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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嫂嫂何以成妻《下》

易承澤,十八歲,允文允武,為人和善,心思沉穩,容顏俊秀, 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書生氣息。慕靜香,十六歲,善丹青,化名慕青, 有江南奇筆之稱,性格溫婉、嫻靜寡言,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十六歲嫁入易家,短短十八日,她成了長房寡婦, 人前她是易承澤的小嫂子,人後他卻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一聲夫君叫得他得意忘形,只覺今生就該這一個願,世人笑他無用、 笑他痴都無所謂,於他慕靜香比他的命還重,他打罵不得。 而她卻誤信旁人,當他是棄她而去的負心郎,惱得他將她攏進懷中, 沒好氣地道:「我是旁人的男人嗎?妳說妳該怎麼賠我?」見她想逃, 易承澤忍不住心疼道:「我已經丟了妳一次,絕不能再丟第二次了……」

會員價:
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靈鵲兒
出版日期:
2013/07/23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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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相惜相知到相愛,分站在道德與禁忌的兩端,
纖弱的未亡人與霸道的王府繼承人,能否跨越禮法的藩籬,終得廝守?
看「靈鵲兒」用深情的筆觸描摹一段最纏綿悱惻的愛情,
另有獨家番外,不可錯過!

易承澤,十八歲,允文允武,為人和善,心思沉穩,容顏俊秀,
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書生氣息。慕靜香,十六歲,善丹青,化名慕青,
有江南奇筆之稱,性格溫婉、嫻靜寡言,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十六歲嫁入易家,短短十八日,她成了長房寡婦,
人前她是易承澤的小嫂子,人後他卻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一聲夫君叫得他得意忘形,只覺今生就該這一個願,世人笑他無用、
笑他痴都無所謂,於他慕靜香比他的命還重,他打罵不得。
而她卻誤信旁人,當他是棄她而去的負心郎,惱得他將她攏進懷中,
沒好氣地道:「我是旁人的男人嗎?妳說妳該怎麼賠我?」見她想逃,
易承澤忍不住心疼道:「我已經丟了妳一次,絕不能再丟第二次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窗外雨聲濃,房中更顯暖意融融,喝了熱茶、裹著毯子,易承澤真真是愜意,正要再開口,就聽雨中隱約傳來了敲更聲。
  「靜兒,時候不早了,妳該歇了吧?」
  「我不睏。」
  「折騰了這半宿,不睏也累了,更況明日還要隨老太太去廟裡,該歇了啊?」
  不能攆他走卻也再不能忍他放肆,慕靜香一時不知該怎麼答。
  「靜兒,妳睡。」知道她心思何在,易承澤柔聲安慰,「我不擾妳,就在這兒坐著,等雨小些我就走。」
  「那要不咱們到外間兒坐著說話。」
  「那豈不太累妳了,我怎麼捨得?」
  看她輕輕抿了唇不再做聲,易承澤知道自己的心思也讓她看了個透便也不再遮掩,「我是不想走,好容易見著,想多看看妳、守著妳,過了今夜,打明兒起再不硬闖了,等著妳留窗成不?」
  「你就是成心說這些渾話給我聽。」
  「是真心話呢。」易承澤低了聲兒小心翼翼提議,「靜兒,要不咱倆躺著說話,不脫衣裳成不?」
  看她低頭不語,易承澤便大了膽子拉了她的手,「靜兒,來。」
  雖是讓他握了,可慕靜香還是拗著不肯動,易承澤笑笑,先自己走到床邊坐下,仰面半臥在了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上,「只是這樣如何?」
  看他當真明白她心裡的計較,慕靜香又略略猶豫了一下這才走過去,挨著床頭躺下來。
  原本覺得這床好小,可怎麼竟讓她當真在兩人之間隔出這麼大的空兒,易承澤小聲嘟囔一句,「這兒能再躺一個了。」說著便往她跟前兒挪。
  「你又想做什麼?我、我可惱了。」
  「妳想哪兒去了?」易承澤將身上的絨毯子扯開搭在兩人身上,「只知惦記我,這夜涼,妳若病了又怎麼好?」
  「那我再去尋一條來。」
  他沒辯卻是在毯子下握了她的手,那掌心那麼暖、那把握那麼溫柔,慕靜香輕輕咬了咬唇終是沒再掙,她平躺,他側身卻不敢大動,只把頭悄悄往她跟前兒湊了湊,看她不響又湊了湊,幾乎是靠在了她頸窩,嗯,這樣才能好好嗅著她的味道也好親。
  夜深,雨水也慢慢柔和,滴滴答答地應和著房中人兒輕聲私語。
  「靜兒,龐將軍來信了。」
  「我聽姨娘說了,要你進京應考?」
  「嗯,今年皇上點龐將軍主考武試。」
  「這麼說,若是去一定會中?」
  「呵呵,誰說的?」
  「姨娘說主考大人來信還能是為了什麼,這不明擺著是要招你做門生,還說老太太也動了心思。」想起藍月兒的眉飛色舞,慕靜香酸酸的。
  「哼,老太太動心思還不是被她攛掇的。」易承澤不耐,「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那麼想往官場裡鑽,張口閉口易家子孫的前程,像是離了那潭子汙水我和桓兒就廢了,再出息不得,爹爹的事也似翻過了的黃曆,根本不留半點教訓,沒心沒肺的!」
  慕靜香哪裡還聽得進他的抱怨,只牽掛著自己的心事,「既是老太太有了意思,那你是不是就得去?」
  「後來我跟老太太又合計了,龐將軍是棵大樹卻也是棵極招風的大樹,他一身功勳自是撐得住,可我初出茅廬就得了倚靠,又頂著先祖的名聲,做得不好,合了多少險惡之心;做得好也是落人各種口實,實在不妥,遂老太太決意,不去。」
  「真的?真的說定了,再不變了?」
  「嗯,真真說定了。」易承澤疼愛地點點她的小鼻尖,「放心,我哪兒也不去,只守著妳。」
  「你要去就去,誰個攔你,橫豎丟開手,各過各的就是。」
  易承澤趕緊握緊那想溜的小手,「我捨不得、我過不得,沒了我的靜兒,一日都不得安生。」
  眼角唇邊再掩不住笑,紅撲撲的臉龐透出幾多心事,扭了頭獨自羞臊,卻那小手軟軟地倚在他掌心任他揉捏,看著身邊這嬌美的人兒,易承澤再也不能把持,手臂攬了那柔柔的腰肢,一把將她裹進懷裡,埋在她髮間用力嗅著,「靜兒,一個月啊,可真真想死我了。」
  感覺那熱熱的唇落在了額頭,慕靜香心慌,用力掙,「你做什麼?」
  正是情濃,易承澤哪捨得放開,順著那細嫩的臉頰一寸一寸忘情地吻著,口中含糊應道:「親親,就親親。」
  「不行、不行!」
  這一聲怒驚得易承澤一怔,趕緊抬了頭,「靜兒,我、我就是親一下,沒動別的心思。」
  「你。」想起那纏綿的吻最後會變成的糾纏與啃咬,慕靜香恨,「你那哪是……」
  「要是能,我真想吃了妳。」依舊將她窩在懷裡,他的語聲膩膩軟軟曖昧不已,「誰讓妳那麼香、那麼嫩、那麼軟,像小糯米團兒似的。」
  「你……下流東西!」
  「呵呵,靜兒啊。」握了她的小拳頭,他笑得好是無奈,「我還沒聽說哪個女子為著夫君疼自己給疼惱了的呢!」
  「疼我?是,是疼我,疼得我下不得床、走不得路,身子像被撕扯了似的,你……」
  看那原本怒沖沖的人此刻兩眼是淚,抽抽泣泣似萬般委屈,易承澤的心咯噔一下,才覺著自己真是傷著她了,「啊?疼得那麼厲害?是怎麼了。」
  「哼,你還問。」他心疼,她便越委屈,「第二日給老太太請安,我、我險是沒站起來。」
  「啊?靜兒,我沒想到,來,打我,靜兒妳打我。」
  慕靜香甩開他的手,「我再受不得了,往後你、你若是想……就不見,再不見,橫豎……」
  「好了好了,我應我應。」他雙臂攏緊將她貼在心口,「心狠不狠,嘴裡的話這麼狠,動輒不見、動輒丟開手,妳是忍得、捨得,我怎麼辦?」
  「你、你還說,這、這不都是為著……」
  「不說了、不說了,往後依妳,都依妳啊?」
  好一番哄、好一番諾,直把那淚一顆一顆勸乾淨,直把將來說得清湯寡水才算順了她的心、順了她的意,才算把人慢慢哄入了夢。
  看那人兒軟軟地睡在懷中,巍顫顫的雙睫上依舊黏著淚,易承澤一時覺得再起什麼念頭都果然禽獸了,哎,看這情形是當真再碰不得了,可他如何忍得?這麼一刻廝纏,他的身子便已是劍拔弩張,日後長相廝守該是如何煎熬?她真是不明白男人啊,更不明白她自己的男人,心尖兒上的人這樣裹在懷裡若還不動心思,那定是佛祖再世了!
