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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折】繡娘晚嫁《下》

公孫容曾說他便是一輩子不娶也絕不會娶夏嘉弦這個老姑娘。 現在可好,見他人來挖牆角,因為擔心她被人拐走了, 竟將她的外衣扯掉、裡衣扯掉、肚兜扯掉時她用手往回拽還沒拽回來, 連同褻褲扯掉讓她扯也扯不回來,就這麼被他壓上床為所欲為了一番。 夏嘉弦滿面淚容的想,這男人床上這般流氓哪裡是不想娶她啊? 既然生米都被他煮成熟飯,她發狠地一改往日的唯命是從, 三天兩頭拿著肚裡的娃兒當護身符,不要命地騎到他頭上鬧著, 就是要壓得他無法翻身,教他以後還敢不敢喊她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會員價:
NT$723.1折 會 員 價 NT$7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魚江
出版日期:
2014/12/09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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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
看小繡娘大展奇葩身手,硬把傷口縫成小雞吃米圖,
偏偏她家相公更愛春宮圖。
晉江「魚江」詼諧逗趣的歡喜冤家生活,不看可惜喔!

公孫容曾說他便是一輩子不娶也絕不會娶夏嘉弦這個老姑娘。
現在可好,見他人來挖牆角,因為擔心她被人拐走了,
竟將她的外衣扯掉、裡衣扯掉、肚兜扯掉時她用手往回拽還沒拽回來,
連同褻褲扯掉讓她扯也扯不回來,就這麼被他壓上床為所欲為了一番。
夏嘉弦滿面淚容的想,這男人床上這般流氓哪裡是不想娶她啊?
既然生米都被他煮成熟飯,她發狠地一改往日的唯命是從,
三天兩頭拿著肚裡的娃兒當護身符,不要命地騎到他頭上鬧著,
就是要壓得他無法翻身,教他以後還敢不敢喊她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公孫容緩緩踏著階梯下樓,心裡卻十分忐忑,他怕夏嘉弦還在,也怕夏嘉弦走了,他覺得自己像是深閨怨婦,心思變來變去,也不知是想要幹什麼,他怎麼會這樣優柔寡斷,難道以前大哥遇到大嫂的時候也是這般?
  公孫容到了一樓,夏嘉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子旁繡花,他莫名地有些失落,卻很高興她離開了。
  樓下一個人也沒有,他自己從櫃檯拿了兩罈酒,可是喝著也並不覺得舒服,他摸了摸下巴,新冒出來的胡茬有些扎手,他許久不照鏡子,現在忽然想看看自己究竟落魄成了什麼樣子,鏡子裡的那個人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雙眼無神,像是個中年老大叔,他覺得看著這樣的自己也實在太倒胃口,於是放下鏡子繼續喝酒去了。
  他聽到有人從樓上下來,可是這些和他都沒什麼關係,所以他依舊喝他的酒,那人下了樓,在他身邊稍稍停頓了片刻便走開了,過了一會兒又回到他身後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從樓上下來,那人也坐到了公孫容身後。
  「嘉弦,這裡好冷啊,晚上我都睡不著,咱們走吧,回安平縣吧?」
  公孫容整個人都僵硬了,說話的那個人是賀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先前下來的人豈不就是夏嘉弦?
  「我還想再待一段時間,賀雁妳是不是冬衣太薄了?」
  之後兩人的話公孫容再也沒聽進耳中,他腦中只一味地重複,她沒走,她竟然沒走……
  中午吃過飯,白霜晚讓夏嘉弦去採購些東西,賀雁嫌冷,死活都不肯去,長魚陌出去辦事恰好回來了,所以便陪著夏嘉弦上了街。
  公孫容眼巴巴地看著兩人並肩離開,心裡很不好受。
  「以前我為公孫清黯然神傷,如今他弟弟卻在為另一個人神傷,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報應來得快。」
  這是公孫家出事之後白霜晚第一次提起公孫清,語氣漫不經心,可是公孫容知道她並不像她表面表現的這樣,他聽別人說,大哥死的時候她哭昏了三四次。
  「是啊,報應一向來得快。」
  「還有多久南碧城那邊才有動靜?」
  「要不了多久,到時誰是幕後黑手立見分曉。」
  白霜晚看他一眼,竟然有了幾分嚴肅,「能滅了公孫家滿門的人一定不簡單,你小心些。」
  「我知道,那種虧吃一次便夠了。」
  在街上夏嘉弦按照單子買好了東西,看時間還早,便想在集市上逛逛,買些布料給賀雁做幾件冬衣。
  漠北苦寒,布料的顏色也不漂亮但是卻很厚實,夏嘉弦買了些就準備回去了,誰知長魚陌卻拉著她往賣獸皮的小巷子裡走。
  夏嘉弦這些日子一直麻煩長魚陌,心裡很感激,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多買些布料也給他做身衣服,乖乖任他拉著走。
  長魚陌在巷子裡逛了許久,終於在一家賣獸皮的攤子前停了下來,「老闆,你這狼牙怎麼賣?」
  「喲,客官你可真有眼光,這狼牙可是從那狼王嘴裡拔出來的,我看你是個識貨的主,五十兩賣你。」
  夏嘉弦咋舌,一顆牙能值五十兩,金子做的呀。
  誰知長魚陌竟然當真沒有還價,付了銀子,然後把那狼牙直接繫在了夏嘉弦的脖子上。
  長魚陌以前一直都是十分守禮的,如今他忽然這樣做讓她不知如何是好,萬一人家只不過是沒有注意,自己卻放在心上了,說明了難免尷尬。
  那老闆看長魚陌將狼牙繫在了夏嘉弦的脖子上,臉上流露出幾絲曖昧來,「原來是送給這位姑娘啊,真是相配、相配。」
  夏嘉弦想,這牙和我哪裡相配,這麼貴的牙繫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脖子都不自由了。
