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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嫡妻不好惹《一》

她,穿越成了醫藥世家吳家嫡孫女吳暇玉,是養在後院的病秧子, 本來已許了門當戶對的世家子為妻,卻被穆錦麟橫插一腳。 他,生性輕浪,天生的反骨,壓根誰都不看在眼中, 一旦教他掛上心頭的,再不擇手段,都非要到手不可。 吳暇玉本想,既來之,則安之,穆錦麟她躲不了, 那就只好佯裝小媳婦侍候。哪裡曉得,這偌大個穆府, 穆錦麟就是個沒人管也沒人敢管的主兒,想怎麼鬧就怎麼鬧。 這下子吳暇玉想死的心都有了,嫁了這麼個如狼似虎的丈夫, 她,忍氣吞聲、討好賣乖的日子,恐怕有得熬了……

會員價:
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素衣渡江
出版日期:
2013/06/18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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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見人怕的黑心夫君遇上惹不得的病弱嫡妻,
上演一物剋一物的愛情角力,更譜出從孽緣變良緣的揪心戀曲。
晉江明星作家「素衣渡江」筆下的驚世夫妻打得火熱,
教你看到欲罷不能,徹底領教狂烈愛情的威力唷!

她,穿越成了醫藥世家吳家嫡孫女吳暇玉,是養在後院的病秧子,
本來已許了門當戶對的世家子為妻,卻被穆錦麟橫插一腳。
他,生性輕浪,天生的反骨,壓根誰都不看在眼中,
一旦教他掛上心頭的,再不擇手段,都非要到手不可。
吳暇玉本想,既來之,則安之,穆錦麟她躲不了,
那就只好佯裝小媳婦侍候。哪裡曉得,這偌大個穆府,
穆錦麟就是個沒人管也沒人敢管的主兒,想怎麼鬧就怎麼鬧。
這下子吳暇玉想死的心都有了,嫁了這麼個如狼似虎的丈夫,
她,忍氣吞聲、討好賣乖的日子,恐怕有得熬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俗話說,不為儒,便為醫、秀才行醫,如菜做齏,早年的落第書生吳再林苦於沒有銀錢再考功名,便間或研讀醫書給人問診看病,時間久了漸漸鑽營越精,原本考取功名的心思反倒淡了,一門心思投入到自己的醫術上。
  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年後吳再林神醫的名聲傳到了京城,由禮部下令徵入京城,並在太醫院每三年的大考中得了一等,順利補了醫士;又三年,在醫士三年的大考中得了一等,成為了御醫。
  吳再林醫術、官運齊頭並進,在四十歲上下成了太醫院正六品院判,之後娶妻妾共五人,生子三人、生女四人,嫡長子子承父業,年紀輕輕便進了太醫院供職,其餘二子分別打點京中的藥房濟號,到吳再林八十歲的時候回顧自己的一生,他自認為配得起無憾二字。
  但就在他八十大壽前夕出了岔子。
  他嫡孫吳澄玉偷了付方子給御史齊霄,而不幸的是齊霄按照方子配了藥,當夜服下不久就一命嗚呼去了閻羅殿報到,更不幸的是據說這付方子是齊霄打算自己試驗好了獻給皇上的,至此大案通天,任誰也化解不了了,第二天錦衣衛便上門直接鎖了吳澄玉,丟進了詔獄大牢。
  當天晚上一家人聚在大堂裡,只點了一根燈火飄忽的蠟燭,各個哭喪著臉,半晌沒人說句話。
  終於長子吳敬仁以極低的聲音道:「這樣……我明天準備銀子,看能不能買通詔獄的獄卒,進去後告訴澄玉,讓他把罪名一個人擔了,別連累旁人,如果只死他一個,把這件事化解了,也、也……」說到這裡心如刀絞,不禁哽咽,「澄玉這孩子一向乖巧,別人嚇唬幾句就亂了陣腳,把方子偷出去給人家了。」
  妻子方氏趕緊掏出帕子遞給丈夫,「敬仁,事情還沒到這一步,咱們想想看,就沒別的辦法了?」
  次子吳敬義雙手插袖,愁眉苦臉的搖頭,「不好辦吶,這案子是通了天了,齊霄上次敬獻『揭被香』得了甜頭,瞄上了咱們家的祖傳祕方,也不知從哪傳出來的消息說爹耄耋之年尚能每日馭女數人,就是靠咱們家『滿春丸』的功效,這才動了歪心思,威逼利誘澄玉把方子偷了出去。」
  說完抬頭看老爹陰鬱的表情,毫無感覺的繼續嘮叨,「小妹妹婉欣出生那年,爹您都快六十歲了吧,難怪齊霄相信那方子……哎,妳掐我做什麼!」
  吳敬義家的許氏狠掐了丈夫一把後並不說話,她不想說什麼,也求丈夫別亂說話。
  吳再林憤怒的一拍桌子,指著次子罵道:「你在怪我這個做父親的嗎?澄玉出了事情,叫你們過來,瞧瞧你們沒一個拿得出主意的!這件事追究起來不光是澄玉自己性命不保,若是治咱們吳家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弄不好都得把命搭進去!」