  易承澤長長嘆了口氣,所謂男歡女愛當是巫山雲海、共用極樂才是,她怎麼會那麼難受呢?必是他哪兒做錯了,哎,原本以為這種事都是無師自通的,怎的還生了對錯了,忽想起福能兒那壞小子從外頭弄來的那本書,難不成真有什麼玄機?原當那是穢亂之物,此刻想著竟成了救命稻草,說不得明兒得找他要來研看研看。
  剛拿定了主意,看了一眼懷中人又是洩氣,便是有了那書、有了那本事又能怎樣,她再不能答應讓他近身,他也應了,出爾反爾總是不好,想個什麼法子能讓她乖乖就範、放開心也好好來享受呢?單是靠哄、靠求怕是不中用了,嗯,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去年桓兒告訴他的那樁招笑的事,對啊,那一杯下去她恐怕……
  雨聲又大,抱緊她,他也高高興興入了夢,夢中促狹地笑了。

  ◎             ◎             ◎

  難得天晴,雲絲清淡,一點遠星將天空飾得晶瑩,彷若一整塊光潔的墨玉,夜中無月,黑暗清朗而透澈,山間小道上,兩人緩步而行,身旁的竹林隨著山風起伏,輕柔如海浪,空中略帶著溼,是薄雪打過後竹葉的清香,沒有了風雨,茫茫夜色中寒冷如此清爽。
  不聲不響,短短送行的路走了好久,平日的嘰嘰喳喳都沒了,耳根真是難得的清靜,卻不知為何這清靜似有些過了頭,讓慕峻延那莫名寡落的心又生出一分異樣,扭頭看看身邊的丫頭,兩手無意識地撕扯著馬鞭尾處的紅綾穗兒,腳下越來越慢,厚實的馬靴底磨蹭著冬日的硬土發出難聽的呲嚓聲,拖拖沓沓的真像一個厭學的小兒。
  他不覺笑笑,想開口說一句什麼,可想想剛才在房中已經把該囑咐的都囑咐了,臨別在即,這樣一個過客外人,他似已然話多。
  目光垂在地面,黑暗中根本也辨不清腳下的路,丹彤的脖子早痠了,痠得眼睛都發澀,可她依舊沒有抬頭的力氣,兩腿沉得似灌滿了鉛,心卻空蕩蕩,兩廂分離的感覺比疼還難受,可又說不出口,真真不是滋味。
  四年了,她記得四年前那大雪紛飛的夜,三哥難得像小時候一樣守她入睡,夢裡也是雪,漫天的雪霧中她與哥哥們一起騎馬飛奔,一覺醒來天地再不同。
  一千多個日夜,沒有一刻不在等、不在盼,時光走,日出日落磨沒了人的心志,這盼便忽高忽低、忽濃忽烈,不再記得那夢有多愜意,只記得這盼有多絕望,恨一天天積攢,延續到今天突然撥雲見日,本該是萬般欣喜,可心卻不知何時早就變了滋味,於這異土之上竟是生出如此的眷戀,拖拽著她不敢想離去、不敢想再也不見,心慌得似那染了重症之人再抓不住時日。
  竹林盡,小路沒入大路,天邊星淡,黑暗徹底吞噬了天地,已是黎明在即不能再送了,慕峻延停了腳步,看那丫頭依舊不覺,拖沓地向前挪著,慕峻延沒有叫她只是回頭示意跟著的人將馬牽了過來,接過韁繩跟過去,遞到她手中。
  丹彤一怔,那韁繩突然死重,險些沒接住,閃了一閃才算握穩,深深吸了口氣,寒冷直入心肺,熱熱的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模糊的心思倒似清楚了些,早就知道他會是如此情形,卻為何還要自尋煩惱?走就走了,多少年之後誰還認真記得誰,狠了狠,終於抬起了頭。
  天黑,近在身邊的人也看不清,可他臉上的表情、眼中的目光她都能想得出,太熟悉了,這半年多,除了她惹禍將易承澤他們的事說漏嘴被他狠狠訓了一頓之外,這一切就從沒變過,初時覺得那目光很暖人、那笑很溫和,後來才知道,當溫暖一成不變就會虛成一層假飾,無論那面上是什麼都再掩不住背後的清冷,有些時候她甚而愚想著能變成那紙上墨線勾畫的梅,只有如此才能看到他眼中的變化,有悲、有喜、有波瀾。
  「天要亮了,上路吧。」
  他又在催了,一如他二人分別的慣常,其實她每每拖延,不是貪玩兒不知收斂,實在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一天他因著她在而忘了時辰,可一直到了今天他還是如此,許是在他心裡這一別再不見與那天天見根本沒有不同,她在,是客;她不在,卸去這應酬,也未必能減輕一絲他的心沉。
  「丹彤?」看她怔怔的半天不語,慕峻延不得不再次輕聲提醒,「該走了。」
  「嗯。」本是恨、本是不耐,誰知這一出聲,心裡的酸楚竟似突然決了口,眼裡即刻噙滿了淚,丹彤趕緊又低下了頭,可還是屏不住,淚已經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不想再在他面前失態,不多一個字立刻翻身上了馬。
  「路上當心。」
  話音未落,馬鞭狠狠地落下,一聲嘶鳴劃破夜靜,未待人驚瞬間便消失在竹浪中,黑衣不見,人已遠遠而去只餘耳邊越來越弱的馬蹄聲,慕峻延負手而立,凝視著夜色中依稀的前途,這丫頭就這麼走了,跟來的時候一樣,忽地冒出來、忽地不見,在的時候以為再不見天日,走的時候竟是再無歸期,從此他的夜又是靜。
  一轉身,不知是冬寒還是站的時候久,腿腳有些僵,略活動了一下方才邁開步。
  「爺,上馬吧?」家人隨在身邊輕聲問道。
  「你先去,我走走。」
  「爺?」
  「去吧。」
  「是。」
  家人帶馬離去,周遭重安靜下來,依舊是竹葉隨了風聲,聽不到自己的腳步反倒想起剛才那靴子磨地聲,慕峻延不覺笑笑,這丫頭多大了,明明還年長靜兒幾個月,行事卻多欠沉穩,一時高興,嘴就像抹了蜜能把人膩死;一時惱了便再無遮攔。
  上次為了攔著他插手承澤他們的事,險些動了手腳,全不顧他才是至親長兄,她不過是個只知摻和熱鬧的外人,其實話說回來,雖是總任性倒也是個熱心腸,不過這一回去徹底放了風,再逞了她那些哥哥的勢頭,不知這性子還要囂張幾分,若是今生再得見,她可還記得這個被她纏了半年的大哥?