  「夏姑娘,這顆狼牙送給妳,可以驅邪,千萬不要摘下來。」長魚陌一臉正經地叮囑,讓夏嘉弦更加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她想拒絕,畢竟這麼貴重的東西收下實在不太好,可是長魚陌卻飛快地走了,夏嘉弦直追到了眠雲居才算是追上了。
  她跑得急,加上下雪地滑差點滑倒,多虧長魚陌伸手扶了她一把這才站住了。
  這一幕廳裡的人都看到了,公孫容自然看到了,面上雖是不動聲色,卻聽白霜晚怒道:「公孫容,我的桌子!」
  這幾日公孫容看著長魚陌對夏嘉弦的心思越來越明瞭,心裡著急卻不能做什麼。
  下雪時長魚陌會送夏嘉弦獸皮帽子,吃飯時會給夏嘉弦挾菜,行為語言上諸多關懷,讓公孫容莫名氣悶,他想躲出去,可是又怕自己沒看見時長魚陌更加變本加厲,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
  賀雁這幾日卻已經漸漸習慣了漠北的寒冷,整日穿著夏嘉弦給她新做的冬衣在院子裡晃蕩,那冬衣很厚,所以賀雁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球,但是賀雁卻做了許多讓公孫容感激的事情。
  比如說夏嘉弦被客人揩油的時候,賀雁會上去踹那客人;比如長魚陌和夏嘉弦說話的時候,賀雁會很沒有眼色地在旁邊聽;再比如長魚陌送給夏嘉弦的肉乾、蜜餞,賀雁也會毫不客氣地吃進自己的肚子裡。
  公孫容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報答賀雁。
  可是這日慧如發現了一件事,讓公孫容無論如何都無法冷靜了,夏嘉弦脖子上竟然掛著一顆狼牙。
  狼牙在漠北有著特殊的意義,男子將代表勇氣和忠貞的狼牙送給心愛的姑娘表示愛慕。
  慧如問了夏嘉弦得知那狼牙是長魚陌送的之後,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公孫容。
  若是前些日子公孫容還能狠下心趕夏嘉弦走,如今哪裡還敢,生怕她走了之後被長魚陌挖了牆角,於是日日擔心害怕起來。
  以前他怕夏嘉弦來找自己、問自己,現在日日盼著她來找自己、問自己,或者看自己一眼也好,可是夏嘉弦不看他、不找他,也不問他。
  公孫容每日在夏嘉弦門口晃蕩,像個遊魂一般。

  ◎             ◎             ◎

  這日外面下了雪,客人少了許多,賀雁穿了許多衣服上街買東西去了。
  前廳也沒有什麼人,公孫容滿腹心事地喝著酒,抬頭卻見夏嘉弦走了下來,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沒有看他一眼,他的視線一直追著她,忽然發現她的裙子上有一塊血跡,他隱約明白大概是癸水來了,也顧不得其他急忙追了上去拉住夏嘉弦的手,同時用身體擋住那塊血跡。
  夏嘉弦不明所以地看他,可是公孫容又不好意思說,恰好這時有人從外面進來,公孫容又貼近她一些,將她的背後完全擋住,可是這樣一來兩人便完全貼到了一起,那人過去以後公孫容才放下心,他低頭,夏嘉弦正滿臉驚詫地看著他。
  「妳別誤會……是妳的、妳的裙子上有血。」
  夏嘉弦一聽立刻回頭去看,果然看到裙子上的血,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又求助般抬頭巴巴看著公孫容,像隻兔子,「怎麼辦?」
  此時陸陸續續有幾個人進了大廳,如果公孫容讓開,別人必定會發現裙子上的血,到時別說夏嘉弦覺得羞,公孫容還覺得讓別人看見了心裡不爽利,可是兩人總不能一直這樣貼在一起站著。
  公孫容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夏嘉弦拉著自己的衣角求助,只想快點把她送到房裡,「要不我就這樣擋著,咱們慢慢往回走,好不好?」
  夏嘉弦點頭如搗蒜,把希望都寄託在公孫容身上,後背緊緊貼著他不敢稍稍移開一點。
  公孫容伸手環住她的腰,然後手臂用力,帶著她轉身,兩人就用這種詭異的姿勢一點一點往樓上挪。
  廳裡的客人都覺得兩人太怪異,所以都在看他們,大家這一看夏嘉弦便更加慌亂,「他們在看我們,他們在看,怎麼辦?」
  公孫容滿臉殺氣地瞪回去,那幾個客人都嚇得不敢再看,他才安撫道:「沒事了,他們不敢看了。」
  「可是他們要是猜到了怎麼辦?」
  「不准他們猜,猜到了妳也堅決不承認。」
  「唔。」
  兩人終於走到了門口,公孫容推開了門,用力一提將夏嘉弦提進了屋裡,「快進去換身衣服,沒有事就不要出來了。」
  「唔。」事實上即使公孫容不叮囑夏嘉弦也不會再出來了,太丟人了,她手裡還抓著公孫容的衣角,幾番躊躇終於開口道:「謝謝你。」
  公孫容又見到了如此熟悉的會害羞的夏嘉弦,心下一熱,幾乎就要忍不住去緊緊抱住她,或者拍拍她的腦瓜頂去安撫她,可是終於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慾望,只面無表情道:「妳進去吧。」
  「唔。」夏嘉弦關上了門,卻盯著他映在窗戶上的剪影看。
  公孫容並未多做停留,他轉身正巧碰上賀雁回來,他本想錯開身,誰知卻聽賀雁驚訝道:「公孫容,你衣服上怎麼都是血?」
  公孫容一低頭,果然在看見一灘血在衣服上,一定是剛才貼著夏嘉弦時弄上的,他有些尷尬,又覺得只有自己能和夏嘉弦那樣親密,所以心裡隱隱覺得有一點點愉悅。
  夏嘉弦在屋裡自然聽到了賀雁說的話,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還好公孫容並未說什麼就離開了,讓夏嘉弦沒有羞愧致死。
  夏嘉弦因為受了涼,加上這幾日癸水來了,腰痠背痛,沒有什麼精神,所以連著兩天都在床上躺著。
  公孫容那天之後就沒有見過她,有些擔心,可又不能向賀雁問她的情況,這日終於按捺不住,趁賀雁出去時悄悄潛進了夏嘉弦的屋子裡。
  夏嘉弦正在睡覺,身體蜷在一起,身上還蓋了厚厚的被子,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上面都是冷汗,讓他有些心疼,他想她睡得很實,應該不會醒,加上心裡實在太癢,於是掀開被子也躺到床上去。
