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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折】嬌花誰不愛~兩相錯之四

十六歲那年,鄭櫻琪的美惹來了女人的排擠、惹來了男人的糾纏, 卻沒招惹陸盛恒多看她一眼。二十八歲這年,為了搶新娘捧花, 她又對他犯花痴了,因為酒醉,不小心對他吐露, 她喜歡一個叫陸盛恒的男人,不過他是塊木頭,很不好追, 但她會想法子撲上他的床,把他啃了吃了後,看他還逃去哪裡, 她的大話讓陸盛恒翻了白眼,這笨女人他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他愛不起鄭櫻琪這女人,她的美,男人看了很養眼, 他看了卻很刺眼,更別說她找他麻煩時的囂張樣,他怎麼看怎麼火大。 他從沒想找多美的女人當老婆,人家說各花入各眼, 可明明鄭櫻琪這朵嬌滴滴的小花沒入他的眼,他也沒想陪她談情說愛, 只是看她被其他男人糾纏又追捧,他心頭那股無名火, 卻是燒得醋意橫生,一個不小心竟將這朵帶刺的嬌花帶回家收拾了。

會員價:
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市 場 價:
NT$190
作者:
朱輕
出版日期:
2016/02/25
分級制:
限制級
促銷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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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驕傲不給追時,女人慢慢磨,總能把人給拿下;
女人帶刺不讓愛時,大男人一瞪,總能讓女人變乖。

十六歲那年,鄭櫻琪的美惹來了女人的排擠、惹來了男人的糾纏,
卻沒招惹陸盛恒多看她一眼。二十八歲這年,為了搶新娘捧花,
她又對他犯花痴了,因為酒醉,不小心對他吐露,
她喜歡一個叫陸盛恒的男人,不過他是塊木頭,很不好追,
但她會想法子撲上他的床,把他啃了吃了後,看他還逃去哪裡,
她的大話讓陸盛恒翻了白眼,這笨女人他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他愛不起鄭櫻琪這女人,她的美,男人看了很養眼,
他看了卻很刺眼,更別說她找他麻煩時的囂張樣,他怎麼看怎麼火大。
他從沒想找多美的女人當老婆,人家說各花入各眼,
可明明鄭櫻琪這朵嬌滴滴的小花沒入他的眼,他也沒想陪她談情說愛,
只是看她被其他男人糾纏又追捧,他心頭那股無名火,
卻是燒得醋意橫生,一個不小心竟將這朵帶刺的嬌花帶回家收拾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盛夏的傍晚,從街頭栽到街尾的烏桕樹開出一片陰涼,透過枝椏傾灑下來的光束之間,有微塵起起伏伏。道路清潔車攜著噪音緩緩駛過,清洗過的柏油路泛出溼潤的黑,斑駁細碎的陽光點綴在地面上,蒸發過後,連空氣都變得溼漉漉的。
  一個少年慢慢地走在樹蔭下。白色襯衣與深色長褲,再普通不過的高中制服,可穿在那副清瘦卻不單薄的少年軀體上,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高高瘦瘦、冷冷淡淡,斜揹著一個樣式簡單的書包,半垂著頭,專心地去踩腳下的光斑。
  這是少年回家的必經之路,同樣也是鄭櫻琪的。她經常會在這裡遇到他,見的次數多了便下意識地關注了起來,更何況英俊高挑的少年緩步走在林蔭道上的情景,本來就很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可每次見到他,他就像是從頭到腳都複製昨天的一樣,完全沒變化。一樣的制服、一樣的書包、一樣的走路姿態,就連每天都要踩著光斑走的習慣都一樣。鄭櫻琪想,他恐怕連耳機裡面放的音樂都是同一首吧。
  不過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在少年幾公尺之外慢悠悠地騎著腳踏車,清澈的目光不自覺地滑向他的書包,今天他的書包好像格外的大,再將目光投向自己放在前置物籃裡的書包對比一下,足足大了一號呢。
  可就在鄭櫻琪看著自己書包的這空檔,一條綠油油、胖乎乎的毛毛蟲緩緩地從書包縫隙裡爬了出來。
  水靈靈的眸子,瞬間被恐懼籠罩。後頸處的汗毛就像那不斷爬入視野的毛毛蟲一樣,一根接一根地豎起來,「啊!」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烏桕樹下的寧靜氣氛。
  鄭櫻琪忙不迭地想要停車,可連捏了幾下把手上的剎車都毫無反應,驚慌失措之下想要用腳踩住地面來剎車,結果……
  糟糕,她怎麼忘了,放學取車時她就注意到座椅被人故意調高,雖然輕易猜出這是他人的惡作劇,卻沒想通對方用意何在,再加上自己又不曉得該怎麼調回去,於是就這樣騎了。所以現在的狀況就是,她的腳根本就踏不到地。
  老天,她沒辦法保持平衡,而且那條毛毛蟲要爬到她的手上了!恐懼的尖叫聲在拐了幾道彎、升了幾個調之後,終於引起了前方少年的注意。
  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他停下腳步,摘下耳機,然後一臉茫然地轉過身去。視野之中,是一個在腳踏車上手舞足蹈的少女。
  是的,手舞足蹈。少女纖細的手臂與制服裙下的白皙小腿都在不斷亂揮,素淨漂亮的粉臉上寫滿驚慌失措。而她身下的那輛腳踏車好像有生命一樣在前進,直楞楞地朝他撞來。
  看樣子是剎車失靈了,在這個遲來的想法閃過少年腦海的時候……砰!腳踏車的前輪狠狠地撞上少年的腿,鄭櫻琪整個人則是順著慣性撲上去,連人帶車一起壓在他身上。
  好痛……被摔得七葷八素的鄭櫻琪睜開眼,愣了幾秒鐘之後才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她撞人了!
