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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折】許家酒娘《上》

許雲歌是個倒楣的姑娘,先是與她那短命的夫君指腹為婚, 剛一及笄便由繼母作主給嫁了。誰曾想夫家家道中落, 夫君身體破敗,嫁過來還沒兩日,連圓房都來不及, 他就去見了閻王,教她這位黃花大閨女成了安陽城小寡婦。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門內小寡婦窮得掀不開鍋, 門外來了個俊公子,姓楚名翊,家住安陽,良田萬千, 家無妻妾,竟無恥的拈著小寡婦的豆腐,悄悄的吃了起來。

會員價:
NT$1526.6折 會 員 價 NT$15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蕭魚禾
出版日期:
2014/12/09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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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釀酒為生的小寡婦槓上算盤打得響噹噹的大當家,
究竟是她先將荷包賺飽,還是他先坑走了芳心?
別錯過晉江新星作家「蕭魚禾」積分破千萬的真摯好文。

許雲歌是個倒楣的姑娘,先是與她那短命的夫君指腹為婚,
剛一及笄便由繼母作主給嫁了。誰曾想夫家家道中落,
夫君身體破敗,嫁過來還沒兩日,連圓房都來不及,
他就去見了閻王,教她這位黃花大閨女成了安陽城小寡婦。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門內小寡婦窮得掀不開鍋,
門外來了個俊公子,姓楚名翊,家住安陽,良田萬千,
家無妻妾,竟無恥的拈著小寡婦的豆腐,悄悄的吃了起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雞剛叫過一遍,許雲歌就從床上爬起來,除了剛從這具軀殼裡醒來的那日,這一個多月來她一直睡得不太踏實,且不說這四處漏風的屋子,光那潮溼發霉的被子還有那咯吱咯吱作響的木板床就讓她有些受不了,每次上床總感覺這床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胡亂將頭髮挽起來,橫豎她也不會梳古代的髮髻,換上那常見的農婦裝束,許雲歌這才走到了院子裡。
  東方還翻滾著魚肚白,籬笆外已經有人在走動,或扛著農具,或提著籃筐,早春的天氣有些冷,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疾走兩步到角落裡拎起掃把,開始了一大清早的忙碌。
  如果說剛得知自己以一個陌生的的身分活過來那日她有些驚慌失措,那麼如今冠上許雲歌這個姓名的她,對自己的處境可清楚得很,一個正當妙齡頗有姿色的寡婦,據說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是安陽城許員外家嫡親的女兒,與她那短命的丈夫顧知航是指腹為婚。
  許員外死得早,許雲歌剛一及笄便由繼母作主嫁給了顧知航,不承想顧家家道中落,顧知航身體弱,她嫁過來還沒兩日,他就去見了閻王。
  原本清河村裡人人豔羨,這窮得叮噹響的病癆鬼顧秀才能娶城中大戶許員外家的千金,哪裡會想到這沖喜沒沖成,倒是那許小姐剛一進門就成了寡婦,還得照顧顧秀才那一雙弟弟妹妹。
  村子裡可從來不差那愛說閒話的婦人,這從安陽城來的顧家媳婦可成了清河村裡農家婦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打籬笆外經過的婦人不懂得收斂,有時候音調高了,許雲歌也聽得明白,無非是說她跟顧知航八字不合,抑或她命中帶煞之類的話,也許這原身就是因為受不得這番議論才去投河,不然怎會便宜了她鳩佔鵲巢。
  許雲歌才掃完院子,就抱了些木柴去廚房生火準備做飯,說是廚房,其實只是搭了個棚子,底下盤了個灶臺,就連那一口大鐵鍋也有些年頭了,鏽跡斑斑的模樣。
  許雲歌前世是個實打實的農村孩子,不是沒幹過農活,但那到底是在社會主義的新中國,農村再窮也沒有這揭不開鍋的情況,她剛剛可是看了甕中的糠米都見了底,更別說精米白麵粉,在這窮苦地方幾乎是別想見到的。
  她上輩子好歹通過自己的努力買車買房,過上了村裡老人所說的城裡生活,可加班加到凌晨三四點,天天應酬喝得爛醉如泥的滋味誰知道,到最後醫生把那份胃癌的診斷報告交給她的時候,她什麼話都沒說,辭了職便收拾東西回了那個寧靜的小鄉村,沒有了都市的喧鬧,最後的這段日子反倒是她最為安逸幸福的時光。
  是以即便是再活一回遇到了這樣的狀況,許雲歌除了心裡偶爾發發牢騷,倒也沒什麼太多的不滿。
  她提了兩桶水進來,累得渾身是汗,就瞧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站在那裡揉眼睛,顯然是還沒睡醒,她擱下手裡的桶,甩了甩發痠的臂膀,道:「妳怎麼起得這般早?多睡一會去吧。」
  小姑娘搖了搖頭,「嫂子肯定很辛苦,蓉兒想給妳幫忙。」
  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許雲歌心裡想著,可看著顧秋蓉那面黃肌瘦的小模樣,又是止不住的心疼,她前世折騰到二十八歲高齡都沒能結婚,最為羨慕的就是朋友家那粉嫩可愛的小寶貝,如今在這顧家兄妹面前也能過一把當媽的癮了。
  她笑咪咪地捏了捏顧秋蓉的臉蛋,說道:「嫂子今天給妳做好吃的,妳乖乖等著。」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聽有好吃的,顧秋蓉不禁眼睛放光,可隨即剛彎起的嘴角又癟了下來,「嫂子別逗蓉兒玩了,咱家裡哪還有好吃的。」
  許雲歌並不作答,只是拍了拍她的頭,轉過身去忙碌,等米下了鍋,許雲歌一邊給灶頭添柴一邊問道:「小軒呢?」
  打從原身那轟轟烈烈的投河事件過去,她從這具身體裡醒來,顧知軒這小蘿蔔頭生怕她丟下他們兄妹二人一走了之,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面,怎麼今日天都大亮了,居然沒見人影。
  「哥哥他……」顧秋蓉看著許雲歌欲言又止,清澄的目光裡盛滿了為難,哥哥出門前還叮囑她一定得瞞著嫂子,可嫂子問起了,她到底說還是不說呢?
