但麒山王,只怕連他也是落不著好的。
  昔年太子夥同麒山王對他諸多暗害他未敢有一刻忘記,臥薪嘗膽這些年,為的是教這天下臣服,是這儲君之位,現在,還有顧念頤。
  卻說顧念頤這頭,太子已經不在了,海蘭等得稍許有點久,但由於顧念頤走時她未曾留意,是以只能站在原地乾等,好不容易見姑娘回來了,趕忙兒迎上去,「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怎的去了這樣久?」
  顧念頤垂頭耷腦說沒事,海蘭不信,一頭走一頭問,她沒法子,只好把同須清和的來去告訴了她。
  海蘭初聽驚訝,後來倒也認同她的做法,「姑娘不是個糊塗的,這樣果然極好,雖說眼下會難過,但如今若是不做個了斷,難道還真要在嫁與太子後再與承淮王來往?他們是兄弟、是手足,姑娘切不可意氣行事,成了那種女人,世人的嘴可不饒人,光是口水也能把人淹死。」
  「我知道的,所以……所以走的時候沒有回頭看他,日後都不會再記掛他了。」她握了握拳像在給自己鼓氣,只是面上難掩落寞。
  回程的路上顧之洲策馬在馬車旁邊,顧念頤就問起他和公主的情況,顧之洲倒是坦蕩,笑笑道:「不過與公主在庵前走了走,公主雖年長於妳,性子倒比妳可愛幾分。」
  顧念頤語塞,聽哥哥話裡意思他對公主想必頗為滿意,便探手挑開窗簾道:「才和人家處了一會子,我這個妹妹在哥哥心裡面馬上就沒地位了。」她喟嘆著。他在馬上觀她窗前的小臉,卻見她溫溫笑了起來,「真羨慕嘉嫻公主,她仰慕哥哥,哥哥對她亦不乏好感,上有皇后娘娘作主,下是門當戶對,沒有忐忑,輕而易舉便好走在一處了。」
  顧之洲一手繞了繞馬鞭,過了一時道:「沒有好感,處著處著便有了,人不是生來便知道喜歡誰的,念頤和太子,你們是命裡的緣分,日後拜過天地結為連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妳便離不開他了。」
  他是聽出她的口風,拐著彎地讓她打從心底裡接受賜婚一事,顧念頤卻把最後一句聽進心裡,迷惑地問道:「成親之後,我便離不開夫君了嗎?」
  顧之洲何曾成過親,他說的也是從自身角度出發,男人嘛,自然對女人有佔有慾,何況是自己的妻子,顧念頤這樣問,他想也不想就說道:「這是自然,成親後朝夕相對,夜裡同床而眠,吃睡皆是在一處,如何離得開。」
  幾句話說得顧念頤連連點頭,她放心了些,害怕自己對須清和有執念,不過要真如哥哥所言便好了,她一直都只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否則一生這樣漫長,碌碌的光陰,她對太子沒有感情,只惦念另一個觸不到的人,該是多麼寂寞鑽心。
  回府後,顧念頤摘下帷帽,裡面沾血的衣裙露了出來,屋裡幾個丫頭免不了一番詢問,終是海蘭搪塞過去,這便揭過不提。

  ◎             ◎             ◎

  過了幾日是休沐日,大老爺、二老爺都在家中,早起都去老太太院中請安。顧念頤現今在家中地位一下子超然,過去雖也好,但絕沒有好到這般地步,她走到哪裡大家都神情尊敬,大廚房裡三不五時也自貼錢把好吃的送去她那裡。
  對此顧念頤處之泰然,六姑娘和十四姑娘卻不是。顧念芝尚是小孩心性,她便言語中有些衝撞顧念頤也不與她計較。奇的是素日蓮花一般的顧念兮,她如今簡直不像是她了,她的眼神陰冷溼滑,教人背脊發涼。顧念頤從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因此上,只能把顧念兮的反常歸結於她搶了顧念兮的太子妃之位。她又何嘗不想還給顧念兮呢?