  忙不迭地想要從受害者的身上爬起來,可致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先一步瞥見前置物籃裡生命力頑強的毛毛蟲,兩腳被嚇得一絆,不受控地再度跌下去。
  忽然襲來的二次傷害令少年終於忍不住悶哼出聲。
  鄭櫻琪愧疚得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咬牙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想要把壓在他身上的腳踏車扶起來。可無奈她腿細、胳膊細,再加上摔得手軟腳軟,拉車子拉得格外費力。
  少年輕輕嘆息,還是伸手幫她推了一把,然後才慢吞吞地從地上坐起來。
  「你還好吧?」
  少年並沒有立刻理會她,而是先張開方才被壓在底下的手臂,露出被下意識護在懷中的書包來。他拉開書包拉鍊瞧了眼,繼而眉心一展。
  「有沒有摔壞什麼?」被撞倒了還不忘護在懷裡,書包裡的東西一定很寶貝吧,不曉得會不會很貴。想到這個,鄭櫻琪的底氣有些不足,「如果有損壞的話,我可以賠……」
  輕瞥她不安的神情,少年淡淡地說:「不用。」他摟著書包從地上站起,揹好書包之後再彎腰撿起地上的耳機輕放入口袋,準備就此離開。
  這就走了?呆了呆之後鄭櫻琪下意識地將他叫住,「等一下。」
  少年停步看過來,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鄭櫻琪看了看他身上的狼狽,忍不住問:「你有沒有受傷?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還是那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哦。」他被自己撞到,卻連句責備都沒有,鄭櫻琪的心裡不大好過,「對不起,撞到你。」
  「沒關係。」少年的聲音和他的眼神一樣冷淡。他走開幾步之後又停下來,思考了一下後還是回眸道:「妳倒是應該去一下醫院。」
  「啊?」鄭櫻琪尚未回神。
  少年不語,只是將目光投向她制服裙下的白皙小腿。
  鄭櫻琪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慢半拍地發現自己的腿被磕破了皮,黑黑紅紅,鮮血直流。低呼一聲後便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她想要爬起來,可一看到手邊不斷蠕動的毛毛蟲,腿便更軟了。
  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少年不解地看她,目光探詢。
  鄭櫻琪迎上他的目光,有些無助又有些尷尬,「我、我有點暈血,現在沒力氣了。」忙不迭地補充,又附贈一記乾笑表示自己沒問題,「不過沒關係,我休息一下就好。」
  面對著她的笑容,少年連唇角都沒有挑一下。他靜默地盯了她幾秒,然後認命地一嘆氣,折身朝她走過來。
  鄭櫻琪訝異地看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下,默不作聲地開始幫她將散落滿地的書本、紙筆,一一收進書包。
  「那個……」
  少年動作一停,抬眼看她。
  鄭櫻琪弱弱地指了指被他捏在指間的小生命,「毛毛蟲就不要收進去了。」
  點了點頭,少年將毛毛蟲放回原處之後動作繼續。他將東西全部收好之後才站起身,順手將書包丟進前置物籃,然後踢開腳踏車的支架,扶好車子,接著才看向鄭櫻琪,「上車。」
  「呃……幹什麼?」
  「去醫院。」
  終於明白過來的鄭櫻琪忙擺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以自己走過來嗎?」
  「可以。」這個人口吻平平板板,卻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她拖著虛軟的雙腿坐上腳踏車的後座,調整了下坐姿坐好。少年推著腳踏車,步伐緩慢地走向距離兩人並不遠的鎮醫院。

  ◎             ◎             ◎

  這一路上,鄭櫻琪的嘴巴就沒有歇下來過。她本身就不是個安分、少言的人,再加上想要將注意力從帶血的傷口上轉移開,所以鄭櫻琪一直在找少年搭話,從姓名,到學校,再到班級,差點就連他穿什麼尺寸的鞋子都問清了。
  原來少年叫陸盛恒。
  他雖然看起來冷淡內斂,從不主動挑起任何話題,但對於鄭櫻琪八卦的那些問題,倒都會客氣地回應一下,看樣子不難相處,卻也不太容易接近。反正不論是之前只是遠遠地瞧著,還是現在近近地交談,鄭櫻琪都對他充滿了好奇。
  當注意到掛在他側肩的大書包裡似乎有什麼在蠕動之後,她的好奇心燃得更盛。
  「你的書包在動。」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我可以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嗎?」剛才見他那麼緊張地護在懷裡,她就已經很好奇了。
  陸盛恒毫不遮掩,直接拉開拉鍊。書包被拉開的同時,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鄭櫻琪驚喜地呀了一聲,「小狗!」她忍不住喜歡地探手撫上去。小狗奶聲奶氣地嗷嗚了幾聲,粉嫩溫暖的舌頭不斷舔她的手心,逗得她咯咯直笑,「牠叫什麼?」
  「雷諾。」