  許雲歌一看她的模樣就知道有事了,故意板起臉來逗她,「蓉兒要是不說,嫂子可就生氣啦,妳這好吃的可就沒有了。」
  一涉及到吃食這件人生大事,顧秋蓉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家哥哥給賣了,「虎子說東邊魯家村有個老爺,家裡挖了口池塘,想收些魚蝦回去養著吃,哥哥一大早就跟他去河裡撈魚去了。」
  許雲歌嘴角的笑意頓住了,隨即又裝作不在意地問:「是上回嫂子掉下去的那條河?」
  「是啊,村外頭不就那一條河嗎,嫂子妳不記得了?」
  灶底的柴火劈里啪啦地炸開,一粒火星子落在許雲歌手背上,許雲歌這才回過神,鍋裡已經騰起熱氣,她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笑咪咪地摸了顧秋蓉一臉灰,心情這才稍微好一些。
  米粥煮得有些爛,點綴著些綠瑩瑩的東西,那是許雲歌瞅見牆角有些青菜,許是開春的時候撒的種,此時已經長開了,她便掐了些嫩葉切碎了,又給粥裡加了些鹽,往日淡而無味的白粥讓她這麼一捯飭,剛出鍋就散發著濃濃的香氣。
  給顧秋蓉盛了一碗,從吊著的籃子裡端出昨天吃剩下的鹹菜,許雲歌這才淨了手,囑咐顧秋蓉一個人待在家,出門往河邊走。

  ◎             ◎             ◎

  清河村外的這條河是山上的小溪匯聚而成,清澈見底,得名清水河,清河村的人洗衣吃水都離不開這條河。
  此時河岸邊有一位身形窈窕的少婦走著,正是許雲歌,她一路順著河岸往上游走,中游那都是婦人們洗衣的地方,上游才是捉魚捕蝦的地方,這是村裡不成文的規定。
  清風一吹,許雲歌便感覺到了絲絲涼意,她從河裡被撈出來的時候身子是麻木的,還以為是死前作的夢,便安心閉了眼,沒想到再度睜開眼就已經換了人間,她旁敲側擊地問過,這是個歷史上沒有記載的年代,不過風俗習慣同歷史上的唐朝倒有幾分相似。
  心思變換間,她已遠遠地望見有幾個半大少年在一處玩耍,離著河岸倒也不近,這些娃娃們都是在河邊長大的,自然會泅水,可停留在身體裡那種溺水的壓抑之感如同一塊大石懸著,如今見到顧知軒安然無恙,她心底鬆了口氣。
  有那眼尖的孩子早就看到了她,衝身畔的顧知軒喊道:「顧知軒,你嫂子來囉!」
  顧知軒的目光下意識順著同伴所指望了過來,正巧與許雲歌的視線撞個正著,見許雲歌面上笑著,顧知軒有些心虛地別過頭。
  看在許雲歌眼裡,衣衫有些亂還沾了水的顧知軒才像個小孩子,少年嘛,合該有段叫童年的時光。
  「嫂子……」摸不準許雲歌有沒有生氣,畢竟是瞞著她出來的,顧知軒說話沒有絲毫底氣。
  許雲歌笑了笑,「知道錯了?」
  見許雲歌好像不是很生氣,許是家庭原因,顧知軒小小年紀已經學會察言觀色,聽到許雲歌問他,忙不迭地點頭。
  「錯哪了?」
  認了錯的顧知軒沒想到許雲歌還會追問,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小孩子哪裡會有錯,錯的是大人沒教好。」
  清亮的男音從一旁傳出來,許雲歌這才看到岸邊坐了個男子,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模樣,在這鄉野之地說來,長相倒是耐看,可說出的話卻讓許雲歌有幾分不喜,尤其是那人還毫不迴避地瞪著她。
  她皺了皺眉,心裡卻擔憂著另外一件事,這裡有個陌生男子,她現下頂著小寡婦的名號可不能多待,雖說大齊民風開放,可也架不住有心人的傳播。
  她拉著顧知軒就要急匆匆地往家走,可一向聽話的顧知軒這回卻甩開了她的手,指了指地上,「嫂子,魚還沒撈完呢。」
  許雲歌以為孩子們不過是心性野,一見了玩伴就忘了出門的緣由了,卻沒想到原來他們想出了省時省力的法子來捉這些小魚小蝦。
  地上挖了四五個半米寬的小洞,約莫一尺深,小洞同河岸處挖了一條淺溝,河水順著溝流到洞裡,連帶著些小魚蝦也像發現了新天地似的,爭先恐後地往溝裡游。
  許雲歌瞧著心裡高興,捏了捏顧知軒白嫩的臉蛋,誇了句,「我家小軒最聰明了,竟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嫂子打從醒來以後變得親切許多,顧知軒也很喜歡同她親近,可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她蹂躪,還是紅了臉,一邊躲避她伸過來的魔手,一邊囁嚅道:「這法子不是我想的,是楚哥哥想的。」
  楚哥哥?這裡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她又望了望岸邊的男子,恰好看到他扭過頭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像看到那人的側臉染上了一縷紅。
  顧知軒一路都是笑著的,有了這一桶魚蝦,家裡就不會沒有飯吃了,他跟虎子說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去魯家村換些銀錢回來,要給妹妹做身像樣的衣服,要給家裡置辦些物事,還要把哥哥留下的債還上。
  顧知軒心思單純,殊不知這一桶魚蝦能換來的,與他所求不過是九牛一毛。

  ◎             ◎             ◎

  清水河依傍著景山,初春的樹木已經開始抽綠了,山間開墾的地裡有不少人在勞作,許雲歌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
  中游洗衣裳的農婦見著他們叔嫂兩人從上游下來,遠遠地打招呼,「小軒、顧家妹子。」
  許雲歌哪裡認得人,可偏偏這麼大的地方都是空曠的,想躲都沒地躲,她尷尬地衝對方笑了笑,反倒是顧知軒甜甜地喚了聲:「秀華姐。」
  那喚作秀華的農婦將衣服從河裡撈出來放進一旁的木盆裡,待兩人走得近了,這才站起身來。
  三人一路往回走,秀華問了顧知軒兩三句,便開口同許雲歌說起話來,「顧家妹子,可有段日子沒瞧見妳人了,小軒、蓉兒還聽話吧?」
  許雲歌唯恐一開口露出馬腳,淡淡地點了點頭,顧知軒人小走得慢,落在後頭,兩人便停下來等他。
  秀華見她這副神情,還以為她沒從喪夫的打擊中緩過來,忙道:「顧大哥這一走,我知道妳心裡不好受,可日子總還得過不是?妳可別想太多了。」
  好像和本尊很熟的樣子?許雲歌在心中腹誹,面上卻不露痕跡,「我知道了,多謝秀華姐關心。」
  「瞧你們城裡人就是禮數多,我呀,就是提醒提醒妳,前兩天的風寒好了沒?聽說是那個楚翊救了妳?」
  秀華看上去像是單純的關心她,尤其是到了岔道拐彎的時候,都走了兩步了,還不忘回頭跟她說:「對了,村裡那些舌頭長的,若是妳聽到什麼不好聽的也別往心裡去。」
  楚翊救了她?就是剛剛在上游遇見的那個傢伙?別是什麼本尊留給她的爛攤子吧?許雲歌心裡想著事情,進家門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
  顧秋蓉趴在木桶旁看顧知軒帶回來的新鮮物事,一邊嘰嘰喳喳地跟這些小玩伴們說話。
  「嫂子妳看,小魚和螃蟹在打架。」
  許雲歌剛收拾完牆角的一堆乾柴,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家真是窮得可以,沒米沒麵粉她還能理解,畢竟這科技不發達的時代,農戶都是靠天吃飯的,可這柴枝滿山都是,居然也只剩下這麼一點了,她發了會兒愁,聽見顧秋蓉的童言稚語,便將眼前的難題拋諸腦後,樂呵呵地逗弄起顧秋蓉。
  「那妳看誰能打贏啊?」
  「肯定是小魚啦,牠滑溜溜的很不好捉呢。」顧秋蓉玩心一起,楊柳枝條般的細胳膊伸進木桶裡,跟那被圈禁的小魚小蝦玩起來。
  水花四溢,許雲歌也不阻止,倒是看著那桶魚蝦動了心思。
  「呀,袖子溼了。」顧秋蓉皺了皺眉,袖子溼漉漉地貼在胳臂上,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許雲歌幫她把袖子挽上去,忽然聽得她嘴裡奶聲奶氣地說:「那天嫂子也是這樣,跟小魚似的,溼漉漉地被楚哥哥抱回來,蓉兒怎麼喊妳也不理我,可把我嚇壞了。」
  這應該是自己剛剛重生到這個世界的事情吧?許雲歌笑了笑,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看來秀華姐說得沒錯,的確是那個楚翊救了自己。
  「不過後來楚哥哥親了妳一下,嫂子就醒來了。」
  那玉蔥般的手驀地一頓,親了一下?開什麼玩笑,這可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她該不會被抓去浸豬籠吧?
