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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穿越之茶言觀色《一》

臨死一瞬間她穿了,卻歹命地穿來當個病秧子。 因為疾病纏身,她只好苦練太極,養胖身子;又因為家境一貧如洗, 她滿腹茶經,決定種茶養家糊口。 當長得酷似前世丈夫的知府公子周子冽,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武功高強、醫術高明、廚藝高超,他還很自負地想以身相許, 可周子冽的曖昧調戲,教劉青想起前世那人的背叛, 不覺有怨地白了他一眼,這男人送她當通房,她都不要! 誰知,周子冽外表看似狂放不羈,其實內心卻是執著的人, 為了躲避家人逼親,他嘆口氣說:「我們成親吧,我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 如果真要成親,現在我唯一願意娶的人,就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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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坐酌泠泠水
出版日期:
2013/04/23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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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愛茶、懂茶,直到遇上非「青」不娶的他,
才知愛情這杯茶可以這麼苦澀又這麼甘甜。
起點女生網百萬人氣的穿越經典、種田人生,看坐酌泠泠水筆下,
冷情女子與痴情公子糾纏兩世的生死愛戀。
另有獨家溫馨番外,不看可惜唷。

臨死一瞬間她穿了,卻歹命地穿來當個病秧子。
因為疾病纏身,她只好苦練太極,養胖身子;又因為家境一貧如洗,
她滿腹茶經,決定種茶養家糊口。
當長得酷似前世丈夫的知府公子周子冽,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武功高強、醫術高明、廚藝高超,他還很自負地想以身相許,
可周子冽的曖昧調戲,教劉青想起前世那人的背叛,
不覺有怨地白了他一眼,這男人送她當通房,她都不要!
誰知,周子冽外表看似狂放不羈,其實內心卻是執著的人,
為了躲避家人逼親,他嘆口氣說:「我們成親吧,我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
如果真要成親,現在我唯一願意娶的人,就是妳。」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還沒醒?周先生不是說沒事了嗎?」
  「唉!」
  劉青慢慢睜開眼,看著陳舊的藍布帳子,只覺腦子一片混渾,她不是死了嗎?
  癌症末期,在醫院待了兩個月,慢慢地等著死神到來,而那一天,她明顯感覺靈魂一點點抽離軀體,她知道這就是死亡,心裡卻很平靜,因為她沒什麼牽掛的了,父母早已去世,結婚三年的丈夫感情日漸淡漠,她的離去於他而言,何嘗不是另一個新的開始?
  當她躺在病床上常常看不到他的人影時,她就生無所戀了,所以當她走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她卻沒有一絲牽掛。
  可現在她為什麼還活著?
  「妳去熬點雞湯。」剛才唉聲歎氣的男聲又響起。
  「好吧。」原先問話那個女人,沉默了一下後,不太情願地應了一聲。
  見對方不情願,那男人溫聲道:「我爹去得早,我娘前年去世時都閉不上眼,就是不放心那時還八歲的妹妹,我身為哥哥,這兩年都沒好好照顧她,這次她從山坡上滾下來,唉,到現在都還沒醒,不知道會不會有事,玉英,二丫才十歲,身體又弱,妳看,能不能不要叫她去採豬草了?」
  玉英的話聲裡有埋怨,「這山裡孩子哪個十歲不都做很多事了?現在只是叫她上山採採豬草就不行!後山又不陡,她怎麼會滾下來,我現在都想不通。」頓了頓又委屈道:「小寶才三個月,半會兒都離不得我,我又要奶他,又要養豬餵雞,家裡的地也要侍候,你妹妹不去採豬草,拿什麼來餵豬?」
  「豬草我早點起床去採。」男子想了想說。
  「田裡就你一人忙活,還要抽空打獵換些油鹽,沒休息好怎麼行?算了算了,隨你便!就你能幹,一個病秧子妹妹,什麼都幹不了,一年到頭的生病,家裡有點錢都給她治病吃藥了,現在出了事,還來怨我,哼,這雞還是我坐月子時我娘家拿來的呢,我奶著小寶都沒捨得吃……」玉英看來很心疼丈夫,又氣又惱,抱怨著,聲音漸漸遠去。
  房門吱呀的一聲開了,來人走到床前,驚喜道:「二丫,妳醒來了?」
  「二丫?」劉青聽外面的談話時就已滿心疑惑,這時更是詫異,轉動仍有點暈眩的腦袋,望向來人。
  只見床前站著一個滿臉驚喜的男子,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穿著套半舊短褐衣褲,腰上繫著一條玄色腰帶,頭上用同色的布紮了個髻,身上東一塊西一點的沾著泥土。
  「二丫,妳怎麼樣?頭還疼不?」見劉青不做聲,男人神色急慮起來,想伸手來摸摸她的頭,不知為何又縮了回去。
  劉青見男子明顯是對著自己叫「二丫」,而且穿著打扮好似古人模樣,她不禁顫抖起來,心中驚疑萬分。
  「妹妹,妳到底怎樣?怎麼發起抖來了?哪裡不舒服?妳別嚇哥哥。」男子看劉青情況明顯不對,焦急喊起來,「我去叫周先生。」說完轉身就跑了出去。
  室內安靜了,可劉青心裡驚濤駭浪,她到底在哪兒?她,她……她不會走了狗屎運,穿越到古代了吧?
  劉青忍著頭暈坐了起來,掀開還打著兩個補丁的藍色粗布被子,一眼看到自己穿著一條青色長裙,再一低頭看上身,一件藍白短襦,同樣的洗得褪色陳舊,更令她驚疑的是她身上明顯瘦短的腿腳,伸出手來求證時,駭然看到的是一隻孩子的瘦小手掌。
  這不是她的身體,但她的思想卻明確地能支使這身體行動!她竟然真的穿越了?現在她的名字叫二丫?
  劉青心裡翻江倒海,悲、喜、驚湧上心頭,複雜得難以言表,上天沒有讓她像傳說中的那樣,到奈何橋去喝一碗孟婆湯,然後混渾地開始另一段的生命,而是讓她帶著前世的記憶,穿越到了這古代的時空?