  夏日的清晨已經很熱了,陽光透過枝椏落在乾燥的地面上,銅錢大小的光斑看得久了,令人一陣眼花。
  顧念頤邁進老太太院裡,大老爺正頓步停在樹下,他望著天空,不苟言笑的人站在那裡,常年都是莊嚴不容人靠近的氣場。
  「大伯,您在看什麼?」偏偏她自發挪了過去,仰面也往天穹上眺望,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日光下顯得亮晶晶的,「許久不曾見到大伯了,念頤有點想您。」
  大老爺微微一怔,似才注意到她。低頭看,發現她長高了不少,年輕稚嫩的面龐,隱約有故人的影子,「大伯?」五根細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動。
  大老爺嘴角牽動,猶豫著,在女兒頭頂心揉了揉,「近來好嗎?」
  顧念頤說還不錯,學著大伯的樣子背著手站著,老神在在微微望天,「唯一不好的是很久沒見到爹爹,他總是很忙。大伯也忙,可總也能見著的。」
  大老爺的臉色沒有不自然,只是眼神沉了沉,他不能再像顧念頤小時候那樣把她抱起來了,只得揚了揚唇,帶著和熙的笑意又問她許多旁的問題,顧念頤亦是有說有笑地回答,亂亂說著,餘光裡突然瞄見爹爹與哥哥一同進門來的身影。
  她渾身一震,和大伯一句話沒說完就跑向了門口。
  大老爺順著看過去,一眼就同二老爺視線撞在一起,前者冷漠疏離,後者表情孤傲,只有顧念頤是陶陶然的歡喜,她襝衽行禮,甜甜喚二老爺爹爹。
  往常他是不受用的,今兒不知是否因大老爺看著的緣故,想到兄長的鬱結之處,他便高興了,「嗯。」
  再高興也只是答應一聲,顧念頤卻喜出望外,不曉得自己能說什麼。她擋在爹爹身前只張著嘴不發聲。顧之衡看得頭疼,生怕她這般反倒惹爹爹不悅,本身她的存在已經足教人尷尬,是爹爹的汙點,像現下能這樣和氣的,其實是看在她是來日太子妃的分上。
  顧之衡拉開了顧念頤,二老爺倏地開口道:「過幾日我教妳娘請幾位宮中出來的老嬤嬤教妳宮廷禮儀,日後妳在宮中,萬事要以我們家為第一,萬事都要順著夫君,切勿闖禍生出事非,若是教我發現,妳我父女之情便當作從來沒有,妳記清了嗎?」
  沒想到爹爹頭一回和她說這麼長的話,內容卻教人心涼。顧念頤已經不是小時候動不動覺得委屈就哭鼻子的孩子,她欠身再福了福,抬頭笑道:「爹爹放心,女兒一定不丟家裡的臉,一定規規矩矩本分做人。」
  二老爺復看她一眼,這一眼也不是正視,斜斜地一望,瞥見個輪廓,這點輪廓教他同大老爺一樣想起了元配宋氏,他的髮妻,也是他這一生唯一心愛之人。都十來年過去了,再慨嘆不過徒增惘然,二老爺邁步離開。
  顧之衡想了想,回身對顧念頤道:「好了,妳也不要在心裡不快,爹爹從來都是如此,對我也沒有好臉色。」
  顧念頤默了默,在他離開前用力扯住了他的袖子,她定睛望著他,問道:「那天晚上,哥哥同六姊姊在假山處說的是關於我的什麼?我想了許久也沒有頭緒,或許這與最近六姊姊看我不善是有關聯的嗎?」
  顧念兮那裡也是個問題,彷彿埋在家中的火藥包,不知哪一時就炸開來,顧之衡捏了捏眉心,眉頭越蹙越緊。
  恰巧顧之洲也到了,他與顧之衡不同,看顧念頤如心肝寶貝一般,以為他這親哥哥又在欺負她,嘴角一吊,上前就陰陽怪氣笑道:「五哥這親哥哥倒益發不如我了,我是隔房的,和念頤反而親厚,不像有些人,佔著親近的身分,鎮日做出的卻是連外人亦不如之事。」
  他們互相看不順眼已經不是一日兩日,顧之洲一句話更加說到了要點上,顧之衡唇角泛起譏誚的弧度,「你是隔房?」他無法抑制地想到年幼時親眼見到大老爺從娘房裡出來的場景,那時娘眉目繾綣,目送大老爺離去,那樣的畫面,每每想起都令他恨不能作嘔!
