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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折】三世為妃《上》

王家有女初長成,小名阿狸,長得有眼緣,很討長輩歡喜, 打從她及笄後,上門提親人家一直是絡繹不絕。王父心喜, 廣發招親帖子為女兒謀夫婿,誰知,沒收到帖子的太子竟然冒名頂替, 卻落個除名的笑柄。人說天高皇帝遠,眼見兒子不長進, 不懂利用天家特權搶親,皇帝索性就這麼下旨賜婚, 讓原想本本分分過日子的王阿狸被迫嫁進宮闈,成了當朝太子妃。 阿狸本想專情一人、相夫教子,可哪朝太子能不妻妾成群, 她沒敢奢望。當皇帝盤算著給太子選兩個美貌溫柔的良娣時, 司馬煜卻只給了一句話,「太聰明的阿狸應付不來, 太蠢的我也瞧不上,父皇就別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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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803.3折 會 員 價 NT$80 市 場 價 NT$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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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240
作者:
茂林修竹
出版日期:
2014/04/08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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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林修竹」別開生面的重生大作,您千萬不可錯過!


王家有女初長成,小名阿狸,長得有眼緣,很討長輩歡喜,
打從她及笄後,上門提親人家一直是絡繹不絕。王父心喜,
廣發招親帖子為女兒謀夫婿,誰知,沒收到帖子的太子竟然冒名頂替,
卻落個除名的笑柄。人說天高皇帝遠,眼見兒子不長進,
不懂利用天家特權搶親,皇帝索性就這麼下旨賜婚,
讓原想本本分分過日子的王阿狸被迫嫁進宮闈,成了當朝太子妃。
阿狸本想專情一人、相夫教子,可哪朝太子能不妻妾成群,
她沒敢奢望。當皇帝盤算著給太子選兩個美貌溫柔的良娣時,
司馬煜卻只給了一句話,「太聰明的阿狸應付不來,
太蠢的我也瞧不上,父皇就別操心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我是不樂意送阿狸入宮的,那個丫頭心實性憨,就跟面捏的人兒似的,誰都能拆扒拆扒把她吃了,腦子又混,跟她說句話,她想半天才能琢磨出味兒來。」王老太太倚在美人榻上,招了兩個丫頭來給她捶腿,病殃殃的教訓兒子道:「不是我說,就是把她嫁到稍微複雜些的人家,你都未必能放心,怎麼敢把她往宮裡送?」
  王坦不敢還嘴,只唯唯諾諾的垂著頭,「不是送進宮去,只是跟著子揚去覲見,皇后請了很多內眷,都讓帶著女兒去,不是只阿狸一個的。」
  王老太太臉色就有些不好,可知孫女兒的木訥,根源就在這兒子身上,「你糊塗,皇后沒事讓這些半大丫頭去幹嘛?她自個兒沒嫡女,庶女還少嗎,巴巴的要見人家的?她這是要相看兒媳婦!」王老太太病得久了,語調一重就有些粗喘。
  王坦忙上前給她捶背,順著王老太太的話安慰道:「母親不必擔心,阿狸生得平凡,性子也木訥,有謝家、沈家的閨女在,顯露不出她的山水來。」
  王老太太搖了搖頭,「生在我王家,哪怕她就是個泥胎木偶,皇后也要多相看兩眼,何況……」老太太想起大孫女兒笑嫣嫣、紅撲撲的臉蛋,語氣裡不覺就有些護短,「阿狸有眼緣,生得討長輩喜歡,她只是心眼實,不懂那些個黑心暗手,又不是真不知輕重,言談雖有不及,卻不亂說話,進退也得體,有大家風範。」
  王老太太越說越覺得皇后居心叵測,「瞧,出身好、知進退,又容易拿捏,不選她選誰?」
  王坦這下是真給弄糊塗了,老太太這到底看阿狸好呢,還是不好?是想讓她選中呢,還是不想?他心思不活絡,口舌也不伶俐,猜不透母親的心思,乾脆就吶吶的附和著,「母親說得是。」
  「是什麼是?」誰知王老太太又翻臉了,「她這個性子,中皇后的意沒錯,可是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你覺得她能討太子的喜歡嗎?」
  王坦噎住了,倒不是他不知道太子是什麼人,而是如果說實話的話,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這位太子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不著調。