  「蓉兒乖,嫂子問妳,這個事還有誰知道?」
  顧秋蓉扳著指頭數,「我、哥哥還有楚哥哥,嗯……沒有了。」
  許雲歌鬆了口氣,「蓉兒,嗯,妳要知道,救命之恩,何足掛齒,意思就是別人救了妳,但是妳呢,千萬不要經常把這個事掛在嘴上,所以楚哥哥救了嫂子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聽完許雲歌牛頭不對馬嘴的解釋,顧秋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乖,去把小軒叫出來,嫂子中午給你們做好吃的。」
  顧知軒一回家就窩在房間裡翻看顧知航留下來的那些書,許雲歌倒不是反對他,只是覺得這孩子還小,心裡的事卻一點不少,她在前世見慣了那些蜜罐裡泡大的孩子,遇到個這麼懂事的,有時候還真手足無措,歸根結柢還是這個家太窮了。
  許雲歌思來想去都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做生意那需要本錢;去做工,她這細胳膊細腿能幹什麼?既然想不出,不如先解決溫飽問題吧,改變生活從吃飯開始。
  顧知軒心裡還在跟許雲歌置氣,他抓那些小魚小蝦是想去換錢的,可現在桶裡有將近一半都被許雲歌徵用了,他哪裡還開心得起來。
  可炸得金黃酥脆的小魚端到飯桌上,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顧秋蓉伸了手過去抓著吃,他不由得低聲斥道:「妳就不知道用筷子嗎?」
  顧秋蓉根本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油乎乎的小手忙活得不亦樂乎。
  許雲歌瞧他那彆扭樣子,主動挾了塊魚遞到他碗裡,「趕緊吃吧,涼了就沒這麼香了。」
  家裡兩個小祖宗吃得太賣力,差點沒把碟子給舔了,不知道這個家是多久沒有見過葷腥之物了。
  將瀝過水的碗碟歸放到位,顧知軒耷拉著腦袋進了廚房,也不說話,就那麼定定地看著許雲歌忙碌。
  「怎麼,還想吃?不過是真的沒有了。」許雲歌故意調侃眼前的顧知軒,看著他越加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嫂子,我、我想著能不能將剩下的魚都炸了,我想給楚哥哥送上一些。」
  若不是顧知軒提起,忙碌了一天的許雲歌哪還記得楚翊是何許人也,看著像正人君子,居然也會藉救人之機佔便宜,哼,讓他看看便宜是不是那麼好佔的……
  顧知軒看許雲歌沉思,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連忙道:「楚哥哥上次救了嫂子,不管怎麼說我們也得謝謝人家,嫂子妳說是吧?」
  「好,不過男女有別,這些事莫往外傳,嫂子相信你知道輕重。」許雲歌點了點頭,顧知軒可沒那麼好唬弄,她沒敢把何足掛齒那套理論給搬出來。
  「嗯。」顧知軒咧著嘴,重重地點頭。
  對於救命恩人,許雲歌也沒吝嗇材料,從桶裡將剩餘的小魚撈出來,裹了玉米粉,放到油鍋裡炸至酥黃再撈出來,撒上佐料,程序和中午可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多撒了把辣椒而已,哼,便宜哪有那麼好佔的!
  正在腹誹的許雲歌一定沒有想到,自己這救命恩人是個嗜辣的主,不僅毫不客氣地吃光了飯菜,居然還三不五時地上門蹭飯,當然這些後話且不提。

  ◎             ◎             ◎

  解決了午飯之後,許雲歌洗刷一番,帶著顧知軒和顧秋蓉上了景山,家中柴火告磬,只好入鄉隨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隆冬時節山上落了不少枯枝,兩個孩子興致勃勃地在周圍尋找,可惜幾乎都是些細小的枝條,根本不禁燒,許雲歌抬起頭看著高聳入雲的樹木,放棄了爬樹的想法,罷了,大不了勤快點,多撿上幾回。
  一大兩小的人影在山間晃動,山風拂過,透露著一派溫馨氣息,這幅場景落在躺在山坡上晒太陽的楚翊眼中,慵懶的表情中有道光一閃而逝,這個女人好像不是傳言中那麼嬌生慣養的模樣?他一邊想著一邊吧嗒了下嘴巴,中午那頓飯的滋味到現在好像還在口腔中迴盪。
  卻說許雲歌三人半個下午也撿了不少柴堆在一起,可怎麼弄回家卻成了難題,本來應該帶上繩子將柴捆起來,可她到底不是古代人,根本沒想到這裡去。
  「嫂子,妳和妹妹在這等著,我回家去拿繩子。」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顧知軒一跺腳,轉身就跑。
  可顧秋蓉的一句話讓他的步子不得不停下來,「哥,你犯什麼傻呢,咱家哪有繩子啊。」
  許雲歌嘆了口氣,得,還是自力更生靠譜點,但搓麻繩她可不會,找個什麼東西代替倒是可以,她思來想去,只想到小時候見過村裡人用玉米葉編繩子,可這個時節玉米種子還沒下地呢。
  她習慣性地踱著步子,眼睛無意中掃過山腰,忽然笑出聲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山腰處一大片嫩綠正在隨風搖擺,那晃動的枝條可不就是她所需要的繩子。
  眼看著太陽要下山了,還有好多活計沒做,家裡是點不起煤油燈的,得快些回去了,囑咐兩個孩子在原地等待,許雲歌急急忙忙地往山腰處走去。
  待她走到跟前,卻見已經有柳枝被折下來,長長短短地堆積在一起,而那樹下正坐著一個藍衫男子,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許雲歌還以為楚翊也是到山上轉悠的,根本沒在意,衝他點了點頭,逕自往裡走了幾步,打算扯上幾根柳條,這具身子才十六歲,身量小,高處的搆不著,低處的枝又容易斷,她心裡著急,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
  楚翊見她連話也沒說就往林子裡走,摸了摸鼻子,心下思量,莫不是知道我要向她討吃食?他瞅了瞅地上的柳枝,又望了望正踮著腳跟樹枝抗爭的許雲歌,想開口說話卻有幾分抹不開面。