  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劉青按下心頭的各種情緒,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這種情況一旦被人發現,會被當成妖魔燒死呀!先應對眼前的狀況再說吧。
  進來的是二丫的嫂嫂,那個叫玉英的,十八九歲模樣,梳著婦人髮髻,大約剛生完孩子沒多久,身材比較豐腴,眉目倒也娟秀,她端著的大粗陶碗裡,是半碗熱騰騰的白米粥。
  見劉青坐在床上,玉英臉上的驚喜倒不似作偽,「妹妹,妳醒了?怎麼坐起來了?」趕緊把粥放在桌上,過來把劉青扶靠到床頭,關切地問:「怎麼樣?頭還疼不疼?」
  為了以後不致漏洞百出,劉青決定採用穿越人士常用法寶,裝失憶,便怯怯地小聲道:「我怎麼了?妳……妳是誰?」
  「什麼?妹妹,妳別嚇著嫂嫂,妳哪兒不舒服?」那玉英似乎被嚇了一跳。
  「我頭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天哪!不會是被撞傻了吧?」玉英焦急起來,連聲高叫:「大春,大春。」見沒人答應,急問劉青,「妳哥哥呢?」
  「哥哥?可是剛才來看我那個?好像去請那什麼周先生了。」
  話聲剛落,外面傳來人聲,一會兒,大春帶著個四十歲上下,長著八字鬍子、穿長衫的男人進來,這大概是周先生了。
  「周先生,您可來了,快麻煩您幫忙看看,我妹妹說,她什麼都記不得了。」玉英看他們進來,像看到救星似的忙道。
  周先生過來把了脈,又問了問劉青感覺,說道:「從山上滾下來時,頭部磕到石頭上,大概有瘀血在腦子裡,所以會頭暈,也會引起失憶,我開個方子,吃上幾天再看看。」一面提筆開了方子。
  大春看劉青不再像剛才那樣發抖,倒放心了一些,把周先生送出去,順便去抓藥。
  嫂嫂餵劉青吃了粥,扶劉青躺下。
  看著玉英出去,劉青鬆了一口氣,第一關算是過了,不過,看樣子這家人並不富裕,而這二丫年紀也很小,可憐,這麼小就香消玉殞了,便宜了她這一縷孤魂。
  劉青歎了口氣,忽然想起,不知這二丫長的是美是醜,如果是個恐龍,她就慘了。
  想到這兒,劉青不顧頭還暈著,爬起來拿起桌上陳舊模糊的銅鏡,看看這一世自己是個什麼容貌,只見銅鏡裡一張巴掌大的瓜子小臉,蒼白得厲害,整張臉上,鼻子和嘴尚算一般,唯有那雙大眼清澈而漂亮,劉青很滿意。
  她不願長得太漂亮,在這種沒有人權、婦女保護法的世道裡,長得漂亮簡直是招禍,當然,誰也不願自己長得醜,這樣清清秀秀,最好。
  頭實在暈得厲害,劉青躺下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劉青是被一雙手摸醒的,那是一雙粗糙的手,手上長滿繭子,刺得她的額頭生疼,她慢慢睜開眼,卻看到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看到她醒來,那雙眼睛浮上了歉意,「妹妹,妳怎麼樣?我剛才想看看妳發沒發燒,把妳吵醒了吧?」
  哦,這就是二丫的哥哥,那個叫大春的了,劉青徹底清醒過來,恢復了睡前的記憶,難怪她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原來他的眼睛跟她睡前在鏡子裡看到的一樣。
  看劉青不說話,大春又道:「餓了吧?我端飯來給妳吃。」說完出去了一會兒,端了一碗飯和一碗雞湯進來,他放下碗,把劉青扶起來靠在床頭,「來,哥哥餵妳吃。」他拿起一個粗陶勺子,舀了一杓湯,輕輕地吹涼,送到劉青的嘴邊。
  多麼熟悉的一個動作!劉青透過大春的身影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人,那個人總是每到吃飯時才出現,也是這般將食物輕輕地吹涼,輕輕地餵到自己嘴邊……
  劉青呆呆地盯著勺子,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說不在乎,說沒有遺憾,可畢竟曾經同床共枕三年,那個懷抱也曾溫暖,如果不在意,她也不會心灰意冷,就那樣甘心離去吧?
  「妹妹,妹妹,妳怎麼了?」一聲聲驚叫喚醒了她,劉青抬起眼,看著滿臉驚慌的大春,她和著眼淚噙下了面前那杓湯,無論是傷心還是失望,那個人再也見不到了,就讓她喝下這杓帶有他回憶的湯吧,為了……紀念。
  看到劉青把湯喝了,眼淚也慢慢停了下來,大春鬆了口氣,他扯起袖子,笨手笨腳地給劉青擦拭眼淚,輕聲道:「二丫,告訴哥哥,妳剛才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疼?」
  劉青不太習慣一個陌生男人這樣親密的動作,把頭側了側,抬起自己的袖子抹了一把臉,啞著聲音道:「哪兒都不疼,我挺好,沒事了。」
  大春聽到這話,臉上一愣,驚異地看著她,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二丫似的。
  劉青心裡一驚,不會是哪兒露出馬腳了吧?她頓時警醒過來,絕對不能再放縱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露出破綻了,事關生死啊,好不容易中了個大獎,搞了個穿越終生遊,可別變成一日遊,又被送回地府去,劉青鬥志一起,剛才的低落情緒一掃而光。
  最好的方式,還是套取情報吧,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嘛,想到這裡,劉青對上大春的目光,滿臉疑惑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大春忙避開眼睛,但轉而又疑惑地看了看劉青,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妹妹?」皺皺眉、撓了撓頭,「我怎麼覺得,妳跟以前不一樣了。」
  劉青心裡一驚,面上卻滿是迷茫,「以前?」她裝著什麼都想不起的樣子,拍拍腦袋。
  大春眼眸慢慢變得黯然,用雙手抱住頭,「都怪哥哥,沒把妳照顧好!」
  「哥哥……你是我哥哥?」
  「看看,連哥哥都不認得了。」大春自責地長歎一聲,疼愛地摸了摸劉青的頭。
  劉青眨了眨眼,歪了歪小腦袋,「我是叫二丫嗎?」拋磚引玉啊,帥哥,她看了看大春,長得還真挺帥,嘴再碎點就好了,可以多漏點資訊。
  大春同志不負眾望,點點頭道:「嗯,妳叫劉二丫,我叫劉大春,是妳唯一的哥哥,妳嫂嫂叫秦玉英,妳還有個三個月個的姪子叫劉小寶,咱家就這些人……」接著又把劉家祖宗八代和村裡的情況交代了一遍,完了一拍腦袋,「光顧說話,湯都快涼了。」又端起雞湯餵劉青。
  想不到上輩子姓劉,這輩子還姓劉,真是生是劉家的人,死是劉家的鬼啊!劉青看著劉大春忙乎,靠在床上心裡一個勁兒嘀咕,不過二丫這名兒太土,她雖對劉青這個名字不至於很喜愛,但用慣了還算順耳,找個機會還是把名字改回來吧。