  太子從小討厭自己的乳母,幾次向皇后告狀不成,就偷偷吃了一把巴豆,想陷害人家,結果差點把自己拉死。
  太子七歲的時候,嫌那些宮女太監跟著他煩人,就命令他們互相綁起來,大搖大擺地溜出去玩,結果爬樹時不小心掉進太液池裡,因為沒人跟著,差點把自己淹死;他八歲的時候被立為太子,在這之前,他把七八個師父逼得痛哭流涕、主動請辭,雖讀了三四年書,卻還沒把五經讀順。
  皇上命謝桓為太子太傅,教導太子,結果太子看上了謝桓的姪女兒謝涵,為了討好美人,七天就把詩背透了。
  太子九歲的時候寫詩給謝涵,想跟人家私會,誰知正碰上謝涵五歲大的兒子,於是哭著跑掉,那之後太子倒是靠譜了不少。
  太子本就天資聰穎,一旦肯在正事上用心,很快便乍露鋒芒,雖仍時有抽風之舉,但本朝風氣原本就不拘小節,倒也沒什麼好苛責的,只是偶爾蹦出件事來,還是能讓人吐血內傷。
  太子十二歲的時候,北燕遣使者來和談,皇上在上林苑宴請使者,怕他胡鬧,就沒讓他列席,太子心生好奇,居然假扮成斟酒的宮女溜進去,恰逢使者在言談間嘲笑我朝軟弱,他把酒往地上一潑,起身侃侃而談,把使者駁斥得啞口無言,頗讓人揚眉吐氣。
  若太子就此到此為止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偏偏太子又得意洋洋的瞟了北燕使者一眼,他生就桃花媚眼,這一瞟就讓人一個激靈,使者當即就看痴了,宴會還沒結束,就求皇上把「美人」賜給自己。
  若皇上還有其他的兒子,王坦都懷疑太子能不能坐穩太子的位子了,想到日後要輔佐這麼一位天子,王坦就覺得自己腦仁抽痛,有種辭官歸隱的衝動。
  他自己也有過年少荒唐的時候,知道這個年紀的少年,特別是太子那種跳脫胡來的,最排斥那些拘謹無趣的大家閨秀,阿狸在太子跟前確實難以討好,不但不討好,說不定還會被太子嫌棄厭憎。
  不過就算這樣,王坦也覺得王老太太有些聽風就是雨了,「給太子選妃是件大事,定然要前前後後的考量,皇后也只是相看相看,到定下還不知得幾重篩選,只是去領個宴而已,母親不必過於憂慮。」
  王老太太沒好氣的「嗯」了一聲,又耳提面命,「還是要防著,咱家用不著走外戚的門路,沒得把好好的閨女賠進去,下回若皇后再讓帶著閨女進宮,你就叫子揚領著阿蘿去,你今日就該叫阿蘿去,讓皇后瞧見,八成要惦記上阿狸了……」
  王坦唯唯諾諾的應著,也不敢點明說,皇后還真用不著惦記您孫女兒。
  王老太太自病後,說話就有些口無遮攔,既然不會傳到外面去,王坦也就不指出來,讓她心裡不痛快。
  不過母親那句「咱家用不著走外戚的門路」的話,倒是說到王坦心裡去了,如今的世道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是騙人的,皇帝換了幾代,何時少了王謝兩家的富貴?
  「一朝天子一朝外戚」那才是實話,看看庾家的情形就知道,外戚是讓皇帝拿來當槍使的,一旦把家底敗光了,也就煊赫到頭了。
  比起讓女兒嫁太子,王坦更希望讓兒子尚公主,可惜今上沒有嫡出的公主。
  如果王坦坐在他夫人郗子揚的位子上,就會知道王老太太那不是杞人之憂,他們的女兒阿狸,閨名王琳,確實教皇后另眼相看了。

  ◎             ◎             ◎

  這事兒暫且擱下,咱們先說說阿狸這個人,王老太太說阿狸缺心眼兒,其實真沒冤枉她。
  這倒不能怪王家教女無方,單純是阿狸資質太差勁了,晉江穿越系宅鬥宮鬥司出過多少學員了,阿狸還是第一個要參加第二次補考的。
  那些優秀學員,不管是穿成不受寵的庶女,還是穿成被繼母迫害的嫡女,都能在極端不利的條件下,硬是一路鋼絲走下來,把獨木橋開拓成陽關道。
  那些平凡點的,有穿越女的運氣加成,也能遇上個一心一意愛她們的好男人,漸漸把日子過寬拓了;運氣差點的,畢業考試翻船了,補考的時候也會因為重生一遭而幡然悔悟、先知先覺,輕鬆扭轉上一輩子的慘烈盤面。
  阿狸呢?阿狸覺得畢業考試實在太難了,她第一輩子光學這個世界的語言,就花去了足足兩年時間,還時常說不利索,嚴重落後於她的原住民弟弟、妹妹們,差點讓她父母、祖父母以為她是個傻子,在起跑線上就輸給了別人。
  但阿狸還是覺得,這簡直太正常不過了,因為古代漢語這玩意,用繁體字寫出來根本就是一門外語,再用古代音讀出來就是第二外語啊,偏偏這世上還沒有自學教材,語法什麼的全得自己歸納,她一個腦子裡有既成母語的人,要不是沾了嬰兒穿的光,兩年都未必能學會。
  因為她不愛多說話,阿狸心道,是你們語速太快,人家腦子轉不過來啦;寫字總是一不小心就帶出個四不像的別字來,阿狸默默補充,那是簡體字好不好,簡體字;家裡人都知道她資質不好,對她非常寬容,阿狸沉默了一會,在心底默默認同道,你們不用說這麼直接啦。
  於是時常就有這樣的情形。
  小弟弟搖搖晃晃的跑過來,「阿姊,吃米糕。」
  小妹妹搖搖晃晃的跑過來,「阿姊,妳先挑。」
  小堂弟搖搖晃晃的跑過來,「阿姊,誰又欺負妳了?」
  大堂弟彆彆扭扭的蹭過來,「阿姊……我錯了,我才是蠢妞兒!」
  阿狸在心裡叫喊著,這是多麼善良、多麼和諧的一家子啊,耍心眼兒跟這幫小娃娃宅鬥,缺不缺德啊?
