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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為夫之道《中》

他看著謝彌生,他帶她在身邊,一心一意等她長大, 等著等著卻讓自己失了魂,僅有的愛人的能力通通用在她身上。 如果真有一天要把她拱手讓人,大概要掏出他的整顆心給她做陪嫁了。 身為皇子,他這人自小涼薄,可是謝彌生於他來說就像是長在他身上的肉, 一旦割捨就注定要流血,也許還會送命,他卻甘心為她牽腸掛肚, 為她賠上半生的道行。既然教他愛上了,這輩子上天入地都別想甩開他, 她謝彌生這輩子跟他將來不論是生是死都要拴在一起。為了奪得帝位, 他野心勃勃,慾壑難填,不但要權傾江山,更要謝彌生為后。 可她身心都教他私佔了,還想跟他兩清?果然女子負心起來更加決絕, 有過肌膚之親也算不得什麼了,好得很,那他只得讓她記住, 她那身子上一個一個的烙印,究竟是誰打上去的。她想兩清, 那也要看他這一國之君肯不肯放她這皇后出宮門再說!

會員價:
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尤四姐
出版日期:
2013/10/01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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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謝彌生,他帶她在身邊,一心一意等她長大,
等著等著卻讓自己失了魂,僅有的愛人的能力通通用在她身上。
如果真有一天要把她拱手讓人,大概要掏出他的整顆心給她做陪嫁了。
身為皇子,他這人自小涼薄,可是謝彌生於他來說就像是長在他身上的肉,
一旦割捨就注定要流血,也許還會送命,他卻甘心為她牽腸掛肚,
為她賠上半生的道行。既然教他愛上了,這輩子上天入地都別想甩開他,
她謝彌生這輩子跟他將來不論是生是死都要拴在一起。為了奪得帝位,
他野心勃勃,慾壑難填,不但要權傾江山,更要謝彌生為后。
可她身心都教他私佔了,還想跟他兩清?果然女子負心起來更加決絕,
有過肌膚之親也算不得什麼了,好得很,那他只得讓她記住,
她那身子上一個一個的烙印,究竟是誰打上去的。她想兩清,
那也要看他這一國之君肯不肯放她這皇后出宮門再說!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載清為情所累,很受打擊,中晌用飯的時候見到謝彌生,便托著飯碗挨過來倒苦水,「我這輩子九成是要打光棍的了。」
  謝彌生手肘支在案頭上,托著腮看他,「又怎麼了?」
  「樊家女郎許了人家,隔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載清雙手捂著臉懊喪不已,「早知如此,我早些同樊博士提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今可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嫁做他人婦,我心裡刀絞似的痛。」說罷一手掄拳在胸口捶得嗵嗵響。
  載清一廂情願謝彌生是知道的,可是冷不丁聽到樊家女郎要嫁人,再聯繫上那天一想,她大概也料到緣故了,想是樊家女郎心儀夫子許久,一直沒得到回應,眼看著到了婚嫁的年紀再等不得了,可是她要嫁的是誰,不會正是夫子吧?謝彌生提心吊膽的問:「配的是哪家郎君?是學裡的還是外頭的?」
  載清惘然的搖頭,臉上很苦悶,然而到底是個為賦新詩強說愁的脾氣,一粒米夾在了牙根上,他很費力的舔下來,那齜牙咧嘴的樣子又和語氣不太搭調,只道:「外埠人,聽聞是個持節史家的公子,相貌怎麼樣不知道,據說人品高潔又是大婦的獨養兒子,家財是不用操心的。」
  謝彌生舒了口氣,現在她滿滿的都是私心,只要和慕容琤沒有牽扯,一切都好說,故道:「那不是滿好嗎?你要是真喜歡她就盼著她好,你瞧你雖是嫡子,家裡兄弟五六個,將來自立門戶,家私分下來也有限,就靠你滿嘴的天花亂墜,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樊家女郎若是跟了你,吃了上頓沒下頓得忍飢挨餓。」
  「一派胡言吶。」載清不服氣的拔高了聲調,「我是個男人,能教妻小忍飢挨餓?要不妳嫁我試試,看我能不能虧待妳。」