  捧著小狗的臉來回端詳,「什麼品種的?」
  「聖伯納。」陸盛恒騰出一隻手,修長的食指輕輕曲起,溫柔地刮了刮小狗的頭頂,「一種大型犬。」這個輕微的動作似乎扯到了哪裡,令他忍不住擰眉低哼,在鄭櫻琪有所察覺前,他已經將手收了回來。
  「那牠以後會變得很大隻?」
  「嗯。」
  「如果永遠也長不大就好了,可以一直放在包包裡。」鄭櫻琪專心地逗弄著雷諾,連眼都捨不得眨一下。玩了好一會後,她忽然問:「咦,你今天該不會一直帶著牠上課吧?」
  陸盛恒側面地承認,「今天沒人照顧牠。」所以他不得不帶著雷諾去上學。
  「學校沒人發現嗎?」
  「牠很乖,所以沒人察覺。」
  玩嗨的雷諾將半個身子都探出書包,軟嫩嫩、毛茸茸的爪子輕輕抓在陸盛恒的制服外套上。他不由得垂眼望去,顏色淺淡的唇微微勾起。
  側坐在後座上的她剛好可以看到陸盛恒的側臉。近距離來看他還滿帥的,凸出的眉骨、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細碎的陽光跳躍在他英俊的眉間,因他的笑容而多添了幾分溫度。
  「你很喜歡寵物嗎?」
  陸盛恒收回目光,「雷諾不是寵物。」
  「喔。」鄭櫻琪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怪不得他被撞之後卻還好心送她這個肇事者去醫院,因為這樣喜愛動物的少年一定擁有著一顆純粹又柔軟的心。
  這就是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情不自禁偷偷關注的少年,一個看起來冷漠疏遠,實際上卻比陽光更溫暖的男孩。這樣的他令鄭櫻琪忍不住想要和他說話,想要和他更親近,所以安靜了沒一會,鄭櫻琪便又打開了話匣子。
  「對了,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會撞到你嗎?」
  「不知道。」順手將雷諾塞回到書包中,拉上拉鍊,再刻意留條縫隙。
  「其實我是被人惡作劇啦,結果不小心連累到你。」彷彿在講笑話一樣,將有人放毛毛蟲在她書包,又故意破壞剎車、調高座椅的事情全部講給他聽,「是不是很驚險。」
  何止是驚險,甚至有些可怕。陸盛恒忍不住停下腳步,調轉視線看向她,眉宇間攏著訝異,「為什麼?」
  「為什麼她們要這樣整我?」見對方點頭,鄭櫻琪坦然地說:「因為我太漂亮了啊……喂,你那是什麼表情,不信嗎。」她傲慢地一抬下巴,「我可是校花呢。」
  疑惑的目光從她乾淨的布鞋慢慢地遊弋到那張乾淨漂亮的小臉上。嗯,確實很漂亮,精緻無瑕的五官,不論是清澈的水眸、秀挺的鼻梁還是那豐潤的菱唇,每一處都得到了造物主的偏愛,雖然她年紀小小,這份美麗中卻已窺見了一絲絲的嫵媚。
  陸盛恒認真仔細的眼神直把鄭櫻琪看得臉頰發熱,忍不住別過臉去,「總之我沒有唬爛就是了。」
  同班富家女暗戀的男生寫了情書給她,自那之後富家女便開始處處找她麻煩,所以說到底不還是太漂亮惹的禍。而且富家女有錢又有勢,想要對付她這種長得漂亮、成績優秀,卻偏偏家裡一貧如洗的窮校花簡直輕而易舉。
  「妳可以報警。」陸盛恒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報警?」呆了一秒後鄭櫻琪立刻笑開,「別開玩笑了,局長又不是我大哥,誰會管這種高中生之間的惡作劇。」
  可這已經不僅僅是惡作劇這樣簡單了,陸盛恒不太贊同地擰眉。雖然惡作劇者或許根本沒想那麼多,但如果鄭櫻琪今天沒有撞上他,而是撞上一輛轎車,那惡作劇就會變成凶殺案,可偏偏眼前這個少女卻根本沒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
  無言地凝望她幾秒,再度嘆息,所以說女人的智商都很低,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靠這種生物太近的話,連自己都會招來麻煩,就像今天一樣。
  「你好像總在嘆氣。」
  陸盛恒不答反問:「有手機嗎?」
  「沒有。」難得聽他主動問問題,鄭櫻琪立刻被岔開注意力。問她有沒有手機做什麼,難道是想之後再聯絡嗎?這種俗到不行的搭訕臺詞她已經在學校裡聽了無數遍,可今天這是第一次鄭櫻琪覺得有點開心。她忍不住補充,「如果你想聯繫我的話,可以……」
  「那用我的好了。」陸盛恒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兀自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頭也沒回地遞過來。
  「幹、幹什麼?」愣愣地接過手機。
  「通知家人。」
  「喔。」是啦,不聯絡家人,難道還要麻煩人家再把自己送回家嗎。鄭櫻琪悶悶地接過手機,給大哥鄭英傑打了電話。

  ◎             ◎             ◎

  去到醫院,填完掛號單後開始排隊,很快就輪到鄭櫻琪。
  她乖乖地坐在病床上,一面翻看著手裡的掛號單,一面等待著去取消毒用品的護士回來幫她包紮。
  「怎麼還有骨科的掛號單?」
  「哦,那是我的。」坐在一旁的陸盛恒看了一眼,順勢將掛號單抽走。
  「你?」鄭櫻琪反應了半秒,倏地睜開眼,「你也受傷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他,結果卻引來他的一聲悶哼,她連忙鬆手,「這麼嚴重嗎?」
  「還好。」躲開她的觸碰,拿著掛號單坐到一邊去。