  古代的食物就是不一樣啊!剛才情緒太激動而食不知味,現在一口雞湯進了口,劉青只覺滿嘴鮮香,上輩子吃過無數的山珍海味,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河裡游的,現在竟覺得不如一隻普通的老母雞來得美味,難怪現在那麼流行古代穿越運動呢!劉青想。
  喝了湯又吃了粥,劉大春扶劉青躺下,又細心地把被子掖好,這才端著碗掩門出去。
  劉青睡了一個下午,又吃了東西,精神倒是比中午好了一些,她盯著藍布蚊帳外的上方,看夕陽透過窗櫺照射進來,沿著黑乎乎的屋頂木梁緩慢地移動,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房間陷入一片昏暗,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為什麼會到這裡來?老天想要她到這裡演一齣什麼戲?面對這樣的狀況,她是該喜,還是悲?她不在那世上,那個人會流淚吧?面對她生前使用過的所有物品,他會有著怎樣的心情……似乎所有的念頭跟約好了似的,紛紛湧進腦海,劉青只覺得腦子快要炸了,她煩躁地翻了個身,決定什麼都不想。
  咦,這是什麼?劉青的脖子壓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她伸出手來,摸到一個小手指大小的東西,剛想舉到眼前,脖子卻被扯了一下,她低頭一看,原來那東西栓在她的脖子上,是一個長條形的暗紅色石塊,這石塊有點像河邊那種鵝卵石,只不過面上好像有一層釉,顏色暗紅而黯淡,上端被鑿了個細孔,用一條紅色細繩穿著,掛在她的脖子上。
  這應該是那劉二丫去哪兒撿到的石塊吧?還當寶貝一樣掛在脖子上,也不怕硌得慌,想起這是那現在不知魂飄何處的劉二丫的東西,劉青不禁全身就不自在起來,渾沒想起她現在這軀身體也是人家二丫的。
  劉青想把它從頭上摘下來,但頭太大,繩圈太小,怎麼也取不下來,再仔細一看,這細繩連個繩結都沒有,竟像跟這石頭天生在一起的,實在是奇怪,也不知當時是怎麼穿進這小孔裡去的。
  豈有此理,還處理不了你了?劉青強脾氣上來了,忍著頭暈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放在一張破桌上的針線筐中的剪刀,一剪子就絞了下去。
  咦?劉青看了看剪刀,又看了看脖子上的細繩,她愣住了,竟然剪不斷?她已經很用力地絞了,這細繩竟毫髮無損!
  莫非這剪刀不利?她拿起一縷頭髮,「喀嚓」一聲,一段頭髮飄然而落,劉青呆了呆,又拿起細繩絞了起來,卻還是絞不動,繩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真邪了門了!劉青打了個寒顫,只覺一股寒氣從腳躥到了頭,她把剪刀一扔,以最快地速度爬上床去,用被子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過了許久,劉青才從被子裡伸出了腦袋,用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好吧,她承認,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嚇人的東西,不對,不是東西……咳咳,可,可脖子上這東西也太詭異了點吧?
  不過這東西弄不下來,她也無可奈何,折騰了一會兒,房間徹底黑了下來,門外有不知名小蟲開始歡快演唱,劉青從沒覺得這小蟲如此可愛過,聽著這小曲,她漸漸矇矓睡去。

  ◎             ◎             ◎

  第二天劉青醒來時,只覺得頭痛難忍、嘴唇乾裂,渾身上下沒有哪處不痛,好像她昨天進行了徒步極限訓練似的。
  「哥……哥哥……」一滴眼淚從劉青的眼角流了下來,剛剛來到這世界,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能是昨天給了她無限憐愛的劉大春了。
  門「呀」的一聲開了,劉大春似乎就在門口等著似的,一聽她出聲就推門走了進來。
  「妹妹,妳怎麼樣?」一隻大手好似習慣性地摸上了劉青的額頭,「妹妹,妹妹……」喊聲變得焦慮,「妳發燒了!是不是很難受?哥哥給妳倒點水,妳等著啊!」有腳步聲忙亂地走到破桌那邊,又忙亂地過來,「來,喝點水。」一雙手有力地扶起她的身體,讓她靠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碗到唇邊,劉青不禁大口地喝了幾口,清涼的水從嘴裡順流而下,如同乾涸的稻田得到雨露的潤溼,讓她勃發了一些生機,她睜開眼,看著劉大春,發自內心的喊了一聲:「哥。」劉青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要報一飯之恩了,這一碗水和那關切的目光,讓她從心底裡認下了這個於這世上最親的親人。
  她忽然想起前世那個人一開始也如這般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可到後來他到她病床邊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對他的照顧便再沒有了感激之心。
  人哪,對陌生人最容易寬容,可對身邊之人卻總是苛刻,外人對你的點滴之恩你都會銘記於心;可當身邊人的關愛被你當成了一種習慣,感動便已不在,他稍不周到就會讓你心生埋怨,卻原來是這般,相愛容易相守難。
  劉青心底裡的怨念忽然有些釋然,她閉上了眼,恍惚聽到劉大春和秦玉英說話的聲音,然後就陷入昏睡,什麼都不知道了。
  接下來的兩天裡,劉青一直躺在床上,一碗一碗的苦藥往嘴裡倒,燒在第二天就退了,可她仍是渾身無力,相對於前世的疼痛,這種小病也就不算什麼了,劉青倒也不覺得有多難受,她倒很感激上蒼,能給自己這樣一個重生的機會,所以她決定珍惜生命、好好地活。
  她問過劉大春脖子上紅石頭的事,劉大春說,這石頭是在她出生那年,一個遊方道士給她的,說能保她一生好運,所以父母一直讓她掛在脖子上,從不讓取下來,既有這種說法,而且也取不下來,劉青就沒奈何地隨它掛在了脖子上,好在這明朝的服裝最是保守,領口總封得嚴嚴實實的,倒沒人看得見她掛了塊破石頭。
  這兩天,劉青看得出她的便宜哥哥對妹妹是真的疼愛,只要有空就來噓寒問暖的,而嫂嫂玉英心直口快,也沒有太多的壞心眼,只是因為家貧,忙於生計,對於這個妹妹體弱不能幹活,又要花錢吃藥,言語裡頗多埋怨。
  既知原來劉二丫的身體弱不禁風,劉青就明白這場高燒從何而來了,一定是那天她折騰脖子上的石塊,沒穿好衣服就爬下床去,受了涼。
  既然二丫已逝,留下這軀身體讓她劉青能重活一次,而且沒有絲毫地排異性,想來這二丫跟劉青之間也有一種特殊的緣分,那她劉青就該好好地珍愛這具身體,健健康康地活上幾十年,並且好好地對待二丫的親人,以慰其在天之靈。
  所以第三天一早醒來,劉青覺得這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自己起床出了房門。