  他話才出口,頭上就挨了一記,謝彌生狠狠瞪他,「你腚上癢癢嗎?再敢混說我告訴夫子去,看他怎麼罰你!」
  載清告饒不迭,「好歹顧念,夫子近來越發凶了,妳是跟前大紅人,倘或告我一狀,我吃不了兜著走。」頓了頓又不無遺憾道:「說正經的,到天到地都是嫡長子佔便宜,我家祖上分家還真是這樣,田地、銀錢分兩份,長房長子拿一半,剩下的一半底下小的平攤,真真得些渣滓,連塞牙縫都不夠,百姓家是這樣,連帝王家也是這樣。
  妳瞧那晉陽王,好的都是他得,豪奴廣廈,威風八面,咱們夫子頂小頂受排擠,連府邸都選到城外去了,妳住在那裡是知道的,和晉陽王府能比嗎?同父同母卻天差地別,也只有夫子好性兒不爭。」
  謝彌生緘默下來,夫子是君子,看得開亦不貪小利,可是大家都有眼睛會看會分析,如今他們之間又是千絲萬縷的糾葛,她向著慕容琤了便也覺得他受了委屈,所以他那天的話她也認真考慮過,私下裡是認同的,莫說現在關係匪淺,就算是以前單純的師徒,她也願意看著夫子步步高升,他這等才學若屈居人下,的確是太糟蹋了。
  但是天步艱難,傳嫡立長是千百年來的定規,要打破委實不易,她的筷頭子不閒著,把那塊髓餅撥得來回打轉,「爭不爭的又怎麼樣?晉陽王一個大活人在那裡,況且還有廣寧王呢。」
  載清瞇著眼睛朝外面眺望,「當真要比試,夫子次得過誰去?只是晉陽王厲害,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妳沒聽說常山王的事嗎?一身戰功的王如今幽囚起來了,飲食溲穢共在一所,可憐見的,手上雄兵在握尚且如此,咱們夫子是讀書人,要鬥便只有靠權謀……」語畢左右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擺手道:「罷,還是莫論國事,沒的惹禍。」
  謝彌生才想接口,門前有人喚:「彌生師姐何在?」
  載清回頭看看,「是找妳的。」
  她立起來應了聲,撂下筷子出去,那小師弟道:「門上託我傳話給阿姐,陽夏有人來探看阿姐,就在停馬石前等著呢。」
  肯定是六兄,謝彌生興奮不已,拔腿便下臺階,只聽載清在後面喊:「瞧瞧帶沒帶好吃的,記著給我留些。」
  她顧不上搭理他,匆匆朝紅門上跑,過了影壁往外看,謝允是瘦瘦高高的身量,著一身天青襴袍站在閥閱下,石柱的陰影遮住他半邊身子,只留下綸巾上的皂條在風中轉騰飛舞,見了她淡淡一笑,招手喊:「細么。」
  她縱下去歡喜道:「六兄何時進京的?怎麼不進太學裡來?」
  謝允臉上是笑著的,可是笑意未達眼底,看上去莫名有些哀愁,他說:「我前日到衙門裡上任,等諸事料理好了便來看妳,妳如今住在樂陵王府嗎?一切可都好?」
  她想起慕容琤總不免羞澀,潦草應了句:「都好,阿兄的下處都安頓好了嗎?」
  謝允點點頭,「朝廷有專門的官邸指派,只是稍遠了些,在建春門外瓔珞寺那裡,離樂陵王府倒很近。」
  謝彌生越發高興,「那敢情好,往後我可以走動,休沐的時候也不至於無聊了。」
  謝允素來疼愛她,但因為不是嫡親的總難免忌諱,從前在陳留人口多,一個個眼睛睜得溜圓,沒什麼都要捕風捉影,現在離了那是非之地,心裡反倒輕鬆起來,坦坦蕩蕩也不怕人尋釁,她這麼說,他自然滿口答應,「橫豎妳掐著時候,得了空到我衙門裡來找我也使得。」
  謝彌生道好,再看他覺得他有些憔悴,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得著謝佛生的消息,便試探道:「我阿姊也在鄴城,阿兄可聽說嗎?」
  謝允微一怔,忙笑了笑掩飾過去,含糊應道:「我進城那天就得知了,先來瞧的妳,回頭找機會再去探望她,妳見過她了嗎?」
  「正月底宮裡設宴我見著她的,她過得不好。」謝彌生淒愴道:「同我說了十一殿下的病情又說他脾氣暴躁,阿姊很受罪。」她邊說邊覷他臉色,「阿兄抽空去瞧瞧她吧,我年下還怨她不和家裡通書信,現在看來是錯怪她了,十一殿下一刻也離不得她,我估摸著她連寫信都沒有時候。」
  謝允扎心扎肺的痛起來,如果謝佛生過得好,他自然是沒有二話的,可是現狀遠遠沒有他期待的那麼理想,一些原本和他無關的問題,他也大包大攬的歸咎於自己,只顧懊惱著當年能力不夠,做不到帶她遠遁天涯,如今她受了那麼多苦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謝彌生看他不說話,臉色卻越發蒼白,暗裡捏了一把汗,囁嚅著,「阿兄怎麼了?身上不舒服嗎?我扶你到我書房裡歇會子。」
  他擺擺手,「不必,大約是這兩天事情多,忙昏了頭。」
  謝彌生心裡覺得難過,謝允是那種溫吞的性格,沒有剛性,語氣和聲音裡都透著儒雅,這樣的人受了不公平都悶在肚子裡,說不出的可憐又可悲。