  「那個……」到底是敵不過腹中空空,楚翊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土,「妳飯菜好像做得不錯?我上次救了妳一命,管上幾天飯應該沒有問題吧?」
  見許雲歌不作答,他又道:「這些柳枝我給妳抱過去,妳別忙活了,趕快回家做飯吧。」說罷,也不管她到底答應沒有,屈身抱起地上的柳枝朝山下走。

  ◎             ◎             ◎

  說是蹭上幾天,可這都不知道幾個幾天過去了,她家吃飯還是要擺四雙筷子,許雲歌這幾日時不時在心中喟嘆,鍋裡還冒著熱氣,就有人循著味兒過來了。
  她一頭烏髮被隨手紮在後邊,細看之下竟是條手帕,偶一低頭露出細長的脖頸,順著曲線往上,是一張透著粉的俏臉,其實許雲歌說不上漂亮,容貌頂多只能稱作清秀,可不知怎的,這幅場景在楚翊看來卻是無比的舒服。
  案板上的剁菜聲喚回了楚翊的思緒,他輕笑一聲道:「我說妳這手藝不去安陽城做個廚娘都可惜了。」
  「我去做廚娘,家裡這兩孩子,你幫我養活啊?」許雲歌頭都未回,將切好的菜裝到盤子裡。
  「咳咳……」一句話驚得楚翊差點沒站穩,「我那是玩笑話……呵呵,玩笑話……」
  其實楚翊的想法許雲歌不是沒想過,可一來寡婦門前是非多,二來家裡兩個半大的孩子確實離不了人。
  幸好這楚翊蹭飯歸蹭飯,瞧著她家那連老鼠都不肯光顧的米缸,二話不說買了袋大米回來,許雲歌也沒閒著,去山上挖了幾天野菜,總算是捯飭好了每天的吃食。
  一場春雨過後她還挖了不少筍子,給自家留了些,想著村裡就跟秀華熟些,給人家送些筍子也算是人情往來,沒承想剛巧碰上王大全要去集市賣菜,這王大全是秀華的夫婿,看上去憨厚老實,除了下地幹活能賣力氣,隔三差五還把家裡吃不完的新鮮蔬菜帶到集市上去賣,許雲歌的那些筍子剛巧也託他賣掉了。
  午飯不出所料又吃了個精光,這楚翊好像還沒長大似的,頓頓飯都要跟兩個小孩子搶菜,許雲歌見大家都擱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事跟你們說。」
  兩個小孩子正襟危坐,楚翊興致盎然,她這般鄭重其事地說話還是頭一回。
  許雲歌視線掃過三人,道:「我前些日子聽秀華姐說,咱家是有幾畝地的,種子我都買好了,明個咱們也耕田去。」
  顧知軒和顧秋蓉歡呼一聲,往昔顧知航都是把田租出去的,靠教書得幾個銀子,顧知軒和顧秋蓉兄妹二人平日裡看別家孩子在泥土堆裡打滾可是羨慕得很,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是開心。
  楚翊略沉吟半晌後問道:「這地裡的活,妳做得了嗎?」許雲歌的情況他或多或少聽人提起過,雖然她的行事風格讓人詫異,可富戶嫡女再怎麼說也做不動農活吧?
  這倒是個問題,許雲歌只是單純想著地不能荒了,現在想不出賺錢的辦法,可一家人總得生活,種地她會是會,可那是建立在現代機械化耕種的基礎上,古代這活,楚翊說的沒錯,她的確幹不了。
  「萬事開頭難,我一會找秀華姐去問問。」
  顧家一共五畝田,挨著清水河的兩畝是土地肥沃,因為家裡境況,許雲歌並未打算和村裡其他人一樣,全都種些玉米、小麥,這兩畝地她選擇了生長週期較短的蔬菜,只在村東頭留了三畝田,種了一家人的口糧。
  要種地得先犁地,王大全說是可以把家裡的耕牛借給許雲歌,可他這兩天攬了活計,沒法子幫忙,許雲歌瞧著被拴在院子裡的老黃牛發愁,小孩子倒是不犯怵,和甩尾巴的老牛互瞪。
  「楚翊,我說你應該會犁地吧?」她遲疑地向身畔之人開口。
  許雲歌不是個好打聽的人,她一直以為楚翊也是清河村的,可仔細想想這傢伙的言談舉止似乎不像是普通農家出身。
  楚翊很乾脆地搖了搖頭,這樣一來許雲歌的好奇心湧了出來,「我說你家裡到底是幹嘛的?」
  楚翊沒說話,眼睛望著不遠處的景山,眼裡的光明明滅滅。
  許雲歌頭一回見他那副玩世不恭的面龐換了這麼嚴肅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
  「喂,妳這麼盯著我好像不是很合適?」楚翊回過神,嘴角彎了彎。
  許雲歌一陣尷尬,正待發作卻又聽見他說:「犁地嗎?可以試一試,小時候見爹娘做過的。」
  許雲歌打算先把河邊那兩畝地犁了,她領著兩個孩子去地裡拔草,剛入春下過幾場雨,又臨近河邊,土壤鬆軟,問題應該不大。
  在拔草的時候,許雲歌還發現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家裡那兩個小的又能大飽口福了。
  等到下地那日,她起了個大早,做好了飯,又把剩下的乾糧用籃子裝著,還裝了不少水,準備就緒後才把兩個孩子叫醒來。
  可兩個孩子端端正正地在桌子邊坐了許久,都禁不住喊餓了還不見楚翊過來,她看了天邊的日頭,嘆了口氣,吃飯的時候最積極,可真等到要幹活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餵飽兩個孩子,把籃子交給顧知軒提著,許雲歌從樹樁子上解下牛繩,嘴裡呼喊著跟王大全學來的號子驅趕著老牛,牛背上的褡褳還裝著她買來的種子。
  一路上她膽顫心驚,生怕這頭牛尥蹶子,不過似乎這擔心是多餘的,黃牛頂多也是停下來在路邊啃兩口青草,又聽話地朝前走,好不容易到了地裡,卻看見地頭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彎著腰,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是楚翊!許雲歌心中納悶,這個吃貨一大早沒來蹭飯,跑到地裡來做什麼?
  「你們來了。」許是頭一回下地幹活,楚翊不僅衣服下襬上滿是泥土,就連那張臉也沒能倖免。
  許雲歌噗嗤一聲笑了,他站在地頭的水渠裡,挽著褲腿,衣衫鬆垮的模樣,狼狽得有些可愛。
  「你這是……」
  「昨天家裡沒人,我可是餓了一整天,這不一大早來地裡堵著。」說罷又慣性地摸了摸鼻子,理所當然地摸了一鼻子土。
  許雲歌的笑就沒能停下來,她抬眼看著楚翊,眼中調侃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說,你再說!