  「爹,您言重了,我聽說是齊霄的同窗寫了奏摺告了咱們一狀,皇上只說讓錦衣衛查,具體查什麼不清楚,反正沒說查謀逆之罪,我看吶,就是一個官員死得蹊蹺,皇帝為了給官員們一個交代,讓錦衣衛查查死因而已。」
  吳敬信輕描淡寫的說完,順手摘了粒葡萄放嘴裡嚼,「依我的意思再等等看,澄玉是上午被帶走的,一晚上該說什麼應該都說了,明天錦衣衛上門,看看他們要什麼,如果使銀子能把人弄出來,多少咱們都給。」
  吳敬仁聽了忙道:「老三說的有道理,越到關鍵時刻越要冷靜。」
  吳敬義嘀咕,「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說要大姪子自己一個人扛的。」剛說完胳膊一疼,馬上瞪妻子,「妳又來?」
  吳再林繃著臉道:「那就再等等,明天老大在家等消息,老三你在帳房支筆銀子,看看有沒有門路塞給獄卒探探澄玉的消息,要是動刑了,送上好的金瘡藥進去。」
  眾人低沉的應聲,各自散了回自己的小院,待就剩吳敬仁和方氏的時候,方氏一低頭,拿帕子擦眼角,「這孩子怎麼淨犯渾吶,好好的路不走,非得和歪門邪道的人拐搭在一起,我就澄玉和暇玉兩個孩子,暇玉身體不好,看樣子不知還能挨多年,如果澄玉沒了,我這個老婆子也不活了……嗚嗚嗚……我死了正好給你外面養的那個狐狸精騰地方。」
  「哪……哪有什麼狐狸精啊,妳、妳啊妳,說澄玉的事,妳往別的地方扯什麼呀?真是的。」吳敬仁抓耳撓腮,被人戳破心事百般尷尬。
  方氏帕子一扔,啐了口,「敢做不敢當的熊種!我懶得跟你說,反正話給你撂這兒,澄玉有個三長兩短我立馬抹脖子,變成厲鬼教你和狐狸精一輩子不得安寧。」
  「好好的妳幹嘛說這些?咱們說澄玉、說澄玉……」
  「說個屁!」方氏插腰罵道:「剛才在爹面前,我不好意思駁你的面子,你可好,竟然說出讓澄玉一個人攬下罪名這種狗屁不通的話來,這是當爹的該說的話嗎?澄玉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刀還沒架到脖子上呢,你就把兒子推出去了,等真大禍臨頭了,我和暇玉你都能眼睛不眨的賣了?
  你能,你肯定能幹得出來,等我們死絕了,你好跟那狐狸精雙棲雙宿啊!
  反正你兒子多,在德濟號學徒的小孟翔是誰,當我不知道?是不是等他醫術精了領回來認祖歸宗呀?有小孟翔了,澄玉就不是兒子了,嗚嗚嗚嗚……我真是命苦,嫁給你這麼個披著人皮不幹人事的王八蛋。」
  「妳少說兩句,牆薄……再讓別人聽到。」吳敬仁趕緊捂住妻子的嘴巴不讓她出聲。
  而站在門外的吳暇玉在這個晚上知道了寬厚和藹的父親不僅有外宅,還有私生子,更恐怖的是他打算讓哥哥吳澄玉一個人承擔罪名,甚至做了叫他赴死的打算。
  吳暇玉咽了下口水,在黑漆漆的夜裡原路返回自己的臥室。
  這是她穿越以來最黑暗的一天。
  自打她穿越到八歲的吳暇玉體內,優哉游哉的過了八年,生活波瀾不驚,是養在後院的大小姐,等著嫁人,而她的丈夫亦定好了,是祖父在太醫院的原院使遲代山之孫,和她年齡相仿、門第相配,在大人眼中是最合適不過的姻緣了。
  現在家裡出了事,她沒心思想個人幸福,而是思慮吳澄玉的事到天光,一早上起來神情倦怠,在屋子裡等信兒。
  晌午光景,貼身丫鬟浮香急匆匆跑進來,「小姐,錦衣衛來人把咱們宅子圍住了,據說有話要盤問,夫人叫奴婢帶您去前廳。」
  吳暇玉剛到客廳前就見了兩列身著棕色錦衣的帶刀官兵把守在門口,她一進門,一個身穿明黃色飛魚紋絡的曳撒,坐在太師椅上低頭品茶的年輕人聞聲抬頭,他有一雙似笑非笑的風流眼,見了她,秀眉一挑對吳再林道:「倒養了個惹眼的好孫女。」然後朝吳暇玉招手,「過來過來,教本官好好瞧瞧。」
  見他這德性,吳暇玉哪敢上前,面無表情的對長輩們福禮,「祖父大人,爹,娘,二叔,二嬸。」
  「脾氣還不小。」他笑問:「可許配人家了?」
  吳再林冷冷的提醒道:「大人,這和澄玉的案子有關係嗎?」
  「我問她,你搭什麼腔?」他冷瞥吳再林。
  「小女子已許配了太醫院院使遲大人的孫子為妻。」吳暇玉冷然回答,對付這種人,驚慌失措正中了他下懷。
  「啊?」他十分失望,往椅背上一靠,「嫁給那個病秧子,妳是要去守活寡呀!」自顧自的望天黯然了一會才端正了身子對吳暇玉道:「昨天妳兄長在獄中都交代了,把如何見到齊霄、如何交接方子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的,其中有個細節本官很在意,他說妹妹暇玉曾撞上了他偷方子出來,還和他交談過,即是說妳也是這案子的知情人,是嗎?」
  吳敬仁大驚失色,忙厲聲質問:「暇玉,這是真的嗎?」
  「是,我確實碰到哥哥慌慌張張打祖父的書房出來……」話到嘴邊語速變得緩慢,「我問他幹什麼,他說齊御史想要滿春丸的配方,他已經吃喝拿用了齊御史的,拒絕不了了,我便勸哥哥不管這方子是不是偷的,都要叮囑齊大人服藥前後不能疏於自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現在看來哥哥似乎忘記叮囑齊大人了,或者齊大人並未按照我大哥的叮囑,服用了其他發物。」