  「你剛剛怎麼不告訴我?」
  「妳又不是醫生。」和她說有什麼用。
  「但我是肇事者啊。」
  陸盛恒覺得有些好笑地瞧著她,這年頭肇事者都這樣理直氣壯了嗎。
  他才想說些什麼,便被一個忽然闖入的男人給打斷。來者高大且健壯,五官剛毅、皮膚黝黑,即使一句話都不說,那慓悍剛猛的氣質也顯露無遺。他折刀般淩亂的眉似打成一個結,鋒銳的目光在踏入診間的瞬間便鎖住鄭櫻琪的身影,「鄭櫻琪!」
  「怎麼來得這麼快。」她訝異地看向自家大哥,「又在路上超速飆車了吧。」
  鄭英傑大步走到病床前,用目光將鄭櫻琪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嗯,我再來得晚些,乾脆去太平間看妳不是更好嗎。」他也是剛好就在醫院附近,所以接到電話就立刻趕了過來。
  「呿,不要咒我。」
  「騎腳踏車都可以出車禍,鄭櫻琪,妳還可以再蠢一點沒關係。」
  「我是被人整的啦!」
  「為什麼每次被整的都是妳,還不是因為蠢。」
  「是因為我漂亮。」說到這個忽然想起陸盛恒,她連忙推開擋住視線的大哥,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欸,人呢?」
  「誰啊?」
  「就是被我撞到的人,他好像骨頭受傷了。」環視了一圈沒找到人她便有些坐不住,「要不然我去看……」
  「妳要去看什麼,給我乖乖坐好,有什麼事包紮完之後再說。」
  「可人家是被我撞受傷的。」
  「撞壞了哪根骨頭我去賠,但是現在妳就給我乖乖坐好包紮。」將小妹壓回原處,鄭英傑不容拒絕地下令,「坐好。」
  看清大哥是鐵了心不會放她隨便亂跑,鄭櫻琪只好妥協,「那等會我包紮的時候,你去看他。」
  「好。」
  片刻後,護士出現開始為鄭櫻琪包紮。
  她微抬著腿,目光卻黏在鄭英傑身上,「他應該在骨科,叫陸盛恒。」
  「好。」
  鄭櫻琪不放心地對著大哥的背影叮囑道:「最好把他帶回來,我要好好道歉。」
  鄭英傑做了個了解的手勢。
  「不要大吼大叫、不要太凶、千萬別嚇到人家……」
  不耐煩的咆哮從走廊裡傳來,「知道了!」
  半小時後,鄭英傑又折回來。已經包紮好的鄭櫻琪忙不迭地伸長了脖子去看,找了半天之後擰起秀眉,「人呢?」
  「走了啊。」
  「走了?」她忽然覺得好失望,「不是讓你把他帶回來嗎。」
  「他自己要走的。」鄭英傑大剌剌地往旁邊一坐。
  「那他有沒有怎麼樣,嚴重嗎?」
  他收攏五指,指節喀喀作響,「不嚴重,骨節錯位。」
  「都錯位了還不嚴重。」
  「男人受點傷算什麼。」鄭英傑高高蹺起二郎腿,「不過這小子夠帶種,接骨時連哼都不哼一聲。」
  是啊,如果不是發現了那張掛號單,鄭櫻琪都不知道他受傷了。骨節錯位一定很痛吧,他怎麼吭都不吭一聲。再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好好地彌補他才行。
  不過到最後,鄭櫻琪也沒能好好地彌補陸盛恒。
  兩人雖然就此相識,兩所學校也毗鄰,但也僅僅保持著在放學路上偶遇時會交談幾句的關係。不論是那天的意外,還是校花級別的鄭櫻琪,似乎都沒被他放在心上,陸盛恒依然是重複著每一天的習慣,安靜地走路、安靜地聽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像那天沒聽到鄭櫻琪的尖叫一樣,同樣沒有留意到被她埋藏在心底日漸強烈的愛戀。
  是的,鄭櫻琪喜歡陸盛恒。
  她不知道這份感情是怎樣形成的,可能是從自己對撞到他的愧疚所形成,可能是從自己對他送自己去醫院包紮的感激所形成,也可能是由日後點點滴滴、微不足道的相處所形成,更可能在兩人正式認識以前,當她還默默地關注著陸盛恒的背影時就已經開始喜歡他了。
  總之身為校花的她,在絕對不缺追求者的情況下,開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戀,這一戀,就是將近五年。
  可這期間鄭櫻琪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始終和他保持著點頭之交的關係,連個朋友都算不上。在陸盛恒大二那年搬家後,兩人就連「點頭」的機會都沒了,所以根本沒人知道她喜歡陸盛恒。
  鄭櫻琪自己也滿享受這種暗戀的感覺,她知道再美好的感情經過時間的推移也會變淡,與其對他展開追求,倒不如將這份喜歡藏在心底,保持著它最原始的悸動與純摯。
  這份感情,一直維持到她大二,陸盛恒大四的那年。
  陸盛恒在畢業之後在南部服兵役,之後便留在那裡發展,一直沒有回來。徹底失去了他所有消息的同時,鄭櫻琪也失去了再關注他的機會,於是這份暗戀到此終止,鄭櫻琪失戀了。

  第二章

  鄭櫻琪很美,就連同為女人的徐茵茵都這樣覺得。她不但天生麗質,還足夠了解自己,很懂得如何將自己的美發揮到極致。
  一件黛藍色的緊身禮服將她曼妙的好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款式看似簡潔大方,可在腰兩側呈現出一小截白皙纖腰的鏤空設計又為她平添了幾分性感。波浪流線的微蓬裙襬下一雙長腿又細又白,線條性感的腳踝處還有一枚小小的刺青。整體的穿著、細節的修飾、精緻的妝容,每一處都搭配得相得益彰。
  看著美豔無方的閨密,徐茵茵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低嘆,為什麼這樣漂亮的她居然到二十八歲還沒有結婚,難道是因為太美了的緣故?