  丫頭,宅鬥的主題,從來都不是兄弟姊妹內亂好不好?咳咳,說多了,言歸正傳,總之第一輩子,阿狸因為語言問題,天生就慢了別人一步,幸好她是嬰兒穿,漸漸的話說溜了,字也不怎麼寫錯了。
  家人終於集體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孩子只是笨一點,還是沒殘疾的,然後家裡就開始把她當正常孩子教導。
  生在書香門第,女孩子也要知書達禮,年少時都是跟男孩子一樣要求的。
  這個年代流行的文體是駢文,流行的口才是玄談,說一個人有才華,不是指他能寫,就是指他能說。
  於是阿狸就開始學駢文,在讀了無數範文之後,阿狸終於肯承認是自己笨了,她寫不出這種東西來,哪個正常現代人能寫出通篇對偶、韻律整齊,並且把事說明白了的文章?幸好這個時代的詩歌還不怎麼講究格律,阿狸多少能謅出幾句來。
  然後是玄談,她阿爹跟叔叔對談的時候,阿狸和弟弟妹妹們旁聽,聽了沒幾句,阿狸睜著眼睛睡著了。
  沒辦法,這實在太思辨了,給你上一段玄談的參考資料瞧瞧。
  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故曰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
  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是以聖人不由而照之於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也,故曰莫若以明,反正阿狸讀一遍就崩潰了,誰愛挑戰就挑戰去吧。
  幸好阿狸是個女孩子,在讀書和辯論上沒才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阿爹阿娘也並沒放在心上,反正才女的路走不通,咱就按部就班的學唄。
  於是阿狸開始練習書法和刺繡,她學得很用心,因為她覺得穿越了一遭,怎麼也得學點東西才不浪費,她沒意識到她已經走偏了。
  丫頭,妳是來「鬥」的,不是來留學的啊。
  書法和刺繡都是很花功夫的,阿狸根本沒心思琢磨要怎麼鬥倒姨娘、小妾,但事實上她也沒什麼姨娘、小妾好鬥。
  她阿娘是她阿爹的正妻,出身名門,很受家人尊重,兩個人都挺喜歡歌舞,家裡就蓄著歌姬舞姬,夫妻倆偶爾也一起飲酒賞舞,她阿爹多瞧了舞姬幾眼,她阿娘就命人放下幛子擋起來。
  阿爹就說:「打開打開,還沒跳完呢。」
  阿娘就笑說:「看個差不多就行了,你得給孩子做榜樣。」
  她阿爹喜歡時不時把孩子們招到身邊,問問功課、聊聊時局,甚至是搞個家庭聚會,喝酒吟詩,他曾頗自得的說:「我一言一行可都是在教導孩子。」
  阿爹不能打自己的臉,只好敗下陣來,這就是家裡最激烈的宅鬥了……
  阿狸看多了穿越師姐們驚心動魄的經歷,想想自己波瀾不驚的人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到底穿到多麼奇葩的朝代啊,大家大戶怎能這麼和和美美的過日子?有隱情,絕對有隱情!
  心滿意足享用著阿狸孝敬的核桃酥酪,王老太太心想,兒媳婦到底是別人的女兒,雖勤心盡孝,終究有一成生分,還是自己的孫女兒親啊,吃個酥酪都記得她。
  坐在旁邊的阿狸也在心裡納悶,除了主母鬥姬妾,究竟還有什麼鬥法來著?到頭來,阿狸還是沒想出家裡有什麼陰陽怪氣的地方,眼看著書法已經摸到了門路,刺繡也小有所成了,阿狸終於有時間忙點別的。

  ◎             ◎             ◎

  王家的閨女有書法這個看家本領差不多就夠了,看她到年紀了,阿狸娘就開始帶著她,讓她跟著學管家,學了沒多久之後……
  這孩子不錯,阿狸娘想,這麼快就上手了。
  管家挺容易的嘛,阿狸想,就是看看每天的進帳支出,還有些臨時的應酬支出、人事安排,一點都不神祕嘛,反而還很瑣碎,話說回來,管家權有啥好爭的,吃力不討好的事!
  丫頭,那是因為妳上頭有老爺、太太、老太太撐腰,不缺錢花啊。
  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阿狸明面上的事倒是都應對得很好,阿狸娘想,這也要誇王家門風好,沒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阿狸疑惑地想著,傳說中的假帳呢?伺機搞破壞的奸細呢?爭權奪利的管家婆呢?
  阿狸娘認為,在人情世故上阿狸還是太天真了些,慢慢教吧,丫頭還小呢。
  在阿狸及笄之後,阿狸娘在心裡盤算著,算了,還是給她說個門風好的人家吧,謝家三小子挺不錯的,謝太傅家門風比王家只好不差,不行,他家高門兒媳婦太多了,難免攀比,不過謝家三小子真的不錯,嗯……阿狸的書法還是很拿得出手的,而且誰家門第能高得過王家?就謝家三小子了。
  阿狸則在心裡想著,明天給阿琰他們做點雲腿月餅吧,瞧他出去這趟累得瘦了一大圈,要多做些,說不定他朋友會來,然後老太太喜歡酥爛的東西,那就再做點秋梨凍吧,白天還聽老太太說口燥呢……想這些事的時候,阿狸正美滋滋的繡著嫁妝,很顯然她腦子裡完全沒有出嫁這一碼子事。
  小日子過得太舒坦,她已經徹底忘了自己是宮鬥宅鬥專業的了,所以出嫁的時候,她其實是猝不及防的,但猝不及防的不只是她,還有她阿爹、阿娘和老太太。
  這事兒說起來,還要怪阿狸爹,但要真怪他又有些說不過去。
  在這個朝代,當官是要看品評的,品評是要看出身和名氣的。
  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名氣怎麼來的?除了參加名流的聚會,震懾全場,吸引住別人的目光外,最主要的途徑當然就是家裡有名望的長輩提挈,所以名流們的口頭禪往往是,我家兒子、或姪子、或孫子、或外甥怎麼怎麼好。
  這次也是這麼開始的,但是說著說著,不知誰客氣了一句,「哪裡哪裡,要說才思敏捷,我比我妹妹差遠了。」然後就說他是怎麼被他妹妹比下去的。
  名流們忽然發現,這個好,這個還沒比過,兒子們早被誇爛了,真正的好家教要靠女兒們的修養來檢驗啊,於是一群人就開始互相攀比閨女、姪女、姊姊、妹妹。
  在這個未嫁少女閨名外傳、才名遠播;出嫁少婦鄙視丈夫、提刀砍外室;大齡貴婦不守婦道、公然養面首的時代,名流們誇耀自家閨女簡直毫無壓力。
  世家大族的閨女當然都是能拿得出手的,誰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群人說的天花亂墜,只王坦一個沉默不語。
  沒辦法,他家及笄前後的姑娘就阿狸一個,但是阿狸……她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事蹟。
  偏偏有人不會看眼色,竟然問王坦,「你家閨女呢?」
  王坦抽他的心都有了,但這個時候他能認輸嗎?他認輸,那阿狸可就當真嫁不出去啦,他定了定神,開始吹捧他家阿狸,「我寫的信是大女兒謄抄的。」這是實話。
  大部分人就明白了,哦,姑娘寫得一筆好字。
  「上回你說『別緻』的那個荷包,是大女兒做給我的。」這也是實話。
  又有人明白,嗯,心思巧,手也巧。
  「你們惦記上的點心,是大女兒為給老太太賀壽親自做的。」這還是實話。
  剩下的人也明白了,哎呀,孫女兒好孝順,居然能親自下廚呢。
  「平日裡她也讀讀書、寫寫詩,只是陪弟弟們玩罷了,倒聽她說,女兒當以貞靜安順為本分,不必以才華見長。」這一句就虛虛實實,正話反說了,「想來她是沒什麼文彩華章的。」
  所有的人就都明白了,喲,這能陪王琰寫詩玩的,才華怎麼會差,更難得的是「貞靜安順」四個字,這四個字實在啊,在這個喧譁躁亂的年代,誰家不想娶這麼個兒媳婦?