  邊走邊想,心思一刻也不靜,正是想站住定定神,耳邊忽地又響起馬蹄聲,山中聲響難辨,當是家人又來尋他,卻不想張望了一會兒才聽出這聲音是從身後來,心咯噔一下趕緊回頭,果然急匆匆一騎人馬已然近在眼前。
  未待定睛看清楚那馬上跳下來的人,慕峻延就被衝得一個踉蹌,惱不及惱,那熟悉的髮香已然飄入鼻中,才是明白這小獸一樣猛撲在身上、撞得他心口生疼的正是那剛剛送走的丫頭,此刻她雙臂環著他的腰勒得好緊,慕峻延心知這力道是發了狠,若是掙必是不能好看只得隨了她。
  山路無人,夜色也暗,兩人這般曖昧的姿勢讓慕峻延身子發僵,手臂垂在兩邊頗不自在,輕聲假嗽,正色道:「怎的返回來了?可是落了什麼?」
  「嗯。」
  這一聲已經聽出了她的哭腔,慕峻延才覺自己問得許是有些不應景兒,可話已出口只得繼續道:「落了什麼?」
  「你。」
  嗯?人一僵,心忽地亂,真不知該如何應對,艱難地清了清發澀的嗓子,「丹彤妳……」
  不想再聽他多岔話,她踮起腳尖輕輕貼上了他的唇,女兒家的羞澀與苦等都隨這微微發顫的唇瓣傳給他,如此他該是明白她的心意,他終是沒了聲音,不躲也不動,冰涼的唇被她貼著、暖著,人卻依舊平靜。
  這麼多年,他還是學不會忍卻因幾番掙扎磨出了漠然,心底的觸動與苦澀再不會顯在面上、曝在眸底,此刻落在她眼中一如冬日的湖面,他這般無動於衷,丹彤此刻心酸遠勝過了羞辱,淚水滾滾而落,打溼了兩人的臉頰、兩人的唇。
  苦鹹的味道浸入口中,慕峻延輕輕握了她的肩推開些,「傻丫頭,成何體統?」
  踮起的雙腳重重落,她終是哭出了聲,雙手依然握著她,慕峻延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想了想從袖中取了帕子遞給她,她也不接,那哭聲倒越大,實在不知道此刻是該哄還是該勸,乾脆拿著帕子給她擦淚,誰知反而越擦越多,真真是尷尬,只好收了那帕子,又略猶豫一下,輕輕將她攏進懷中,天地總算清靜了些。
  他怎能有這種本事?抱著她都能讓她覺得是疏遠,丹彤心越酸,埋在他懷裡,不依不饒的嗚嗚咽咽。
  腦子被哭亂了、心也被哭疼了,慕峻延衝著夜空長長吁了口氣,再低頭像小時候哄慕靜香一般輕輕撫著她的背,「好了,妳六哥來接妳回家是喜事,怎的哭成這個樣子?」
  「我、我、我捨不得走。」鼻涕眼淚抽抽噎噎,懷中的聲音悶悶頓頓,「想怎麼辦,想七哥怎麼辦?想你怎麼辦?」
  「邊疆停戰多年,如今是友邦,妳三哥又是那般的勢力,若是想,就讓他遣人送妳來看看,到時候咱們久別重聚,再想今日豈不好笑?」
  「久、久別?」哭聲又大,「我怕我忍不得,如今這麼近,我都想你,若是……」
  「別胡說。」將她的頭悶在懷中,不許她再胡言亂語。
  這般強她,丹彤再不能依,用力掙著抬起頭,心事已然道破,不如徹底問個明白,「慕大哥,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回……」
  「不願意。」
  「那、那能不能讓我留……」
  「不能。」
  這冰冷乾脆的回答真真戳人心,她忍不住哭著衝他喊:「你、你怎麼這麼心狠?我、我想你怎麼辦?想病了怎麼辦?想死了怎麼辦?」
  慕峻延笑了,用力抹一把她臉上的淚,將這倔丫頭硬按進懷中,「不是我心狠,是妳這傻丫頭心愚,人在俗世,七情多、六慾濃,這一輩子多少情誼糾葛,妳小小年紀就被囚在此,心苦難言,忽地被我知道了身世,自是比旁人多了一分親近,這些日子妳我常相伴,別說是人,就是個小貓小狗處久了也難免心生掛念。
  等妳回到草原、回到家,見了親人,每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輩子自由自在再不受管束,到那時偶或想起夜裡陪著我作畫,是會有些惦念,可也會覺出這曾經的日子有多枯悶、這慕大哥有多無趣,再想今日這些傻話羞不羞?」
  他總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能把她說得應對不上,那道理似總在他手裡攥著,隨時用來敲打她、開導她,心還是酸,抽泣卻緩了些,順著他的話想,自己這些日子的苦、這日夜顛倒的念,許是真的是因為枯悶,沒有旁人只有他也真難免於他眷戀。
  「往後你會娶妻嗎?」
  「會吧。」
  「不是說不願意娶嗎?」心又酸得不是滋味,「怎麼又想娶了?」
  「慕家總要有後。」
  「你都這般歲數了,還要娶小娘子嗎?看誰家還願意把女兒嫁給你。」
  「這麼說我是太老了?」
  她一打殼兒,聲兒立刻小,「別人,我是說別人許是、許是會嫌。」
  慕峻延悄悄笑了。
  「會、會娶誰?」
  「這我如何知道,總要找了媒人來打聽。」
  「那是什麼時候?」
  「明年吧。」
  他要娶妻還要生子,他只是不想要她,淚又巴嗒巴嗒掉,傷心不已,沒指望了,她再沒指望了,今生唯剩的就是此刻的懷抱,埋進他懷裡,緊緊的抱著他。
  這丫頭真有力氣,慕峻延覺得自己都快要被攔腰勒斷了,抬頭看,遠處那幾顆星已經不見,天邊慢慢泛著渾濁。
  「丫頭,天當真要亮了。」
  「我不管!」
  這麼理直氣壯,可見她六哥是給她壯了聲勢,慕峻延嘆了口氣,哎,不管就不管吧,今天就縱她徹底任性一回,手臂略略收緊,黎明的清冷中將她抱暖些。

  ◎             ◎             ◎

  芳洲苑。
  初春的日頭難得曬得暖,午後的人們越發懶散,樓上樓下靜悄悄的,二樓正臥房旁的小室門緊閉著,門內偶或漾出淡淡的水氣和輕撩的水聲。
  朱漆楠木架掛著剛脫下的衣袍,衣架旁的高几上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乾淨的換洗衣裳,高几背靠琉璃屏風,屏風上繪的是李成的山水,和著房中氤氳冉冉,越襯了那煙靄霏霧、卷雲之動;屏風這邊,寬大的浴桶占去了大半個房間,旁邊矮架上搭著烘烤得暖暖的棉巾,伸手可及的荷葉几上擺著他慣用的墨玉盞,暖桶中溫著一壺清爽可口的碧螺春。