  鄭櫻琪美得肆無忌憚、美得不加掩飾,如同一朵開在烈火中的玫瑰,熱烈而奔放、危險而誘人。她的性格亦如是,夠辣、夠嗆也夠直接,所有的性格特點就像是玫瑰梗上的硬刺一樣,全都明明白白地長在外面。
  之前追求她的男人大多是喜歡她的臉超過性格,所以總是交往幾個月就鬧得不歡而散。就這樣,因為遇到了太多不可靠的戀愛對象,鄭櫻琪對男人也越發挑剔起來,以致於二十六歲之後就沒再談過戀愛,至今已經單身了整整兩年。到今年她整二十八歲,卻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更別說嫁人了。
  身為已經和她認識近五年的閨密,徐茵茵很清楚鄭櫻琪其實是個很熱情善良的女孩,只是直截了當的行為方式與豔美無匹的外型會給人一種不易接近的錯覺,所以她想要幫鄭櫻琪找到幸福。
  可徐茵茵匱乏的腦細胞只能允許她想到一個爛俗到極致的得到幸福的方法。今天是她大哥徐初陽結婚的日子,鄭櫻琪以新郎妹妹閨密的身分參加婚禮,所以徐茵茵想到的方法就是……
  「搶捧花?」正在對鏡補妝的某人疑問出聲。
  「嗯嗯。」徐茵茵重重點頭。
  輕抿才剛補了唇膏的嫣紅嘴唇,鄭櫻琪透過化妝鏡睇來一眼,「兒子都有了還搶什麼捧花,妳想讓賀昕再娶妳一次嗎。」
  「不是我搶啦。」
  「那是誰要搶?」誰這麼無聊?
  「妳呀。」
  鄭櫻琪的表情看起來更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去搶那個東西?」
  「因為誰搶到捧花,誰就是下一個得到幸福的人啊。」
  「喂。」短促哼笑後啪的一聲合上化妝鏡,她美眸輕翻,眸光轉向一臉興奮的徐茵茵,「快三十歲的人了,少看幾部狗血偶像劇好不好,這種爛哏妳也信。」
  「去搶一下試試看嘛,反正又沒有壞處。」
  「不要。」想也不想地拒絕,鄭櫻琪補妝完畢後又開始調整髮型。
  「為什麼不要?」拉下她挽髮的雙手,徐茵茵順勢將鄭櫻琪從座位上拖起來,「大家都去搶了,妳瞧、妳瞧。」
  「這種小女生的遊戲,妳要是喜歡就自己去,不要扯上我。」
  「這不是遊戲啦,是一種祝福。」徐茵茵一面說一面拉著她朝新人走去,「妳看到我大哥和大嫂這麼恩愛就不會覺得羨慕嗎?搶到了捧花,說不定下一個結婚的就是妳呢。」
  繪著精緻眼妝的豔眸微微一翻,深表不贊同,「我又不想結婚,不需要什麼祝福。」
  「那妳就當陪我搶一次好不好?」
  「一個已婚少婦還搶什麼捧花,尋求第二春啊。」剛吐槽到一半,她就被另一道才剛踏入宴會廳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他終於出現了。
  眉如遠山、唇似初雪,雙眸狹長而深邃,彷若深不見底的冷淵,有難以捉摸的輕霧繚繞,令他清俊冷漠的氣質之中又添了幾分肅殺與神祕。
  鄭櫻琪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
  見閨密忽然失聲,徐茵茵好奇地看她一眼,繼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個男人的同時眉心一展,「妳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
  「什麼?」
  「當然是那個牽狗入場的男人。」
  「嗯,的確很奇怪。」她略有些失神地回答。
  「他很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在婚禮現場牽著一隻大型犬,這樣的男人想不被注意到都難,「妳還不認識他吧,他叫陸盛恒。」
  陸盛恒,鄭櫻琪輕輕地調整著呼吸,這個名字她怎麼會忘記呢。
  並未發覺她的異樣,徐茵茵兀自說:「是我大哥的同事,我們在公司見過幾次,他好像有時連上班都會帶著那條狗。對了,妳知道那是條什麼品種的狗嗎?」
  「聖伯納。」目光始終追隨著那惹眼的一人一狗,「一種大型犬。」
  「喔。」徐茵茵點點頭,繼續和她聊八卦,「聽說他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因為是最近兩年才搬回到鎮上,所以還沒什麼朋友。」
  「這樣啊。」鄭櫻琪心不在焉地應聲。
  陸盛恒的少言寡語她可是領教得徹底,要不然也不會時隔兩年才知道他已經搬回到鎮上的消息,再經過幾番打探才打聽出今晚兩人會參加同一場婚宴。這種情況下,設計一場重逢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陸盛恒已經牽著狗走到典禮臺旁,和新郎交談了幾句之後便退到旁邊,接著從餐桌上挑了幾種餐點放入盤中,蹲下來,慢條斯理地餵給狗吃。
  徐茵茵和鄭櫻琪也慢悠悠地朝典禮臺靠近。