  於是王家阿狸,閨名王琳的,就因為她阿爹一點虛榮心,出人意料的聲名遠播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天下第一名門司馬家,也就是當今天子他家出了個極度不靠譜的兒子,聽說天下第二名門王家有這麼個靠譜的女兒閨中待嫁,想到王家豐厚的家底,一權衡琢磨,就拿定了八成主意。
  皇帝很快召見王坦,「咱們結個親家吧?」
  王坦倒是想說不好,問題是他能說嗎?
  「只怕小女配不上太子殿下。」求您再考慮考慮吧,我家閨女是隻小白兔,您家兒子可是大灰狼啊。
  皇帝以為他自謙呢,「哎……愛卿的女兒當然是最堪匹配的。」要的就是小白兔啊。
  於是阿狸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跟太子訂了親,沒過多久就入主東宮,正式成了太子妃。

  ◎             ◎             ◎

  第一世,阿狸這個太子妃當得挺糊塗,但太子對她的態度,好像一直都挺明確的。
  王坦覺得太子這個人雖不著調倒是很中肯,太子不糊塗,該明白的事他比誰都明白,他也不蠢,想要辦成的事他怎麼著都能辦成,事實上,滿朝文武就沒一個不覺得他聰慧機敏的,但他就是不著調,愛劍走偏鋒、愛出其不意,並且榮恥觀與眾不同,給這個人當老婆,不是普通人能勝任得了的。
  太端正的,理解不了他九曲十八繞的思路;太不端正的……混世魔王湊成雙,那還得了。
  算起來阿狸其實挺合適的,太子很多驚世駭俗的舉止,在阿狸看來反而很好玩,因為她沒這個時代的人那麼強的禮教感,但是本質上她又是個很端正的人,不會被太子或者把太子拐帶壞了。
  所以兩人還是很般配的,可惜般配並不意味著就能處得好,新婚夜裡,太子對阿狸很客氣也很冷淡,當然阿狸也不熱切就是了,沒辦法,頭一回見,想熱切也熱切不起來啊。
  這個年代雖然已經有了蓋頭,但那是窮人家倉促成親時用的,正經拜堂時新娘要拿著摺扇遮面,還得自己遮,阿狸舉得胳膊都痠了。
  好不容易喝下了合巹酒,屋子裡只剩她跟太子兩個人了,阿狸總算能把摺扇收起來,收了摺扇,正對上太子好奇打量她的目光。
  阿狸還來不及感嘆,太子長得真是名不虛傳,就看見他清亮的眼睛裡,有失望一閃而過,隨即表情就有些勉強了。
  阿狸生得其實不差,嬌憨喜人、溫婉可親,一見之下就令人心生好感,但太子喜歡的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初戀可是謝涵。
  阿狸是見過謝涵的,那時她還是個說話磕磕絆絆的小丫頭片子,謝涵帶了兒子回謝家省親,阿狸跟隨母親去做客。
  謝家東山別築多種青竹,剖以為瓦梁,在竹林中建成竹舍,令溪流從一旁的水澗流過,清風穿林而過,竹葉清香迢遞、水流清脆,在竹舍裡烹茶、對弈、玄談皆可,風雅又避暑。
  彼時炎夏,阿狸去時,謝涵就坐在竹舍折屏後勾描團扇,遠望之,紗衣流翠、烏髮洩墨,膚色就如冰雪濯玉般皎潔,那淡泊沉靜就沁進人心裡去,令滿山芳菲盡失了顏色,不只阿狸看呆了,連她阿娘都半晌沒有出聲。
  後來王坦也想在後院給妻女弄這麼個竹舍時,阿狸和阿狸娘就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謝涵,齊刷刷搖頭,強烈鄙視阿狸爹,東施效顰?快別自取其辱了!