  「好吧,我聽說菜地撒了種子就要澆水,把這渠給妳清一清。」
  他的聲音很低,許雲歌豎起耳朵才聽了個清楚,心弦猛地一顫,注意力一被轉移,手上的勁不由自主地放鬆了,牛突然哞了一聲,邁開步子跑起來了。
  她顧不上深想,一跺腳,衝面前的人說:「還愣著幹什麼?不快追。」
  小孩子忙著避開這龐然大物,兩個大人撒丫子在後面跑著追,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楚翊踩住了繩子,半跪在地上死死地將牠拉住,許雲歌過來搭了把手,他才能站起來,不過這形象,哎,不提也罷。
  兩人好不容易套上犁,擺弄了兩下,搞清楚了操作方式,扶著鐵犁上面的把手控制方向,犁嘴入地淺了要及時調整,雖說土質鬆軟,可到底是兩個生手,把這兩畝地犁完,日頭已經開始往西移了。
  許雲歌忙把在河邊玩耍的兩個孩子喊過來,給他們倆分了一小塊區域,讓他們自己學著撒種。
  要說種菜,許雲歌也算得上有經驗,國家號召綠色環保,她也隨大流在陽臺上種過菜,一兩個月下來就能吃上一回。
  顧知軒早上看地裡沒什麼事,就跑回家拎了木桶,翻著清水河下游的石頭,果然在河裡又撈了不少螃蟹,這會兒正在桶裡爬,兄妹倆聽到許雲歌的喊聲,急忙回到自家地裡準備幹活。
  顧秋蓉見終於用得上自己,跟在顧知軒屁股後面幹勁十足,只不過她短胳膊短腿,在剛犁過的地裡沒走幾步就摔上一跤,到底是鬆過土的,摔了她也不喊疼,拍了拍土又興致勃勃地撒種去了。
  許雲歌這回選的是前世常見的幾種青菜,像油麥菜、茼蒿、大青菜這些在以前就是她家陽臺上的常客,不過這回她還特意買了一些韭菜根回來,在地頭挖了幾道淺溝移栽了過去,韭菜長起來幾乎每大半個月就能割一茬,那可不是一般的划算。
  清風拂過髮絲,許雲歌將落下的髮別到耳後,望著翻出的新土、灑下的春種,眼前已經浮現出一片綠油油的豐收景象。
  楚翊說得沒錯,這播種之後是要澆灌的,種子才會盡快發芽,尤其是蔬菜,那是決計缺不了水的。
  要用村子裡的水車,那得等到村民們都灌溉的時候,可村裡根本沒人像她一樣種菜,這可怎麼辦?許雲歌看向楚翊,這個傢伙應該有辦法吧?不然他一大早跑來掏什麼渠?
  接收到這充滿疑問的眼神,楚翊拉過許雲歌朝地頭走去,整整齊齊的五道溝渠,連著清水河和她家的地,平常不用的時候用土堵著,要灌溉了就在地頭開個口子,水自然而然就流進去了,只不過因為沒有水車,流得慢一些而已。
  兩畝田地裡的水齊頭並進,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前進了大概十來米,許雲歌估算了下速度,要把這片地澆完估計天就黑了,等著又不是辦法,索性先回家做飯。
  家裡的兩個小祖宗渾身是泥,伺候他們換完衣服,許雲歌才道:「如果你不嫌棄,就先穿小軒他哥哥的衣服,你這衣衫我給你洗洗。」
  楚翊換了顧知航的衣服卻是有幾分書生味道,許雲歌今天心情好,不僅蒸了螃蟹,還烙了酥餅,這對吃慣窩窩頭的孩子們來講,可是比白麵粉饅頭還要好的人間美味。
  俗話說熟能生巧,剩下的三畝旱地,有了楚翊的幫忙,許雲歌花了三天時間也就搞定了,只不過家裡有這些愛在泥土堆裡打滾的小孩子,給她攢了一堆髒衣服等著洗。

  ◎             ◎             ◎

  天氣逐漸轉暖,顧知軒的個子猛地長起來,原先的衣服都短了一截。
  許雲歌翻出顧知航的衣服給他改了改,且不說她不會什麼女工,那袖子裁得一長一短,就連針腳也有幾分粗鄙不堪。
  秀華端著繡線簍子來串門子,看見她改的衣服直嘆氣,「妳們城裡人怎麼連這個都不會?」
  秀華的針線功夫可是清河村出了名的好,平日裡誰家嫁女娶妻都讓秀華給縫被面,有時候她還接了城裡繡莊的活計。
  許雲歌嘿嘿一笑,「我的姐姐啊,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主,哪裡像妳這麼賢慧……」
  她這一句自嘲弄得秀華紅了臉,低著頭忙活起來,許雲歌也不說話,搬了個凳子蹲在旁邊看著,沒人說話,氣氛倒是很靜謐,秀華被她盯得不自在,手裡的繡針一個沒拿好扎到了手。
  「妳沒事吧?」許雲歌還沒意識到罪魁禍首就是自己,見秀華不在意地將指頭抿了下,隨口問道。
  秀華搖搖頭,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把自己來串門的目的說了出來,「雲歌,妳還是別和楚翊走得太近了……」
  想到剛蹭完飯走了沒多久的楚翊,秀華的話提醒了她,她好像是和這傢伙走得近了些,不過有什麼不合適的嗎?想到楚翊之前對自己的身分家世閉口不談,許雲歌不由好奇地問道:「楚翊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妳不知道?」秀華大吃一驚,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顧大哥不是那碎嘴的,定是沒跟妳提過,楚翊是咱們安陽城林家老爺的兒子。」
  原來林老爺早年入贅到清河村,被地主家的獨女楚氏招作婿,後來做生意發了財,起了歪心思,養了外室整日不回家,她也是個烈性女子,二話不說就跟他和離,不過她也很厲害,就憑著娘家留下的幾十畝地,日子也過得舒坦。
  「不過我聽說楚翊剛開始是跟著他爹,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回來了,也算是在咱村裡長大的。」秀華知道的這些事也都是聽別人說的,具體細節緣由不是很清楚。
  林老爺老來無子,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死活都要讓楚翊認祖歸宗,楚家和林家不知道為這事在村子裡鬧了多少回。
  「妳是沒看見那熱鬧勁,說是雞飛狗跳也不為過。」秀華嘖嘖兩聲,手上的痛楚也消退了,又忙活起來。
  許雲歌聽了這麼一番軼事,心下了然,便不再追問,順手抓了秀華簍子裡的絲線把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秀華做完了手裡的活,瞧見許雲歌手中忙活的物事,隨口問道:「欸,雲歌,妳這絡子好像跟別人打得不一樣?」
  「啊?妳說這個?」鵝黃色的中國結是有點奇怪,許雲歌將手裡的編織物舉起來,她大學的時候閒著無事,跟著寢室裡的人學過這些東西,不過別人編著玩,她是用來擺攤賺錢的,賺錢?她怎麼才想到,不過這玩意在古代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她心思已經飛到了別處,秀華還在這邊問:「妳這打絡子的手法是城裡的吧?我還是頭一回見。」
  許雲歌也不說是與不是,反問道:「秀華姐,妳說我要是編許多這個東西,能賣得出去嗎?」
  「賣?趕集的時候見過,不過咱們附近村子家家戶戶的姑娘都會打絡子,恐怕不好賣。」秀華哪裡做過生意,不過她心思熱忱,給許雲歌也分析了一番,見她面露沮喪之意,便安慰道:「妳別擔心,我讓大全送這繡帕的時候幫妳問問,城裡機會總歸是多些的。」