  她忙又添了句,「其實阿姊就是瑣碎事情多些,十一殿下看病吃藥什麼的諸樣要她打點,別的也沒什麼,倒沒聽說殿下有侍妾或外婦,她在王府是當家,地位也滿牢靠。」
  謝允勉強扯了下嘴角,「健婦持門戶,勝一大丈夫,康穆王真好福氣。」一頭說,一頭回身把車上的荷葉包拎來交與她,「我知道妳愛吃五味脯,今早路過市集看見有人在賣,便秤了點給妳嚐鮮,這東西原該夏天才有,交春就拿出來,想是陳年的。」
  謝彌生抱個滿懷,撕開一角使勁嗅了嗅,眉開眼笑道:「還是六兄記著我,比大兄他們強多了。」
  她依舊是小孩子做派,謝允看著她,想起謝佛生在閨閣時的樣子,更加的孤淒難言,略打了會兒頓便道:「我得回衙門裡去了,手頭還有些事沒辦完,橫豎離得近了,我得了空再來看妳。」
  謝彌生知道他心裡有事,只不說破,送他上了羊車,站在階下仰臉道:「阿兄自己保重身子,府裡不知安置得怎麼樣,我也不放心,隔兩天我和夫子告了假過去看看。」
  謝允道好,囑咐她乖乖聽話,拉韁的小子響鞭一揮,小乘的羊蹄踩在青石板上躂躂作響,脖兒上鈴聲在暖風裡悠揚,慢慢去遠了。
  謝彌生目送著,直到他過了百尺樓才收回視線,轉身正待回太學,一抬頭慕容琤赫然就在眼前,簡直像個門神,站在檻外面無表情盯著她,她最怕他這個樣子,過去的敬畏深入骨髓已然成了習慣,果然反射性的頭皮一凜,嚇得臉色發白。
  「做什麼?」他眉間陰霾氤氳,朝路口瞥一眼,「是謝允?」
  她點點頭,「是我六兄。」
  他的眼角閃過幽光,「我碰巧聽見妳說要到他府上去,莫非妳想搬出王府?」
  謝彌生呆呆望著他,突然覺得腦仁疼,「夫子誤會了,我沒有想要搬出去。」
  「最好是這樣。」他說:「嫡親的兄妹尚且要有避忌,何況他只是妳的假兄。」
  其實這是大實話,可是謝彌生聽著卻有些不高興,她一直很疼惜這個哥哥,慕容琤說他是假兄,她幾乎要反感起來,低頭抱著荷葉包上了臺階,悻悻回了句:「他是我阿兄,不是什麼假兄,夫子別這麼說他。」
  她來了脾氣,沒有停留的從他旁邊擦身而過,他站在斗拱下失了半天神,才發現自己當真有點草木皆兵了。
  慕容琤低聲喚她的名字,她腳下沒有放慢半點,只顧悶頭朝前走,他在後面跟著又不能太顯眼,壓抑著,有點無可奈何。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卻總是控制不住,生怕有人覬覦她,故他時刻都處在防備中,這樣的年代,一個女人可以讓男人無措到如此程度,也算是個巨大的成就了吧。
  慕容琤起先很著急,後來倒鬆散了,如今進了和暖的月令,春衫變得輕而薄,謝彌生是一副水蛇腰,雪緞垂墜下一步一搖擺,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她自己是不自知的,不懂那玲瓏的身姿有多讓人垂涎,慕容琤望著,既喜且憂,他好像是病入膏肓了,有了這樣的心態,後面的路恐怕舉步維艱。
  然而沒辦法,硬了心腸也要繼續下去,他尚且拿捏得住分寸,江山美人孰輕孰重,總有兩全的手段來圓融。

  ◎             ◎             ◎

  謝彌生仍舊回膳堂,扎進人堆裡找載清,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全給了他。
  慕容琤微眄著眼,站在門前不動聲色,太學生們看見他紛紛起身長揖,他掖著兩手接受參拜,視線卻未曾轉移,始終都她身上。
  謝彌生回過頭看他一眼,略有些驚慌,他索性板起臉來朝她揚了揚下巴,「謝彌生妳隨我來。」
  太學裡人人知道她常被罰,大家對慕容琤冷言冷語的傳喚也見怪不怪,不過換了個同情的表情目送她英勇就義。
  他轉身朝遊廊那頭去了,謝彌生沒法,只有硬起頭皮遠遠跟著。
  慕容琤背手緩行,穿過迂迴的甬道,在一片梅林前停下來,欹枝上冒出了新發的嫩芽,日光當頭照著,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但他的臉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
  她知道他為什麼生氣,怪自己無視他嗎?謝彌生有些氣悶,以前難伺候是不假,現在越發無理取鬧了,謝集他們瞧不上六兄那是他們勢利、眼光如豆,可慕容琤是個博學的人,既然有肚才,就不該和其他人一般見識。
  她雖年輕,原則還是有的,他憋著不說話,她也決定死不開口,不討好、不告饒,他發火是他的事,大不了受罰嘛。
  謝彌生頭回頂撞他,說到底還是比較怕的,可是牛脾氣一上來就顧不上那麼多了,暗地裡嘀咕著,高興的時候又摟又抱,不高興了就甩臉子,把她當成什麼?