  阿狸爹馬屁拍到馬蹄子上,至今也還莫名其妙。
  謝涵其人,那是真的驚鴻一瞥,再無美人;而阿狸呢?阿狸就是那種俗氣的好看,舒服、親切,卻沒有太子想要的驚豔。
  但太子居然沒失禮,短暫的失望之後就試著跟阿狸聊聊天,兩個人不熟嘛,聊得也無非是,「我聽人叫妳阿狸,是妳小名嗎?」
  「是,太子殿下。」
  「別叫這麼生疏,咱們都成親了,這樣,我叫司馬煜,妳就叫我……煜郎?」
  玉郎?聽著怎麼這麼彆扭,「那個……我可不可以也叫你的乳名?」
  「這、這個……這個也不是不可以。」司馬煜還是很大方的,「我小名叫阿尨。」
  阿狸就用手指在掌心寫給他看,「是這個『芒』嗎?」
  司馬煜的面色有些微妙,「那個尨字,是……尤字加三個撇,妳認得這個字嗎?」
  「認得。」尨,音芒,意思是多毛狗,阿尨,翻譯過來也就是狗娃子。
  別懷疑,這個時代再遍體風流的名門雅士,叫出乳名來也都這麼窘。
  「喂喂,妳笑什麼,乳名本來就要賤一些才好養活,何況那個尨字,也是可以當『龐』字來用的,也有高大的意思。」
  「沒,我就是想起我自己的名字了,阿狸的狸是狸貓的狸,我阿娘說,我阿爹本來是想叫我阿貓的。」
  「噗……」
  「你也別笑啊。」新婚之夜就在輕鬆快樂的閒聊裡過去了。
  清晨的時候,丫鬟宮女們進去伺候,看到兩個人安安穩穩的睡在被子裡,床褥整齊,沒半點雜亂,阿狸聽到動靜,揉著眼睛坐起來,又回身推了推司馬煜。
  兩人居然是和衣而眠,等著消息的大人們就知道壞了,這夫妻倆日後可有得磨了。
  但是司馬煜的脾氣盡人皆知,他看不上的,你非逼著他喜歡,那他只會加倍的冷淡起來,所以所有人就都奔著阿狸去了。
  皇后不時差人給她賞賜,不是珠寶首飾就是綾羅綢緞,連胭脂水粉都記得她,反正打扮人的東西可著勁送,阿狸娘也趁著進宮覲見的機會,殷殷切切的教導她,該怎麼勾引自己相公……
  阿狸無語,說實話,她不著急,她真的不著急,司馬煜雖然很好看,但他們才見第一面呢,何況兩個人虛歲都才十五六歲,擱現代也是早戀啊,都還懵懵懂懂的就要整出孩子來,也太摧殘人了。
  何況就算她著急,她是勾引人的料嗎?只聽得昏昏欲睡,臨了,貌似嬌羞,實則無語的答道:「我記下了。」把人應付走了,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所有這些,司馬煜其實都知道,但他就是不說話,因為他看著覺得很好玩兒。
  他覺得阿狸這個人大智若愚,就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城池,替他吸引了所有的刀兵,誰都覺得她是火上眉毛了,結果她慢悠悠的把腦袋縮進殼裡去了,你急啊急的在外邊亂砍,她在殼裡睡一覺,醒來伸個懶腰,照舊月明氣清、巋然不動。
  司馬煜對此欽佩不已,他覺得這個人有趣了,就不介意她跟自己住一塊兒,不但時常觀察她,還偶爾跟她分享一些事。
  然後他很快就發現,阿狸太投他的脾氣了,她不但不囉嗦,懂得欣賞他,還不會像別人動不動就大驚小怪,和她開個玩笑,她也不會惱你不正經,知情知趣,偶爾還會主動配合,跟她相處簡直太舒服了,她怎麼就是個女人呢?
  而阿狸也覺得司馬煜這個人很有意思,不死板、容易相處,長得也好看,事實上是非常的好看,有這麼個老公,就算擺家裡看也不吃虧啊,兩個人都對彼此覺得滿意了,這一場婚姻危機也就解除了。
  他們越混越熟,越熟就越覺得對方合自己的品味,越覺得對方合自己的品味,司馬煜就越不把阿狸當老婆看,經常跟她通著腿呼呼睡一晚上也沒想要做點什麼,久而久之,太子宮裡的美人們就開始打小算盤了。
  美人們做得倒不是太過分,也就是穿得稍微妖嬈一點,有事無事的在太子跟前晃,再多也就是「不小心」瞧了太子一眼,「不小心」在他跟前摔了一跤之類的。
  司馬煜聞弦歌而知雅意,饒有興趣的看著,想看阿狸怎麼處置她們,根據他在宮中浸淫多年的眼光,他知道這正是女人確立門風的時候。
  阿狸會殺一儆百還是一個不留,抑或是後發制人?或者是賢慧大度,任由美人爬上他的床?司馬煜見多了宮鬥,還是頭一次這麼期待。
  可惜阿狸太遲鈍,全沒發現司馬煜迫切圍觀的心態,她壓根就沒意識到東宮美人們是在挖她的牆角,反而還琢磨著,喲,阿甲這髮式真漂亮,明天她也試試;咦,阿乙這身混搭得也很巧嘛,腰帶原來還可以這麼綁啊。
  司馬煜都替她著急了!
  於是某一天,他就故意多看了某個美人的纖纖皓腕一眼,不幾天,姑娘們的袖子普遍都短了一寸,恰到好處的把手腕露出來,手腕不那麼纖巧的,也會在鐲子上下功夫。
  這些姑娘大都是近前端茶倒水的,抬手就露腕,改這麼明顯,司馬煜就不信阿狸瞧不見。
  事實證明,阿狸還真瞧見了,她覺著建鄴城確實是越來越熱了,再一算,可不是嘛,夏至快到了。
  於是司馬煜就提前喝到了阿狸調製的解暑茶,那茶湯酸甜清涼、沁人心脾,著實美味,但是他的心情真是複雜得難以言表。
  於是這一次,他「瞧上」了某個姑娘烏雲似的黑髮,大夏天的,太子宮裡的姑娘們髮髻卻越梳越低,頭髮越披越黑長。
  阿狸把髮髻梳得高高的,露著脖子吹著涼風,研究著她的消暑吃食,心想這個時代的姑娘們可真是耐熱啊,頭髮披這麼長,就不怕捂出痱子來嗎?