  被子裡並不暖和,夏嘉弦的手也是冰冷的,他想她跋山涉水而來一定吃了許多苦,可是她什麼都不說,疼也不說,累也不說,受了委屈也不說,可是她那麼好,比誰都好。
  他用手護住她的小腹,運功使她暖起來,夏嘉弦循著熱源往他的懷裡靠了靠,甚至舒服地嘆了口氣,讓公孫容很開心,她需要他,多好。
  夏嘉弦漸漸暖和起來,發出勻稱的呼吸聲,公孫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背,竟然摸到了一手的骨頭,她本來就沒有什麼肉,這些天又瘦了許多,哪裡還有肉,公孫容摸著很不舒服又心疼,只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硌得自己生疼,可是夏嘉弦依舊睡得安穩,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好覺,誰知這樣躺了一小會兒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他還十分執念地想,要是多點肉就好了。
  公孫容再醒時天已經黑了,夏嘉弦依舊睡著,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惹人憐惜的樣子,他想她這樣討人喜歡的樣子千萬不能讓別人看到,否則還有哪個人能放開她的手。
  有腳步聲往這間屋子靠近,他迅速起身給夏嘉弦蓋好被子,一個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接著就聽見開門的聲音,他偷偷看進去,見進來的人是賀雁才放下心。
  昨日長魚陌出了門,估計過幾天才能回來,這才讓公孫容放心了些,夜裡他聽到賀雁離開了,便想去看看夏嘉弦,他悄悄進了門,夏嘉弦還是蜷縮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他有些心疼,便像那日一樣躺上床給她取暖。
  他將將躺下夏嘉弦便靠過來,乖巧極了,若是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你這樣多少次了?」
  公孫容嚇得差點沒從床上掉下去,他懷裡的夏嘉弦此時正睜著眼睛看著他,一臉的鄙夷不屑,「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無恥的人。」
  公孫容完全沒料到夏嘉弦會醒,原本的冷漠哪裡還能堅持住,他的臉像是被燒熟的蝦子一般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可是他又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認了。
  「我走錯屋子了。」
  「你屋子裡也住著一個姑娘?」夏嘉弦眼睛裡滿是懷疑的光,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話。
  「有。」公孫容梗著脖子,牙都要咬碎了。
  「哦,原來你屋子裡還住著個姑娘。」
  「是住著個姑娘。」
  夏嘉弦把頭轉到了床裡面,也不知是不是在哭,公孫容剛準備走,卻聽她又道:「那你是不是只這一次走錯了屋子?」
  公孫容不知她為什麼這麼問,難不成她知道他已經來過一次?可那次是白天,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走錯了,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只這一次走錯了,只有這一次。」
  「哦。」夏嘉弦點點頭,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卻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那這件東西是不是你的?」
  因為屋子裡很黑,公孫容看了一會兒才看清她手裡拿的是什麼,可是看清之後他的謊再也撒不出來了,她手裡拿著的是他的錢袋。
  那錢袋前些日子便不見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成想卻在夏嘉弦手上,是不是上次掉在了她的床上?他想到這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就像偷偷吃了一塊餅,嘴角還有餅渣子卻死活不承認自己吃了。
  「這個是不是你的?」
  公孫容覺得自己不能承認,要是承認了就全完了,所以死鴨子嘴硬,「那不是我的。」
  「那我就去問問別人這荷包是誰的了,希望有人能知道。」夏嘉弦聽他否認也並不急,只將那荷包收回懷裡,看樣子是真的準備去問了。
  那荷包上繡著公孫家的記號,這樓裡的人見了多半都是認識的,到時她再來問他要怎麼辦?公孫容急得滿頭是汗,卻忽然想到既然上面有公孫家的記號,夏嘉弦哪裡會沒看見,只怕她早就知道那荷包是自己的了,說不定剛才睡著了也是裝出來的,做好了套子等自己來鑽呢。
  他覺得自己多半是猜對了,恨得牙癢癢,可又不能對她做什麼,被她逼迫得色厲內荏,「妳莫要再糾纏下去,在安平縣時我不是已經和妳說清楚了嗎,我對妳都是虛情假意。」
  夏嘉弦下了床,一步步走近他,她每往前走一步,他便忍不住後退一步,只差沒拔腿逃跑,可是最終他還是被夏嘉弦逼到了牆根,曾經他也把夏嘉弦逼到了牆根,如今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他在這邊心慌意亂,夏嘉弦那邊卻一個餓虎撲食,不管不顧地抱住了他的腰,委委屈屈抽了兩下鼻子,「容郎,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我又遇上綺紅樓那個欺負我的人了。」
  公孫容身體一僵卻沒有說話,夏嘉弦自然感覺到了,越發的委屈,「他把江律抓了讓我給他做填房,江律那時被折磨得快要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那時就想要是你在該多好,要是你在我就不害怕了,要是你在總會有辦法解決,要是你在該多好。」