  易承澤靠躺在浴桶沿兒上,雙目輕闔,烏黑的髮絲垂在肩頭,隨了那緩緩偶漾的水波起伏飄動,晌午在延壽齋吃過長壽麵又端端聽了老太太一頓教導,總是揹著這不雅的名聲、沒犯的錯,任是誰都有些不耐,此刻人泡在熱水中渾身舒舒展,水氣繚繞,淡淡的清香順了鼻腔沁入心肺,將那惱人的煩躁熨得服服貼貼實在是愜意,不知這浴湯裡青蔓放了什麼香料,熏得味道如此清淡雅緻,真好聞,抬手聞聞自己,身上似也有了這味道,不知給靜兒聞了她可喜歡?定是要問她,要她親口說出來。
  想著夜裡的計畫,心甜似化了熱蜜,那桂花陳釀早早就預備了,馨竹園也來來回回去了好幾回,卻總是沒膽子哄她飲下,生怕一句魯莽、得罪了便再不得見,好容易盼到今兒日子特別,壽星為大,不管怎樣,她便是不依也不能惱,更況這些日子又讓他挖空心思想到一個她斷不能拒的好由頭,兩廂加起來再不會不成。
  想著那寶貝人兒醉眼矇矇軟在他懷中,易承澤一陣心熱,被水氣熏得泛紅的臉頰越發燙,想那日被她哭著抱怨罷,回來後他咬牙腆著臉跟福能兒要來了那說不得的小冊子,一字一句讀得他臉紅心熱,那圖畫更是看得人心驚肉跳,從來沒想過這房中之事竟是有這許多玄妙,還有那麼些的姿勢,實在是、實在是穢亂!可是心中又忍不住想,難道那些都有別樣滋味不成?這自是不能都試,別說她不肯,便是讓自己那般也實在有放蕩之嫌,不過往後老夫老妻了,也或者不妨試一下。
  正一個人閉著眼睛胡思亂想,忽聽得屏風外細微的衣衫聲。
  「誰?」
  「爺,是我。」
  「做什麼?」
  「這幾日記性真差,竟是給您拿錯了裡衣兒,我去換一下。」
  「不妨事,就這樣吧。」
  「又不費什麼事,這就好。」
  「嗯。」
  從浴房退出來,青蔓的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手中緊緊握著那把小鑰匙,鑰齒深深嵌進肉中,努力吸著氣,心叫佛祖體念、佛祖保佑,自己行這齷齪之事實在是被逼無奈。
  離開他外嫁他人,於她實在與死沒有分別,這些日子絕苦無望,不敢人前顯,只一夜一夜枯坐無眠,總算佛祖體諒,可憐她一條薄命於她些許指點,悄悄尋了他的蹤跡,她其實早就懷疑他夜裡不在房中,從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去探他的隱祕,可人走投無路,總會為自己最後打算,為了做定自己的猜測,她大著膽子半夜敲門,那聲響之大,別說是他這樣習武警覺之人,便是一個昏濁老嫗也該叫醒了。
  可他不在房中,他不在房中,去了哪裡?定是去會那相好之人!他諾給老太太三年不見、不親、不瓜葛,只要壞了其中一條,且不說老太太還會不會相信那往後娶親的承諾,便是他這般胡鬧也定會傷透老人的心,這正是她想要的,要讓老太太再心痛、再計較,想明白這樣不知收斂胡鬧的孫兒,將來娶了妻也必是一團糟,身邊怎能沒有她這樣一個貼心人。
  躡手躡腳走到他的衣櫃前輕輕打開,在那幾次三番探得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個玲瓏別緻的紅木小匣,小匣正中一只閃亮亮的鑲金小鎖,看著眼前的一切青蔓心又酸,伺候他這麼多年,這房中裡裡外外她瞭若指掌,沒想到攆她到外間不過數月,這衣櫃中竟是裝了暗格,此刻這嶄新的紅木小匣如此刺眼,她料定其中定是藏了與那不堪之情瓜葛的東西、見不得人的東西,否則他怎會把這鑰匙每日隨身帶,今日若非她破例闖了他的浴房,便是再不能得手。
  鑰匙輕輕插入,鎖舌吐出的那一聲輕響嚇得青蔓一個哆嗦,果然與自己最親的人藏心思實在和做鬼沒有兩樣,手扶在匣子上有些抖,輕輕一個動作竟是僵住,開還是不開?他最忌諱人探他的私事,不管是否真能抓他的把柄,一旦被他知道,不知要如何大怒,一時羞惱,說不定這些年的情誼就全完了,可是事關將來、自己的生死,這個險她必須得冒。
  慢慢、慢慢打開,看著那紅絨緞上淡淡瑩白的珠光,青蔓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血都凝住。

  ◎             ◎             ◎

  剛起了更,芳洲苑後窗一個人影悄然躍下,衣袍掠風,靜謐中一倏而過輕微的聲響。
  飛簷走瓦、行如點水,今夜分外小心,此刻身上不是掩形的黑衣而是嶄新的壽星袍,大紅的金鑲團花甲衣,雪白的中衣金絲邊紋束袖,如此鮮豔的搭配濃濃暗夜之中依舊顯眼,瞥見遠處上夜的燈火,易承澤不由又多聚了一分神,其實這般穿戴倒真不是為了矯情這壽辰,只是今兒日子實在不同尋常,懷中揣著那正正經經的由頭,自然也該有個正正經經的樣子,免得行事之時總讓她有小賊偷香的惡感。
  夜尚淺,馨竹園內卻已打發得靜悄悄,抬眼看二樓那早早為他守候的小窗淡燭,易承澤不由唇角一彎,早就說好今後每年都要共賀生辰,今兒在延壽齋一道吃壽麵,他還得著機會小聲問她可曾備了禮,她哪有他那膽子,嚇得趕緊躲開,卻後來也悄悄隔著人,調皮地衝他搖搖頭,他一見便佯作不快,逗她得掩嘴兒笑,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兩人小小調鬧,玩兒得開心,此刻想起來心樂道,靜兒啊,其實妳的禮我早替妳備好了。
  小心地掩好窗才轉身,廳中無人,畫案上遮掩的燭晃得昏昏暗,抬眼看臥房門虛掩著,透出更為清亮的橘光,易承澤走過去輕輕叩門,「靜兒?」
  並無人應,易承澤略猶豫一下順手推開門,腳步未穩,眼前忽地一黑,不及詫異便被那軟軟的捂握暖得心定,纖纖玉指、羅袖輕撩,獨是她暖暖清香,心頓一舒,幾個時辰的苦等一時都化作相思相悅,小別更甚的欣然。
  他微微將身子後仰配合著她那踮著腳尖的吃力,膩聲戲道:「喲,這是做什麼?是沒備禮愧著了還是……」手悄悄繞到身後,反手攏了那柔軟的腰肢貼緊自己,不見她掙口中便更沒了遮攔,「還是日思夜念急著了?」
  「盡胡說。」
  想著她羞得紅撲撲的臉頰,又是這嘟了小嘴兒的彆扭,易承澤笑,疼愛地捏捏她,「是我急,急得不得了了,快放開讓我看看。」
  慕靜香輕輕咬了唇,話到此這促狹的小把戲也該收了,只是低頭看看自己,心跳,氣又短些,是否太輕薄了?