  美人們淚目,痱子都捂出來了啊,太子您怎麼還是光看不下手。
  司馬煜也無言了。

  ◎             ◎             ◎

  引導著姑娘們把袖子、頭髮、耳璫、鞋子全部改造過一遍,同時分享了阿狸美味或者更美味的消暑飲食之後,司馬煜終於抓狂了,阿貓妳眼裡沒有我吧,妳眼裡絕對沒有我!
  阿狸捧著茶盞,喝著桂香酸梅湯,舒坦得跟煮熟的湯圓似的,啊,又一個夏天要過去了。
  司馬煜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這回終於知道,阿狸是真的缺心眼,絕對弄不出什麼精彩好戲給他看,白費他那麼多精妙的安排了。
  不過他心裡知道阿狸是自己人,雖然美人們打扮起來確實挺養眼的,但他也不可能任由阿狸懵懵懂懂的,教人欺負了。
  「我喜歡纖瘦的美人。」眼看著有些人當著阿狸的面開始勾引他了,司馬煜就若無其事的跟阿狸聊著。
  阿狸點了點頭,覺得這審美觀挺正常的,她確實遲鈍,但反應再慢,鬧騰了這麼久也已經回過味來了,之所以不作回應,是因為她看得出來司馬煜是故意的,這位當年可沒少折騰他身邊的人。
  「嗯。」她相當贊同的回答,「人瘦些確實顯風流。」
  「腰身最好能一把握住,弱柳扶風最惹人憐愛,聽說趙飛燕是能作掌上舞的。」司馬煜一臉遺憾並期待的說著,又打量了阿狸一番,「不過妳還是算了,讓我阿娘知道妳才嫁過來就瘦了一圈,那就……那就太駁她的臉面了。」
  想到皇后一臉迫切的盯著她肚子的模樣,阿狸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她敢瘦,簡直就是打婆婆的臉啊。
  「對了,昨天給你送去的白玉糕,你吃著怎麼樣?」說到胖瘦,阿狸控制不住又轉到吃上了。
  「口感稍微軟了些,味道很好。」司馬煜也配合的換了話題,「我嚐著裡面有棗,謝漣不信,說加了棗不可能這麼白膩,跟我打賭呢。」
  「那他輸定了。」
  家常閒聊,阿狸並沒有放在心上,反正她既不敢瘦下來,也不真覺得自己胖。
  她一直沒聯想到司馬煜的險惡居心,直到某一天她忽然發現,東宮一大票女人都開始節食,而且是不加節制的節食,生動的詮釋了「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這句話。
  阿狸的心情很複雜,她覺得跟司馬煜比起來,自己真是遠未夠班啊。
  果然,等這些女人真的開始顯露出弱柳扶風的姿態時……
  「站都站不穩。」司馬煜就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阿狸,妳怎麼單挑這種不堪用的伺候?要不是我親眼看著,還以為妳苛待下人呢。」
  阿狸無語了一會,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那是弱柳扶風,不是站不穩好不好。
  司馬煜一臉嫌棄,「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了?看著就不體面,觸霉頭,都換掉換掉!」
  阿狸心想,等人都餓成這樣了才說,狗娃,你太壞了,「好。」但她還是順水推舟了。
  美人們哭哭啼啼的離開了東宮,阿狸覺得很心虛,賞下不少銀子權作遣散費,等這波事料理完了,阿狸再回想下始末,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阿狸雖然遲鈍卻不笨,知道司馬煜花這些心思其實根本得不到半分好處,反而丟了不少豔福,他是為了護著誰,不言自明,她覺得司馬煜這個人雖然任性,跟個孩子似的胡來,並且經常不著調,但是他對人是用心的,這是最難得的。
  司馬煜就這麼敲開了阿狸的烏龜殼,進到她心裡。

  ◎             ◎             ◎

  最開始的時候,阿狸對司馬煜的感覺一直很懵懂,名分上說,他是她的丈夫,但是成親前連面都沒見過,訂親時更是連她願不願意都沒問過,這也算是丈夫嗎?
  當然,這不是司馬煜的錯,十有八九,給他定下阿狸時,也沒人問過他的意見。
  這簡直就像開禮包,人手一個不能多領,還是非特殊情況不得更換的那種,開出自己喜歡的來,是賺了;開出不喜歡的來,你也得認了。
  就像司馬煜,不也是入了洞房,才發現阿狸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嗎?