  「我大約是弄錯了。」慕容琤突然道:「只聽妳說放心不下,要過他府裡替他周全,我是想無論如何他還未婚配,現在開府單過,而妳是待字的女郎,過從甚密總不好,我倒沒有別的意思,不過一時心急脫口而出,妳……多包涵。」
  他能有這樣的態度是破天荒頭一遭,謝彌生準備好了迎戰,誰知被他的這番話弄得氣性全無,霎時有點訕訕的,回頭反省一下自己的確不大像話,他給了三分顏色就蹬鼻子上臉,卻教他一個做長輩的先來屈尊賠禮,她灰溜溜低頭作了一揖,「是學生犯上,請夫子恕罪,我是不想教夫子誤解我六兄,回話口氣衝了點,夫子千萬別同我計較。」
  她復低頭又道:「我和六兄從小就處得好,聽不得別人說半句譏諷他的話,那件事就像個傷疤,揭開了血淋淋的,他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卻不得不活在冷眼裡,在我看來他是不是我阿爺親生的都不打緊,我認準了他是我阿兄,到死都要維護他。」
  慕容琤看出來了,她雖然有點傻乎乎的,卻有一顆鮮活的赤子之心,他不知該笑還是該嘆,她長在富貴叢裡並沒有沾惹到市儈的習氣,甚至是不問情由的對弱者有天然的保護慾,別的女人想方設法依附強者,只有她同情那些游離在世俗之外的可欺的人,比如謝允、比如廣寧王……
  「謝允的脾氣和我二兄有些像。」他微側過臉,眼梢的餘光裡時刻留意著她,話裡帶了些雙關的味道,「妳是見過二兄的,他倒沒有別的憂愁,只是娶妻不賢,這種溫吞水的性子教人頭疼,若娶個通達的王妃還能顧全些,只可惜王氏薄情,隨意的擺布他,比外頭人還不如。」
  謝彌生不方便對廣寧王的婚姻發表什麼看法,畢竟是別人家的事,願打願挨的也走到今天了,她掖著兩手道:「我六兄說將來娶親不挑門戶,望族裡的女郎嬌養慣了未必適合他,就是個小家小戶,只要品性好,照舊過紅火日子。」
  他見她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不由笑道:「是謝允這麼告訴妳的?哪個說望族的女郎就嬌貴?我看不是的,至少我見著的就和別人不一樣。」
  謝彌生撇了下嘴,完全沒意識到他指的人是自己,「夫子見多識廣,咱們是不能比的。」
  慕容琤聽她說咱們,這個詞彙裡顯然不包括他,他有些惱火,漸漸冷了眉眼,「妳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我見多識廣?」
  謝彌生開始裝,裝得很傻很大意,「夫子沒有婚配,但是說親的總不會少,加上眼下不像前朝那麼守舊,閨閣裡的女子也在外走動的,不曾深交,見總歸見到過,再說府裡還有三位女郎,雖是敬獻的,出身肯定不至於差到哪裡去……」她絮絮叨叨半天,越說酸味越濃。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慕容琤疏疏一笑,「妳可是要我表明心跡?」
  謝彌生冷不丁怔住了,臉上浮起紅雲來,背過身嘟噥,「哪個要你表明心跡?夫子的話我聽不懂。」
  這裡人來人往不方便顯得太過親暱,他心裡是渴望的,恨不得將她圈在懷裡搖著、揉捏著,他把嗓音壓得低低的,聽上去別具魅惑性,「我早就和妳交代過,隨園裡的人不必理會,放在府裡不過是權宜之計,妳若是不喜歡,等將來散出去就是了。」
  這樣子表態對於她是種極大的肯定,莫說日後能不能登頂,便是個王也少不了侍妾通房,她自小在這種環境裡長大,阿爺也罷、兄長也罷,她所看到的男人沒有一個能忠於嫡妻,她不敢奢望他日能與夫子結連理,但這話聽起來首先便讓人心滿意足。
  「散不散同我沒關係。」她感到難為情,別過臉可笑靨淺生,「你也犯不著和我明志,我只是學生,夫子的私事輪不著我過問。」
  他挑起一道眉,「果真只是學生嗎?那我一顆心撲在妳身上豈不吃虧?我險些忘了妳是榆木疙瘩,既然不開竅,那我今晚招幸她們就是了。」
  謝彌生不解的望著他,「招幸是什麼意思?」
  慕容琤臉上霎時五顏六色,計較了一番後頗自責的長嘆,「是為師的錯,總是有意迴避,弄得妳如今百事不知。」邊說邊曖昧的掃她,眉梢那一點秋波匯成洶湧的浪,簡直能把人整個兒沁進水裡去。
  夫子是淵雅的夫子,學生卻是木訥的學生,謝彌生看見他蕩漾的模樣只覺賞心悅目,但是對他話裡的內容仍舊一知半解,她知道那些侍妾要服侍夫主起居,大抵比婢女做的活計還多,比方夏天貼身打扇子,冬天把腳捧在懷裡焐著之類的。
  慕容琤揣測她空洞的目光,「還是不明白嗎?」
  她猶豫的搖頭。
  他冥思苦想,想了半天才道:「招幸嘛,顧名思義,招了才能進園子,來了之後做什麼事呢?」他拿扇骨刮刮頭皮,「這個我暫時解釋不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過也不用著急,明日便有好機會,上次晉陽王送妳文房,這個人情欠著不好,我打發人在城南藇福訂了包房,趁著朝廷休沐請大王赴宴敘敘話,妳不必做什麼,只要在邊上作陪就成。」
  他一說晉陽王,謝彌生心裡便發虛,橫豎是看不透他,之前要把她配給大王是為了成全她,現在分明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為什麼還想著要她和別人兜搭呢?