  他手背支著下顎,「慢著,妳說的服藥前後不能疏於自律和其他發物指的是什麼?」
  吳暇玉道:「這個我大哥應該已交代過了。」
  他一瞪眼,「我要妳說!」
  吳暇玉冷然道:「服藥後半個月內不能服助情藥,不能和女子同房。」
  而聽吳澄玉交代這藥一個月服一次,就是說每次吃完藥得過半個月清心寡欲的生活,「看來這藥正常人還真吃不得。」他撇著嘴,很快笑道:「好了,問清楚了,本官有事要辦,不叨擾了。」說罷起身向外走。
  吳敬仁趕忙跟上去,隨在他身後低著頭打探,「穆大人,不知小犬什麼時候能返家?」
  「等我們調查清楚自然會放人。」他笑咪咪的安慰吳敬仁,「吳太醫別急,查案講究的是人證、物證俱全,急不得。」他表明了不說準信,聽得吳敬仁滿心的失望,但份子不能少,招呼小廝端著一托盤的銀子過來道:「大熱天的,各位爺上門查案辛苦了,這是點茶水錢,務必笑納。」
  「你倒是蠻機靈的。」他揀了兩錠銀子揣進袖子,朝身後的隨從道:「吳太醫是個大方人,兄弟們都有份。」於是那十幾個校尉也湧上來,伸手在托盤上摸銀子。
  吳敬仁本是想全孝敬領頭的,不想眾人都來分刮,銀子眼見不夠便又讓人去提,做到人人有份才算完。
  吳家男丁都去送錦衣衛們出門,而方氏則跌坐在椅子上哀歎道:「這錦衣衛同知穆錦麟人稱玉面閻羅,這案子由他辦,不訛個咱家萬把兩銀子不算完,今天問詢這個、明天審問那個,案子拖著不結,孝敬的銀子就像是倒進了無底洞,再把涉案的家眷關進去慢慢吊拷,有的人家傾家蕩產也未必熬得過牢獄這關。」
  方氏越說越悲觀,「咱們吳家算是栽在了這個坎上了,妳哥哥真是最近得了失心瘋,在外面結交狐朋狗友到底捅了婁子。」
  「娘,這麼被動的等他上門訛詐不是辦法,他這麼拿走多少銀子都是白拿,我看穆同知壓根沒放在心上。」吳暇玉道:「咱們認不認識能跟穆同知說得上話的人?哪怕是個門子,只要能遞上話,套出半句實話都好。」他到底想要多少銀子?給個痛快話。
  方氏搖頭,「穆同知的父親是當今梁安侯的弟弟,母親是清陽郡主,咱們這種尋常人家哪能認識他們家的人。」
  難怪那副囂張的派頭,敢情和皇上沾親帶故,吳暇玉聽了母親的話也犯起愁來。
  而這時一直沒說話的二嬸許氏突然出聲,「那個……大嫂,我族中有個弟弟常年混跡教坊司,據說和梁安侯府奶媽的兒子是好朋友,這個奶媽聽他提過一嘴,伺候過清陽郡主,如果沒錯該哺育過穆同知。」
  一席話讓絕望的方氏瞬間雙目放光,「寧蓮,有這層關係怎麼從沒聽妳說過?」
  「我這個弟弟不大長進,是個不成器的……」許氏越說聲音越低,「要不是今天看他有用處,平日我是連提都不願意提的。」
  方氏很是激動,拉著妯娌坐下,仔細詢問她弟弟這個朋友的姓名和手段。
  正說著,吳暇玉聽到腳步聲,抬頭見是祖父和爹回來了,趕緊從座位上起來,站在母親身後。
  吳敬仁見女兒這般乖巧,心裡怒氣去了一半,但語氣仍舊不善,「暇玉,妳既然知道妳哥偷方子,妳怎麼不告訴我?反倒替他瞞著,爹一直以為妳是個懂事的孩子,妳怎麼……」
  方氏在人前歷來尊重丈夫的權威,暫時擱置和許氏的話題,也跟著埋怨吳暇玉,「這麼大的事兒妳怎麼不知會一聲?」
  吳暇玉抿唇鎖眉靜靜不語,吳再林一邊搖頭一邊道:「罷了罷了,澄玉在家做事,哪個人敢說個不字,是老夫把他慣壞了,怨不得別人,要埋怨的話輪不到暇玉。」
  方氏見公公不準備責怪吳暇玉,馬上轉換話題,「爹,剛才老二媳婦跟我說,她族弟有個朋友是穆同知奶媽的兒子,能說上話。」
  吳再林聽了,捋鬚思忖半晌才看向許氏,「事到如今不管是誰能幫得上忙,便都去求求看吧,這麼等下去總不是辦法。」
  「是,那我這就派人去找,叫我家兄弟來。」許氏看了眼丈夫便出了門。
  留在屋內的人商量了半天仍舊在原地打轉,沒有其他進展,這時二房院裡的丫鬟來道:「小姐又暈倒了。」
  於是吳敬義朝吳再林道了聲:「那兒子先走了。」便出了門。
  暈倒的是吳暇玉的堂姊吳美玉,常年臥病在床,一年到頭的猛喝藥,吳家的女兒身體都不怎麼好,她自己也是,外面風吹草動、風寒來襲她必然中招,最近天氣好了才有點精氣神,她出嫁的幾位姑姑身子也不濟,難產辭世一位、病故去世一位,剩下兩個據說也是常年喝藥的主兒。
  聽說吳美玉病了,方氏不由得擔心起女兒來,「妳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妳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吳暇玉看向父親,「爹……」
  「浮香,扶小姐回去休息。」吳敬仁道。
  浮香便趕緊入門攙著吳暇玉出了客廳,往後院的閨房走。
  吳暇玉進了屋,讓浮香把窗戶打開通風,自己搬了個繡墩坐在窗邊納涼吹風,過了好一會才覺得胸悶緩解,呼吸重新順暢起來。
  哥哥吳澄玉是嫡長嫡孫,被祖父當眼珠般的疼愛,如果偷藥方的是別人,恐怕祖父真會讓那人死在獄中不聞不問了。