  「還捨不得放啊,既是這麼喜歡,那可否求著把手臂略抬抬?」
  慕靜香當是自己個子小,扯得他難受,遂一面抬手臂,一面更努力踮了腳尖。
  婉袖撫面、幽香攝人,「嗯。」易承澤用力吸了幾口氣,極是陶醉,「果然是暖處方知香氣深。」
  「呸。」如此香豔之語羞得慕靜香手再不穩,指縫鬆,他已然可見卻更是不想他轉頭,「你真不羞。」
  「呵呵,還說我不羞,這麼抱著不鬆手,誰不羞啊,啊?是誰啊?」
  本想著這般戲耍她定要賭氣走了,卻不料她還是不鬆手也再不吱聲兒,易承澤這才覺出似不大像與他玩鬧,趕緊道:「剛才跟妳說笑呢,不生氣啊?靜兒。」
  她還是不語,易承澤有些慌,手臂攏緊她,費力地上下撫著,「靜兒,怎麼了?怎的不肯讓我見?」
  「我放開。」猶猶豫豫,她終是應道:「可你見了不許笑人。」
  「這是怎麼說?我怎會笑妳呢,不鬧了,快讓我看看。」
  心又怦怦跳,狠了狠勁兒,緩緩地、緩緩地鬆開手,易承澤忙轉身,「這可是……」話音未全人便僵住,眼前的人似相識非相識,與心裡那不染纖塵的素淨恍恍不能合。
  一身雪白薄綾襖兒撒大朵的紅芍藥,柔軟熨貼若夏日薄紗,勾得腰身曼曼、步搖嬌嬌,領口無繡只輕繫紅絲帶,臂上挽紗似煙籠淡梅枝;腮邊兩縷髮絲輕柔柔逶迤而下,頭頂不見髮髻,俏皮皮紅繩挽繫,粉嫩的耳垂兩點翠玉水滴墜兒,越托得那雪白的肌膚細若凝脂;面上是未出閣的清清女孩兒妝,雙眸剪水、霧靄隱隱,一點胭脂,嬌唇灩灩,燭光中恰似芙蓉出水、蓮朵新綻,嬌滴滴如春早至,飄飄然滿室生香。
  原來她竟能如此鮮豔,豔得耀眼、豔得灼人,柔軟軟的身子骨兒裡透出這般的詩情畫意,蝕髓之媚。
  看他半天不語,只管痴呆呆發怔,慕靜香越來越不自在,忐忑道:「可是太奢豔了?」
  易承澤一愣,似醒非醒,手下粗魯,一把將她裹進懷中,「不,好看好看,靜兒、靜兒。」口中惶惶,眼睛一眨不眨,似不能確認這雲端仙子真的是自己的人兒。
  「那、那你怎像見著鬼似的。」
  易承澤低頭小心地啄啄那小鼻尖,喃喃道:「若鬼當真美豔如此,我不如當下就死了去。」
  她噗嗤笑了,抬手點點他的額頭嗔道:「不知羞的東西,果然是個色迷心的。」
  他才不覺羞,緩了神兒越將她擁緊,像是一時鬆手她便要成仙飛走了,「靜兒,這衣裳是哪兒來的?」
  「是舊衣裳,前兩日託人從家裡取來的。」慕靜香輕輕抿抿唇,不敢說是背了哥哥悄悄求奶娘偷出來的,「想著今兒給你應個景兒,也、也讓你看看我原先是怎樣。」
  「啊?原先妳每日都是如此嗎?」易承澤瞪大了眼睛,「出門在外、去廟裡上香、一路走京城也是如此?這還了得,往後再不許!」
  「嗯?」慕靜香一怔。
  「被人看了去,可知道心裡都存的什麼歪念頭?不知怎樣被人念叨,往後再不許,便是下人看了去我也不依。」
  「哦,那、那往後再不了。」
  這般逞無賴撒嬌卻不想她竟乖乖地點了頭,易承澤一時竟也不想改口了,就想這麼霸著她、欺負她,越正了臉色道:「只許穿給我看,還有這胭脂,平白的不許擦。」
  「嗯,胭脂、首飾我原也不大好的。」
  聽她應得乖,易承澤悄悄笑,心甚適意,輕輕抵了她的額頭這才又柔聲道:「靜兒,我就知道妳必是給我備了好的,這禮果然貼心。」
  她略離開些,衝他調皮一笑,「這個不是禮。」
  「嗯?」易承澤驚喜道:「還有嗎?」
  「來。」
  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慕靜香從繡枕下取出個荷包打開,握了什麼在手中,轉身拉過他輕輕放在了掌心,易承澤定睛一看,是一把精巧玲瓏的小摺扇,慢慢打開,扇骨猶緊不大順暢,生怕折了她的心意便越加小心。
  小小扇面上新墨清香,繪著一幅春日踏青圖,易承澤認得這正是府中桃園,枝枝葉葉但遮但掩,輕紅淺白綴滿了枝頭,筆觸細,盈寸天地中一派春光明媚,但覺暖暖柔風拂面,嗅得嫩蕊嫣香撲鼻,萬點繽紛之中,一對人兒相攜賞花,男子英拔、眉目清朗,女孩兒只留了回頭側影卻是一點笑渦,嬌嬌含羞。
  畫中他與她手牽著手、相依相偎,日頭暖,天地柔和。
  早就想求她為自己作畫,好讓他每日看著、想著以聊解相思苦,可此刻畫在眼前,不單是有她,竟是把那長相廝守的盼都凝在了這小小天地中,卻不知為何他的心軟,一時悵然。
  從身後擁了她,握著她的手一起捧著那小扇端詳,明明堵在心口好多的話,說出來卻只有,「謝謝。」
  他的氣息暖暖呼在她脖頸,語聲這麼近,聽得到那隱在喉中的沙啞,她忽然鼻子一酸,趕緊忍了,「府裡物件兒尋不全,有些粗糙,不可當真做扇子用。」
  「哪裡捨得。」
  「這穗子是剛跟荷葉兒學的,編得不大齊整,往後、往後再做個好的給你。」
  「這便是最好的。」
  「可千萬收好,若是……」
  「妳放心。」何需多囑咐,眉眼如此清楚,但凡落入人手便是死證。
  握著她的手,輕輕撫過那畫中景、畫中人,將那小扇慢慢合起再慢慢打開,靜靜的房中吱嘎輕響,唇似有意若無意輕撫著那細嫩的肌膚,她不知他怎麼忽然沉悶,只任他抱著,默默承受他不自覺壓在她肩頭的沉重。
  「靜兒。」
  「嗯。」
  「這扇子畫得真好,等往後我要單為妳開個畫扇坊。」
  「什麼?畫扇坊?」
  「是啊。」易承澤將她轉過身,「我也正要跟妳說這打算,既是已做定不從仕,我想著不如就入商賈。」
  「商賈?」這二字出自他口如此生疏,慕靜香甚為詫異,「為何?」
  「為何?自是為銀錢啊!」他笑了,剛才的陰鬱都不見,人頓時提了精神,「雖說莊子上每年的進項足夠開度,可比起府裡曾經那是遠不及,更況靠天吃飯,收成總受年景之限,一年好,大家多分些;一年旱澇,便都受制。
  譬如今年雨水多,減了三成收,雖說府裡漲了月錢,可莊子上只能勉強維持,沒多一分紅利,還是老太太拿體己銀子給各位莊頭封的紅包,以往年紀輕、擔不得事,如今我既已成人就要撐起這個家,雖不能讓老太太重歷那老忠王誥命的風光,可也不能讓老人家修繕祖宗祠堂還得有計較。」
  這一番話前因後果說得仔細,顯見這想頭早已在他心裡植根深入,慕靜香不免有些擔憂,「承澤,商賈雖是九流之末卻極是學問,其中門道走勢、暗礁險灘不遜於官場爭鬥,一招不慎便血本無歸,不是一時心熱便可擔得的。」