  阿狸一直不知道該把司馬煜當成她的什麼人,愛人?好像不能算;路人?好像又太自欺。
  這次的事之後,阿狸倒是稍微想明白了一些,他是她的家人,他會護著她,她也該向著他,這是一輩子的情分,在這情分面前,情情愛愛的分量反而不是那麼重了。
  話又說回來,除去某些功利性的目的之後,不只司馬煜沒睡她的衝動,阿狸好像也沒被他睡的衝動,她覺得目下的狀況就挺好,他們彼此相知、互無猜忌,在一起怎麼折騰都很開心,總是有聊不完的話、層出不窮的新奇、分享不夠的美食,一輩子都不會厭煩似的。
  阿狸沒談過戀愛,不過她覺得再怎麼談戀愛也不過如此吧,而太子也有意無意的保持著目下的狀況。
  東宮在臺城外,司馬煜一家跟皇帝、皇后不住在一處,太子家臣自有一套班底,僚屬不少,往來的權貴不少,結交的少年才俊們更不少。
  跟司馬煜最趣味相投的有兩個,一個是河東衛家的小公子,名叫衛琅,另一個就是阿狸娘瞧上的謝家三郎,謝漣。
  衛琅其人,阿狸並不認識,倒是聽過他的名號,別人家父親在外無不一心誇耀兒子,唯有衛琅他爹,每每提到衛琅就恨不能哭出來。
  往往某甲說:「子良姿容清朗,真是神仙中人。」
  某乙說:「氣質清華、談吐珠玉,確實不俗。」
  衛琅爹就會說:「咳咳,來,見見我大兒子。」這位絕對跟小兒子有仇啊。
  有一回衛琅爹喝醉了,就拉著阿狸爹的手哭道:「日後我絕對會被那混小子連累,死了都沒地方埋,真到了那一天,你可要幫我保著阿大啊。」
  回頭阿狸爹跟阿狸娘提到這件事,阿狸娘就默默的把備選女婿名單裡,所有姓衛的都劃掉了,這個時代有句話叫一言成讖,阿狸娘信這個。
  阿狸覺得能生生把自己阿爹逼成先知,衛琅實在太奇葩了,而有這麼個先知爹,還能混得風生水起、人人讚譽,衛琅也真是個人才。
  因著這件事,她記住了這個人,至於謝漣,阿狸跟他太熟悉了,反而說不出什麼丁卯,真正讓她印象深刻的事也只有一件。
  那日阿狸跟著阿狸娘去謝家做客,謝涵起身迎客,謝漣正在竹舍裡提筆習字,聞言探頭出來,黑漆漆的眉眼沉靜含笑,跟謝涵一脈相承的水清木華。
  他將阿狸從腳到頭打量一遍,便童言無忌的笑道:「這個妹妹真好看,阿姊,她是誰?」
  在謝涵面前誇讚她好看,阿狸一輩子都沒那麼蕩漾過,而且他完全不介意她說話磕巴、反應慢,還剝了一只蜜桃給她吃,實在太會做人了。
  司馬煜跟這兩個人親善,提到他們的次數便多,因為阿狸對這兩個人都有些印象,有時就不太明白,這三個人是怎麼湊到一塊兒的?
  直到某一次謝漣去江北行獵,抓了幾個胡人俘虜,一審問之下,居然問出來前北燕,現今的北秦名將慕容雋,居然親自在江北勘察地貌。
  一個名將觀察地形,顯然是準備打仗了,換成常人肯定全線戒嚴,趕緊回朝報信去,但太子三人組呢?
  衛琅二話沒說,帶上一隊家兵就直奔慕容雋去了,司馬煜和謝漣之所以沒去,並不是因為他們謹慎些,而是因為他們覺得等衛琅趕過去,慕容雋早就跑了。
  他們剝了俘虜的衣裳,找人連夜趕做了一批,弄來三百勇士,夜襲了北秦軍營。
  北秦兵在睡夢裡被吵醒,混亂布防,出去一看只見三面火起,喊殺震天,卻找不著敵人在哪裡,只能跟著人胡跑,被趁亂掩殺、自相踐踏,死傷不計其數,幸而有慕容雋坐鎮,用胡語喊話布陣,不答者殺,終於穩定了局面。
  那個時候太子三人組已經帶著人逃之夭夭,慕容雋不知深淺沒敢去追,後來知道自己放跑的是南朝太子和謝家三少,悔之晚矣。
  慕容雋一代名將,當年憑一己之力保全北燕,中宗朝權臣桓步青率十萬大軍北伐,卻被他用兩萬人打得丟盔卸甲,這一遭栽在三個娃娃手上,實在讓人大吃一驚,雖只是無關大局的一場小敗,卻被政敵借題發揮,從前線調離。
  太子三人組呢?皇帝在朝上大加褒賞,回頭就把太子罵得狗血噴頭。
  謝漣有個好叔父,太傅謝桓知道他喜歡弄兵,乾脆保舉他去兗州招募勁勇、組建新軍,衛琅……皇帝本來想讓衛琅跟謝漣一道去,但衛琅爹死活不答應,皇帝想想,衛家子嗣單薄,送人家去前線確實不厚道,也就算了。
  皇帝處置這三個人的時候,阿狸就小心翼翼的龜縮在東宮等發落,那三百身衣服,是她帶著人弄的……
  這事倒也不複雜,那一次,司馬煜本來就是為了帶阿狸散心才去京口的。
  司馬煜跟謝漣兩人定下了計劃,三百精銳從京口守軍撥過來就是,但胡鎧卻沒有現成的,臨時趕製來不及,司馬煜就跟阿狸抱怨了幾句。
  手工活上,男人心思難比女人,阿狸仔細瞧了瞧,指著道:「這些地方改一改,就能有八分像,夜裡視線本來就差,八分像也就矇過去了。」然後她就帶著人加緊作業,愣是在天黑後改完了。
  阿狸確實遲鈍,打機鋒的話她總要琢磨半天才回味過來,但是跟司馬煜說話,哪怕他還沒把事說全,阿狸也總能立刻明白他的打算,就像這一回,司馬煜只說仿製胡鎧,阿狸就知道他八成是想夜襲胡營。
  問題是她完全沒想要勸阻,反而覺得司馬煜說得挺對的,這幫胡人太囂張了,京口僑民也早想打回去,這時就是該出其不意給他們點顏色看,當然那個時候她沒想到,司馬煜是想親自披掛上陣的。
  要說真沒想到,她其實又明白,以司馬煜的品性,這種事絕對當仁不讓,她親自幫他弄衣服,其實也是想在力所能及的事上,幫他做到後顧無憂。
  阿狸白白瑟縮了一場,皇帝根本連提都沒提她,當公公的,當然不可能拉下臉來教訓兒媳婦。
  皇后倒是把阿狸叫去了,那雙跟太子像極了的鳳眸半瞇著,細細打量了阿狸半晌,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算了,阿尨由來胡鬧,妳也未必勸得了他,妳是個好孩子,我瞧著阿尨是真心喜歡妳,我這裡可把他交給妳了。」