  距離拉得更近,鄭櫻琪從這個角度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陸盛恒正溫柔地撫弄愛犬的頭,修長的指微陷在寵物柔軟的毛髮內,指節清晰分明。輕繞在手腕上的復古手錶半遮在西裝衣袖下,正是鄭櫻琪最欣賞的那個品牌,他現在的品味還不錯嘛。
  她輕抬眼睫,思忖著現在要不要過去搭訕。
  可是在想到對策之前,卻被司儀驟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即刻岔開了目光,「有句話說得好,送人玫瑰,手留餘香,我們美麗的新娘將要把她手中這束代表幸福的鮮花送給大家,她希望這份幸福能夠傳遞。請現場未婚的女孩子們到典禮臺前來。」
  鄭櫻琪訝然望去,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被領到了典禮臺下面。
  「如果誰接到我們新娘手中的這束鮮花,誰就是下一個幸福的新娘。倒數計時,五、四……」
  她緊咬銀牙,「徐……」咦,上一秒還挽著她手臂的人呢?迅速劃開目光,卻見徐茵茵正拎著裙襬快步離去。
  「三、二……」
  「徐茵茵!」鄭櫻琪本想追過去,結果卻被蜂擁而來的女人徹底擠上典禮臺,因羞惱扯高了幾個音調的清麗嗓音被司儀的聲音和女人們的歡呼聲蓋過去。
  「一……開始!」
  開始?不要,她死也不要在陸盛恒的面前搶捧花!
  鄭櫻琪下意識地轉身想撤,可步子還沒邁穩,就見捧花被背對著眾人而站的新娘高高地拋起,並且沿著一道弧度清晰的拋物線朝大家的後方落下來。
  捧花在空中飛,而那些熱衷於搶捧花遊戲的小女人們則是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完全不顧一切地搶。
  該死的,有人撞過來了!鄭櫻琪尚未來得及採取措施,就已經被一個斜著跳過來的女人撞了個正著,右臂被女人圓潤碩大的臀部狠狠擊中,她不由得往旁邊趔趄幾步,不過還好身子並沒有失衡。
  才想鬆一口氣,卻忽然感覺到腳下猛地一滑,該死,絆到地毯了!趔趄的幅度驟然變大,一雙驟然瞠圓的美眸之中瞬間飄滿驚慌,鄭櫻琪尖叫著朝著某一處跌了過去,晃動又搖擺的視野之中竟然是……
  或許是被搶捧花的動靜所干擾,原本蹲在桌前餵狗的陸盛恒聞聲站起,一臉茫然地轉過身來。
  撲過去的瞬間,鄭櫻琪心如死灰,不是吧!
  重心不穩的她狠狠地撲了過去,纖長玉臂本能地向前一抓,極準地扣住了對方清瘦卻結實的肩膀,然後順勢向下一壓。
  砰的一下,兩人跌在一起,狼狽地撞向餐桌,接著嘩啦一聲,桌布被鄭櫻琪的另一隻手拉下來,桌上的碗盤餐點碎了一地。
  汪汪汪!痛失口糧的狗狗發出不悅的抗議。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鄭櫻琪頂著滿頭的甜點、瓜子,挫敗得簡直想哀號,早知道這麼糗還不如乖乖去搶捧花,這下可好,精心設計的重逢戲碼全泡湯了。
  灰頭土臉地從他胸前抬頭,不安又倉皇的目光正撞進那雙幽黑又冷冽的眼眸裡,四目相對,鄭櫻琪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驚訝。他瘦削又深刻的臉部線條在不悅摻雜著訝異的情緒渲染下,變得越發冷凝,他好像並沒有認出她來。
  灰心又羞窘的鄭櫻琪想要說點什麼,可話剛滾到舌尖,就被下一秒重重落下的不明物體給砸了回去,咚的一聲,才剛仰起的小臉又被砸回陸盛恒懷中。
  修剪整齊的濃眉不由得擰得更深,他無言地望一望懷中的女人,再望一望那莫名其妙砸過來的捧花。飛來的橫禍,恐怕就是形容他現在的狀態吧。

  ◎             ◎             ◎

  身為一個連出門倒個垃圾都要精心打扮的女人,在曾經的暗戀對象面前、在別人的婚禮現場摔得滿臉是點心這種事,對鄭櫻琪而言簡直是恥辱,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臉,在陸盛恒認出自己之前逃也似的離開現場。
  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現場,不到半小時,婚宴恢復正常。跳過搶捧花環節之後,剩下的部分都順利進行完畢,直到喜宴開桌,新郎與新娘開始輪桌敬酒,沒有哪裡再出差錯,客人們很快就忘掉了剛剛那段小烏龍。
  飯吃到一半,徐茵茵悄悄地跑到宴會廳外面,撥通了鄭櫻琪的電話。
  對方很快就接通,「喂?」
  「琪琪,妳到家沒有?」
  「還沒。」
  還沒?可她已經離開快一小時了。徐茵茵有些擔心,「怎麼還沒到家,路上出了什麼事嗎?」
  「什麼事都沒發生。」
  「那妳現在在哪裡?」
  「妳身後。」
  尚未醒神,徐茵茵便忽然感覺到有人在她肩頭重重一拍,她嚇得連忙轉身,脫口而出的尖叫在看見眼前人的時候瞬間變了調,「啊……欸?」
  「當當當!」鄭櫻琪兩臂一張、五指亂顫,還自己配了出場音效。