  站在院中,劉青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古代的空氣就是好啊,沒有一絲汙染,滿心滿肺的都是清新,劉青感覺自己就是朝露滋潤著的小草,在清晨的微風中自由地舒展。
  她直起腰身打量自己以後要生活的環境,眼前三間泥草屋,劉青住了右邊的一間,她房間的右邊打橫是一間茅草房,從門口望進去,只見黑乎乎的灶臺,這該是廚房了,廚房外正對面種著兩棵柚子樹,低矮的泥牆把樹和房子圍成了院子,轉角處的樹與圍牆間有一間簡陋的小茅屋,大概是茅廁。
  「妹妹,妳怎麼起來了?身體覺得怎麼樣?」秦玉英拿著幾塊尿布從左邊房子裡出來,指著廚房屋簷上竹竿上晾著的一塊布巾和牆角一個木盆道:「洗臉吧。」
  「我沒事了。」劉青身體雖還有些無力,但已沒什麼不舒服了,她到水缸裡舀了一瓢水,到處瞅了一遍,沒見牙刷,也不敢問,只好漱了漱口,用布巾洗了把臉,問:「我哥呢?」
  「上田裡去了。」
  這兩天劉青躺在房裡,嫂嫂除了一日煮兩餐和倒她房裡的便桶外,就一直忙裡忙外,哥哥更是早出晚歸,聯想到這幾天秦玉英口裡的埋怨和房裡的家徒四壁,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和這破敗的院子,劉青就知道,這是一個貧農的家,日子忙碌卻艱難,看來,她第一任務是鍛鍊好身體,第二任務就是讓這個家早日擺脫貧困。
  劉青已問過秦玉英這時代的情況,她穿越到了明朝,時值洪武二十九年,朱元璋在位。
  當時劉青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大呼好運。
  好運之一是沒有穿越到亂世,要是亂世,想要發家好好積累財富那是不可能的,現在最大的亂子無非是過兩年朱元璋死,朱棣跟姪兒奪位,發動長達三年的「靖難之役」,不過這對於生活在小山村裡的劉青並無影響,這裡真正是「山高皇帝遠」哪!
  好運之二是她穿越到了山村,她現在所在的西山村,位於廣西境內,後世稱「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南部,這裡山青水秀,洞奇石美,只是良田少、山地多、土地貧脊、交通不便,村裡只有二、三十戶人家,雜姓。
  在村外方圓百里範圍內還有幾個村落,都是元朝時身為「南人」,受不住欺壓凌辱而陸續遷到這裡的,劉大春的父親隻身來到這裡,然後娶妻生子,住在村子最裡邊靠近大山的地方,比較安靜。
  之所以說這是好運,是因為劉青為此可以避免纏足之禍,明朝可是纏足最盛行的時代,但在元末明初,南方江浙、嶺南地區不纏足的人大有人在,而且農村婦女一般也不纏足,要不幹不了活,秦玉英就沒纏足,這對劉青來說,無疑是件幸運的事,否則她縱有發財大計,怕也做不了什麼,挪著一雙小腳,哪兒都去不了。
  洗完臉,劉青看著揹著孩子洗衣服的秦玉英,心裡有些愧疚,「嫂嫂,我能幫著幹點什麼嗎?」
  秦玉英用袖子抹了抹濺上額頭的水,笑笑道:「就妳這身體,不生病就算幫忙了,哪裡還敢讓妳做什麼。」
  劉青看看自己跟豆芽菜一樣的小身板,也有了跟秦玉英一樣的怨念,人家寶玉唱「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她劉青呢?倒是從天上掉了下來,卻砸中了一個林妹妹!老天,她能不能退貨呀?
  「以後二丫的身體會慢慢變好的。」這句話劉青說得像宣誓一般,她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問:「嫂嫂,妳這裡用什麼來洗衣服?」現代人用肥皂或洗衣粉,古代人用什麼啊?
  「草木灰。」秦玉英說完抬頭看了劉青一眼,「二丫妳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嗯。」想得起才怪,「在這兒洗完之後,去哪兒過清啊?」劉青看著廚房外露出半截的大水缸,覺得很是新奇,這廚房不知是原來建的時候就特意這樣設計,還是後來掏的,正好有個半圓形的洞,一個有半人高、直徑差不多有兩米寬的大水缸,正好鑲嵌在洞裡,一半在廚房裡,一半露在外面,這樣設計,無論人在廚房還是在院子裡,取水都很方便。
  「村邊有條小溪啊,大家都到那兒去洗。」
  「噢。」劉青有些百無聊賴,「嫂嫂,我幫妳做點什麼吧。」她實在不想再在床上躺著了,睡不著又沒書看,悶死了。
  秦玉英猶豫了一下,「妳身體現在還虛呢,妳哥哥回來要看見我讓妳做事,非罵人不可。」她想了想,「要不,妳坐在廚房裡幫燒一下火?」
  「好啊。」劉青高興地應道。
  秦玉英擦乾手,帶著劉青進了廚房,手腳麻利地把劉大春早上採回來的豬草切碎,放到大鍋裡,又放上些水,「好了,燒火吧。」
  劉青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看看黑乎乎的灶臺和地上的乾柴,「怎麼燒?」
  「啊?」秦玉英吃了一驚,「連燒火都忘了?」
  劉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嫂嫂妳教教我。」
  「這樣。」秦玉英蹲下身來,從柴堆旁拿起一小塊薄如紙、沾了硫磺的松片放在灶口上,然後拿起一塊石頭和一塊鐵片,在松片上用力敲打了幾下,濺出的火星落到松片上,松片就燃燒了起來,用松片把一捆乾草引燃,慢慢放進灶裡,再在上面架上幾塊木柴,火就生起來了。
  秦玉英又道:「這柴不要放太多,要架得空一點,它才能燒得旺。」說完拍拍手,「我要去溪邊過清衣服,妳看著這豬食煮好了就行了。」
  「好。」劉青看著火焰紅紅地在灶裡燃著,乾柴被引燃後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像個新生兒,有很多生活技能要學,努力啊!劉青想。
  秦玉英洗了衣服回來,看見劉青已把豬食煮好了,便道:「妳用瓢子把豬食舀到桶裡,晾到溫溫的,就提到豬欄把豬餵了,我等會兒要用這鍋來煮菜,妳哥差不多打柴回來了,吃了飯他要到田裡去。」說完把小寶從背上解下來,餵睡醒了的小寶吃奶。
  「好的,嫂嫂。」劉青應著,站起來把豬食舀完,看秦玉英又想把小寶往背上揹,忙接過來抱著,道:「我來抱小寶,然後跟妳學做飯。」
  三個月大的小寶長得粉雕玉琢,隨他父親的模樣,一看以後就是個小帥哥,他看見劉青伸過手去抱他,咧開嘴巴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喜得劉青見牙不見眼,心底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好似被人撞了一下,滿滿的心疼便從心肺裡湧了出來。
  這就是血緣關係嗎?劉青覺得自己身上的血液沸騰起來,正讓她慢慢融入這個家庭。
  秦玉英把米淘淨,放上水坐到灶上,正要生火,劉青趕緊道:「嫂嫂,讓我試試吧。」
  「好。」秦玉英擦擦手接過小寶。
  劉青按照剛才秦玉英的做法做了一遍,當紅紅的火焰在她的手裡跳動時,她的心裡充滿了成功的喜悅,她想,她和劉大春他們的生活,一定會像這火焰一般,在她的手裡點燃,然後燒成旺旺的火紅,她有信心!