  「嗯,這我知道。」易承澤點點頭,拉著她的手一起走到桌邊落坐,認真道:「我不是一時血熱而是早有此心,揚州一趟,那顧家的場面當真見了見,氣勢做派堪比王侯,幾十種買賣營生遍布江南,即可各遵其道、獨自為營又可相輔相濟、相與為一,穩中求進、旱澇皆收,這其中如何調配、經營得善實非易事,可凡事都是由小做大總在積累,顧家便是燒小瓷窯起的家,相與他祖上的辛苦艱難,咱們倒是有得天獨厚的資本。」
  「哦?是何資本?」
  「蠶絲。」
  「蠶絲?」慕靜香不解,「此地絲綢無甚名聲啊。」
  「妳呀。」承澤笑著點點她,「生於斯、長於斯,真真還不及我這外鄉人,清平、安順一帶原先都是大片的桑林,桑林耐旱也能適應雨溼,相與穀糧成活好、易打理,原先此地農家都有自己養蠶收絲的傳統,或自己織綢、或賣於繡莊,可那不過都是小打小鬧拘於本地。
  前些年也曾有人想做大經營,擺了聲勢也投了銀錢,可彼時蘇杭早已成了氣候又有織造局撐腰,民間小本哪裡還賣得出去,一時虧盡也再無人敢碰,有些桑林乾脆被改做農田耕種去了。
  這些時我做了不少探訪,發現不知是葉質好還是滋養得當,此地產的蠶絲韌性高、抻力好,柔順滑膩、色如珍珠,我悄悄求了玲瓏將老太太那件誥命朝服偷出來找了行家仔細比較,這絲質與那所謂宮中極品不分伯仲,織綢自不必說,便是打招牌賣成絲也可謂上上之品!」
  說到此易承澤眼中越發光亮,慕靜香卻還是猶豫,「便是如此可又怎樣呢?你也說了曾有人做過必是也看中了這點卻並不成啊。」
  「其實所謂買賣,東西好還在其次,重在經營,蘇杭已然成勢,絕不可硬戰,遂我想著此一番不在做多在做精,不可輕易流到市上,要待價而沽,到時候少不得要使些手段,只要搭上貢品的邊兒,那消息便會自己長了翅膀,到時候再染出些別樣花色、把控數量,甚而可以做成衣賣,越少越難求,那些趁著銀錢沒甚眼界兒的富家財主必是趨之若鶩,能成多大的氣勢不一定,可做下名聲、賺些銀錢倒是不難,靜兒,妳說可好?」
  慕靜香聽著他這一番思量似妥,可畢竟事關重大,不想他早早得意忘形便淡淡道:「我哪裡懂這些,你也不是個經過的,此刻都是紙上談兵,若當真有此心思,少不得還得多考究、多琢磨,待落了實處更要謹慎行事。」
  「嗯。」如此描畫將來著實興奮,易承澤邊應著又道:「待有了些積累再尋旁的,不妨也做些雅緻生意。」
  「生意便是銀錢買賣,何來雅緻二字?」
  「知道妳會這麼說,那我來問妳。」易承澤湊近她,促狹著拉長音兒道:「慕峻延這三個字可稱得雅緻啊?」
  「啊?」慕靜香驚呼,「你、你要做什麼?」
  「呵呵,守著娘家大哥這塊大招牌怎好不用。」
  「哥哥他最不沾這些的。」
  易承澤笑,「慕大哥真是清高也好,不知經營也罷,總之那畫社在他手上極是蕭條,明明聚了那些好畫手卻總是自家關門樂,一年少進多少銀子?我略略估了一下,可抵得上咱們好幾個莊子的收成呢,他不在意,我看著心疼,我與他聯合,為他做大,往後他只管安心作畫、與畫友玩樂,到時候收銀子就是,彼此受益何樂不為?」
  看他打算旁人的才智和銀子也能這般理直氣壯,慕靜香也笑了,「都被你琢磨了去,哼,尚未入市,倒真真一股銅臭。」
  「這點子銀錢算什麼,我的心大了,總有一天要將易字招牌掛遍大江南北,讓世人重識我易家。」
  不知那一天在何時,可此刻看他躊躇滿志,慕靜香心裡也甚歡喜,「好,你若當真為我開個畫坊,我定不負你就是。」
  「是啊,不定哪日我的靜兒也成了名了。」
  看他那邊得意,只當送佳人畫坊悅佳人芳心,卻不知佳人在心裡悄悄笑,只想著待到那一日,憑『慕青』二字撐起那畫坊為他賺錢,他該是怎樣又驚又喜,這可就是人們說的夫唱婦隨?這麼想著人也有些痴。
  看她發怔當是還不放心,易承澤輕輕握了她的手暖在掌心,「待我當真撐起易家門庭,於老人家定是安慰,妳我的事便再無難處,此生定要堂堂正正做夫妻,日夜廝守,靜兒,願意嫁給我嗎?」
  隨著他的話恨不能讓那一字一句即刻成現,卻為他這一問依舊紅了臉頰,小聲嗔道:「哼,都什麼時晌了,這會子倒作正經。」
  「呵呵,雖是行了夫妻事也得過這正禮。」易承澤說著小心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絨面小錦盒遞給慕靜香。
  慕靜香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對兒赤玉小酒盅,拈起來放在掌心仔細端詳,薄薄的杯身通體朱紅,燭光透過晶瑩剔透竟是不見一絲雜塵,不由讚道:「這般精緻,從哪兒得的?」
  「丹彤給咱們的。」不提則罷,一提丹彤易承澤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那個死丫頭,走的時候連封信都不留,哼,當送這一對兒交杯盞就了事嗎,待以後再見著的,看我怎麼收拾她。」
  「交杯盞?」
  聽她這一問,掛記自己今日最最當緊的事,易承澤也顧不得丹彤了,「嗯,這是給妳我喝交杯酒的。」
  「哦,那是給我收著嗎?」
  「收著做什麼?今夜就要用。」
  「啊?這……」慕靜香不及驚訝,就見他已是從腰間取下一個小酒袋,濃濃醇香頓時撲面而來,看他斟酒嚇得趕緊攔了,「今夜?」
  「嗯。」易承澤知道必是要纏一番,遂也不顧,只管斟了遞到她手中,「不只今夜,往後每年我生辰,咱們都飲一次。」
  「啊?若是交杯酒,一飲而下便是一生一世,怎可多飲?」
  「我知道。」易承澤拈了滿杯香醇輕輕與她相繞,近近看著她侷促的雙眸,輕聲道:「所以每飲一次,妳我便許下一世。」
  他總是一句話便能化她心血翻騰,「承澤。」
  「怎麼,不願意?不願意許我?」
  「不,不是,我沒有酒量,一點都沒有,沾酒即醉。」
  「那有何妨,已是在臥房中,醉了倒頭睡下便好。」
  「承澤,我……」忸怩半天,慕靜香終是小聲道出尷尬,「不是睡,我的酒相醜,不想讓你……」
  「不想讓我看?」易承澤繞回手臂,佯作用力摔放了酒盅,「原當妳我早就夫妻同心,卻不知竟還有這許多避諱,什麼日夜廝守、生生世世,原不過是隔著心腸渾說說的,但凡有些什麼,自是各顧各才是!」
  當他果真生了氣,慕靜香再不敢爭,低頭拈了酒盅小心地放回他手中,又學樣挽了他的手臂,「一會兒、一會兒要是難看,不許嫌棄我。」
  易承澤悄悄笑,疼妳還來不及呢!