  顧念頤看他們氣氛不對,又是在老太太的地方,如果鬧起來算怎麼回事呢,把顧之洲拽了拽,悄悄對他使眼色。
  他看不明白,側頭問她,「什麼?」
  他們的小動作自然落進另一個眼中,顧之衡只道顧念頤把另一個哥哥看得比他重,破天荒覺出了不悅,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顧念頤眼角耷拉下來,顧之洲卻打了勝仗也似,逗了妹妹一會兒便笑容滿面帶她往明間走,邊走邊道:「瞧好吧,他這自負的脾性遲早能改掉。首先從妳的態度起,別教他以為自己是香餑餑,念頤再不濟也有我這個堂哥呢。」
  她勉強露齒一笑,仍有些低迷,顧之洲的聲音卻猝地停下來,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拐角的牆角有人。那裡是一處死角,按說應當無人經過逗留的,顧念頤抖了抖精神,眼前浮現非奸即盜四個大字。
  兄妹兩個是同樣的想法,俱凝神屏息,留神聽了,傳出的竊竊女聲卻居然是顧念兮,「我實在不甘心每日看她春風滿面,分明是這般不堪的身世,何以匹配太子!」
  另一個男聲也開口了,嗓音刻意壓得低沉,「我警告過妳,妳非要不識大局嗎。」
  顧念頤幾乎在瞬間認出這是顧之衡的聲音,她更清楚,他們此刻在談論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他們說她是不堪的身世,說她配不上太子?
  顧之洲的震驚不比顧念頤少,他怕她有動靜教他們發現了,便捂住她的嘴巴。
  那廂顧念兮的聲音又響起來,含著一絲怨毒,「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此言果然非虛。你還不曉得嗎,顧念頤本事大著呢,在皇宮裡時便同承淮王有所牽搭,如今不知到了哪一步,這樣的姑娘,果真堪配太子嗎?」
  顧念兮滿以為自己兜出了顧念頤的大祕密,正在暗暗得意之時,忽而注意到顧之衡變了臉色,簡直是一瞬間鐵青下來,聲音像是堅冰,又硬又脆地劈頭過來,「妳若再提到我娘,我必教妳吃不了兜著走!管好妳的嘴,顧念頤出了事,妳面上便光彩了嗎?」
  有其母必有其女這樣針尖麥芒似的形容,乍然聽到事實鮮血淋漓從顧念兮口中說出,他險些失控,還能站定同她說話已是最大的容忍。
  顧念兮卻一時不曾料到顧之衡竟有這般的反彈,自幼幸福的人,哪裡能切身體悟到旁人的隱祕禁忌。
  顧之衡最是在意自己娘一事,其次便是打小就戳進眼窩子裡的顧念頤,他看著長大,卻從沒有過表示,長久以來一遍遍問自己能不能接受她,到底該以怎麼樣的心態來面對她。然而一直到了現如今,他也沒有理出頭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個不敢面對現實的人,努力規避著娘與大伯有染的事實,努力教自己以為顧念頤不存在,她不是自己的妹妹,他是顧之洲的妹妹……可是人時常如此,並不能順應自己心意,他對顧念頤終究還帶著些與生俱來的親近,掩飾得再好,當涉及她安危利益時不免為她考慮。
  「順應大勢,妳是聰明人,萬不要做下糊塗事。」他對兩頰發白的顧念兮淺淺而笑,嘴角的弧度卻十分凜冽,「從今往後都不要提及此事,此番是最後……」
  「唔!」一個短促的女聲突兀地插進他的聲音裡,顧之衡唇角緊抿。