  他想知道後來怎麼了,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江律怎樣了,可是他沒有問,他還想伸手摸摸她的背安撫她,可是最終也只是把雙手放回身側,他害怕自己心一軟就再也硬不起來了。
  「我那時害怕江律真的被他們折磨死了,所以就答應了,我想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可是我那時多想見見你,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夏嘉弦肩膀抖了抖,他不知她是不是在哭,只覺得被她臉貼著的地方有些熱。
  「可是我等了一晚上也沒見到你,我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那感覺就像在等死一般,很不好受,後來多虧那趙方得了疾病死了,江律也被放了出來,這事才算是了了。」
  兩人都沉默了,良久公孫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和我有關係嗎?」
  他想她現在一定很難受,可是經過十三盟那件事之後,他知道自己以後要走的路比想像中要艱險,生死難料,如果最終自己死了,現在就不要讓她有那樣的希望,否則以後只會更加難受。
  他想她可能已經哭了,可是她卻沒有哭也沒有放開他,「怎麼沒有關係,我那時就下定決心,要是再見到你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你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因為……」她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因為你都是裝出來的。」
  「我不是裝出來的。」
  「你怎的就不是,你分明就是色厲內荏,你是故意要氣走我。」
  「妳鬆手,我要走。」
  「我不放。」
  「妳放不放?」
  「不放,就不放!」
  公孫容想掙開可是又怕傷到了她,兩人誰都不肯退讓一步,就這樣靠在牆上。
  牆那邊忽然傳來男人的喘息聲,接著又有女人的喘息聲,曖昧淫靡。
  夏嘉弦把臉緊緊靠在他胸前,有些惱又有些怨,「我夜夜聽著這樣的聲音睡也睡不著,白天又要被慧如刁難,被那些毛手毛腳的客人佔便宜,每天都不好過,你卻還對我冷著臉,你還騙我,你還要趕我走。」
  夏嘉弦見公孫容依舊不說話,恨不得去咬他兩口,可是面上卻更加可憐,「那天下午我睡醒時見你在我身邊躺著,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可是我不敢把你弄醒,我怕你醒了之後又冷著臉對我,所以只能裝睡,後來我就想要是以後你來時我卻睡著了該怎麼辦,所以我就不敢睡,每夜都不敢睡。
  容郎,我從來沒有喜歡上一個人,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可是我那麼喜歡你,那麼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兩輩子,你不要騙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容郎,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小時候一直住在一個小黑屋裡,我六歲以前都沒有出過那個屋子,見過的人只有我娘,可是我娘也並不常出現,所以我每天都對著自己說話,很孤獨,也因為那樣,之後我出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人相處,我不敢相信別人,我怕,可是容郎我相信你,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你。
  容郎,你知不知道從安平縣到漠北我走了多久,我爬過了多少座雪山,你知不知道我從雪山上滾下來在山谷裡待了一夜又冷又餓,第二天早上才被找到,可是我都沒有哭,我只一心地想著很快就能見到你了,所以我一點都不害怕,真的,容郎……」
  忽然一滴水滴在她臉上,有些燙,她抬頭,看見有液體從他滿是胡茬的下巴上流下來,一滴、兩滴都滴在她的臉上。
  「妳怎麼越來越壞,哪有像妳這麼壞的姑娘。」他終於棄械投降,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扎得她有些癢。
  「我才不壞,一點都不壞。」
  公孫容擁著她躺在床上,一一說了他遇到的那些事,夏嘉弦聽了很擔心公孫謙。
  「妳睡一會兒吧,賀雁回來我就走。」
  「嗯。」
  過了一會兒,夏嘉弦搖了搖公孫容的胳膊,「我睡不著,你能睡著嗎?」
  公孫容睜開眼,在這樣的夜裡亮得嚇人,聲音卻十分溫和,「我也睡不著,隔壁太吵了。」
  「他們真討厭。」
  「要不我們也做些討厭的事?」
  「做什麼?」
  「就是……」公孫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做了很下流的事,然後很輕浮地看著她的眼睛,「這樣。」
  兩人以前更親密的行為也是有過的,可是當下夏嘉弦卻覺得不好意思,頭都埋進了被子裡,可是卻被公孫容拉了出來,「妳害羞什麼,比這更過分的我們不是也做過?」
  「可是我就是不好意思!」夏嘉弦又鑽回了被子裡,這次無論公孫容怎麼往外拉也沒把她拉出來,最終只能自己也鑽到了被子裡。
  他的腦門貼著她的腦門,雖然看不清卻能清楚想像出此時她的神情,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就會笑我,就會欺負我!」
  「我沒有,我是喜歡妳才笑妳的,別人我才懶得笑。」
  「你……」
  「噓。」公孫容忽然捂住她的嘴,親了她的額頭一下,「賀雁回來了。」然後便迅速下了床。