  其實吳暇玉也想不通,哥哥自小看著父親問診配藥,一門心思都投在了醫術上,為了年底的太醫院大考一直潛心備考,可最近幾個月轉了性,和齊霄那個洗屌御史勾在一起了,可見損友毀一生。
  浮香讓小廚房做了點心給吳暇玉端來,吳暇玉沒胃口,只在一塊桂花糕上留下了串輕輕的咬痕便放下了,說不定哥哥這會正在詔獄裡挨鞭子,她哪有心思吃東西,浮香好勸歹勸,無奈吳暇玉就是沒胃口,只得把糕點端了下去。
  在祖父和父親面前,她身為晚輩女流根本沒說話的份兒,只能等著和母親交流,令她驚訝的是晚些時候父親竟然主動叫她去書房說話。
  「爹,您叫我嗎?」吳暇玉進屋後把門關好,規規矩矩的站在父親面前。
  吳敬仁抿緊薄唇道:「妳知道今天妳說妳看到澄玉偷藥方的時候,爹有多害怕嗎?如果姓穆的今天把妳也抓進詔獄該如何是好啊?妳身體那麼弱,挨不了幾日就……」
  「爹,其實我並沒有看到哥哥偷藥方。」
  吳敬仁一怔,「那妳怎麼對穆錦麟說……」
  「爹,我是這樣想的,肯定是哥在獄中說他交代過齊御史用藥注意,可是齊御史沒有聽從,然後錦衣衛便問他有誰可以作證,他找不到別人就把我說出來了,我今天聽穆錦麟的話,猜測十有七八是這樣便配合著說了,如果不是的話,他犯不著為了核實這點而特意登門,可見他很在意這個,而且我說完他並沒說反駁的話,可見我和哥哥的說辭大抵可以對的上。」
  「妳、妳……」女兒說得坦坦蕩蕩,吳敬仁倒是不知該如何教育了,說她錯,可她是為了救哥哥。
  「那妳怎麼知道滿春丸服藥忌諱的?」吳暇玉在穆錦麟的盤問下說的頭頭是道。
  「這個是我有一次在後院裡偶然聽伺候過祖父的丫鬟們說的。」腦海裡響起丫鬟們的對話,老頭子吃了藥,半個月內不能折騰咱姐妹們了,否則的話立即歸天……我寧可他召咱們去伺候,他一命嗚呼,咱們也解脫了,現在活脫脫是他續命的藥引子。
  吳敬仁無語,這時就聽女兒道:「所以如果穆同知想結案,就應該去查齊御史服完藥後的活動,而不是拷打、盤問大哥。」
  吳敬仁道:「那依妳看,穆錦麟打算結案嗎?」
  「我相信他內心已經有答案了,他聽我說完,說了『看來這藥正常人還真吃不得』這句話,可見他至少有幾分贊成齊御史服藥後亂性致死的結論。」吳暇玉低垂眼眸,把自己的分析說給父親聽,「不過我隱隱覺得他似乎並不想結案,爹,三叔那邊有消息嗎?我哥在獄中怎麼樣了?受刑了嗎?」
  「據說連夾棍都沒上就暈了,潑了冷水弄醒,問什麼說什麼。」
  「暈倒是對的,免得受苦,這麼看的話還好。」哥又不是寧死不屈的忠臣,犯不著和錦衣衛硬碰硬。
  「爹今天叫妳來是因為……」看到二房家的吳美玉又病倒了,害怕女兒擔心哥哥安危傷了身體,本是打算安慰女兒的,不想女兒比他還冷靜,吳敬仁道:「家裡的事兒妳不用擔心,保重身子就是了,等妳哥哥這樁事解決完也該為妳準備婚事了,好了,妳回屋去吧。」
  「是。」

  ◎             ◎             ◎

  許氏族弟的朋友正是穆錦麟奶媽羅氏的兒子李苒,幾杯酒下肚,吹噓起和穆錦麟的關係毫不含糊,按照他的說法,穆錦麟做的樁樁件件壞事都有他的相助,兩人關係極為要好,連他李苒補的這個錦衣衛校尉用的三十兩銀子都是穆錦麟幫他出的。
  既然關係這麼好,約出來吃個飯自然不在話下,很快李苒派人告訴吳家說初五晚上穆大人有時間,場所他都幫著想好了,就在邀月樓,能私下見到從三品的錦衣衛高官,吳家千恩萬謝,就是地點真選在月亮上也得照去不誤。
  吳敬仁和吳敬信早早到了邀月樓,把整個三樓都包了下來,有名的歌姬點了四人,就等貴賓到場。
  比約定的時辰晚了足足半個時辰,一身便裝的穆錦麟才姍姍來遲,坐下便笑道:「吳太醫客氣了不是?約晚輩出來說話何必這麼大排場?」
  吳敬仁是個本分的太醫,平素只懂看醫書、研究藥材,人情世故多有不通,這時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忙看向三弟吳敬信。
  吳敬信則陪笑道:「大人在上為國操勞,我等致敬是應該的,穆大人別跟我等客氣了。」
  穆錦麟輕笑一聲,摸了下鼻梁,「我今天不想談公事,最好談些別的,當值是公事,離開衛所還是公事,任誰也受不了。」
  不談公事、不談澄玉的事,那請你出來幹什麼?
  吳敬信面上溫笑道:「我等理解,大人一路而來怕是該餓了,我吩咐傳菜了。」
  穆錦麟輕輕點頭,「也好,就是不知我今晚胃口如何。」
  那幾個歌姬隨菜品一起入室,得了許可,朱唇輕啟彈唱起來,曲子唱得纏綿悱惻,不過聽慣了這些曲子的穆錦麟只覺得這些女人黏黏答答、油油膩膩,遠不如前幾日在吳家見過的吳暇玉清爽乾淨、惹人憐愛,不,不對,眼前這幾個女人的姿色哪配和吳暇玉比,根本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施粉脂的釉白色無瑕美人豈是濃妝豔抹的庸脂俗粉能齊肩的。
  「吳暇玉,無瑕美玉,原來是這個意思……」
  李苒離他最近,聽他嘴裡念念叨叨便瞥向吳敬仁和吳敬信,那意思是你們知道大人在說什麼嗎?