  顧念兮卻瞳孔放大,視線經過他,落在他身後的兩人身上,她神色幾度轉換,忽的發笑,「一場好戲就要開場了,五哥哥,這可不是我敲鑼打鼓宣揚出去,十二妹妹她自己聽了這壁角,只怕怨不得我了吧。」
  顧念頤的嘴還被顧之洲緊緊捂著,他鬧不清發生了什麼尚在觀望,她卻異常敏感,顧念兮的話言猶在耳,含沙射影隱喻的竟是……她混亂極了,生出一股蠻力來掙脫了顧之洲,正在拉扯之際,顧之衡看了過來,顧念頤幾乎是反射地停止了動作,吶吶地望著他,口中喃喃道:「哥哥……你們在說什麼?」
  顧之衡沒有開口,他向顧之洲打眼色,讓他帶她走,顧之洲卻泛起一絲猶豫,適才顧念兮的話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漣漪已然波及自己,那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句,這暗指的說什麼?倘若她認為顧念頤同承淮王有首尾,一面又與太子定下的親事,那麼,由此說來故去的二太太竟然……這種事情不能細想,細思極恐,當務之急拉走顧念頤顯然才是正確的選擇。
  儘管顧之洲自己內心裡也想弄清真相,他手上才要用力,顧念頤卻游魚似的滑了開去,她徑直掠過顧之衡停在顧念兮跟前,這樣的氣勢,倒彷彿她才是姊姊。顧念兮咬著嘴唇,不知什麼話會從她嘴裡蹦出來,想想都教人心悸。
  「六姊姊,妳有什麼話不妨親口告訴我,我的身世……我是誰?」
  話畢都來不及逼問,手臂就教顧之衡拖住了,他把她向後拽,聲音彷彿自喉嚨口壓出來,「跟我回去!」
  關鍵時刻顧念頤不是吃素的,這事早在前一回就埋下了根源,她今日又撞見是天意,若再不弄清楚怎麼對得起自己的運道,哪怕明知將要面對的不是什麼好事。她死死頓在原地不肯再移動,眸中楚楚望著他道:「是我想的那樣嗎?我的身世,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我是娘和大伯……」
  「住口!」顧之衡的臉孔上突然猙獰起來,他素來是翩翩的風度,顧念頤驟然見哥哥如此,話也難以為繼,眼眶裡不知何時蓄起熱淚,滾滾流下來。
  他的反應是最好的側面印證,顧念兮果然就是那個意思了。她覺得這個世界恐怖極了,親人忽然之間全然顛覆,顛倒了她整個世界,而她的娘,她雖然不曾得見但一直敬重珍視的娘,居然與大伯私通,置爹爹於何地?這在世家裡是如何的罪孽,她是娘的女兒,自然沒有資格置喙,然而……
  顧念頤腦海裡翻江倒海,她力竭蹲下去,也不是想哭,只是看著周圍晃動的人影,他們的聲音她一個字都聽不分明。她不再是自己曾引以為傲的身分了,甚至沒有資格做太子妃,還有須清和……他尚不知曉她的身分,幸好他不知道,他知曉了,看她的眼神也會變吧,彷彿此刻六哥哥的眼神,到底不似往日純粹了,依稀夾帶著什麼。
  她像是猛然被隔離在世界之外,這樣的身分只有她一個人,他們都不是,即便他們都是她的親人。過去總弄不懂爹爹和哥哥對自己冷淡疏離的原因,如今身處其中輕易便瞧明白了,這份明白她卻承擔不起。
  她失去了同父同母的兄長,在二房是尷尬的存在,在大房亦然。顧念頤繞過他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她覺得自己也不在乎這些了,是不是最親厚的兄妹、有沒有人真正在意她,都不重要了。
  天上雲層稀而薄,日光熱辣辣照射在身上,熱意蒸出滿頭的汗水,顧念頤擦擦汗,木然地仰頭看天穹。方才大伯便是如此仰面望天,他看到什麼了呢?