  她只聽見窗戶響了一下,公孫容便不見了,接著她便聽見了從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賀雁進了門,見夏嘉弦坐在床上沒有睡便點了燈,再看她時才發現她面色潮紅,眼睛水汪汪的。
  「怎麼,作春夢了?」
  夏嘉弦飛快地搖了搖頭,可是又遲疑地點了點頭,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真的是少女懷春。
  賀雁驚奇,「真的作春夢了!」
  夏嘉弦哀鳴一聲鑽進被子再也不出來了。

  ◎             ◎             ◎

  賀雁漸漸習慣了漠北的寒冷,所以這次便陪著夏嘉弦去採購東西,這次採購的東西比較多,兩人都拎了不少的東西,加上集市上人又多,走得十分艱難。
  夏嘉弦也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和賀雁分開了,等她站穩回頭看時已經找不到賀雁了,她喊了兩聲,可是太吵也不知賀雁聽沒聽到,她被人擁著往前走,等人少些她能回頭時也不知自己走到哪裡去了,她往回走了段路,發覺這地方上次來過才稍稍放心。
  她循著記憶走進了一條小巷,那小巷沒有什麼人,可是她進去之後卻發現身後有一個人跟著,那人一身灰衣,頭上戴著斗笠,腰間還掛著一柄劍。
  她不敢仔細看,低著頭拚命地往前走,希望能快點到人多的地方去,可是她走快,身後那個人也跟著走快,這條小巷好像很長,所以她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忽然肩上一沉,那人已經追上了她。
  她不敢動,只豎起耳朵,稍有不對便準備死命地喊,倒是希望能遇上幾個英雄俠客來救自己。
  「姑娘莫怕,在下只是有件事要求姑娘幫忙。」那人聲音有些啞,聽起來卻並不令人反感也不令人害怕。
  「大俠請講,只要小的能做到的一定肝腦塗地地去辦。」夏嘉弦十分識時務。
  那人好像笑了一聲,她沒聽真切。
  「我有一件東西和一句話要妳帶給公孫容,妳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能做到嗎?」
  夏嘉弦一聽是帶東西給公孫容,心裡便沒了底,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似乎也不是自己說了算的,於是面上也沒表現出自己的懷疑來,「能能能,小的一定不讓其他人知道。」
  她聽身後窸窸窣窣地響,然後一隻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是怎樣一隻手,上面布滿了各種傷痕,刀傷、燒傷,沒有一處肌膚是好的,可怖無比。
  可是在那隻手上卻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牌,讓他的手看起來更加可怖嚇人。
  「姑娘妳要親手將這個牌子給公孫容,就說公孫家的禍事是因為它。」
  夏嘉弦戰戰兢兢地從他手上拿走那牌子,聽見他的話更是十分疑惑,剛想說話卻聽遠處有人在叫自己,她這一恍神的工夫,那男子已經不見了,她急忙把那牌子收好,拎著東西迎上賀雁,被數落了一頓,兩人便回了眠雲居。
  可是夏嘉弦卻總找不到機會給公孫容,所以吃飯時便頻頻給公孫容遞眼色,也不知他看沒看見,但是卻被白霜晚發覺了,對她笑得十分曖昧,夏嘉弦覺得白霜晚的眼神太露骨了,飛快地扒了兩口飯便走了。
  她走了之後白霜晚便揶揄道:「還不快去追,人家可是急不可耐了。」
  公孫容見旁邊也沒有什麼人才稍稍放鬆,卻有些惱,「不要詆毀人家姑娘的名聲。」
  「喲,還人家姑娘。」白霜晚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已經被她拿下了?」
  公孫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怕被白霜晚看見於是將頭扭到了一邊,「我哪裡是她的對手。」
  白霜晚何時見過這樣嬌羞的公孫容,只覺自己的身上都是雞皮疙瘩,原來公孫容竟然也可以這樣嬌羞,實在太嚇人、太嚇人了!
  夏嘉弦走了沒多久公孫容便尾隨著出來了,好不容易在後門看見了她便想走過去,誰知夏嘉弦卻對他搖搖頭,然後左看看右看看,像隻小心翼翼的兔子,對他做口型,我在後院等你,你一會兒再來。
  他點頭,她便一下子躥進了後院,公孫容真的等了一會兒才進了後院,然後在那口枯井邊看見了東張西望的夏嘉弦。
  她看見他便立刻跑過來拉住他的手,塞了個微涼的東西在他手裡。
  他低頭看見掌心躺著一塊玉牌,並沒有多想,「妳不是送過我帕子嗎,怎麼還送定情信物?」
  夏嘉弦臉色卻十分嚴肅,「這東西是今天我上街,一個男人讓我給你的,那個人還讓我轉告你說,公孫家是因為這個東西而滅門的。」
  「公孫家因為這個而滅門?」
  「他是這麼說的。」
  公孫容仔細看了看那塊牌子,一面刻了個奇怪的圖案,看起來像老虎卻又不是很像,另一面刻著一個日期,公孫容看了那日期忽然怔住了。
  「怎麼了?」
  「這個日期是我的生日,怎麼會是我的生日?」
  玉牌的事情過去了幾天,可是公孫容怎樣都想不出原因,最後也只能把那牌子收好,他想知道那個給夏嘉弦牌子的人是誰,有什麼目的,可是都沒有什麼眉目。
  他有一個瘋狂的猜想,可是他不敢說更加不敢相信,因為他怕最後自己猜錯了,結果不能接受。
  這夜賀雁迷迷糊糊之間覺得有人進來,剛一睜眼就被人點了穴道,可是她卻看清了那人是公孫容。
  她喊也喊不出,只能狠狠地瞪他,可公孫容卻只是看向床裡面,夏嘉弦已經醒了,茫然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穿上衣服,我帶妳去一個好地方。」
  賀雁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心裡那個氣呀,夏嘉弦藏得真好呀,明明和公孫容已經和好了,面上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晚上還和那野男人出去,這姑娘真是越來越壞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公孫容以前就想帶夏嘉弦看看漠北的月亮,比別處都要圓、要亮的月亮,他想和她一起看,想了許久,如今終於實現。