  謝彌生頰上泛紅,不是羞臊是因為氣憤,難道他的想法和她不同嗎?她不樂意看見他和其他女子有交集,她在乎所以拈酸吃醋,他呢?有登龍之志,志向太大,於是兒女情長都不要了。
  她沒有勇氣質問他,也沒有勇氣和他對視,懦弱的低下頭,心裡暗暗不舒服,和他錯開身子,咬著牙生悶氣。
  慕容琤察覺了,探究的看她,「怎麼了?不願意去?」
  她到底熬不住,支吾著,「我不知道見了他應該說什麼。」
  慕容琤的心杳杳往下沉,一時竟找不出理由來說服她,其實要她出面不過是頂個幌子,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沒辦法據實告訴她,因為張不了口,左思右想只得道:「月尾宮宴那天的事好歹也要謝他,我來得晚,若沒有他,不知是個什麼結局,妳同他打個招呼,應酬方面還有我,都不與妳相干。」
  謝彌生糾結了半晌,有些話堆在心裡實在堵得她難受,終於鼓足了勇氣問他,「你還是想把我配給晉陽王嗎?」
  他滯了下,這個念頭早就打消了,當他有了私心,慕容琮便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那個人不是能隨意操控的,她若是落在他手裡,只怕少不得假戲真做,果然如此的話豈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妳放心,不會,我同妳保證。」他說:「我現在的想法早和先前不同了,妳要相信我。」
  謝彌生只等他這句話,在她眼裡慕容琤是一言九鼎的人,但凡下了保證,沒有辦不到的,她提著的心放下了,轉而開始琢磨那件「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打量他剛才的話,彷彿明天有好戲看似的,那倒不錯,偶爾一點調劑也能令人精神振奮啊。

  ◎             ◎             ◎

  藇福是個戲園子,一進門,各色靡靡之音便撲面而來。
  慕容琤訂的包間掩在一片竹林之後,他們抵達時不過巳初,如果單衝著宴客似乎來得太早了點。
  慕容琤坐在席墊上慢悠悠的倒騰茶湯,不叫人上菜也不傳歌姬舞者來助興,東牆上的檻窗開著,他坐在清風旭日之中,寶相花的暗紋雪緞襯得人如芝蘭玉樹般高潔儒雅,只是他的天生貴氣總讓人覺得不怎麼可親,一種難以言表的距離感既近且遠,即便曾經那樣親厚過,一旦分開,他又是獨立的個體,像祭臺上的禮器,端肅精美、無懈可擊。
  謝彌生是最容易滿足的,間或偷覷他,這種靜靜的時光對她來說已經夠美好,天人一樣的夫子、睥睨蒼生的夫子、曾經遙不可及的夫子如今就在那裡,一肘倚著憑几,側過臉看窗外,悠閒自得的模樣簡直可以入畫。
  謝彌生傻傻的笑,心裡有溫暖的喜悅,如果能被這樣的人愛著是不是此生無憾了?可是她無法確定,她總有些自慚形穢,他和她似乎隔著一層,就算她撞得頭破血流也未必能真正走進他的生命裡去。
  慕容琤終於轉過頭來望著她,目光如水,唇角寥寥一點笑意越來越擴散,連眼睛裡都蔓延到了,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子,「怎麼,有心事嗎?」
  「沒有。」謝彌生忙搖頭,膝行幾步挪過來,「學生給夫子煎茶。」
  她忙著往斟壺裡添茶粉,又去取紅泥爐子上的小銅吊,素手纖纖,輕盈婉轉的姿勢,到底底子好,從前樣樣靠自己,一雙手斷沒有現在這樣美,如今稍稍將養,誰能同她比肩呢?他突然心動,將她面前的東西一樣樣騰挪開,那雙柔荑包在掌中,胸口一陣陣泛起疼惜來。
  謝彌生縮了縮,不知道晉陽王何時到,怕給撞個正著不好,他卻不肯放手,固執的往身前拖,低頭把嘴唇覆在她手指,柔軟的觸感直撞進她心頭上來,她紅了臉,那麼難為情卻不想阻止,好奇的動動指尖,他換了個方向,一口便將她的食指叼在嘴裡。
  她是見識淺薄的門外漢,立刻唬得目瞪口呆,他眼睛裡有狡黠的光,如此蝕骨銷魂於他來說也是頭一回,他駭異的發現自己很有調情的天分,果真喜愛到了這種程度,彷彿做什麼都不過分,無論如何都順理成章。
  慕容琤引她的另一隻手來撫他的臉,起先她畏懼,貼在他頰上也是木蹬蹬的,漸漸產生了興趣,在他的眉間流連,他低低一笑,「長得還能入妳的眼吧?我知道妳挑剔,自己難免信心不足,妳告訴我,我若是做妳的夫主可夠格?」
  謝彌生愕然看著他,他說夫主,這個稱謂實在和她隔著十八重天,他總愛調侃她,這回大抵也不例外,她扭過身去,「學生斷不敢肖想。」
  他緘默下來,不敢肖想,為什麼不敢肖想呢?即便暫時無望,將來也少不得跨進這樣的命運。
  他垂眼看杯裡蒸騰的茶湯,墨綠的一片,撇清了面上的浮沫仍舊是難以迴避的厚重,茶如其人,回城的路上她泡金絲棗兒茶給他,透澈乾淨得連杯底的荷葉蝴蝶都看得清,可是他卻更愛煎茶,就這麼混沌沌,不管裡頭加了蜜糖還是砒霜,不喝到嘴裡任誰也猜不透。
  慕容琤從背後擁住她不說話,把下巴擱在她肩頭上,謝彌生漸次平靜下來,伸手撫他的臂膀,「夫子,會有危險嗎?」
  慕容琤知道她問的是什麼,語氣淡泊,「妳不用擔心,我會留神的。」
  「做什麼非要立嫡長呢?真是不公平。」謝彌生感到沮喪,如果單憑能力和學識,慕容琤完全可以勝出一大截。
  他無奈的笑,「這是千百年來的傳統,要打破除非自己當權,屆時到底立嫡還是立賢才能自己說了算。」