  許雲歌點點頭,手腳麻利地打完最後一個結,留好穗子,將那個她覺得奇怪的中國結往秀華手裡一塞,「秀華姐,這個送妳啦,另外我想買些粗些的線試一試,妳知道哪裡有賣嗎?」
  「明個李貨郎要來村裡,我也要換些東西,明晌午我來喊妳。」
  許雲歌剛點頭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進來的是個小肉墩,走到門檻處,連爬帶翻的進了屋,「顧嫂子,不好了,小軒和大寶打起來了。」
  「虎子,你說什麼?」許雲歌把他扶起來,拍了拍虎子身上的土,問道:「小軒怎麼了?」
  「我們在土地廟門口玩,大寶跟小軒不知道因為什麼吵起來了,兩人最後都打起來了,我就趕緊來給妳說了。」
  許雲歌扭頭對秀話說:「姐姐,幫我看顧著家裡,我去去就回。」
  土地廟在村南,許雲歌提著裙子一路小跑,還未近前就看到數人圍觀,不時還傳來哭天搶地的女人聲音,周圍的人見許雲歌過來都自覺地讓開條道。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一個腰肥膀圓的中年婦女一手拉著一個小孩子,一手指著顧知軒罵道:「打你都是輕的,你們家那不守婦道的女人不管你,老娘替她來管管你。」
  許雲歌臉色一變,衝到顧知軒跟前,連忙將他護在身後,順手拉起跌坐在地上哽咽著的顧秋蓉,語氣微冷地問道:「春花嬸嬸這是何故?孩子們不懂事,怎麼連妳也跟著摻和?」
  曹春花黑著臉,冷哼一聲,把身後的孩子一把拽到身前,「你們家淨出些賤蹄子,看把我們家大寶打的,我告訴妳,這事沒完!」
  這大寶是孫旺財家的獨子,平日被慣得沒邊了,他娘曹春花又是個厲害的,平日裡哪敢有人惹。
  顧知軒聽了這話就要往上撲,許雲歌差點沒拉住,她提高聲音道:「小軒。」
  一向老成的顧知軒忽然哭出聲,眼淚和著地上的泥土糊住了擦傷,許雲歌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孩子心思重,彎下腰給他擦淨了臉,把顧秋蓉的手放在他手裡,囑咐他照顧好妹妹,這才轉向罵罵咧咧的曹春花。
  「春花嬸嬸,小孩子打鬧本是小事,就算是我家小軒不懂事,可孤兒寡婦也不是能任人欺負的。」她往昔溫和的雙眼忽然露出銳利的光,向前走了兩步,「這一巴掌,我代小軒還給妳。」跟著手就甩在朝春花臉上。
  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曹春花是個平時橫慣了的主,哪能忍下這個大虧,衝著許雲歌破口大罵:「妳這個小賤人還有理了?老娘殺了妳!」說著就撲了過來。
  許雲歌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撲了個正著。
  曹春花力氣大,不依不撓地拽散了她好不容易綰的髮,還順手在許雲歌臉上撓了好幾道血痕。
  顧知軒和顧秋蓉見自家嫂子吃了虧,一人一邊抱住曹春花的腿,「妳個大壞蛋,快放開我嫂子。」
  曹春花受了禁錮,許雲歌這才掙脫開來,她掃過圍觀的眾人,冷笑一聲,「大家這熱鬧倒是看得有意思。」說罷,拉著兩個孩子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圍觀之人中有的人紅了臉,他們可是打心眼裡怕那曹春花,有些人則不以為然,看許雲歌的行事做派就不像個賢良淑德的,活該!
  顧知軒臉頰鼓鼓的,看上去氣得不輕,許雲歌雖然狼狽,可見他這副模樣,愣是笑了出來,「你啊,性子這麼衝動幹什麼,難道狗咬了你一口,咱非得咬回來不可嗎?」
  「嫂子……」氣憤下一秒變成了委屈,「他們罵妳、說妳壞話,嫂子,妳是不是要嫁給楚哥哥,不要我們了?」
  許雲歌簡直冒冷汗,這群八卦長舌婦肯定是在家裡嚼舌根給孩子聽了去,所以他們才在顧知軒面前說,不過嫁給楚翊……搞什麼,她是跟楚翊走得近了些,可嫁人這事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是個寡婦好嗎?寡婦門前是非多,這話果然沒錯。
  許雲歌不得不發揮深厚的辯論功力,千保證萬保證不會拋下他們,這小孩子較起真來了不得啊。
  秀華見許雲歌領著孩子進門,急忙過來問:「沒事吧?」
  「秀華姐別擔心,我們沒吃虧。」許雲歌笑了笑,扯動了臉上的傷,疼得她齜牙咧嘴。
  「逞什麼強,大寶他娘我還不知道,快,去把臉洗洗……」
  收拾一番,許雲歌換了身衣服才出來,秀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說什麼來著,讓妳別跟那楚翊走得太近,村裡那些愛嚼舌根的巴不得茶餘飯後有些話題呢,妳這不是巴巴往槍口上撞嗎?」見許雲歌一副受教的表情,頓了頓又說道:「況且妳孝期未過,想改嫁也不用急在一時。」
  許雲歌吃了一驚,嘴張得有些大,模樣看著有幾分呆,「改、改嫁?」敢情連秀華都以為她要梅開二度了?
  「我、我不是想改嫁,那楚翊他就是覺著我做飯尚可,來蹭飯而已。」許雲歌爭辯道:「我家這麼窮,也不能讓他白蹭啊,米糧可都得他出,而且有這麼個苦力不用白不用……」
  「楚翊可是楚夫人的心頭寶,那天跟妳在地裡幹活,不少人可都瞧見了,他們不敢說楚家的閒話,可妳孤兒寡婦,自然成了話題。」秀華看著許雲歌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嘆息一聲連著一聲。
  雖說許雲歌不在乎閒言碎語,可因為自個沒錢沒勢就要挨欺負,她心裡可過不去這個坎,她面上仍笑著,可拳頭緊握,許是這段時間生活太過安逸,讓她忘了這是萬惡的封建社會,既然環境不能改變,唯一能改變的就是自己。

  第二章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許雲歌現在的狀態,雖然她家不是什麼兩進的宅子,只是個破敗的農家小院,顧知軒和顧秋蓉被她看得死死的,索性她閒來無事,除了用在李貨郎那裡買來的絲線編編絡子,就是翻出家裡那些泛黃的書本教兩個孩子讀書,繁體字什麼的,其實她不過是一知半解而已。
  「妳看,這個字是這麼寫的……」許雲歌興致上來了,握住顧秋蓉的手,執著一支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有人在家嗎?」
  聽見院外傳來聲音,許雲歌心裡有些納悶,自從那天曹春花咽不下氣跑來找事,被她拎著菜刀趕了回去,這清河村傳遍了她潑辣凶狠的名聲,一時間居然無人敢上門,就連楚翊那廝也數十天沒來蹭飯了,她本來恨得咬牙切齒,可如今又擔憂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許雲歌領著顧秋蓉走到院外才瞧見門外站著個白衫男子,牽著一匹馬,看上去模樣周正,「雲妹……」
  見對方喚她的名字,許雲歌稍微愣了下神,本尊認識的?老天,不帶這麼玩的,認親這種事情不是一開始就應該完成了嗎?