  交臂相飲,那苦烈的酒燒灼心肺卻甘之如飴,眼中辣出了淚,心念蒼天,一生一世,但求人長久。
  眼見著她一飲而盡,易承澤喜得摩拳擦掌,當是這酒勁兒即刻便會讓那嬌人兒癱軟在他懷中,卻不想等了又等還說了半天的話,她不但神智清楚,竟是還提出時候不早了,要他早些回去,這可急壞了易承澤,一邊賴皮賴臉死纏著她說話,一邊在心裡罵易承桓,混帳小子!不是說一杯女人的藥酒都能讓她迷醉嗎,怎麼這麼烈的酒竟是沒事?難不成是老天都看不過,罰他居心不良?天地良心啊,他也是為了她好啊。
  一股酸麻在後背緩緩暈開,似帶著漣漪的水波越漾越勁,漫至胸前心口、漫進四肢,身子開始發熱,彷彿一顆顆小水珠慢慢蒸起、慢慢漲開,一邊虛浮了渾身一層細細的溼,一邊又似都帶了重量,充滿在身體裡癢不是、痛不是,極細極難忍的乏,頭還不沉心卻飄飄乎飛了起來,卻那身子又覺溼重墜得人撐不住,只想著尋個牢靠的地方躺下去。
  易承澤正是犯愁再尋不著藉口,忽見慕靜香單手撐額倚在了桌上,白嫩的小臉上兩抹紅暈,再不是那淺泛的羞澀卻似熟透的果子掩不住香甜。
  「靜兒、靜兒?」
  「嗯?」
  「可是睏了?」
  她不再應,顫巍巍往起站,易承澤趕緊跟著起身,正要再開口卻見她一步不穩身子軟下去,早就等得不耐的雙臂穩穩將她接進懷中,語聲中努力壓制著狂喜,「靜兒。」
  「乏。」
  「好、好,咱們這就到床上歇著啊?」易承澤體貼地應道,順帶矇混著把自己也加了進去。
  眼簾低、身子軟,她已是再無力氣,可易承澤那攏在腰間的手依舊不敢太造次,小心攙扶著往床榻去,輕輕將她放在枕上安頓舒適,他也俯身撐著肘偎在她身邊,溫柔的目光籠著,輕輕撫弄著她鬢邊的髮絲,那眸底漸漸不復清澈似蒙了薄薄一層水氣,霧藹藹、水漾漾,看得易承澤心忽地一軟,「靜兒。」
  「承澤。」
  嬌唇微啟,淡淡的酒香,此刻那濛濛迷離的神情分外迷人,易承澤柔聲應道:「靜兒,是我,我在。」
  「承澤、承澤。」
  醉意濃,語聲越嬌,痴痴喃喃,撩得人心癢難耐,從未見過這般曖昧的醉態,易承澤心中早沒了把持,只悄悄慶幸,幸而她口中始終是他,若是忽地蹦出一個「娘親」來該是如何煞風景,牽起那軟軟的小手貼在唇邊,細細啄著,「靜兒,我想妳。」
  頭有些昏,神智似飄似滯,指尖痴痴勾畫著那好看的唇、挺直的鼻線,似細柔的筆走在宣白的紙面,一日又一日,這便是了,睡裡、夢裡全是念不盡的容顏、念不盡的他。
  「一場相思兩處愁,這邊愁、那邊愁,日太長、夜太久,何處是盡頭。」
  「靜兒。」形狀已是如此,易承澤回手輕輕扯下了身後紗帳。
  吻剛剛點上那小鼻尖,脖頸上忽地多了勾纏,他略一怔,抬起些頭,看懷中人兒眼簾越低,水霧霧的目光更覺迷離,兩瓣薄唇不見了那純純的櫻桃色,紅得香豔豔誘人,嘟嘟著嬌嬌呢喃,「抱。」
  他笑了,攏緊懷中,「抱著呢。」低頭吻住她,舌尖溼溼地勾描,將那淡淡花香的胭脂連帶了她的味道一點點、一點點仔細地吮進口中。
  品,這便是那書中他的第一個驚識,果然,這小小的撩撥讓那環著他的手臂不知不覺便緊了些,不待他探啟,那嬌嬌軟軟的小舌竟是歡快快迎了出來。
  腦子騰地一熱,迫不及待地隨了她進去,溼溼濡濡的糾纏如此香甜,一時躥上的火苗恨不能將她一口吞掉,極大的毅力把持著,他再不敢像曾經那般忘情地啃咬,努力克制,與她膩纏、陪她玩耍,原當身子裡這般飢渴再不能盡興,卻不想這輕撩淺轉的滋味竟是甜得人心肝兒顫,不由得便閉上了眼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這小小香香的所在,遏制住那獸性的企圖,只享受這天堂的美味。
  第一次她這般痴渴,濛濛的腦子裡似在說不齒卻又怎麼都無法把持,於那唇、那笨笨衝撞的舌,只覺痴迷、只想流連,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吸吮、輾轉,越來越沉醉,直到自己不能呼吸。
  此刻的他早已被這一齣溼纏的香吻挑逗得渾身是火,一身袍褂再穿不住,一面順著那香腮往下吻,一面悄悄騰出一隻手解著衣釦。
  忽地暖熱撲面,鼻中是男人身體那特有的氣息,她用力睜大眼睛辨識著眼前的景象,那寬大的胸膛緊繃著結實的肌肉,橘色的燭光中泛著飽滿誘人的光澤,手不由自主摸了上去,感覺那漲血的經脈在手中顫動,似要將這禁不住的熾烈傳給她,本就紅撲撲的臉龐越燙,手心頓時有些出汗,「承澤。」
  「來。」握住她怯怯的手,慢慢地,一寸一寸撫過自己,讓她細細感覺那精壯、那柔韌,還有那為她而快要炸裂的火熱。
  「熱。」
  「靜兒乖、靜兒乖。」喃喃喚著她、吻著她,手緩緩撫著、摸著,探到那柔軟衣裙的結繫處。
  溼溼的吻從腮邊越纏越痴滑到了耳後,熱熱的腦中忽地想起她曾經的躲,他略猶豫一下,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耳後那最是細嫩的小窩兒,她果然微微一顫,再貼近舔舐揉壓,「嗯……」鼻腔中嬌滴滴的一聲,那麼無力、那麼酥軟、那麼勾人心魂!原來她分明是喜歡的。
  難怪那書上說:香羅帳中無言語,皆是嬌音念郎聲,往常總拿她的話當真,誤了多少好兒,這便徹底放開了膽子,含住那粉嫩的耳垂兒並那水滴墜兒輕輕啃咬,涼涼的、軟軟的,那滋味鑽進心坎兒裡。