  燒好火,劉青又道:「還有什麼事要做的,嫂嫂妳說就行了,我來做。」
  「好呀。」秦玉英很高興,「妳去院外拔兩顆白菜,然後洗乾淨拿進來。」
  「好嘞。」
  劉大春家的菜地就在院子外邊兩米處,周圍都種上荊棘,以免雞跑進去偷菜吃,劉青開了竹子編的柵欄門,看看地裡,因這才早春二月,地裡只是白菜和蘿蔔各種了三畦,有兩畦四周圍種了些蔥和蒜,其餘的兩畦還只沒長出苗,不知種的什麼菜。
  劉青拔了兩顆白菜,回到院子裡洗淨,拿進廚房裡切好,秦玉英道:「鍋裡放點水,把菜根放進去煮,等會兒再放菜葉。」
  「啊?」劉青睜大眼睛,「那不跟剛才那豬……」說到一半,沒敢再說下去,怕秦玉英不高興。
  秦玉英「噗嗤」一聲笑起來,「豬食是吧?我還有話沒講呢,我是說,油和鹽我來放。」小寶看到他娘親笑,也跟著咯咯地笑起來,高興的揮著他的小胳膊、小腿,手舞足蹈。
  「哦。」劉青忍不住過去捏了捏他的小胖腿,向秦玉英奇道:「為什麼不炒來吃呢?」話一出口,她就暗道糟了,她現在可是一張白紙,哪裡知道炒和煮的區別呢?
  幸虧秦玉英沒想那麼多,笑笑道:「炒菜太費油,咱哪裡吃得起?」
  劉青的笑容黯淡下去,她忽然想起她前兩天餐餐吃的雞湯,怕是餵奶的秦玉英都沒捨得喝一口吧?她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咱們多餵些小雞?雞下了蛋,妳吃了小寶也有些營養。」
  「人還不夠吃呢,哪兒有糧食餵雞?」秦玉英說完很滿足地笑笑,「咱們家的生活在這村裡還算好的了,妳哥哥肯做事,田也種得好,咱家人又少,所以家裡現在還能吃上白米,這正好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呢,好多人家都到山上挖著野菜拌糠做菜團子吃。」
  劉青看著外面在微風中搖曳的柚子樹葉,忽然覺得自己鬥志昂揚,她是個不服輸的性格,越是逆境,越能激起她的鬥志,她一定會讓這個家富裕起來的,劉青在心裡暗暗發誓。
  秦玉英指揮劉青把菜煮好,劉大春就扛著一捆柴從山上回來了,一家人圍著火塘開始吃飯。
  不知是這古代的空氣、水土好,還是劉青喝了兩天的雞湯,她覺得這白菜雖然缺油少鹽,卻有著食物本身的清甜味道,她倒就著這菜吃了兩碗飯,不想吃也得吃啊,她得把這身體養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要想發家致富,就得有副好身體。
  劉大春回來後一直都沒怎麼做聲,這時拿著飯碗,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裡扒著,眼睛卻一直呆呆地看著外面的天,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大春?」秦玉英柔聲問道,給他挾了一筷子菜。
  「看樣子,怕是要有陰雨天了,天氣再一冷,這秧啊,就得爛在秧田裡。」劉大春歎了口氣。
  大家看著外面慢慢陰暗下來的天,都沒有開口說話。
  吃了飯,劉大春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到田裡去了,劉青洗了碗,覺得自己的腿一個勁兒的發抖,全身沒一點力氣,她抹了抹額上的虛汗,歉意地對秦玉英笑笑,「嫂嫂,我突然覺得很累,想回房躺一會兒。」
  「哦,去吧。」秦玉英沒有在意,她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擔憂地望著丈夫出去的院門發呆。
  劉青慢慢進了房,爬上床躺著,卻是睡不著,透過窗戶也望著外面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的天,開始擔心。
  大概是老天眷顧這些貧苦的人們,接下來的幾天天氣並未轉冷,在下過兩天雨後,天氣驟然放晴,劉家人的臉上也跟著放晴。
  劉青抱著小寶在院子裡曬著暖洋洋的太陽,看著屋角被雨水打過後,變得更加翠綠的小草,心情格外舒暢,她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已經慢慢融入了這個家庭,擔憂著他們的擔憂,快樂著他們的快樂。
  「二丫。」秦玉英擔著一桶水一桶衣服從外面回來,「我明天要跟妳哥去田裡插秧,家裡的事可就交給妳了,妳幫忙把豬餵了,再把衣服洗了,到卯正時分就做晚飯,然後把洗澡水燒好,如果明天太陽大的話,還得把菜園裡的菜秧澆一道水……嗯,妳哥今晚會把水缸挑滿,妳到時就用水缸裡的水澆吧,等我們回來再去挑。」
  「那小寶咋辦?」
  「他哪裡離得開我?當然是我把他揹去啦。」秦玉英把衣服抖開,一件一件地晾到院子裡的竹竿上。

  ◎             ◎             ◎

  第二天一早,劉青看劉大春和秦玉英吃過早飯後,又往竹筒裡裝了中午吃的飯菜,挑著籮筐,揹著小寶出門去,甚是擔憂地問:「咱們家的田很遠嗎?」她其實很想去幫忙,但這具身體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可能幫的是倒忙。
  「是啊,最近那塊田得走一個多時辰呢,三塊田還不在一個地方。」劉大春回過頭來回答,又關切道:「妳在家別累著,做不了的,等我們回來再做。」
  「好,哥哥、嫂嫂,你們一路小心。」劉青倚在門邊,望著劉大春他們,一直到看不見人影才回到家裡,開始把劉大春一大早採回來的豬草切碎、燒火熬煮,再把衣服放到木桶裡,放了一把草木灰進去,揉搓一下,準備等豬食煮好後再到小溪裡過清。
  她抹了抹額頭上滲出來的虛汗,直起腰喘了口氣,心想,應該找個地方練太極拳了。