  「琪琪,妳、妳……」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好幾圈,妳了半天才妳出下文,「妳換衣服了?」
  曲線畢露的酒紅色小禮服,裙襬堪堪過臀,清晰勾勒出翹臀蜜桃般的誘人形狀,深V的領口設計令她胸前雪白豐腴的酥胸若隱若現。之前就佩戴的項鍊還掛在頸間,耀眼的寶石吊墜輕陷在胸前的陰影中。她重新化了妝,之前刻意燙卷的齊肩長髮已經恢復順直,其中一側勾到耳後,露出暗藏在髮絲間的寶石耳墜。
  閨密訝異的目光令人不安,她收攏出場姿勢,拉了拉裙襬,「會不會太曝露?」
  「有一點。」徐茵茵收回目光,由衷讚嘆,「不過超級美。」
  「真的?」美眸被喜悅點亮。
  「嗯嗯。」徐茵茵讚美過後才想起正事,「妳怎麼又回來了?」
  「我根本就沒離開。」只是去婚宴所在的五星飯店裡訂了間房,將自己清洗乾淨。
  她當然要回來,剛才的重逢方式實在是太糗了,一定要趕快彌補,不然陸盛恒一定會誤認為自己是個笨手笨腳、只會跌倒的蠢女人。
  「那妳這身衣服是哪裡弄來的?」
  「讓服務生幫我租來的。」提到這件衣服就忍不住抱怨,「妳別看它布料少,但是貴得要死。」她本想換一件的,可服務生卻說只能臨時租到這一件適合她尺寸的。
  「還有妳的臉。」現在她臉上的妝容甚至比剛才還要精緻美豔幾分。
  「去婚禮會場跟化妝師蹭來的啦。」
  徐茵茵點點頭,明白卻又不明白,「所以妳做這些……是為了繼續參加婚禮?」
  「唔,是啊。」鄭櫻琪的目光已經穿過她,朝裡面望過去。
  「啊?」自己大哥、大嫂的婚禮,對她而言這麼重要嗎?可沒徐茵茵再問,便已被等不及的鄭櫻琪拉進了宴會廳。
  「一切都還好?」鄭櫻琪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一圈,「我沒有惹下什麼麻煩吧?」在人家的婚禮上鬧出這種烏龍,她還是心中有愧的,要不是為了再見到陸盛恒,她真是沒臉再回來。
  「放心啦,都清理乾淨了。」鄭櫻琪跌倒時還沒有上菜,桌上只有瓜子和點心,所以並不是很難清理。
  鄭櫻琪鬆了口氣,心頭的愧意終於散去了些,「那就好,一會有機會的話,我會去跟初陽哥道歉。」不管怎麼說還是給人家添了麻煩。
  「不用啦,其實也不怪妳。」
  「妳也知道不怪我哦,始作俑者小姐。」要不是這傢伙非要拉她去搶什麼屁捧花,又怎麼會鬧出這種事情來。
  徐茵茵心虛地低頭。
  不過鄭櫻琪現在沒空和徐茵茵計較,她終於在婚宴現場再度找到了那抹身影,陸盛恒正站在宴會廳角落和新郎徐初陽交談,雷諾就伏在他的腳邊。
  水眸倏地一亮,嘿嘿,目標鎖定,太好了,他還沒走。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因為剛才跌倒時,灑下來的瓜子、點心和飲品全都好死不死地扣在她身上,而陸盛恒除了西裝被弄皺、頭上灑了些瓜子皮之外,連表情都沒多更換幾個。
  確定自己儀態完美之後,她拿起手提包朝角落裡的兩個男人走去。
  可在距離他們只有兩公尺遠的時候,她還是不太放心地從手提包裡翻出化妝鏡左看右看,嗯,很好,美翻了。她勻了勻呼吸,啪的一聲合上化妝鏡。
  徐初陽和陸盛恒正在交談。
  因為距離較遠,所以只有一兩句可以飄過來,還斷斷續續地連不成句。鄭櫻琪並不關心他們在聊什麼,垂眸將化妝鏡放入手提包的時候,卻被輕輕飄來的半句話定住了動作。
  「說起來,你的那個未婚妻……」那是徐初陽的聲音。
  未婚妻?她愣在原地,將化妝鏡放入手提包的動作彷彿被定格。陸盛恒訂婚了嗎?他有未婚妻?滾燙灼熱的心彷彿被澆了盆冷水。
  原來他有未婚妻,鄭櫻琪,妳真是笨死了,為什麼早沒想到這個問題。陸盛恒才不會和妳一樣,一把年紀連個對象都沒有。
  是啊,都一把年紀了。她居然還蠢得去新租了禮服、新補了妝,就為了讓陸盛恒見到最美的自己。可再美又有什麼用,不管外殼多美豔,可內裡的靈魂還是那麼蠢、那麼膽小。
  說什麼要享受暗戀的滋味、說什麼要保持初戀的美好,說到底就是沒有勇氣告白,因為膽小,她錯過了第一個喜歡的男人。雖然之後她也愛過別人,可再也沒有哪一份感情比初戀更純粹美好。
  此時此刻,彷若失戀的酸楚感悄悄地攝住了鄭櫻琪的心。
  「櫻琪,是妳嗎?」
  聽到徐初陽的聲音,她輕輕一顫。幾秒種後,鄭櫻琪轉過身去,微笑已經掛在臉上,「初陽哥。」被笑意掩飾的黯淡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徐初陽對面的男人身上。
  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比徐初陽還要高一些的他背對著自己而站,背影修長挺拔。
  伏在他腳邊的雷諾先一步看到了她,黑黢黢的小眼睛猛地一亮,一聲輕吠過後便忽然朝她跑過來。陸盛恒聞聲立刻轉過身,擰眉輕斥道:「雷諾,回……」那個來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又被吞了回去。