  她一直是個聽話守規矩的孩子,父兄的忽視沒有擊垮她,繼母的冷漠她不在意,而今現實的殘忍卻壓得她脊梁顫抖。天空的藍越來越淺,越來越白,某一個瞬間化作一道白光,她蹙眉執著地望著,倏地眼前暈眩栽倒下去。
  只感覺一個臂膀在身後接住了自己,顧念頤沒有暈倒,只是潛意識裡厭世的情緒作怪,她閉著眼睛不想動,哪怕自己就這麼一覺睡死過去也是好的,醒來後春光明媚,娘坐在窗前繡花,窗縫裡桃花灼灼,迎風飄落的花瓣裡哥哥和爹爹在院中對弈,間或有爽朗的笑聲傳進屋中……都是奢望,從前是,現下連想都不敢想。
  顧之衡把顧念頤摟了摟,顧之洲仍怔然,他忖了忖,道:「你們先去屋裡見老太太,什麼也不要說,更不要露出異樣,至於念頤……只說她這幾日身子不適,被我路上碰見送回去了。」
  顧念兮咬著唇還要說什麼,顧之洲看她一眼,頷首道:「我們知道了。」不覺看著顧念頤蜷縮著躲在顧之衡懷裡的模樣,心頭絞了絞。
  他有什麼可說呢,事實既然是如此,他們要做的唯有接受此一條路可走。只是苦了顧念頤,她與他不同,她自幼便是個堅強樂觀的孩子,縱然父兄不待見,卻也沒教她養成個陰鬱的性子,如今真正的身世揭開,父兄似乎都換了人,娘又……
  受傷的小獸只能獨自舔舐傷口,外人介入不了。顧之洲不再看顧念頤,轉身便走,屋裡老太太那裡不好耽擱太久,他還得進去遮掩,想來長輩們苦心遮掩十數年,並不希望他們知曉。
  顧念頤躺在床上,兩眼無神望著帳頂,屋裡的騷動在顧之衡的氣勢下強行熄滅。
  幾個丫頭都退出去,他在床前站定,高大的人影投下灰長的影子,顧念頤不想見到他,她連自己也不想見到,拉著被子漸漸蒙住了臉。
  顧之衡看著那一塊凸起,她彷似沒有呼吸,「妳要把自己悶死嗎,這樣能解決什麼問題?」
  石沉大海,她不做反應,他對她從沒有好言好語,一時竟不知如何待她。便是要安慰,他卻難以啟齒,誰又來安慰自己呢?
  「妳已經十三歲,難不成還把自己當作個孩子嗎?」顧之衡去拉被子,她沒有抵抗,白生生的小臉露出來,眼瞳碌碌地轉向他。
  這一眼,鐵石的心腸都要化作繞指柔,顧之衡心防築起的厚壁響起崩塌的碎響,他手指動了動,背回身後,沉聲道:「爹爹面前不要曝露出來。他從來嫉惡如仇,當年連看我的眼神都是滿滿不愉,既然能疑心我的出身,遑論是妳。」
  顧念頤眼睫顫了顫,膚白若雪,蝶翅一般的剪影越發惹人憐愛,揪著被角沉默不言。
  過了良久,她唇畔抿出個細弱的笑弧,「哥哥,你以後一直對我這麼好,好不好?」她對他有執念,從小就有的執念,如果爹爹那裡指望不上,那麼眼下即便是同母異父的兄長,她也會像落水的人抓緊浮木一樣抓住他,尋得一絲慰藉。
  難得心有靈犀,儘管不擅長,顧之衡還是僵硬地幫她掖掖被角,手指偶然碰到她的臉,他頓下來,輕輕撫了撫,「待青花大缸裡的冰塊融了便不要縮在被子裡了,免得悶出毛病來。」
  被子其實很薄,顧念頤垂下眼,既不點頭也不說話。顧之衡坐了一會子,以為她睡著了便要起身離開,誰知她不知是什麼時候拽住了他的衣帶,牽一髮動全身,他忙拉住,回頭帶著三分疑惑看住她。
  「哥哥,你小時候是不是討厭娘?」她若有所思,嘴唇微微啟合,「現在仍舊討厭嗎?她已經不在了,我都不曾有機會見到她。哥哥,娘親歡喜的人是不是爹爹,還是難道是大伯嗎?」
  顧之衡的面色冷下去,他聽不得她碎碎唸上一輩的骯髒事,眼前不自覺出現娘和大伯在一起的場景,眉頭緊緊蹙起來,不屑地道:「便是喜歡大伯又如何,身為女子,莫要忘了自己的夫君是誰……」他忽然想起什麼,眼神一利望著她,一字一頓地道:「顧念頤,妳明白嗎?」
  「明白……什麼?」她兩眼閃爍,「哥哥說的什麼,顯是誤會了,我與承淮王殿下並不相熟,不過是……略見過幾面、說過話,除此外再無瓜葛。」
  顧之衡勾了勾嘴角,「每一句都像是在騙我。」
  他估計不信,雙目如炬,一看就不好唬弄。只是他約莫是不想同她計較,開口道:「沒有瓜葛便好,妳這裡不能出差池。爹爹將妳的婚事看得極重,這也是妳表現的機會。」