  「你是什麼人?找我嫂子做什麼?」顧秋蓉一副防備模樣,黑亮的眼瞪著來人,奶聲奶氣地發問。
  季宗青有些好笑,他蹲下身子刮了刮顧秋蓉的鼻尖,「小傢伙,我是妳嫂子的朋友,叫季宗青,從安陽城來看看你們。」
  他語氣溫柔,顧秋蓉瞪著他見他也不生氣,這才甜甜地道:「這個哥哥,你不像個壞人。」
  許雲歌心中鬆了口氣,她家蓉兒可真是個福星,一下子就幫她解決了大難題,「呃,季大哥尋我是有什麼事嗎?」
  「到底是和我生疏了,雲妹,我從越州回來才知曉妳嫁人的消息,若是我在,是決計不會讓妳吃這樣的苦。」
  風神如玉的面龐露出愧疚之意,引得許雲歌三分疑惑、七分驚詫,不會是本尊還有什麼未了的緣分吧?
  「季大哥說的哪裡話,我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只不過如今小婦人寡居在家,實在不便招待,還請季大哥見諒。」許雲歌說話滴水不漏,既然是本尊的舊識,可千萬別露了什麼馬腳。
  「雲妹,我……」只見季宗青上前兩步,神情激動地握住了許雲歌的手,「妳心裡定是怪我,不然怎麼會把我們十數年的情分歸結為相識一場,我、我確實對妳不住,若妳委實氣憤,打我也罷、罵我也罷,千萬不要說這種負氣話……」
  「這哥哥妹妹叫得歡,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戲謔的聲音突然冒出來,許久未見的楚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兩人緊握的手。
  許雲歌皺了皺眉,好一齣潑天狗血,這季宗青居然是本尊留給她的青梅竹馬,掙開對方的手,她衝季宗青身後的楚翊道:「你怎麼也來了?」
  楚翊癟癟嘴,「我娘病了,這幾日就沒過來,村裡的事我也聽說了,對不住啊。」
  一個兩個的,許雲歌想起前世某某偶像劇的經典臺詞,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員警幹嘛?
  她將面前這兩人打量了一番,二話不說轉身進了門,順手將那籬笆門關上,她就想日子簡簡單單的,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看著麻煩。
  季宗青拱手道:「雲妹,既然妳不便,我改日再來看妳。」說罷翻身上馬。
  許雲歌沒回頭,可聽著馬蹄聲越來越遠,心中一顆大石落下,可俗話說得好,有些麻煩好解決,有些麻煩卻是最難纏的。
  「嫂子,楚哥哥還沒走。」顧秋蓉拉了拉許雲歌的衣角,半是期待半是惶恐地說道。
  楚哥哥每次來都給她帶好吃的,她已經很多天沒吃到了,可是哥哥知道的話會生氣吧,小小年紀,顧秋蓉已經有了自己的心思。
  許雲歌下意識地回頭,楚翊那廝徑直坐在她家門口,也不說進來,卻也不走,她不由得想扶額,這貨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無賴,她低下頭與顧秋蓉耳語了一番,這才進屋。
  顧秋蓉蹬蹬蹬跑到門口,笨手笨腳地把門打開,說道:「楚哥哥,嫂子說你要是來蹭飯,以後就在門口吃。」
  許雲歌這也是沒辦法,她自是不畏懼流言蜚語,可孩子還小,恐聽不得這些,她此法也是想讓楚翊知難而退。
  楚翊聽了這話一笑,彎腰把顧秋蓉一把抱起來,大步流星就進了院子。
  許雲歌剛倒了杯水,正準備喝,結果見他進了差點被嗆住,咳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忙問道:「你怎麼進來了?」
  她的語氣平常得不像是質問,楚翊心裡有了底,但仍拿不準許雲歌是個什麼態度,那日的事情,家裡的婆子碎嘴時被他撞了個正著,可惜他娘病著,他今天好不容易才騰出工夫來。
  楚翊目光灼灼,仔細地盯著許雲歌的臉蛋瞧,臉上確實有幾道細痂,兩邊都已經脫落,露出粉紅色的新肉。
  兩世為人,幾乎沒怎麼談過戀愛的許雲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強裝鎮定道:「怎麼,不會是真看上我了吧,楚家公子?」
  楚翊聽得她話中意思,臉色一變,試探問道:「妳都知道了?」
  「我雖凡事都不上心,可也不是那無知婦孺,楚翊,和我這種人待在一起,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許雲歌是誠心想要勸他,楚翊雖然出身農家,可到底跟他們這些人不一樣,地主家和貧下農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村中有人說他不學無術、遊手好閒,可許雲歌並不這麼想,她覺得楚翊不過是習慣這樣的生活,無慾無求而已,許是家中富裕加上娘親寵愛,並不要求他有多大成就吧。
  楚翊臉色晦暗,卻忽然一笑,「那些不長眼編排的瞎話妳也信?本少爺看上妳,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許雲歌見他信誓旦旦,心想楚翊初初識得她,許是新鮮勁過去,便不再接話,倒了杯水給他,「喝水吧,既然你我都坦坦蕩蕩,從此朋友相稱,反正我不打算在村子裡久待,閒言碎語任他們去說吧。」
  「妳要去哪?不會是要跟著妳那青梅竹馬私奔吧?我跟妳說啊,這私奔可不好,苦的是妳自己,而且那個小白臉一看就靠不住。」
  許雲歌順手捲起桌邊的書,敲了敲楚翊的腦袋,「說什麼呢,我不事農桑,這地裡的活能學著幹,可我們家的情況等不了,而且小軒慢慢大了,顧家詩書傳家,我想送他去學堂。」
  「妳打算搬到安陽城去?」楚翊嬉笑的臉變得緊張嚴肅,話語中認真之意明顯。
  「現在總歸是不行的,我對城裡的情況不了解,而且勢必得攢上一筆銀錢才成。」
  許雲歌這幾日仔細想過了,安於現狀是行不通的,且不說家裡沒有金山銀山能讓他們坐吃山空,就是眼下這飽一頓、飢一頓的日子也讓人受不了,兩個孩子都在長身體,哪裡禁得餓,他們嘴上不說,可她心裡是明白的。
  她這些日子編了不少花樣的絡子,今個王大全趕集,她就全數交給了秀華,就算賺不了什麼大錢,能先周轉開就行,她得抽空去安陽城裡轉轉,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簡單的把自己的想法跟楚翊說了說,順手遞給他一條絡子,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中國結就是古代的絡子,只不過古人將其當作配飾,可以有多種顏色來配衣服。
  「嫂子,我背完了。」
  屋外傳來顧知軒的聲音,許雲歌剛開口喚了一句小軒,他已經進了屋,手中還拿著本書。
  顧知軒第一時間就發現屋裡還坐著個人,而且是他記恨了好多天的楚翊,雀躍的步子慢了下來,走到許雲歌身前,「嫂子,妳交代我背的我已經背完了,要不要考校?」
  「不必了,小軒這麼用功,嫂子信得過你。」許雲歌笑著摸了摸顧知軒的頭,「小軒,想不想去學堂讀書?」
  「真的嗎?」顧知軒眸子閃著亮光,隨即又黯淡下去,「小軒不想的。」
  「嫂子教過你說謊嗎?」許雲歌故作嚴厲,這孩子太過懂事,知道家裡困難,拿不出束脩銀子才說不想的,「家裡現在確實送不起你上學,嫂子會賺到足夠的錢讓你去讀書,不求你光耀門楣,只求你明辨是非,知道了沒有?」
  「可是嫂子很辛苦,我不想給妳添麻煩。」顧知軒身形單薄,可這句話說出來卻重重地落在許雲歌心頭。
  「你嫂子這麼疼你,你將來學有所成一定要報答她。」找不到自身存在感的楚翊默默地開口道。
  哪裡料到顧知軒十分不給面子地說:「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
  楚翊摸了摸鼻子,尋思自己好多天沒見,怎麼就把這小傢伙得罪了?