  順著那雪白如玉的脖頸慢慢往下,她的衣帶已解,輕輕一撩,露出那胸前那一抹薄紗,嗯?竟是桃紅色,那兩隻小胖兔兔在那香豔的紅暈中若隱若現,只覺一股血熱,他差點就叫了出來,天哪,這不是活要人命嗎,今夜他是修鍊來的、他是修鍊來的!發了多少的狠誓,不可太快、不可太狠、不可太用力,默念數遍這才遏住身子裡那頭瘋狂的小獸,埋頭輕輕含住那顆乖乖挺立的小櫻桃。
  迷散的雙眸滯滯地看著他那嬰孩般的眷戀,她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身子忽地一熱,不知怎的竟似牽扯了某一處,有些脹脹的,輕輕咬了唇屏住,不知不覺間那酥麻的感覺似慢慢暈開的漣漪,那細微的蕩漾讓身子裡的血流都似有了感覺,癢癢的遍布全身,她實在有些受不住卻又萬捨不得丟開,小手搭在他肩頭,一時緊一時鬆,隨著他的舌飄飄歡然。
  埋在那香軟的胸前纏綿輾轉,他已是克制到了極限,撫摸著那光滑的肌膚,手有些急、有些亂,快快掠過平坦的小腹,急急覆上那嬌處。
  身子彷彿被他揉成一縷一縷,撚成細細的絲線,撥在他手下微微顫慄,「嗯……嗯……」抑不住嬌喘陣陣,只覺得渾身酥、腿發軟,不知該如何是好,雙手撫著他的髮、撫著他的臉龐,終是忍不住將他捧到自己面前,吻上他的唇、糾纏他的舌,卻怎麼還是不夠。
  溼溼的香吻配著哼哼噥噥的嬌吟,撩撥得他劍拔弩張,喘息著求道:「靜兒、靜兒,好了嗎?行不行了?我、我忍不得了,我進去了啊?靜兒。」
  「你……嗯……」她已是神智稀薄,根本辨不出他說的什麼,只是抱他親他。
  重重壓在她身上,狠狠沒入。
  「啊……」一聲呻吟,挑揚起脖頸,這重量來得這麼及時,那渾身如點點火苗欲燃的渴求終是有了去處,異物進入的不適很快就不見,只感受那虛空與渴望被重重填滿的充實,把持不住自己便去迎合,兩條玉腿纏在他腰間,讓自己與他貼緊。
  不見了曾經那生澀的阻攔,此刻潤潤溼滑與那緊窒的細嫩構出一極致的所在,揉擠得他快要瘋狂,可殘留的一點點神智還記得那書,記得不能只顧了自己,於是抱著她柔軟的腰肢緩緩挺送、慢慢揉轉,親吻不能停、撫摸不能停,這般動作真真磨人,不覺抒解只覺身體裡的血越來越沸騰。
  「嗯……嗯……」那一波一波奇妙的感受似將她頂入雲間,頭腦中再也容不下什麼,只有隨他動、為他呻吟。
  媚至髓骨的嬌態在他眼中迷亂,聲聲嬌喘將他最後一點理智撕得粉碎,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將那腰身抬起,狠狠地撞入。
  「啊……」及至深處,她叫出了聲,銷魂蝕骨的蕩漾。
  「靜兒、靜兒。」
  血脈湧動,在那翻覆天地的衝撞中,人回到了最最初始的形狀,什麼東西在身子裡突然炸開,猛地僵硬,她來不及震驚那噴薄而來的感覺,人便似痙攣了一般,一股熱浪騰起侵入四體百骸,從未有過的舒暢、溫暖。
  看她一臉嬌嬌的紅暈,人軟若無骨再沒力氣,知道她已是享受到那極致的滋味,可他張揚在體內的慾望卻依然如瘋狂的猛獸,顧不得她可還受得,略直起身,抬起兩條綿綿的玉腿定在腰間,更加用力、更加放肆。
  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他這般肆虐竟讓她莫名又生了力氣,努力迎向他,朦朧的視線中,那身體的奮力扭纏那麼不堪,又是那麼噬人心髓般誘惑,剛才欲仙欲死的感覺再次出現,她死命攥著被褥,咬緊唇。
  她天生就是為這歡愛而生,霧濛濛的雙眸勾魂攝魄,嬌滴滴的雙唇哼哼噥噥、嚶嚶帶泣,他瘋了,要欺負她、要服侍她,兩廂念頭交錯,腦海中亂成風暴,指揮著身子,猛獸一般,額頭綻出了汗,一顆顆順著滾燙的身子滑下,熱氣騰騰,似清醒非清醒、似夢非夢,入天堂下地獄,與她醉、與她碎,揉作一體。
  「啊。」一聲粗重的低吼,夜終於靜。
  原來這魚水之歡是魚與水都歡,原先那一次竟連泄慾二字都稱不起,現在骨頭縫兒裡都是舒服,兩個身子癱軟在一起,這才是你中我、我中你,掰開揉碎、難解難分。
  將她裹進懷中,易承澤膩道:「還要嗎?」
  「要。」
  他埋在那香香軟軟的懷裡笑,「寶貝兒啊,妳可真真了不得,醒了可不許不認帳啊。」
  「抱、抱。」
  「打今兒起,就要妳在我懷裡舒服一輩子、享受一輩子,好好兒地伺候妳一輩子。」再覆上那香唇,再壓上那嬌人兒,綿綿的噬骨快感。
  更漏殘,帳上的燭影晃晃著、晃晃著,噗地一聲滅了。
  易承澤輕輕挑開帳簾,厚厚的窗紙上已是透進曚曚晨曦,不能再耽擱了,低頭親了親懷中昏睡的人兒,「靜兒、靜兒。」
  紅撲撲的臉龐,甜甜滿足的笑,她睡得好香、好沉,光滑滑的身子軟軟地貼著他、纏著他。
  他笑,啄啄那小鼻尖,「再不走可了不得了。」這麼說著也是忍不得,一手裹著她,一手上下放肆地輕薄著,咬牙道:「今兒晚上再來,啊?」
  輕輕起身穿戴好,為她整好帳簾,看那憨憨的睡態實在可人,越捨不得,又伸手進被中將兩隻小尤物用力玩捏了一把,直到她疼得哼出了聲,他這才意猶未盡地直起身,正待離去,一眼瞥見床尾那桃紅的抹胸小衣兒,悄悄拿起來貼著臉頰嗅嗅,嗯……他笑了,疊好揣進懷中,暖暖貼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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