  顧念頤咕噥了句,顧之衡看在眼裡,便換了副聲氣與她道:「如今家中的光景妳也看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宮中聖躬欠安,太子繼位是眨眼的事,這樣關鍵的時候,妳要出岔子給家人添堵嗎?」
  她又拉著錦被蓋住了臉孔,只有額角露在他視線裡,須臾,被子裡傳出甕甕的聲響,「哥哥多慮了,這事……我一早便拿好了主意,不會教你們為難。」
  有她這句話,他還有什麼不放心呢,橫豎她便是內心裡其實是不樂意的,而今也是由不得她,開年婚嫁在即,等嫁了人,心就踏實了,偌大的侯府也有了穩固的保障。
  顧之衡往外走,身影消失在屏風後。顧念頤望著屏風上的花鳥出神,她從前不明白世上因何有許多身不由己之事,直到切身聯繫到自己身上,才發覺出當中的滋味。唯有慶幸疏遠須清和是自己先前便作好的決定,是自己作出的決定,她可以安慰自己,她並不是被逼迫的。
  須清和、須清和……往後是再碰不得的名字,連睡夢裡也不能提及分毫,所謂的春閨夢裡人,他於她便是吧。
  還有娘親,思及此顧念頤忽而心酸,以手罩面,眼角流出溫熱的透明液體,怎麼也止不住。她從小就不愛哭,因為知道為別的都不值得,父兄不在乎她,哭了沒人看也沒意思。
  只是故去的娘親,她身上原來有這樣一段波折,如果女兒是娘的小棉襖,那麼顧念頤當仁不讓。她不曾見過娘一面,對娘的愛卻不會比天底下任何與父母朝夕相對的人少,反而是長久的不得見,讓她在娘身上加諸了更多美好的特質。哪怕這樣為世人所不齒的事發生在娘身上,顧念頤也怪不了她,說來說去,不都是命嗎。
  海蘭、喜珠、采菊三個打簾繞屏風一路進來,她們沒收到風聲,自然不曉得發生了何事,不過都是打小兒一起長過來的,姑娘心情不愉她們一眼便瞧出來,且瞧她不單是不愉那麼簡單,沒瞧見衡五爺走時那神色嗎,面色分明冷沉同往日無二致,卻教人無端生出他哪裡變了些的懷疑。
  就像今日他抱著姑娘回來,這在海蘭看來簡直猶如晴天下冰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這就是發生了。
  喜珠把冰碗放進海蘭手裡,同采菊兩個緘默著退出去了。這屋裡三個大丫頭,終究顧念頤倚重的是海蘭,喜珠過去還有些不甘心,如今也看開了,出了門就和采菊門神一樣守在門首,交由海蘭為姑娘解開心結,和她說說話,或許心情能好些。
  海蘭見四下無人,便將盛著西瓜汁水的冰碗在案前放了下來,這種時候,顧念頤必然什麼也不想吃,她脫了鞋盤腿在床頭坐下,緩慢說道:「姑娘和五爺是怎麼了?我瞧著五爺今兒不大對頭,臨走前吩咐我照顧好您,臨到院門口還回身朝裡屋看,也不知在想什麼,氣色都是差的。」
  顧念頤同海蘭當真是沒什麼可隱瞞,抱膝靠在床欄上,紈扇硌了腳,順手便拿起有一下、沒一下搧起來,徐徐將今日發生的說了。海蘭驟變的臉色她不去理會,撂下紈扇,翻身鬱鬱地躺下了,「今天我什麼也不想吃,晚飯也不消叫我了。」
  「不吃怎麼成呢。」海蘭擔憂她,在她肩膀輕輕推了推,她輕舟一樣被推得動了動,卻沒別的反應。海蘭嘆了口氣,便道:「事已至此,不是姑娘您的過錯,我也知道,姑娘心裡已經接受了這事,只是需要時間來消化。倒是六姑娘那兒,往常越是端和的人,咬起人來越是不手軟,太子妃一事在前,父兄一事在後……」
  嘴上不能說,她在心底卻是鬆了一口氣,還好顧念頤是嫁給太子,往後的身分只要高於六姑娘,壓得住她,便不信她能翻出什麼水花來。
  「太子殿下人好,等閒不招惹他,我瞧著殿下都是個和氣的人。」海蘭潛移默化之下,怕姑娘還有旁的心思,不免為太子說好話,貶一貶須清和,「反觀承淮王殿下,就奴婢所見的幾遭兒,他哪一回不是喜怒無常、乖僻不拘,對外塑造的是溫文儒雅的形貌,可他是嗎?」