  「小軒,不必對你楚哥哥有心結,嫂子那天跟你說的難道你都忘了?當初是我行事欠考慮,拉了楚翊幫忙,不然村裡也不會傳閒話,楚哥哥幫過我們家,咱不能因為別人說了不中聽的就忘恩負義,對不對?」
  顧知軒心思重,許雲歌是知道的,但這孩子也明白道理,是以她把忘恩負義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顧知軒只好冷著臉點了點頭。
  許雲歌留了楚翊吃飯,只是些簡單的小菜,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就在這時院門突然被敲響了。
  這一日客人還真是多,許雲歌迎出去,卻見是王大全和秀華夫婦,連忙把他們請進來,又讓顧知軒去拿碗筷。
  「雲歌妹子,不用忙活了,妳託我的事啊,成了,我今個是給妳送銀子來的。」王大全喜氣洋洋地說,緊接著從懷中掏出兩串錢遞給許雲歌,「一共是五十條絡子,一條十文,這是五百文,妳好生收著。」
  五百文就是五錢銀子,許雲歌思索著這個時代的物價,約莫也就是前世的五十塊錢吧,許雲歌接過來,解開錢串子,從上面取下來數十文錢遞給王大全,「大全哥,全仗你幫忙我才能賺到錢,這些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可使不得,我也就是順帶的事,根本沒做什麼。」王大全是個老實人,自然不肯佔這個便宜,連忙拒絕。
  一個想表示心意,一個卻死活不收,許雲歌同王大全推卻了一番,無法,只得拉過秀華,將那銀錢塞到她手裡。
  秀華本在一旁看熱鬧,不想卻被拉進戰局,連聲就要拒絕,卻聽得許雲歌道:「秀華姐,妳要是不收,就是不認我這個妹妹,以後有什麼事我可不敢找妳幫忙了。」
  被她拿話一堵,秀華無奈只好收下,又低聲問道:「這楚翊怎麼又上門了?」
  這丫頭,她前幾日才提醒過,怎麼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個性,又跟這個楚翊來往上了,秀華在心中腹誹著,她覺著自己打從認識了許雲歌,沒有一刻不是在替許雲歌發愁的。
  「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難道姐姐也覺得雲歌是那不知廉恥之人?」許雲歌笑笑,不以為意。
  秀華卻著了急,「我當然知道妳不是這樣的人,可架不住那有人亂想,壞了妳的名聲,妳以後可怎麼辦?」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深交的兩個人,無論是楚翊還是秀華都對她很好,這讓許雲歌很是感動,像是在這個無所依傍的世界找到那麼絲絲溫暖,見到秀華為自己著急,許雲歌又是勸慰又是保證,最後沒辦法了才低著聲音說:「姐姐不必擔心,雲歌暫時沒想過要嫁人,只想把小軒和蓉兒先養大。」
  哎……秀華又是一陣嘆息。
  見她不說話,是默認了自己的決定,許雲歌鬆了口氣,打趣道:「秀華姐,嘆氣老得快,妳再這麼下去,小心大全哥不要妳了。」
  秀華雙目一瞪,「他敢!」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們倆還沒吃飯吧,快坐下來一起吃。」許雲歌招呼道。
  兩人雖然壓低了聲音,可地方就這麼大,她們的對話還是一句不落地進了楚翊的耳朵,當他聽到許雲歌說沒想過嫁人的時候,心裡忽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可聽到緣由以後才知道這句話並非針對自己,那不舒服的感覺才減輕了一些。
  雖說是被許雲歌勸下了,可秀華還是有些不待見楚翊,掃了他一眼,說道:「我家裡做了飯,就先不打擾你們了,大全過兩天還會去趟城裡,妳要是還有絡子就讓他給捎上,聽他說妳這絡子樣式新穎,繡莊的掌櫃也說帶過去就收呢。」
  許雲歌連聲道謝,把秀華和王大全送出門這才回了屋。
  楚翊見她笑咪咪的,好似沒見過錢一樣,連飯也不吃了,把那兩串錢數來數去。
  其實這也不怪許雲歌,重生以來這麼長時間,能見到個銅板都不容易,更何況有這麼多的銅板,她確實挺高興的。
  摟過顧知軒和顧秋蓉,一人吧唧一口,顧秋蓉高高興興地回了她一口,顧知軒卻掙脫她的懷抱,紅了臉。
  許雲歌哈哈大笑,提著手裡的錢道:「看吧,嫂子肯定能讓你去上學。」
  「瞧妳那得意勁,趕緊把錢收起來,小心被人惦記上了。」楚翊給她潑冷水,實際上也是在提醒她財不露白,秀華夫婦信得過,可別人就不一樣了,隔牆有耳。
  許雲歌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抑制住心底的興奮,她去房間尋了個小匣子,將銅板全放了進去,瞅來瞅去卻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最後索性就放在炕筒裡,反正他們家現在也不燒炕了。
  嘗到了甜頭,許雲歌買了許多彩線,只要做完家裡的活,餘下的時間全用來打絡子了,除了一開始那些一般大小的,她還做了給馬車上掛的、給床頭掛的,看上去精緻漂亮,就連見識過她手藝的秀華也連連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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