  謝彌生不懂政治,靠在他懷裡,一心都依附他,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想做皇帝,就算天下人都反對,她也死心塌地的支持他。
  其實這樣的春日不該沾惹那些煩心事,外面惠風和暖,偶爾有一絲半縷拂進檻內,仰著臉迎接,周身都是舒散的。
  檻窗正對著貫通前後院的甬道,從這裡看出去一目了然,謝彌生一手撐在隱囊上,人有些懶散,突然看見了什麼,「咦」了聲探前身子細打量,竹林那頭有個女子款款而來,傾髻上插五鳳朝陽步搖,身上穿錦繡花開裲襠,裙襦之間環珮叮噹,打扮得如此華美,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委實扎眼異常。
  那是廣寧王妃王氏,謝彌生大覺奇異,料想廣寧王大約也在這裡,才想瞧個清楚卻被慕容琤一把拖了回去。
  「別出聲。」慕容琤壓低嗓門道,臉上是興奮的光,「妳且等著,回頭自有一場好戲。」
  謝彌生愣愣看著他,他跳下席墊挨到門口,撩了門上竹簾朝外張望,奇怪,連這樣詭祕的行動,舉手投足間也是滿滿的方正齊楚,謝彌生像受了傳染似的,好奇心被高高撩撥起來,心裡盤算著,看來他帶自己提前來這裡不是算錯了時候,而是早有預謀的。
  謝彌生躡手躡腳過去,他朝牆頭上指指表示人進了隔壁房間,她頭回聽牆角也滿有老道的經驗,耳朵緊緊貼在牆皮上仔細分辨,果然聽見簾子嗒的一聲磕在門框上,然後是廣寧王妃尖而高的聲音,點了幾樣小吃又不耐煩的抱怨,吩咐婢女到前面候著去,似乎在等什麼人。
  謝彌生心裡咚咚的跳,大氣不敢出,扯了扯他的衣袖,「怎麼回事?」
  慕容琤示意她噤聲,再往甬道上看,也就是前後腳的光景,一個穿褶褲、戴突騎帽的男人閃身上了抄手遊廊,慕容琤瞇著眼打量,想必那就是和王氏通姦的蒼頭,實在是諷刺得緊,論容貌氣度,那人連給二王提鞋都不配,走路外八字,拱肩塌腰並且形容猥瑣,他冷笑,那女人是瞎了眼嗎?挑來選去瞧上的竟是這樣的貨色。
  慕容琤踅過身捲起牆上半幅字畫,底下早抽了一塊磚,形成個標準的探口,對面有山水條屏作掩護,絕對發現不了這頭的暗格,望風視角取得絕佳,隔壁一切便盡收眼底。
  謝彌生趴著牆頭看,他湊過來貼身半摟著她,窺探別人隱私雖然不太厚道,但是這樣大的刺激性遠勝過那點不甚可靠的德行,橫豎謝彌生是不管不顧了,她竊竊看著激動異常。
  王氏斜倚在胡榻上,看那男人的眼神似瞋似怨,「平常來得都比我早,今日竟讓我等你。」
  那蒼頭搓手哈腰,立在一旁給她斟酒,杯口往紅唇上一送,腆臉笑道:「臨時有事撂不下,怠慢了咱們親親,我給妳賠個不是,這上頭虧欠,別樣上補償,快別生氣,十天半個月才見一回,再沒個笑模樣,坑死人了。」
  王氏臉上繃不住,呷了酒,媚眼兒亂飛,「別樣上補償?別樣是哪樣?我不愁吃不愁喝,要你來狗搖尾巴的討好?」
  「難不成吃喝不愁就盡夠了嗎?口腹上足了,別處呢?」蒼頭的手攀上她的大腿,「我老娘生了我一雙火眼金睛,瞧一眼,心裡門兒清,這種事兒打起饑荒來可是挖心撓肺搆不著的,唯獨要我那柄癢癢撓方能解恨,心肝肉妳說是不是?」
  「嘴臉。」王氏滿頰飛紅,嬌聲斥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主,什麼癢癢撓,沒你我還不活了?倒當自己多要緊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我哪裡只貪圖那個,好歹這些年了,情分是別個比不上的,我放心你,你嘴嚴,咱們露水姻緣也是姻緣,你就不存著顧念我的心嗎?」
  慕容琤聽了犯噁心,胸口火氣直朝上湧,又聞那蒼頭調笑,「那不能夠,我到今日也未娶親,到底是為了誰?這裡積攢著,回頭全交給妳,管教妳吃個飽,也就成全了咱們的情分。」挪挪身子挨肩坐著猶不足意兒,索性把人拉到腿上來,顛一顛調整一下姿勢,把王氏頂得像個竹籤子上的糖人,「怎麼樣,夠妳解饞的嗎?和二王殿下比起來誰能勝一籌?」
  王氏嗤笑,「就會耍花槍,你同他比個什麼?他是麻繩串豆腐,能有你一半兒我也不至於這樣。」說著回眼笑,一隻手抄下去,哼啊哈的喃喃,「這是個什麼?把人硌得慌哩。」
  那蒼頭帶喘往上突腹,「妳摸摸就知道了,熟門熟道的還給我裝,只是奇怪的,都這麼幾回了,妳肚子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王氏閒著的一隻手在他腦門上戳了記,「賊膽真不小,我勸你趁早歇了這念頭,真要懷上了,生出個賊眉鼠眼的小耗子來,咱們的命都得交代了。」
  姦夫淫婦湊在一起,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因為時候不等人,碰著了便迫不及待要做那種事,慕容琤有些尷尬,接下來會怎麼樣他是知道的,可是跟前這人渾然不覺。
  蒼頭背對著探口,把王氏擋得嚴嚴實實,但是看樣子大約能猜出是在親嘴。
  謝彌生撅著身子研究,分辨不出子丑寅卯來,只見那蒼頭褪了王氏的襦裙和五色雲霞履,把兩條光溜溜的小腿扛在肩上,她仍舊懵懵懂懂弄不明白他們要幹什麼,直到那蒼頭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褲子脫個精光,對著她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謝彌生這才驚詫的回過神來,莫非傳說中的鬼打架就要上演了嗎?她開始糾結,到底是看好還是不看好?