  吳敬仁早駭出一身冷汗,聽一個惡棍念叨自己女兒的名字,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只好裝作聽不懂,端起半杯酒咬著杯沿,戰戰兢兢的看穆錦麟。
  「吳太醫,我聽說遲代山的孫子身體不大好,沒幾天活頭了,你把女兒嫁給這種人是怎麼想的?」穆錦麟漫不經心的問。
  「這……其實小女身體也不大好,稍受驚嚇就會大病幾日,我這個做父親的歷來不敢深說,養成了她刁蠻的性格,所以許配給遲公子或許是我們吳家對不住人家。」
  「是嗎?可那天她見了那陣仗依舊能應答如流,我可看不出半點羸弱來。」
  「穆大人一身正氣,小姪女當然不怕了。」吳敬信趕緊岔開話題,端起酒杯,「來,穆大人喝酒……」
  穆錦麟推開他的酒杯對吳敬仁道:「你把好端端個女兒嫁給短命鬼,有你這麼做父親的嗎?」
  吳敬仁尷尬的道:「穆大人說的是,只是婚約早在五年前就定了。」
  李苒在旁邊笑道:「哈哈,大人今個說不說公事,果然不說公事,偏挑人家的私事過問。」乾笑了兩聲,被酒水醉倒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穆錦麟是個天塌了都不管的人,除了他自己,什麼時候關心過旁人的幸福?李苒便立即懂了,端著酒杯搖搖晃晃的走到吳敬仁身邊,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咱家大人這麼關心你的女兒,你該知點趣,就把婚約消了吧,另尋個好丈夫疼她。」
  話說得如此明白了,可吳敬仁仍然不想聽懂,「李校尉說的有道理,是該為女兒選門好親事,可是太醫院同僚中有兒子、孫兒的只有遲院使的孫子年齡合適。」
  李苒道:「怎麼?就打算在太醫院一棵樹上吊死了?」
  吳敬信眼看事態失控,朝那幾個歌姬使了個眼色,鶯鶯燕燕們立即放下琴具,笑盈盈過來斟酒,有個眼尖的拉過李苒勸酒,他是個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步子的人,立即笑嘻嘻的等著那歌姬給他斟酒。
  這時就聽穆錦麟冷笑一聲,「真是個不識趣的老東西!」筷子一甩,起身就走。
  李苒驚的嘴巴微張,當即瞪了吳敬仁一眼,道了聲:「不識趣。」也急急的跟上了穆錦麟的步子。
  坐在屋內的吳家兄弟就聽一行人將樓梯板踩得喀喀響,不多時便徹底安靜了,傻愣愣坐在椅上的吳敬仁側頭看了眼弟弟,「該怎麼辦?」
  吳暇玉是哥哥的女兒,吳敬信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獻出姪女給禽獸這種話。
  吳敬仁呵呵傻笑了兩聲,突然起身朝樓下奔去,到了酒樓前正見穆錦麟準備蹬馬離開,忙上前拽住馬韁大聲道:「定是這裡的酒菜不合大人胃口,如果大人沒盡興,不如到我宅上繼續暢飲?」
  穆錦麟仰著下巴,淡淡的說了句:「既然你有心,那好吧。」然後對身後的隨從們道:「你們可以先回衛所了,李苒你跟我一起去。」
  李苒樂呵呵的應道:「是。」
  這時吳敬信打樓上下來,聽到這番話心裡不是滋味,但是既然大哥允許了,他這個做弟弟的只能奉上笑臉,歡迎穆錦麟夜入吳家大宅。

  ◎             ◎             ◎

  夜已深,吳家都準備休息了,突然聽說吳敬仁和吳敬信兄弟把錦衣衛同知穆錦麟這個時候弄到家裡來了,全家上下立刻重新穿衣戴帽在大廳站好,拜見穆大人。
  穆錦麟掃了圈沒看到想見的人,臉端得老長,李苒心領神會,皺眉朝吳敬仁使眼色。
  吳敬仁到了家看到一家老小,剛才那股衝勁消退了大半,這會冷靜了,後悔起自己的莽撞來,這大晚上把這尊瘟神請到了家裡,要是不滿足他的無理要求如何送的出去?手心手臂都是肉,這世上哪有為了救一個孩子把另一個孩子搭進去的父母。
  「吳太醫不是請我來吃酒的嗎?那有什麼好酒好菜都端上來吧。」穆錦麟意興闌珊,懶洋洋的說。
  吳敬仁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命令廚房熱菜端酒,等酒水來了,穆錦麟小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擱下了,看樣子是味道不滿意,不打算再飲了,然後撐著下巴盯著吳敬仁看,看得吳敬仁滿頭冷汗。
  此時穆錦麟悠悠的道:「令郎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大,畢竟齊御史拿了藥方是準備獻給皇上的,吳太醫想必知道他這個人平時最愛鼓弄丹藥,曾獻過藥方給孫閣老,使孫閣老洗之複起,上面對他關注的人不少,如今他死得蹊蹺,死因多少人盯著呢,可巧你們吳家背運,好心辦錯事,惹上了這門官司。
  說小,他不按照令郎的吩咐,服藥後行房自己找死,他的死和令郎關係不大。」
  李苒在一旁附和,「調查清楚便出了文書,令郎即刻出獄,不過嘖嘖,調查不清就說不定了,在詔獄裡關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大有人在。」
  吳敬信試探著問:「調查這案子有勞錦衣衛諸位了,缺查案的銀子大人只管直說,吳家一定會傾其所有,全力協助各位。」
  穆錦麟冷笑一聲,「我們缺你家那幾兩銀子花?」
  既然不要錢那肯定要人,事已至此,就算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明顯手背的肉掐起來更疼些,吳敬仁心虛的道:「大人不如喝杯清茶解解酒,小女存著幾種香茗,叫她挑個大人喜歡的,為大人沏茶可好?」
  穆錦麟終於展露笑顏,「極好。」

  ◎             ◎             ◎

  吳暇玉原本已經睡下了,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叫門便坐起來,讓浮香去看看是誰。
  浮香托著燭臺到門口,打開門一眼見是夫人,立即請進屋內,吳暇玉則披了件衣裳,坐到床沿邊問道:「娘,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難道想和自己說爹養外宅的事情?