  前世得病伊始,她還是信心十足的,覺得自己能戰勝病魔,便請了長假去武當山學太極拳,後來她對太極拳本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又輾轉到了河南省焦作市溫縣,無論是陳式太極拳、南冷架太極拳還是趙堡架太極拳,都研究了個遍。
  對於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人們總是寬容的,在劉青跪拜發誓了之後,這些地方的掌門也都讓她位列門牆,當了個不入流的末室弟子,雖然這些學習並沒能挽救劉青的生命,卻在她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給了她很多學習的愉悅和快樂。
  莫非,老天早有安排,那些學習是為這一世準備的?劉青望望天。
  陳式太極的拳路架子有高、中、低三種,高架子最適合體弱有病者練習,劉青想,她就先練這一種,等她身體好了,再循序漸進地練中架子和低架子好啦。
  她是親眼見過太極拳除健身之外的武力效果的,尤其是南冷架太極拳,既能強身健體,又以「四兩撥千金」著稱,在對敵實戰搏擊極有優勢,認真習練上兩、三年,就算不能成為武林高手,也能有一點自保能力。
  要想不做一個古代三從四德的女子,要想讓自己前世所學發揮作用,要想實現種種夢想,那麼自保的武功,在這冷兵器時代,是她必備的生存技能。
  所以劉青決定,從今天起,利用一切空餘時間,先把身體練好,否則對於一個需要靠別人養活的廢物,這一切夢想不啻於痴人說夢。
  接下來的幾天,劉大春夫婦一走,劉青洗好衣服,餵完豬、雞後,便開始在院子裡慢慢練上幾路太極拳,這身體太差,即便是高架子拳路,她也得練上幾個動作就要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喘上好半天氣,過猶不及、欲速則不達啊。
  這一日,劉大春忙完田裡的活,終於不用每天早出晚歸了,他看著在院子裡逗著小寶開心笑著的劉青,很是憂心,「二丫,都吃了這麼多付藥了,妳還是記不起以前的事?等一會兒我們再去給周先生看看。」
  前世劉青是獨生女,今生有個哥哥關心她,她覺得心裡暖暖的,「哥,不用了,反正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記的,忘了就忘了吧,我頭早不暈了,不用花錢吃藥了。」開玩笑,換了個靈魂,能治得好才怪。
  「是啊,周先生不是說了嗎,這失憶,情況很複雜的,很難治的,二丫就一十歲的小丫頭,忘了就忘了吧。」秦玉英倒很高興,「忘了倒好,我看啊,二丫這一陣就比以前開朗多了,以前膽膽怯怯的,話都不敢多說兩句,好不容易說句話吧,還跟蚊子叫一樣,現在多好,多爽利。」
  「嫂嫂,人家像妳講的那樣嗎?」劉青裝不好意思,心裡一陣冷汗,這假冒品不好當啊,趕緊轉移話題,「哥哥,你不用擔心了,我一點事都沒有,對了,哥哥、嫂嫂,這豬草還是我去採吧,其實每天爬爬山對身體有好處,哥哥、嫂嫂你們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劉大春看看這幾天精神比以前好一些的劉青,點點頭道:「那好吧,明天開始我得上山去打獵了,妳嫂嫂這兒也忙不開,那妳一定要注意安全,能採多少就採多少,要不,我去跟隔壁的月梅她爹說說,讓妳跟她們一起去,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劉青聞言,想了想,「以前我不是跟她們一起去採豬草的嗎?」
  劉大春張了張嘴,沒說話。
  「別人走得快,動作也快,一個時辰就三、四筐豬草都採回來了,妳爬一小段坡都要歇老半天,好不容易到了那裡,割得又慢,誰有那個功夫跟妳一起耽誤?」秦玉英見劉大春不說話,便插嘴說道。
  「玉英!」劉大春怕妹妹傷心,忙喝住妻子。
  「這樣啊。」劉青點點頭,也難道她每天去小溪邊洗衣服,那裡一起洗衣的三姑六婆都沒怎麼理她,看來劉二丫以前因身體弱、老生病,跟村裡人沒什麼交往。
  這樣好啊!劉青倒是很高興,她有太多的祕密要守,也有太多的事要忙,哪裡有空去跟別人東家長西家短地閒磕牙?這種事就是她上輩子最厭惡的。
  第二天一早,劉青起床後,用熱水給自己泡了一小碗剩飯,吃過之後就上了山,體弱之人最容易得低血糖,除了鍛鍊,她得利用一切條件好好調養這身體。
  這是三月裡的辰時,西山村的後面,峰叢林立,青青的大山綿綿相連,雜樹參差其間,沿著小路爬上緩坡,常常會看見小型瀑布從石縫間嘩嘩而下,然後沿著路旁的凹地汩汩而流,溪流兩岸的是各色野花,紅紅紫紫的,競相在清風中恣意招展,搖曳多姿,微涼的四周薄霧環繞,綠樹、瀑流、野花在白霧中若影若現,宛如仙境。
  一路走去,劉青不時看見千奇百怪的石林或小石山,映在紅花綠樹間,別是一番奇景。
  劉青徜徉在這青山綠水間,安寧而欣喜,前一世在逼仄的鋼筋水泥樓裡、冷漠的密集人群間壓抑的靈魂,現在得到了徹底的釋放,她喜歡這樣的山、這樣的水、這樣與世無爭的寧靜。
  沿著緩緩的山坡走了約莫二刻,劉青抹了抹汗,坐下來喘息,其實她走得很慢了,可這身體確實不是一般的差,不過比起前些天站一站就腿發軟的情況來看,這幾天的太極拳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休息了一會兒,劉青繼續往前走,聽秦玉英說,因家家戶戶養豬,有的家裡還養兩三頭,附近的豬草基本是長出來又被採掉,所以要想採到豬草,就得爬到半山腰上。
  想了一想,劉青忽然洩了氣,難怪原來的二丫成天被嫂嫂埋怨,還會從山坡上滾下來,容易採到豬草的地方都被人採了,體弱的二丫為了不讓嫂嫂生氣,只能去偏陡的地方去採,以她的體質,能不出危險嗎?