  他騎著馬,身前坐著夏嘉弦,月亮就在頭頂,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昨天我收到了北堂家的來信,半個月之後十三盟就會有麻煩,過兩日我就會去南碧城,妳在霜晚這裡安心待著,等事情結束我來找妳。」公孫謙那件事之後,他聯繫到了北堂幫主,希望北堂家能拖住十三盟,給他營造機會救出公孫謙,北堂家竟然答應了。
  「唔,為什麼又是要我在這裡等?」
  「因為太危險,妳在這裡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夏嘉弦不說話,可是心裡並不好受,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公孫容的負累,只會讓他分心,沒有什麼用,「我知道了。」
  公孫容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肩膀,額頭頂著她的後頸,聲音頗有些無奈,「怎麼,生氣了?」
  「沒有,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公孫容收緊了手臂,他覺得自己懷裡抱著的是一個無助的小孩子,可是這個無助的小孩子卻可以讓自己充滿希望。
  「妳知道嗎,我遇見妳的時候是我最無助的時候,被一群人追殺,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嘴裡說著要報仇,可是哪裡有辦法,什麼辦法也沒有,不過是等人來殺我而已,我那時什麼都沒有了,即便是能報仇,我也不知道報了仇之後自己要做什麼,我那時心裡都是恨和絕望。」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可是我現在並沒有那麼絕望,我想著等解決了這件事情之後,等真相大白,等我不必再躲躲藏藏之後,和妳在安平縣或者隨便是哪裡安定下來,我心裡有希望,因為妳在。」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妳有,所以妳不要難過幫不了我,妳等著我,我就會回來。」
  「好,我等著你,你一定要回來。」
  夏嘉弦回屋時,賀雁的穴道已經自行解開了,賀雁怒不可遏地數落了她一頓,只差上來咬她兩口解恨,夏嘉弦只能受著,過了許久,賀雁罵累了才算是放過了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一天早上夏嘉弦沒有看見公孫容,她猜想他大概是走了,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來。
  晚上的時候公孫容還是沒有出來,夏嘉弦偷偷進了他的屋子,裡面果然沒有人,他的東西也都收拾了,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漠北天黑得早,她回神時屋子已經黑了,聽到外面有人正在叫她,便趕緊出了門,誰知一出門便碰上白霜晚。
  「原來在公孫容屋裡呀,虧我找了妳一下午。」
  「白姐姐有什麼事?」
  白霜晚拉著她的手又進了公孫容的屋子,扒在她耳邊道:「公孫容是昨天半夜走的,臨走前叮囑我要照顧好妳,還威脅我說要是回來時不見妳就要把眠雲居拆了。」
  「他哪裡是姐姐妳的對手,也就能嘴上說說。」
  「那可不一定,公孫容這個人發起瘋來是誰也沒有辦法的。」
  「欸,他也會發瘋?」
  白霜晚臉色有些古怪,「他怎麼不發瘋,以前發瘋恨不能把漠北鬧騰得底朝天。」
  夏嘉弦很好奇,想問又覺得怪羞人的,可是卻實在忍不住,「那他都是為什麼發瘋啊?」
  「他以前喜歡闖蕩江湖,一年也回不了公孫家一次,可是一回家他大哥公孫清就會找許多媒人來給他說親,弄得他不勝其煩,惹急了便被他大哥追著滿大街跑,又喊又叫的不得安寧,有一次為了把媒婆嚇走,一連在眠雲居住了許多天,把自己風流成性的惡名傳了出去,把他大哥氣得都要扒了他的皮。」
  「原來是裝出來的風流啊?」
  白霜晚不屑撇嘴,「可不就是裝出來的,嘴上說說的那種風流。」
  聽了白霜晚這麼說,夏嘉弦差點笑出來,她甚至能想像出那時公孫容的樣子,她忽然想起公孫容去南碧城是為了救公孫謙,便問白霜晚道:「那白姐姐知不知道公孫謙?」
  「公孫容他弟弟怎麼不知道,公孫謙的性子直,聽人說是公孫容幹的就不管不顧地去找他,我勸了他幾次也不聽,真是要氣死個人。」
  「可是他們兩人是親兄弟,公孫謙怎麼會相信別人而不相信自己哥哥?」
  白霜晚嘆口氣,拉她坐到床上,「公孫容離開公孫家時才十幾歲,之後回來得也並不頻繁,自然和公孫家的人都不太親近,加上公孫謙是公孫家最小的,又從來沒有離開過公孫家,公孫清和嫂子對公孫謙自然就要好一些,公孫容雖然不說,心裡卻總是難過的,時間久了便對公孫謙也有些怨恨,兩人看不對眼也不是一天兩天,隔閡早就有了。」
  夏嘉弦覺得有些難過,這一難過便說不出話來。
  白霜晚心裡了然,拍拍她的肩膀,「不過他們總歸是兄弟,公孫謙過了這段倔強勁兒就好了,等救出公孫謙,他們兄弟二人一定可以報了公孫家的仇。」

  第二章

  夏嘉弦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水聲,睜開眼睛卻看到周圍的環境有些陌生,她有些懵了,這屋子不是她在眠雲居住的屋子,而且這屋子好像在晃動,有些昏黃的光從外面透進來,空氣中有海的味道,她告訴自己冷靜、要冷靜,可是哪裡能冷靜得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口,伸手推了推,門沒有鎖。
  她拉開門的一瞬間,風便湧了進來,她的面前出現了浩瀚無邊的藍色海洋,她竟然是在一艘船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海,有些害怕、有些激動,可是更多的卻是擔憂,她閉上眼睛安慰自己,這都是作夢、都是作夢,是作夢啊!