  方氏看著無辜的女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吳暇玉越發奇怪了,「娘,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詔獄裡傳來不好的消息了?」這麼一說自己竟也怕得心臟漏跳了半拍似的。
  叫已經卸簪披髮的女兒大半夜的見陌生男人,自己的行為有失為人母的資格,越想越哀涼,她跌坐在椅子上,「教我怎麼說的出口,哪有我這樣做母親的?」
  吳暇玉皺眉,「到底怎麼了?您不說我更擔心。」
  「穆錦麟在府上,妳爹叫妳去給他沏茶。」
  吳暇玉腦海裡就三個字,不能去,哪朝哪代也沒這樣的事兒,大半夜的叫醒未嫁的女兒面見陌生男子,吳暇玉回答得乾脆,「娘,我不能去,這種事傳出去,咱們以後怎麼抬頭見人啊?」
  方氏一闔眼,「可不是。」須臾起身對吳暇玉道:「好女兒,妳把門關好,娘就說妳身子不好已經休息了,斷不會教他今夜見妳。」這番話說得根本像家裡闖進了一個暴徒。
  送走了母親,吳暇玉將門關牢,沒心思再睡,過了許久不見母親折返才忐忑的重新上床躺下了。

  ◎             ◎             ◎

  穆錦麟從小到大,只要想做的事情掛上了心頭就一定要達到目的,不管是三伏天吃冰還是三九天看花,只要想,一定得滿足他,本來想見吳暇玉的心思還沒那麼強烈,但他們如此藏著掖著,反倒激起了他的興趣,吳暇玉他見定了。
  這時吳敬仁得到丫鬟從夫人那邊帶來的消息說小姐不舒服已經睡了,他又失望又輕鬆,如實跟穆錦麟道:「穆同知,小女身子不適已經休息了,不如明日吧,明日等她身體好了,我帶她來給大人請罪。」
  穆錦麟一肚子的火,但面上卻笑得燦爛,只捏緊手中的薄胎白瓷酒杯道:「明天?好,那本官就等明天。」轉頭問李苒,「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大人,是亥時。」
  「離我去衛所還有三個時辰,我等的起。」說完當真端坐在椅子上等待起來。
  李苒心裡暗罵吳家不會辦事,這不是成心誆騙穆大人嗎?把人勾來了,說了句女兒睡了便想推辭過去,他走到吳敬信耳邊,抿了下唇低聲道:「你要是想讓吳澄玉活著出詔獄,就別拿咱們大人的心思不當回事。」
  吳敬信也不知事情怎麼就到這一步了,左右為難,只得低聲說:「是、是。」
  吳敬仁急得一後背的冷汗,「我再派人去把暇玉叫醒。」
  「不用,我等她醒就是了。」
  吳敬仁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得和穆錦麟等天亮,好在兩撥人的一批是熬夜抓人審訊的錦衣衛、一批是習慣夜晚出診配藥的大夫,四人就大眼瞪小眼,竟真的熬坐到了天明。
  寅時剛到,吳敬仁立即派人去把女兒吳暇玉叫來,當時吳暇玉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聽人說穆錦麟在家中待了一夜嚇得不輕,趕緊梳洗乾淨,換了身體面的衣服去見他。
  「小女子參見穆同知穆大人。」
  他一笑,「妳今天長進了,知道參見本官了。」他記得清楚,第一見面時她只拜了自家長輩,對他熟視無睹。
  吳暇玉渾身不自在,「因為小女子那日不知道大人官職,怕莽撞中說錯了話反倒開罪了大人您。」不管理由站不站得住腳,總比沒有理由強。
  「那現在妳知道我是誰了?」
  「是。」
  「說說看。」
  「您是錦衣衛同知穆錦麟穆大人。」
  穆錦麟道:「妳應該知道的更多,畢竟和妳以後的生活休戚相關,等我走了,叫妳的父母細細跟妳說說我的事。」
  吳暇玉心想,說你幹過的壞事嗎?她對錦衣衛這個職業沒看法,卻對穆錦麟本人很有看法,她對他這樣沒深沒淺、囂張跋扈的人實在沒好感。
  「是。」她嘴上仍柔順的回答。
  穆錦麟淡笑著問:「聽妳父親說妳通茶道,我想討一口吳小姐沏的茶喝,不知吳小姐肯不肯賞臉?」
  吳暇玉死的心都有了,她哪裡懂什麼茶道,不過是平日喜歡沖泡些花茶喝,只為養氣補血,但現在只得對穆錦麟道:「請大人稍等。」轉身出了屋子,不多會硬著頭皮泡了盞茉莉花茶並奉給他。
  泡開的花茶帶來滿室馨香,穆錦麟本就對吳暇玉有好感,此刻只覺得這抹清雅的淡香和她的氣質相得益彰,越看眼前的美人越是可心。
  「雖無豔態驚群目,幸有清香壓九秋。」穆錦麟由衷慨歎。
  吳敬仁見穆錦麟笑咪咪的看女兒,心如刀絞,在心中安慰自己,他說的這句詩讚美的肯定是茉莉花而不是女兒吳暇玉。
  穆錦麟想了想問:「茉莉花是胡人從西國移植到南海栽種的,在咱們這種北方可不常見,吳小姐是怎麼得到這花的?」
  「京城有人用鮮花窖栽培鮮花,所以此物並不少見。」
  穆錦麟的詢問還未完,小抿了一口道:「這花茶是妳自己的做的嗎?」
  吳暇玉不知不覺按照被審訊的態度,認真的回答起來,「閒時無聊時我會自己做花茶,因為工序簡單不複雜,去年夏天我在花窖摘了些半含半放的花朵,去掉枝蒂,用瓷罐一層茶、一層花放滿,今年初春取出來用湯煮一下,等涼了用紙封好,放在火上烘乾……」說到這裡有些醒悟過來,抬頭正對上他一對風流笑眼。