  阿狸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皇后無緣無故冒出這麼句話來是什麼意思。
  阿狸娘進宮來看她,阿狸才知道,原來皇帝提醒皇后,該給太子選兩個美貌溫柔的良娣,好讓他收收心了。
  結果皇后叫了太子去問,司馬煜只給了一句話,「太聰明的阿狸應付不來,太蠢的我也瞧不上。您就別操心了。」
  當然,阿狸娘不是來跟阿狸說這個的。
  「我看太子是喜歡妳的,妳正該趁這個時候把太子的心攏住了,當緊要的是有個孩子,妳跟太子成親也大半年,眼看就要一年了,太子體貼妳,可妳也不能總仗著太子喜歡,東宮遲早是要進人的,人一多,情就薄。」
  阿狸娘這麼說的時候也挺糾結,她不想把話說太透,話一說透了難免寒心,可要不說透,阿狸又轉不過彎來。
  「總有一天就靠不住了,若讓別人生下長子來,日後難免是個麻煩。」阿狸娘語重心長的說。
  阿狸這一次總算是聽到了,她只是沉默不語,她覺得就算她對司馬煜是那種感情,也不該這麼急功近利,他們之間的感情,值得耐心長久的經營。
  這一次阿狸娘走後,阿狸就心事重重。
  司馬煜知道皇后才召見了阿狸娘,他覺得阿狸娘十有八九是為了襲營的事,教訓阿狸來了,這事因他而起,他也知道自己做得莽撞了,本來是想帶阿狸出去玩的,結果給她惹來一連串的煩心事,他也挺過意不去的,就特地去看阿狸。
  時已隆冬,屋裡點了薰籠,熱氣蒸騰、梅香沁人,因在家裡,阿狸只穿了件素錦色的絲綿襖子,低低的盤著頭髮,倚在床上繡荷包,聽了聲音抬起頭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呃……聽說岳母來了。」
  阿狸垂了頭,臉上發燙起來,「嗯。」
  太子見她的情態,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拾起阿狸手上的針線問:「梅花?」
  「嗯。」
  「好漂亮,跟真的似的,上一回我在謝漣身上看見個荷包,他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繡工還沒這個好呢。」
  阿狸見他斤斤計較的模樣,不覺就笑起來,「你喜歡我就給你做一個,保證形制也比他的巧。」
  「呀,原來阿貓妳還是挺在乎我的嘛。」
  阿狸抿著嘴笑,「傻,我不在乎你還在乎誰啊。」這話說得嬌憨又親暱,阿狸說完了才覺出曖昧,臉上一紅便低了頭掩飾。
  司馬煜聽著不覺也有些暈乎,他瞧著阿狸,見她頭髮烏黑如緞,白淨的面孔上暈著紅,宛若塗脂,眸光瀲灩、長睫低垂,自有種醉人的乾淨。
  司馬煜只覺得心口一跳,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種情愫很陌生,他不知該如何應對,看了阿狸半晌,最終還是吶吶的道:「我進宮去看阿婆,妳要不要一起?」

  ◎             ◎             ◎

  江南春早,臘梅開過了,天就漸漸暖和起來,二月裡已雜花滿樹、草長鶯飛。
  東宮最終還是進了人,那六個人穿了粉色春裝,在灼灼桃花下一字排開,阿狸一眼望去,就瞧見了最中間站著的姑娘,她略微覺得無措。
  那姑娘還不知阿狸來,正拈著一朵花逗弄花下的蝴蝶,那日月蝶搧動翅膀,繞著她蹁躚飛舞,最終停駐在蔥白玉指上,她便彎了眉眼微笑起來,一瞬間春光遍灑、百花齊綻。
  那是個不輸給謝涵的絕色美人,阿狸走上前去。
  而臺城裡太后恰在此刻傳話到東宮,「聽說東宮新來了幾個姑娘,阿狸帶過來讓我瞧瞧。」傳話的老太太如是說。
  阿狸猶豫了片刻,道:「妳們都跟著我來。」她最終還是這麼說。
  太后想瞧瞧東宮新進的美人們,阿狸便帶著她們進了臺城。
  太后果然一眼就瞧見那姑娘,喚她上前,拉著手細細打量了一遍,又問了名字,便抬頭對阿狸笑說:「這丫頭倒有妳七八分的模樣,跟妳活像一家人呢。」
  阿狸並不當真,「是阿婆您疼我才這麼說。」
  太后就笑起來,「不信領去給妳阿姑瞧瞧,她一準也這麼說。」
  皇后果然也這麼說,阿狸無語,心想她若有這姑娘七分的美貌,早在新婚夜裡就把太子搞定了。
  但是太后和皇后都是人精裡的人精,她們的眼光難有出錯的時候。
  阿狸將這些姑娘安置好了,晚飯時就跟司馬煜提了一句。
  司馬煜不以為意的道:「妳自己看著好就行了,這種事不用跟我說。」
  阿狸在心裡默默說道,她可以看著不好嗎?
  「謝漣在京口招募了不少僑民,已經開始訓練了,父皇想讓我去督軍,這趟大概要去很久。」司馬煜又說。
  阿狸心裡便有些小小的失落,「什麼時候去?」
  「也就這兩三日吧。」
  「我去給你準備行裝。」
  「阿狸。」司馬煜叫住了她,阿狸回過頭去,司馬煜目光卻有些躲著她,好一會兒才道:「等這趟回來,我再帶妳出去玩。」
  「嗯。」
  片刻後。
  「阿狸。」司馬煜又叫住了她,「要不乾脆我帶妳一起去吧。」
  阿狸有些不解了,「你跟父皇說了?」
  「呃……沒敢。」
  阿狸笑了。
  送司馬煜出行的時候,阿狸把新繡的荷包給他繫上,「記得常捎信回來。」於是這一干新進的美人,一個都沒能見著司馬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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