  慕容琤打眼一瞧卻非同小可,這都露了腚,謝彌生純良,斷不能讓她看見這個骯髒玩意兒,都說被人瞧去的吃虧,照他這會兒的想法,教材是那兩個潑皮,吃虧的應該是謝彌生才對,他慌忙去捂她的眼睛,可是她卻左奔右突的試圖逃避。
  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雖然看見男人屁股教她覺得尷尬,但是接下去的事態發展實在具有無比的吸引力,她拉下慕容琤的手,扭了扭身子表示不滿,照舊趴在牆頭上看得熱血沸騰,慕容琤沒計奈何,既然就杵在眼前,總少不得順勢瞥上兩眼。
  那蒼頭興起,挺腰挺得很有力度,情到濃時直要打起號子來,王氏在底下應承,兩條大白腿在男人肩頭晃,像風雨裡飄搖的船,只顧咿咿呀呀的呻吟:「哎喲親親……哎喲心肝……」
  隔牆的謝彌生終於咂出點滋味來了,原來二王戴了綠帽子指的就是這個,王妃和別人有染,躲在這戲園子裡幹這種事,果然可氣可恨,可是看著看著又覺得不大對勁,慕容琤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話真有道理,她觀摩了一陣覺得口乾舌燥,這種奇怪的表演莫說做,就連旁觀都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那頭的王氏和蒼頭卻樂在其中,花式還不少,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顛騰,蒼頭兩手抓著王氏胸前兩塊肉,氣喘如牛還要說浪語,「真是塊好地,甭管耕還是犁,千年也打不穿樁子,經用。」
  王氏出的聲都是鼻音,溺水似的扒著他的腰,一味往自己身上扽,「別耍嘴皮子,快著點兒。」
  於是撞肉之聲大作,啪啪一通狠造,簡直比農戶人家教訓孩子還要響,謝彌生感覺這是場生死肉搏戰,兩個人都不要命似的,那男的恨不得一個猛子扎進王氏肚子裡去,但似乎並不痛苦,有的只是欲仙欲死的銷魂。
  彼此都瘋魔了,那蒼頭開始得意的賣弄本事,「廣寧王幹不了的事我來代勞,王妃食髓知味,可是吃一席,飽一集?還不給我升官,他家圍牆就該塌了。」一頭說,一頭拿手抽打王氏腰臀,「好一匹胭脂馬,教人喪了魂……駕,快給郎主跑起來。」
  謝彌生呆呆張著嘴,這會兒人都變成了牲口,她捂住臉,手指底下一陣陣的燒灼,那些淫言穢語鑽進耳朵裡來,她曉得了眼前的戲碼就是活春宮,以前曾聽載清和魏斯他們私下說起過,這回真是開了眼界。
  她的背抵著慕容琤的胸膛,春裳料子單薄,兩具火熱的身體貼在一起汗津津的。
  他的心跳得好快,咚咚的搏動從她背上的肌理擴散開來,清晰異常,他的呼吸在她耳邊循環放大,謝彌生像中了藥箭,頭昏腦脹辨不清方向。
  慕容琤的手從她肩頭滑下來,漸漸接近腋窩,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指便穿過右衽抵達胸前,輕輕覆在她褻衣下隆起的乳上。
  謝彌生倒抽一口氣,他很快把她扳轉過來,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嘴,這回的感受不大相同,因為懂得了才發現擁抱和親吻都含有那樣隱晦的意思,如今不單是吻。
  她在他撫觸下變得緊繃,隔壁高吟低嘆、澎湃交織的聲浪形成催情的迴圈,他揣摸揉捏,她連逃避都忘記了,只記得他的撫觸、他的嘴唇。
  青澀的身體聖潔猶如佛前的蓮,慕容琤小心翼翼,即便情難自已仍舊留神不敢觸痛她,孱弱且嬌嫩的乳在他掌中一分一毫的綻放,其實他也愧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已然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他是為人師表的,暗裡竟這樣算計她,說出來也令人齒冷,可是沒辦法,他咬著牙關隱忍,忍著忍著忍得無一處不疼。
  他是正常的男人,平時克己加上不動情,對那種事要求並不高,後來有了她越發懂得潔身自好,可是愛情總與慾望相伴,愛得深了往往想要佔有,他渴望她,眼下這樣的情景像黃河決堤,要把他的理智全部吞沒。
  他弓著頎長的身子,把頭枕在她肩上,垂手同她十指交握,「細腰,我很難受。」
  謝彌生臉紅紅的,怕驚擾了隔壁,壓著聲問:「夫子哪裡難受?」
  慕容琤對自己的行為頗為唾棄,可是怎麼都停不下來,牽引她的手覆上他疼痛的根源,他輕輕吁氣,「喏,就是這裡。」
  謝彌生的腦子裡轟地炸開了花,這裡?這這這……這怎麼了得!