  他只是想聽她說話的聲音而已,聽她輕柔的聲音娓娓道來,活像一根羽毛撩在心尖癢得很,見她不願意再說話了,他便挑剔起茶壺來,端看了下,一邊搖頭一邊道:「茶是好茶,只是茶具差了些,我那裡有把閒置的供春壺,都說那把壺沏上茶,內胎像碧玉,外面如紫玉,我不喜歡鼓弄茶具,我看送給吳小姐正合適。」
  吳暇玉不想和他扯上關係,「茶具不在新奇,用的順手……」話沒說完就見穆錦麟手臂一掃,把桌上的茶壺推地上摔得粉碎,淌了一地的茶水。
  他便笑道:「賠吳小姐一把總該能收下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穆錦麟微微頷首,「那我一會就派人送過來,時辰不早了,我今天還得把吳澄玉的案子結了,就此告退。」
  吳暇玉懷疑自己聽錯了,「今天就結案?」此話一出,屋內的人都盯著穆錦麟看。
  「齊霄不聽吳澄玉勸告,服藥後與女子同房,害了自己性命,我今日就結了這案子,我進宮上報給皇上,如果順利,午時後就可以去領人了。」
  「穆大人大恩大德吳家感激不盡。」吳敬仁拱手連連拜謝。
  「哎,吳太醫說的哪裡話,令郎本就是受冤枉才遭此橫禍,實在令穆某痛心,穆某能幫上忙讓他平安返家是應該的。」穆錦麟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扶住吳敬仁這般說道。
  吳敬仁被他喜怒無常、忽冷忽熱的態度弄得暈頭轉向,此時只能怔怔的道:「大人千萬別這樣說,大人的恩德吳某沒齒難忘,今生今世不知該如何報答您的恩情。」
  他呵呵笑道:「只要吳太醫替我照顧我的人就是了。」
  倘若是旁人說這種話,吳家人早一耳光掄過去順便叫家丁拿棍子把人打出去了,可眼下說這番話的人捏著吳澄玉的命,吳家人縱然有違背的心,此時也不敢明說。
  李苒拍著吳敬信的肩頭爽快的笑道:「遲家那邊你盡早捎個口信過去,你不說,等我們親自去說的時候就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事情了。」
  穆錦麟勾著嘴角,回眸看向吳暇玉,只見她微瞇著雙目,眼底一片冷漠,這種眼神他很熟悉,因為那些在詔獄中瀕死的囚犯就有這種眼神。
  「吳小姐對本官的話有異議?」他輕鬆的笑問。
  吳暇玉把頭稍微瞥向別處,看了眼外面的明亮的晨曦光芒,悶悶的回答道:「小女子怎敢對大人的話有異議呢。」不鹹不淡的口吻飽含不滿。
  不過穆錦麟卻不在乎,和他打交道的人哪個不是口是心非的,在謊言中長大的穆同知只要口服,至於心裡服不服,等吳暇玉成了他的人再說。
  「李苒,一會你去我府上取供春壺給吳小姐送來。」穆錦麟吩咐完,朝吳敬仁拱了拱手便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他那是什麼意思?打算讓自家去跟遲家退婚,然後把自己獻上給他做妻妾嗎?最近糟心的事頻出真真累心,吳暇玉就這麼想著,一直站在客廳等父親和叔叔送客回來。
  吳敬仁心裡有愧,見了女兒不知該如何開口,輕咳一聲,「暇玉,穆同知的意思妳明白嗎?」
  「爹、三叔,你們明白嗎?」吳暇玉深吸一口氣,「有些事我明不明白並不重要,反正我的意見無足輕重。」
  吳敬信忙道:「好姪女,妳別這麼說,妳的意見當然重要,做父母的肯定不會把女兒往火坑裡推,是不是?大哥。」
  既然如此她就不保留意見了,吳暇玉一字一頓的道:「爹,我不願意,非常不願意。」
  吳敬仁趕緊斥責弟弟,「你瞎說什麼呢,什麼火坑不火坑的,澄玉今天出了獄,此後再求不著他穆錦麟了,我是那麼沒有信用的人嗎?和遲家的婚約不能毀。」
  然後又去安慰吳暇玉,「穆錦麟這個人生性輕浪,見到秀麗的女子都要調笑幾句,過幾天他就忘了,好了好了,妳昨夜沒休息好,快回去睡吧,等休息好了準備接妳哥平安返家,我和妳三叔這就去詔獄,妳休息好了多陪陪妳娘親。」
  吳暇玉辭了父親和三叔,回到自己屋裡乾坐,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母親身邊的丫鬟瑪瑙過來找她說李校尉送供春壺來了,夫人叫她去前廳見客,於是吳暇玉挪著步子來到前廳,母親和二嬸正和李苒說話。
  李苒見了她立即起身拱手,客客氣氣道:「屬下見過吳小姐,供春壺送到,您驗驗?」
  吳暇玉瞥了眼桌上的紅錦包的禮盒,「不了,李校尉親自送來,有勞了。」
  「哎,這是穆大人對小姐您的一份心意,屬下自然要送到。」李苒說完,彎著眉眼笑看眼前的吳暇玉,原來大人昨晚念叨的吳暇玉就是這位,今晨一見果然是位清秀佳人,只是氣質過於清冷,說話也是不緊不慢、不冷不熱的,看不出明顯的感情波動。
  李苒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大人對人這麼上心,說句不好聽的話,吳大公子能出獄全是托您的福氣,既然穆大人看中了您,捏著吳大公子的命要你們吳家主動上門雖然是個法子,可是相中的女子,哪有未入門先傷了對方的心的呢?所以便賣了個人情,希望吳小姐萬萬把大人這份心意記在心上。」