  豬是鐵,草是鋼,一頓不吃牠餓得慌,這豬草是一定要採到的,不行,得想想辦法。
  劉青左右打量,一拍巴掌,有了,一村的小女孩,都是沿著這條路縱向進軍的,咱為什麼不橫向發展呢?看看兩邊,再向前瞄瞄,看到兩旁都是灌木、刺叢、石塊什麼的難以行走,但那前面左邊那裡,好像只長草。
  劉青撿了根枯樹枝,從那個地方進去,一面走一面打著兩邊的草木,怕草叢裡藏有什麼可怕的動物,這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某種長長的蠕動而行的毒物,正好是這種時候醒來滴,劉青前世最怕的動物就是蛇了,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寒顫。
  不過還好,一路無事,這裡倒像原先就是一條路似的,雖然蜿蜒,卻還平坦,否則以她的身體狀況還真走不了,劉青一邊走,一邊仔細察看兩邊的植物,秦玉英這兩天教她認了好幾種豬草,她真希望能發現一大片。
  一路失望,等到劉青氣喘吁吁、兩腳發軟、想打退堂鼓時,眼前豁然開朗,一塊約一百平方米的平坦草坪出現在她眼前,大大小小的石塊和石壁,參差不齊地從劉青的右邊一直繞了半個圈,把這塊草坪圍了起來,這草坪上長著當地叫蝙蝠草的植物,這種草匍匐在地上,莖與莖相連,把那塊地正好鋪成了一張綠毯。
  草坪的邊沿倒一叢一叢的長著許多植物,劉青定睛一看,竟然是嫂嫂教她認的豬草中的一種。
  劉青高興極了,這地方太合她心意了,正好可用來練太極拳,秦玉英現在每天待在家後,她練太極拳就很不方便了,會這種拳也得有個出處嘛,現在這地方,簡單說就是瞌睡遇著枕頭,再合適不過了,練完拳還正好可以採豬草,練功、幹活兩不耽誤,實在太好了。
  她覺得老天很是搞幽,送她一份穿越大禮,卻給她的是副破身體;想要抱怨這破身體嘛,祂卻讓自己懂得太極拳,還附送一塊練拳的好地方。
  「祢玩我呀?」劉青用手指著蒼天,怒斥道。
  「轟隆」一聲,晴朗的天空一聲暴響,把作茶壺狀的劉青嚇了個趔趄。
  「好吧,好吧,我不罵您了,您別生氣!」劉青趕緊作揖道歉,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同志們,抱怨須謹慎,罵天有風險,切記、切記……
  經過這麼一折騰,身體好像也不那麼疲備了,劉青坐下休息了片刻,站拉開架式,練起太極拳來。
  緩緩推手,凝神靜氣,一時間,劉青只聽到微風吹拂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遠處山溪汩汩的流水聲,偶爾有一兩聲鳥鳴,果真是「蟬噪林越靜,鳥鳴山更幽」,劉青只覺自己已與大自然渾然一體,心神俱澄明。
  練了幾式拳,劉青緩緩收勢,這身體確實太差,得循序漸進,不能急於求成,她找了塊看起來比較乾淨的石頭坐下,稍微休息一下,然後採上兩筐豬草,又十步三喘地回家去也。
  日子平靜地過去一個月,劉青除了練功,幹幹力所能及的活之餘,就一直在觀察和思考,有什麼辦法可以改善家裡的經濟狀況、給身體增加營養。
  劉青很苦惱,她前世學的是中文,大學畢業後在市裡一所中專當老師,開始教語文,後來旅遊專業課老師缺乏,她又上「茶藝」、「導遊基礎」等課,「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句話她以前是大不服氣,現在才知道,學好數理化,不要說走遍天下了,連穿越天下都不成問題。
  看看她劉青現在,既不會造鋼鐵、玻璃,也不會製肥皂、香水,改良糧食、興修水利也無從談起,何以發家致富呢?
  種菜賣是不可能的,交通不便啊!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咳……好吧,人家古代遍地是樹,人口倒是稀少,咳咳。
  劉青看著眼前的山青水秀,腦中靈光一閃,頓時高興起來,這裡不正是適合種植茶葉的好地方嗎?看看,這些山坡度並不大,海拔也不低,雲霧繚繞,雨量充沛,氣候溫和,「草經冬而不枯,花非春而綻放」,這樣的環境種出來的,絕對是高山雲霧茶啊!劉青一拍大腿,茶藝,可是本姑娘滴……「副」專業吶!
  而且,朱元璋他老同志下詔「改團為散」,這是散茶大行其道的時候啊!
  製散茶,俺在行啊!劉青亢奮了,覺得光明就在眼前,發家致富立馬就可實現,劉青急急地走到她的祕密拳場,拳……還是得練,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嘛,再說了,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練習,她的身體現在有了很明顯的進步,至少不會爬一會兒山,氣就喘得像抽風機似的了。
  練完拳,她匆匆採了豬草,下山的時候竟然都沒歇一口氣,回到家卻很失望,劉大春早就上山打獵去了。
  等到天差不多黑的時候,劉大春才拎了隻兔子回來,劉青高興得忘了種茶的事,圍著那隻血淋淋的死兔子轉了三圈,哈喇子都快要流下來了,「哥哥,明天咱家是不是吃兔子?」
  要知道,除了剛穿到這裡時最開始那兩天喝了幾碗雞湯,她這裡一個多月連油腥都沒沾多少,綠色蔬菜缺油少鹽地讓你吃一個月,也得反胃不是?家裡好不容易蒸個雞蛋吧,就那兩口,她也不好意思跟餵奶的秦玉英分享,所以此時看著這隻兔子,劉青的眼裡差點沒冒綠光。
  劉大春摸摸她的頭,滿懷歉意地道:「下次啊,好吧?家裡的鹽快沒了,這隻兔子得拿到鎮上去賣。」
  劉青很失望,她看了看剛剛進籠卻不大下蛋的三隻老母雞,再看看這隻血淋淋的兔子,心裡發著狠,我要種茶,我要發財!等本姑娘發了財,一定要買兩隻燻兔,吃一隻扔一隻!