  可是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片海還是在眼前,波瀾起伏,讓她想要跳下去。
  這艘船很大,她站著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除了海風的聲音什麼也沒有。
  「有沒有人?有人嗎?」她喊了兩聲也沒有人回答,便躡手躡腳地沿著走廊尋人。
  轉過一個彎,眼前忽然開闊起來,潔白的船帆被風吹得鼓鼓的,甲板上有兩個漢子在修整桅杆,她一喜,上前搭話,那兩個漢子卻十分不耐煩,揮揮手,「忙著呢忙著呢,到那邊找閒人去。」
  夏嘉弦碰了一鼻子灰,委委屈屈地往那漢子指的方向去了,才走不遠便看見幾人在那裡賭錢,她見他們正賭得興起便不敢說話打攪,縮在旁邊悄悄看。
  那幾個漢子賭了一會兒,一轉頭卻看見一個像小耗子似的蹲在邊上的姑娘,都有些驚訝。
  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存心的逗弄她,故意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這是哪裡來的女娃子,是不是來偷貨的?」
  夏嘉弦見那幾人都盯著自己看,嚇得把脖子都縮沒了,慌忙搖手要哭了似的,「不是不是,我不是來偷貨的。」
  「咋就不是,俺咋看咋像偷貨的,快扔到海裡去餵大魚。」
  「我不是偷貨的,真的不是,不要把我扔到海裡去餵大魚。」夏嘉弦一聽要把她扔到海裡去餵魚,嚇得連滾帶爬,惹得那幾個漢子一陣哄笑。
  「你們真是的,也就欺負姑娘這點能耐,丟不丟人?」
  夏嘉弦抬頭,看見一個身穿狐裘的男子正看著自己。
  「姑娘沒嚇到吧,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壞人,只是平時沒什麼正行,在下替他們給姑娘賠不是,姑娘就不要怪罪他們了。」
  夏嘉弦拉著他遞過來的手站起來,有些赧然,「只要大哥們不要把我扔到海裡去餵魚就好了。」
  那些漢子聽了她說的話又都笑了起來,其中數那個絡腮鬍子的漢子笑得最歡實。
  那穿狐裘的男子名叫薛楚,是漠北的商人,這次是往南碧城運藥材的,貨物裝上船準備出發時卻被一個人販子拉住了,說是手裡有一個好貨,讓他看看,薛楚見那人販子手裡的姑娘是昏著的,加上穿著也像是好人家的姑娘,猜想這姑娘多半是被拐來賣的,便把那姑娘買了,那姑娘便是夏嘉弦。
  夏嘉弦怎麼想都想不出自己怎麼會在人販子手裡,她睡覺的時候還是在眠雲居裡,總不會有人進了眠雲居把自己偷出來吧?她越想越疑惑,還好薛楚答應她等送完貨回漠北時就把她送回去。
  之後幾天夏嘉弦壯著膽子和船上的漢子打交道,有時他們衣服破了便拿來給她縫補,漸漸就熟了,對她也照顧些,可是總是拿她打趣,尤其是那個絡腮鬍子的阿力,船上吃食簡陋,這些漢子以為夏嘉弦做的飯應該不錯,所以便想讓她做飯,夏嘉弦做了一頓飯,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讓她進廚房了。
  夏嘉弦從來不知道事情可以巧合到這種程度,薛楚的貨竟然是送給北堂家的,她跟著一行人去了北堂家,在北堂家安置了下來,她也見到了北堂瑤,幹練而美麗的女子,然後她發現長魚陌竟然也在北堂家,長魚陌見到她自然也十分驚訝,他從漠北離開便直接來了南碧城,只因北堂家和十三盟之間的糾紛。
  他和北堂家有些交情,現下北堂家和十三盟交惡,他自然要來幫襯著些,只是沒料到夏嘉弦竟然陰差陽錯也到了這裡。
  晚間長魚陌來找夏嘉弦,說是去看看南碧城的送神會,誰知在門口遇上了薛楚也要去看,於是三人一起上了街。
  送神會是南碧城裡三苗族特有的節日,即便不是三苗族的人也可以參加,據說可以保全家平安。
  他們到了河岸,不久便有一艘滿載鮮花的船順流而下,那船上站著一個華服的女子,面上遮著紗看不清樣子,可是夏嘉弦覺得那女子的眼睛很熟悉,那可不就是在安平縣告誡她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三苗族的黑衣女子嗎。
  夏嘉弦嚇得退後了一步,那女子好像也發現了她,眼中卻很平靜,拋了一朵花給她,她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接住,腦中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只有那女人黑而深幽的眼睛。
  「怎麼了,夏姑娘?」長魚陌和薛楚都驚訝地看著她,她掩下神色搖搖頭,人群漸漸散去,她心裡卻不能平靜,聽說那個女人是三苗族的聖女。
  長魚陌送她回屋的時候,夏嘉弦忽然從袖子裡掏出一件東西遞給長魚陌,有些忐忑,「長魚公子,這顆狼牙太貴重了,你收回去吧。」她聽說了狼牙代表的意義,哪裡還敢收。
  可是長魚陌卻並沒有接過去,笑得十分溫和,「送出去的東西哪裡還有收回來的道理,夏姑娘若是不喜歡直接扔了便是,不用還給我。」
  「可是這狼牙這麼貴重,長魚公子還是收回去好。」
  「嘉弦,妳真是拒人千里,我……」
  「嘉弦,妳怎麼在這?」阿力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身上都是些草葉,憨厚地抓了抓頭,「妳知不知道客房在哪,我迷路了。」
  「知道知道,我帶你去。」夏嘉弦跟長魚陌打了個招呼便拉著阿力跑了。
  跑出了很遠夏嘉弦才敢停下,剛才要不是阿力及時出現,還不知道長魚陌要說出什麼嚇人的話來,還好阿力出現了,還好。
  「阿力,你知不知道薛公子什麼時候回漠北?」
  「大概還要些日子,因為東家和北堂家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談。」阿力臉上忽然出現些古怪的神情來,「嘉弦,妳害怕剛才那個人?」
  「這麼明顯嗎?」
  「可我看他好像喜歡嘉弦,被妳這樣躲著恐怕要傷到人家了。」阿力嘴上雖然十分不正經,可是眼睛卻亮得嚇人,只是夏嘉弦此時心煩意亂並未發現。
  「可是我不喜歡他也沒有辦法。」
  「那嘉弦是有了喜歡的人不成?」
  「自然是有喜歡的人,喜歡得不得了。」夏嘉弦也不知為什麼會和這個阿力說那麼多,可是話都說出口了,哪裡收得回來,羞得轉身便跑。