  吳暇玉微笑,「李校尉對穆大人真是了解呢。」
  李苒呵呵笑了笑,算是默認。
  方氏聽李苒和女兒一問一答,但話裡話外說的都是穆錦麟對女兒沒安好心的事兒,越聽越氣,對李苒下了逐客令,「李校尉若是無其他事,小女身子不濟不便久談。」
  李苒哦了一聲,當即躬身道:「屬下告辭,吳夫人和吳小姐好生休息,日後還有打攪的日子,屬下不急一時。」說完又呵呵笑了聲才走了。
  方氏跟見了鬼似的對吳暇玉道:「我的心頭肉,妳可不能嫁過去,娘聽說穆錦麟後院的女人多的數不過來,妳去了若是挨了欺負、受了冷落該怎麼辦啊?」說完看向和自己透漏這些消息的許氏,「是不是?她二嬸。」
  許氏苦著臉點頭,「聽我家兄弟說穆錦麟雖未娶妻,但有妾十三人,其他有染的院內歌姬、丫鬟更是不計其數,他長暇玉五歲,今年不過二十有一,在他這個歲數就有這麼多女人真真嚇人。」有的男人努力一輩子也不及他目前數量的十分之一。
  「呵,不奇怪。」吳暇玉苦笑,自己和他只有一面之緣,都沒說幾句話就盯上來,必然求的是色,所以按照這個秉性,他有多少女人都在情理之中。
  方氏哭喪著臉哀哀的道:「真是造孽,好端端的惹上了這活閻羅,以咱們家這地位,妳嫁過去只能做個妾,寧為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做妾哪有一天好日子過啊。」說了兩句遍體透寒,彷彿真看到了女兒被其他女人欺負到慘不忍睹的樣子,一咬牙對吳暇玉道:「妳放心,我去跟妳爹說,絕不讓穆錦麟得逞。」
  吳暇玉只能祝母親成功,但就她判斷,希望渺茫。
  許氏默不作聲,大概和吳暇玉想的一樣。
  「娘,現在要緊的是確定大哥平安無事。」來到這個時代後她越來越清楚,女人想要反抗,死最有效果,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方法,但實際不等於悲觀。
  方氏這才坐下,與許氏和吳暇玉一起等吳澄玉的消息。
  未時,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雜,待近了,能聽清「輕點、扶好大少爺、去告訴夫人」這樣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方氏便趕緊撲了出去,許氏緊接著也趕了出去。
  吳暇玉在門邊看了眼,外面烏泱泱的都是人,根本看不到大哥人在哪裡,她現在擠上去也是白搭,便在屋內又坐了會,準備等人少些了再去探望大哥,卻不想很快得到浮香傳來的消息,說祖父大人已經給大哥下了禁足令,關在靜園不許任何人探望。
  在這個家,吳再林的命令就是聖旨,任誰也不敢反抗,還沒和兒子看上幾眼就被分開的吳敬仁和妻子方氏,傍晚時分在屋內唉聲歎氣,方氏拿帕子抹了眼淚,看著窩窩囊囊的丈夫,氣不打一處來,「你哭什麼?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看不成澄玉,你只管去看小孟翔好了。」
  吳敬仁嘖嘴,「妳瞧瞧妳,怎麼又說起這件事了?澄玉在獄中不知被什麼怪蟲咬了,現在滿身是疹子,等天黑了我丟付五味消毒飲進院,讓紅雪熬了給他喝。」指節敲了敲桌面,「眼下這才是要緊的。」
  見丈夫就是不面對事實,方氏惱然站起來怒道:「我每次跟你說這事,你都扯上澄玉!我只問你,我說的對是不對?德濟號的小孟翔骨子裡到底姓不姓吳?」
  吳敬仁的嘴巴如缺水的魚一般的一張一合,然後盯著妻子道:「是。」
  方氏聽罷頹然跌到椅子上,捂著眼睛,渾身抖個不停。
  吳敬仁見妻子只身子顫抖卻不出半點聲息,擔心的走上前,「惠箐,妳不要緊吧?」不等伸出去的手觸到妻子的肩膀,就見對方蹭的一下站起來,衝到門口喊道:「來人,去把小姐請來!」
  「妳幹什麼呀?關暇玉什麼事?」吳敬仁扯回妻子,朝外面吼了一嗓子:「不用叫小姐過來了!」
  方氏含淚恨道:「自己做的事還怕兒女們知道?做都做了,怕什麼?澄玉和暇玉早晚會知道,你還能藏一輩子?」
  「要說也不是現在,澄玉剛放回來,這會被禁足正難受;暇玉被穆錦麟盯上了,估計心裡正痛苦呢,妳還給他們添亂,有妳這麼做娘親的嗎?」
  方氏震驚了,丈夫怎麼能說出這番話?敢情錯的還是她了?等清醒過來便哇的一聲哭開,對丈夫連撕帶扯,「你個沒良心的,我瞎了眼才會嫁給你這麼個東西!」
  吳敬仁咬著牙任她打,生生挨了頓粉拳,待妻子打累了才呷了口茶道:「天黑得差不多了,我去抓藥偷偷給澄玉送進去,妳在屋內別嚷,把人招來發現我不在就露餡了。」說完藉著夜色的掩護偷偷溜出院子,到廂房存藥的地方抓了付五味消毒飲所需的藥材,順便拿了花椒和鹽巴一併包好,拎著向靜園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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