  見劉大春吃過飯,又洗了個澡,終於安歇下來,劉青攔住正要進房的他,道:「哥,咱們種茶吧,種茶肯定能來錢。」
  「啥玩意?種茶?妳聽誰說的?」劉大春看來是真的累了,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拍了拍劉青的頭,「別胡思亂想,睡覺去。」
  「不是胡思亂想,這裡真的很適合種茶,咱們開片荒山,你只需要去買些茶種就行了,如果你看到山裡有茶樹也行。」
  「這種茶我可沒聽說過,而且也沒功夫種,家裡妳也看到了,這兒還忙不過來呢。」又轉過頭來瞅著劉青笑,「昨晚作發財夢了?我看妳讓妳哥上山撿些金子還現實些。」
  劉青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呼哧半天,悶聲道:「那你幫我打聽哪裡有茶種賣,我去弄。」
  「那不行,就妳一十歲小姑娘,趕明兒別人把妳拐跑了,那可看不見哥哥了,還有,就妳那小身板,還能開荒山種茶?」劉大春明顯在逗小孩兒。
  「我不去也行,那你幫我弄!能不能開荒種茶,你等著瞧!」
  劉大春看了劉青兩眼,打個呵欠,不再理她,慢慢踱進房睡覺去了。
  劉青很鬱悶,她思之再三,究其原因,還是在於「人微言輕」,任誰又能相信一個又沒文化、又沒見過世面的十歲小村姑的話呢?
  發家致富計畫暫時擱淺,鍛鍊工作仍要常抓不懈。
  這天晚上,劉青照例於睡之前在床上練氣功,她在武當山待那段時間不是白待的,好歹道家的內功心法是讓她學到手了,這一陣子她都是晚上練內功,白天練太極拳,要知道,「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她可不想白忙活一場。
  她盤腿坐好,五心向上,試圖讓自己從頭到腳一一放鬆,平心靜氣,然後想像自己端坐在開滿野花的草地上,一束陽光從空中直射下來,意守丹田,調整呼吸。
  吸氣時,天地之精華、清氣從頭頂的百會穴進入體內,緩緩而下,直到丹田;呼氣時想像全身濁氣從會陰排出體外,呼吸半小時後,她只覺周身暖洋洋,有說不出的暢快,繼而身體好像消失不見,天地間只餘丹田的那團氣,再無他念,等劉青從這種狀態下緩緩醒來,只覺心神清明,窗外明月高照,已是夜半。
  劉青極為欣喜,這內功倒是練有一陣了,卻不如今天晚上的效果來得好,看來,只要堅持,必有收穫。
  夜已深,劉青也不敢再耽擱,倒頭睡下,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起來,劉青覺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某個穴位會時不時的突突地跳幾下,甚是奇特,頭腦清晰得好像連前世小學時的一件小事都能記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的眼力和耳力好像也比以前強了一些。
  「嫂嫂,早。」劉青高興地跟秦玉英寒暄。
  秦玉英看著興高采烈的小姑子,也不禁高興起來,「二丫啥事這麼高興?」
  「哦,因為今天天氣很好呀!」劉青回了一句很文藝的話。
  秦玉英抬頭看看天,心裡納悶,這跟平常沒兩樣的天氣,有啥值得高興的?
  「妳等會兒時不時地進房去看看小寶醒沒醒,我去挑水去。」
  「好嘞,放心吧您。」劉青舉起手伸了個懶腰,順便揮舞了兩下。
  秦玉英笑著看了劉青一眼,搖搖頭,挑著水桶出去了。
  劉青舀了杓水,開始擦牙,說到刷牙,劉青又是一肚子怨念,這山裡人竟然不刷牙,漱漱口就算了事,真想不通劉大春一口潔白的牙齒從何而來。
  好在咱大才女劉青同學,前世看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書,還知道找根楊柳的枝條,咬散一頭,算是做了個簡易牙刷,不過悲劇的是,這麼有原始風味的刷牙,她還不敢給秦玉英夫婦看見,否則他們一定奇怪,這劉二丫為啥摔暈了一次,忽然變得這麼講究衛生了呢?
  牙膏是沒有的,劉青記得古代人刷牙是用青鹽,啥是青鹽?就是青海那邊出的井鹽,比較純淨,跟現代吃的精鹽差不多,用青鹽刷牙就不用想了,劉大春家連粗鹽都吃不起,劉青可不敢拿來刷牙,會挨雷劈的,還是等她的發家大計成功再說吧。
  想到發家大計,劉青就滿肚子鬱悶,昨天太興奮,考慮得不夠周詳,現在想起來,種茶靠她自己是不可能的,就算做通劉大春的工作也挺難辦,這荒山,荒著的時候沒事,但一旦種茶賺了錢,肯定會有人來搗蛋,在這種法治不建全的時代,這無疑是招禍上門。
  當然,她也可以隱蔽地在山上東種一株、西種一株,大家如果不知道這是啥東西,便可一直隱瞞下去,問題是,如不是批量生產,規模上不去,這裡交通如此不便,茶又是有保質期的東西,手上那麼一丁點兒茶,賣給誰去?
  好吧,就算賣得出去,由此產生的新問題更嚴重,她的炒茶技術可是這時代沒有的,如果有懂茶的人喝了她的茶,按圖索驥地找了來,她豈不是要獲得個懷璧其罪的下場?
  所以,茶是要種的,但現在只能徐徐圖之,不可著急莽撞,那麼,還有什麼別的改善家庭經濟的途徑呢?
  劉青盯著院子裡兩隻正在搶奪一條蚯蚓的母雞,眼睛一亮。
  她前世看小說時,曾看過一種養雞的方法,就是用蚯蚓來餵雞,雞長得快、生的蛋也多,至於蚯蚓,好像是直接在泥土裡挖出來後,放進發過酵的糞堆裡養,試試?劉青眼裡閃著亮光。
  小寶睡得極為香甜,秦玉英挑水回來他都還沒醒,每天的豬草是必須按時採回的,劉青只好把蚯蚓計畫暫時放在一邊,提著竹籃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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