  視野之中,愛犬正圍在一個女人的腳邊,用那高壯健碩的身軀親暱地磨蹭著女人纖細白皙的小腿。女人也並不懼怕牠,反而笑嘻嘻地蹲下來,慢條斯理地揉撫著牠鬆軟的毛髮,纖指陷在軟毛內,指尖豔紅的指甲油在動物的毛髮內若隱若現。
  幽深的瞳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雷諾和他一樣素來不喜歡漂亮女人,每每聞到刺鼻的香水味道就會低低地吠著,今天這是怎麼了?目光輕輕調轉,好奇地滑向女人的臉。
  這是很美的女人,美豔、妖媚,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足以令雄性動物熱血沸騰,可偏偏不是陸盛恒喜歡的那一類。
  鄭櫻琪撫著雷諾的頭輕輕抬頭,正撞上陸盛恒的目光,四目相對。
  再一次看到那張臉,鄭櫻琪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跳動。濃眉長目、滿臉冷峻,微方的下巴半隱在黑色毛線衣的高領中,再搭配上那件深棕色的休閒西裝,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十分嚴肅謹慎的感覺。原先乾淨冷漠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沉默內斂的成熟男人。
  他認出她了嗎?清澈的眼底有期待浮動。
  可陸盛恒卻只是禮貌地點點頭,唇邊掛著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意,「牠很喜歡妳。」
  果然還是沒有。用淡淡的微笑遮去眼底的失落,她垂眸站了起來。
  「我以為妳已經回去了。」徐初陽溫柔的嗓音中攜裹著明顯的笑意。
  「還沒,想和你道個歉再走。」蹩腳的理由,道個歉還需要刻意換身衣服嗎,搞得花枝招展的,哪有點愧疚的樣子。不過鄭櫻琪的表情戲還是滿分的,「對不起,初陽哥,在你的婚禮上鬧出這場烏龍。」
  「不用放在心上,妳沒有受傷就好。」眼眸彎彎、濃眉舒展,徐初陽溫暖親切的笑容,和旁邊神色冷淡的陸盛恒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另外……」鄭櫻琪又看向陸盛恒,停頓了片刻之後才輕聲說:「對不起,撞到你。」
  對不起,撞到你。初次相遇時,她和他說過一樣的話。
  陸盛恒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聲線一如既往地冷淡,「沒關係。」
  「只是一個意外而已,你們正好也因此而認識了不是嗎。」徐初陽緩步走到兩人之間,想要做個介紹,「櫻琪,這位是……」
  「初陽哥,其實……」輕輕將他打斷,鄭櫻琪略帶深意的目光瞥向陸盛恒,「我們認識。」
  「哦?」徐初陽微微揚眉,側目朝陸盛恒看過去,結果發現對方的臉上也掛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兩人的目光全部落到陸盛恒身上。
  光潔的眉心微微顯出褶皺,他徐緩地問:「我們……認識?」
  「是啊。」
  「嗯?」認真地望向她的臉,似乎在努力找尋記憶。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雷諾還很小隻,一個書包就可以裝得下。」鄭櫻琪垂首,一面撫弄著雷諾的下巴一面笑,「很顯然,牠現在還記得我呢。」說完再度抬頭看向陸盛恒。
  他的表情嚴肅又認真,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張可以迷惑到很多異性的小臉,眸子裡卻只有探詢。十幾秒之後,緊皺的眉心忽然舒展開來,「是妳。」
  「想起來了?」鄭櫻琪的笑容有些澀意。
  終於,他們又重逢了,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期待些什麼,希望卻再度破滅。
  十六歲相遇,二十八歲重逢,他們之間擁有著十二年的光陰,卻不是朋友,算不上故人,更做不成戀人,或許他們的關係將會一直定格在「點頭之交」這一欄。
  鄭櫻琪不得不死心。
  其實過去這麼多年,她或許早就不喜歡陸盛恒,自己一直以來所懷念的可能只是那段情竇初開的經歷吧。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努力做到滿目釋然地再度看向陸盛恒。
  坦蕩、釋然,鄭櫻琪,妳一定要表現得像個成年人一樣,這又有多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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