  她不住碎碎唸,卻不知自己起了相反的效用,顧念頤整個腦海裡都是須清和,閉上眼睛是他,睜開眼亦是他。他的笑貌、他的嗔怒、他逗弄人時的無辜與得意,每一樁都歷歷在目彷彿昨日,可是昨日已經回不去。也罷,就算了吧,再惦念他是苦了自己。
  她其實不惱他的,他那日說出那樣的話,叫她先嫁與太子,他日後再拿主意。約莫是這個意思,她當時心煩氣盛,壓根不想聽他說那些夢囈一般的話,痴人說夢也不過如此了,他開口後她就知道他們真的沒有未來。

  ◎             ◎             ◎

  時如逝水。
  桂花香的季節緩緩過去,秋天更加的短暫,等到了冬日,顧念頤更是窩在小院裡,除卻必要的晨昏定省,她簡直成了個透明人,活活把自己一個未來太子妃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年後春回大地,當普通百姓們尚在混混沌沌之時,宮中太子的婚事已然張羅起來。太子和諸王爺成親與別家不同,出嫁女子只當日在府中置辦酒席宴客便好,其餘一律不必參與。新婦嫁進了皇家,便是皇室中人,一切禮儀自然隨皇族的來,與民間不同。
  要進宮的當日,顧念頤天還沒亮就被海蘭一眾從棉被裡挖了出來。
  經過一整年,她如今也十四歲了,出落得花骨朵兒一般,削肩細腰,窈窕秀緻,身量亦拔長許多,穿著紅衣大袖喜服立在欄杆前不言語,優美的側頰籠在熹微的晨光裡,氣質略顯得朦朧憂鬱,活脫脫像是畫中走出的人物。
  海蘭在窗口喚她進去上妝,點朱唇、掃蛾眉,成親最是多的繁瑣細節,顧念頤嗯一聲,挽袖復進去。宮裡來了好幾個嬤嬤,據說都是來日近身在東宮伺候的,顧念頤由著丫頭們妝扮,待戴上沉重的鳳冠,珠簾垂下之際,忽然發覺其中一個嬤嬤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掖著手立在靠近門首的地方,視線曲折地從銅鏡裡看著她,那樣彷彿觀察一般的眼神看得顧念頤很不舒服,她轉頭假作看風景去打量那嬤嬤,卻發現這嬤嬤的神情與另外幾個不無不同,甚至是更為莊重的。是看錯了吧,銅鏡裡映出的她自己都是朦朧的,她又怎麼能斷定別人居心不良。
  顧念頤恢復成沒什麼生氣的模樣,人偶似的被帶著往外走,沿途鋪了厚厚的紅色氆氌,腳踩在上面丁點聲響也無,宮嬤嬤、丫頭、宮女們跟了一長串,禮樂齊鳴,鑼鼓濤濤,她出嫁是浩浩蕩蕩的排場。
  進宮的鳳鸞軟轎停在垂花門外,顧之衡身為嫡親兄長,在眾人的注視下揹著顧念頤把她放進花轎裡。
  轎子裡都是紅通通的一片,漫天漫地的紅。她覺得窒息,拂開蓋頭卻見顧之衡還未出去。他神色不若適才表現的歡喜,一如老太太之人,趁著還有時間叮囑她道:「切記,不要同承淮王有糾葛,哪怕他來找妳也不要有反應。」
  顧念頤直覺地點頭,突然又搖頭,紅唇輕抿著道:「眼下是這個地步,他不會再找我了。況且,我和他本就……」
  事到如今她仍要抵賴,顧之衡從去歲夏日起便留意了承淮王,堂堂一位王爺,他私底下的動作自然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究竟事實如何是嘴唇一閉一張,幾句話便能搪塞過去的嗎。
  他壓低了聲音,滿目肅殺道:「我看承淮王非但對妳有不軌的想頭,更甚者,他對皇位都是覬覦的。」
  頓了頓,顧之衡往外看了看,急忙中道:「若有朝一日他果真來尋妳,尋著機會除去他,聽見嗎?唯有妳夫君地位穩固,將來妳才有機會母儀天下,我們顧家……」
  他後面的話在禮樂聲中模糊了,顧念頤面前歸於一片沉寂,那團鋪天蓋地的紅灼得人眼睛酸痛,她忽然很緊張,想從這火紅堂皇的枷鎖掙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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