  他圈起她的五指,雲錦輕薄,隔著布料和貼身沒什麼區別,他蹙起眉,把臉埋在她頸窩裡,沉沉的喘息、低低的長嘆,他在她手背上摩挲,血脈賁張幾乎要瘋了似的。
  慕容琤按著她,謝彌生縮不回手來就這樣呆呆怔著,他等了一會兒再耐不住,迫使她移動。
  謝彌生嗓子眼直發緊,那處是硬的、燙的充滿了新鮮感,果然春宮不能隨便看,謝彌生悟出了道理,一沾染就會中毒,他這樣深的道行都抵擋不住,可見這種禍害委實難防。
  王氏和蒼頭的戰火越加激烈,幾乎是地動山搖的奮不顧身,胡榻吱呀,彷彿下一刻榫頭就要扭得散架,然後聽見王氏高亢婉轉的一聲長吟,接著是更加恐怖的拍打聲,謝彌生的心緊緊攥起來,突然一切歸於平靜,想是辦完了正事,各自偃旗息鼓了。
  再看慕容琤滿面春色,端的是撩人神魂,她感到害羞,手底下是鬱鬱不得伸展的愁悶,他似乎很不舒服,狠狠捏著她,那麼大的力氣把她捏得生疼。
  「夫子好些了嗎?」謝彌生湊在他耳邊說,視線掠過他的唇,她像中了邪似的親了口,很快又撤離,「咱們給廣寧王殿下報信,讓他帶人來捉姦吧。」
  慕容琤還在為她突如其來的主動高興,復追上去吻了又吻,只不過時間著實有限,眼下還有要緊事要辦,遂悄聲拉她出了包間,轉到對門的屋子裡去,只道:「廣寧王就算來了也翻不出大浪來,咱們候在這裡,橫豎兄弟情深,回頭自然有主持公道的人來。」
  話音才落,甬道上闖進來一群著品色衣、外罩明光鎧的人,錦綺饋繡的規格一看就是天臺侍衛,謝彌生驚愕的回頭,莫非是二王發現了什麼,果然有行動了?
  那隊人馬別處沒去,直直衝進王氏的包房裡,後面跟進個朱衣的官員,站在院子裡四方傳令,「捉拿朝廷要犯,各處閒雜人等莫要走動,違令者同罪並處。」
  謝彌生頗感意外,回頭見席墊上都鋪排好了酒菜,想來這裡才是正經宴客的地方,那麼先前的屋子大約就是為了監視,謝彌生扯了扯他的衣袖,「這是你安排的?」
  慕容琤摸摸鼻子心道他也仁至義盡了,為了給這傻子上課,白便宜了那兩個賤人,教他們臨死還快活了一場。
  他掐著點算,和慕容琮約定的時候快到了,如今只差慕容琮出場,這場戲便演足了,他向來料得準,再一抬眼果然看見慕容琮上了遊廊。
  慕容琮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腳下有些遲疑,吩咐人去打探,自己再不停留,一路朝這裡來。
  無冬、無夏不知何時到了門外,遠遠朝慕容琮稽首,「殿下長樂無極。」
  竹簾子往上一打,慕容琮從檻外進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寥寥瞥了眼謝彌生,問慕容琤,「你們何時到的?」
  慕容琤引他上座,淡淡應道:「和大兄前後腳,進門便遇上禁軍拿人,不知出了什麼事。」
  「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上月東楚州有人妖言惑眾、散播謠言,前幾日接著線報說是領頭的進了鄴城,看這架勢十有八九是在捉拿欽犯吧,只是奇怪的,事先竟沒有人來通報我。」慕容琮似乎也不甚在意,笑吟吟調過頭來對謝彌生道:「那日宮宴後長遠沒遇見女郎了,女郎這一向可好?」
  謝彌生忙長揖下去,「托殿下的福,學生近來很好,那天的事多虧了殿下,後來又蒙殿下饋贈文房,我心裡一直記掛著,想當面同殿下道謝呢。」
  慕容琮回回手,「不足掛齒,女郎千萬別客氣,如今不必害怕,六王下了大獄,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出來為難妳了。」
  謝彌生俯首一拜,「殿下大恩,學生永世不忘。」
  這頭正虛與委蛇,門外慕容琮的近侍隔著簾子回稟,「殿下,鬧出樁新鮮事來,禁軍查反賊,在屋子裡搜出一對光屁股的狗男女。」
  慕容琮頓了頓忽而一笑,「莫不是查錯了地方,驚了打食的野鴛鴦?」
  那近侍略躊躇才道是,「只不過野鴛鴦的身分不一般,禁軍統領不知該怎麼處理,聽說殿下在此便想向殿下討個主意。」
  慕容琮看了慕容琤一眼,「身分不一般?怎麼個不一般法?」
  慕容琤一臉茫然,轉過頭道:「別打啞謎,你據實說就是了。」
  那近侍應個諾,「禁軍破門時,矮榻上睡著一男一女,上前查驗,男的是戶部囤糧地的蒼頭盧充,女的……是廣寧王妃。」
  這話非同小可,慕容琮大大吃了一驚,「可問清楚了?」門外答千真萬確,他立時火冒三丈,衝臺拍凳的罵道:「淫婦,丟盡祖宗的臉,這回是面子裡子都顧不成了,原本早就該辦了的,拖到現在,這下子可好,弄得滿城風雨,我看那懦弱頭子如何自處!」
  慕容琤在一旁勸慰,「大兄息怒,還是捂一捂的好,宣揚出去,二兄當真顏面無存了。」
  「到了這地步,幾十雙眼睛瞧著怎麼捂?是把眾人的嘴縫上還是來個殺人滅口?」慕容琮躁得在地心打轉,想了想道:「橫豎不要臉了,光身子捆起來,再著人傳喚王矻,他教女無方,讓他看看他閨女的醜樣,我是懶得管這種破事的,趕緊過府給二王傳話,後院都著火了,他還有心思睡他的大頭覺嗎?」
  門外領了命,即刻分頭承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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