  阿力看著那姑娘轉身跑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絡腮鬍子,自言自語道:「喜歡得不得了嗎?」然後竟呵呵地笑了起來,真是憨傻無比。

  ◎             ◎             ◎

  因為北堂家一向廣交天下豪傑,所以這幾日不斷有人來北堂家助陣,只等和十三盟對峙時伸出援手。
  北堂家的人越來越多,夏嘉弦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平常便去阿力那邊走走,只幾日時間便學會了賭,手氣還不錯,經常贏些碎銀子,惹得那些漢子直說她是滑頭,明明很擅長卻偏說不會,她百口莫辯,阿力卻替她開脫說是點子好而已,不禁又惹得那些漢子們不滿,一個勁兒地說阿力是個重色輕友的。
  晚上夏嘉弦已經躺下,卻聽見外面十分嘈雜,有人喊捉賊,她趕緊起來穿上衣服,才走到門邊卻被衝進來的人撞得差點坐到地上去。
  「噓。」
  她順著捂住自己嘴的手往上看,竟然是阿力,此時阿力卻和平日的阿力很不同,哪裡有什麼憨厚的樣子,神情凝重地盯著外面看。
  夏嘉弦和阿力平日雖然也走動,可是這種情況來看阿力似乎不是什麼好人,她忽然張嘴狠狠咬了下去。
  阿力面上痛苦不堪,可是究竟還是沒有叫出聲來,卻如何也不能讓夏嘉弦鬆口,情急之下低聲告饒,「姑奶奶妳快鬆口啊,我是公孫容安排進來查線索的,快鬆口啊姑奶奶。」
  「真的?」她將信將疑地鬆了口,手卻握住了門把手。
  「真的真的,我剛才是去了北堂家的密室找線索,可是不小心被發現了,現在他們正在找我。」
  「公孫容現在在什麼地方?」
  「夏姑娘,妳睡下了嗎?」不等阿力回答夏嘉弦的問題,門外卻響起了長魚陌的聲音。
  夏嘉弦心怦怦地跳,又聽長魚陌道:「適才發現了賊人,現在正在到處搜索,在下特地來看看姑娘,不知方不方便進去?」
  阿力給夏嘉弦使眼色,然後自己一個躍身躥進了床底。
  「我剛要睡下,長魚公子請進。」她心驚膽顫地把長魚陌讓進門,卻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應對。
  「夏姑娘,剛才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或者是見到奇怪的人?」
  「沒有,就聽見剛才一群人在喊抓賊。」
  這屋子不大,長魚陌看了一圈便站在床前不動了,夏嘉弦心裡急,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阿力,可是等長魚陌想要蹲下身去看床底時卻不由自主地叫住了他。
  「長魚公子。」她盡量使自己的語調不要太慌張,欲言又止,「那個……狼牙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收,承蒙公子錯愛,不勝感激,可是嘉弦心裡有喜歡的人了。」
  長魚陌皺眉,也不知在想什麼,可是卻沒有再去看那床下,「嘉弦說的人可是公孫容?」
  「嗯。」
  「我一直不知道他有什麼好讓妳如此待他。」他還想說什麼,可是卻是停住了,只道:「算了,我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妳也不能讓我改變。」
  他說完便開門走了,讓屋裡兩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夏嘉弦趕緊關上門,輕聲喚了阿力兩聲也不見回答,便伏下身去看,誰知床底竟然沒有人。
  她正納罕,卻聽到聲音從背後傳過來,「妳在找我嗎?」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這個不能告訴妳,今天謝了,我走了。」阿力的絡腮鬍子抖了抖,好像是笑了又好像是沒笑。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夏嘉弦擋住門瞪他。
  阿力抓抓頭髮,苦惱許久,「公孫容挺好的,千萬不能跟長魚陌跑了。」
  「沒有其他的了嗎?」
  「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嗯。」
  「那你走吧。」夏嘉弦讓出了路,這麼乾脆讓阿力反而有些遲疑了,卻還是準備開門離開,誰知夏嘉弦卻忽然從後面抱住了他,他嚇得跳了老高。
  「嘉、嘉弦,妳幹什麼呢,這男女授受不親的,妳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娶老婆。」
  「容郎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嘉弦妳傻了吧,我哪裡是公孫容,我是阿力啊,公孫容在查十三盟啊。」
  「哦,那這是什麼?」
  阿力看著夏嘉弦從自己懷裡掏出來的帕子,面如死灰。
  「這是我給容郎的定情信物,他該不會是轉贈給你了吧?」
  阿力和她大眼瞪小眼,忽然阿力有些憤恨地笑了,大概是被氣瘋了,「妳怎麼越來越賊,這都瞞不過妳。」
  「你真的是容郎!」
  「妳竟然不確定就上來抱住,要是抱錯了可怎麼辦?」
  「抱錯了就抱錯了,反正要是抱錯了我是不會跟你說的。」
  公孫容聽她這麼說,覺得這姑娘忒不省心,剛想說什麼卻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往這邊來,於是只能狠狠地把夏嘉弦抱住,色厲內荏地在她耳邊道:「不許再這樣胡鬧,要是再隨便抱人讓我發現,看我怎麼收拾妳!」
  夏嘉弦乖乖地點了頭,也不知她是說不胡鬧了,還是等他來收拾,時間太緊,公孫容不得不暫時放過她,恨恨地躥了出去。
  其實一開始夏嘉弦就想她為什麼會在通往南碧城的船上,她並不認為有人能在沒有得到白霜晚默許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弄出來,即便弄出來也不可能只是為了把她賣掉。
  直到前天她聽見和阿力一起住的漢子說的話她才想通,那漢子無意中提起和阿力一起洗澡時發現他胸口有很奇怪的疤痕,有些像小雞吃米的輪廓,也不知是怎麼留下的,那時夏嘉弦才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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