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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鬼妾三月嫁《下》

秦蒼的鬼妾,可能便是安平王秦蒼的解藥, 這個消息瞞不住,別人要殺她,所以秦蒼要娶她。 傳言三月而死,他讓她三月而嫁,別人不許也沒關係,他可以來硬的。 於是他殺氣騰騰,縱馬劫法場;於是他睥睨天下,法場拜天地,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只為心愛的人,披上紅嫁衣。 可福禍無常,夏心夜身起紅斑,終逃不過三月身死的宿命! 安平王秦蒼爭得過所有人,可這回他不爭了, 他覺得很好,與自己的妻在一起,你儂我儂,柔情蜜意, 他們在日光裡閒聊,她給他做菜,他為她雕木娃娃。 不料世事峰迴路轉,夏心夜逢凶化吉, 卻逼得秦蒼與貴為天子的皇兄針鋒相對,他揭竿而起,揮兵入宮闈。 而人生成敗豈能知,卻唯有伊人,令他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 只因她是他的毒,亦是他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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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布衣祺
出版日期:
2012/08/07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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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半人半鬼,又虐又愛的故事,更是一個執子之手,
白頭偕老的故事。晉江原創網上,網友一推再推的好文,
獨家收錄鬼王爺的獨白番外,更教人不得不看喔!

秦蒼的鬼妾,可能便是安平王秦蒼的解藥,
這個消息瞞不住,別人要殺她,所以秦蒼要娶她。
傳言三月而死,他讓她三月而嫁,別人不許也沒關係,他可以來硬的。
於是他殺氣騰騰,縱馬劫法場;於是他睥睨天下,法場拜天地,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只為心愛的人,披上紅嫁衣。
可福禍無常,夏心夜身起紅斑,終逃不過三月身死的宿命!
安平王秦蒼爭得過所有人,可這回他不爭了,
他覺得很好,與自己的妻在一起,你儂我儂,柔情蜜意,
他們在日光裡閒聊,她給他做菜,他為她雕木娃娃。
不料世事峰迴路轉,夏心夜逢凶化吉,
卻逼得秦蒼與貴為天子的皇兄針鋒相對,他揭竿而起,揮兵入宮闈。
而人生成敗豈能知,卻唯有伊人,令他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
只因她是他的毒,亦是他的藥……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申時末的太陽已退下了熾熱,秦洗墨和林依回東宮,因孟小顯挽留,陸健青留在了安平王府,此時正獨自為秦蒼診脈。
  孟小顯遂長驅直入,到了夏心夜棲身的小院。
  夏心夜一個人擺弄著笛子,並不吹,只喝茶,見了孟小顯,行禮問好。
  孟小顯笑咪咪的,「妳那麼聰明剔透的人,應該知道我幹什麼來了吧,妳不怕我,還跟我行什麼禮,問什麼好啊?」
  夏心夜抬頭看著他笑了,孟小顯道:「妳這……看著我笑什麼?」
  夏心夜道:「孟公子與其說話,不如動手吧。」
  孟小顯走到桌子旁看著那把橫笛,一腳踩著凳子,搖頭歎氣道:「像妳這麼風雅的女人,怕是再難尋見了,關鍵是妳這心太通透了,這處變不亂、寵辱不驚的勁兒,實在是對我的胃口,我就奇怪,妳怎麼就不怕呢?」
  夏心夜垂頭道:「我怕。」
  孟小顯笑道:「這也叫怕?」
  夏心夜道:「是,但是孟公子既要殺,也不會理會我求饒,也不會憐憫我害怕,倒不如大家都體面一點,孟公子殺我於無形,奴婢死於不意,這樣您漂亮我乾淨,何樂不為?」
  孟小顯反而沉默了,扭頭看著花叢,半晌,突然道:「上次妳做的刺玫糖,應該可以吃了吧。」
  夏心夜道:「可以。」
  孟小顯道:「分我一點嚐嚐,不介意吧?」
  夏心夜笑道:「不介意。」
  或許,那把要命的無影刀隨時都會飛過來,夏心夜卻只能讓自己集中心力,面帶微笑,平靜如常地做一件事。
  取來那個小瓷罈,打開,拿出小瓷碟,舀上半碟,封好罈子,雙手端著裝著刺玫糖的小瓷碟,向外走,邁門檻,走向孟小顯。
  孟小顯一腳踩著凳子,右肘放置於膝上,右手食指摸著自己的左嘴角,半瞇了眼看這個女人。
  竟是相安無事。
  夏心夜低頭將刺玫糖呈上,她斂首垂眉,淺笑敬客,姿態堪稱優雅。
  孟小顯濃眉一擰,他會不會、他能不能夠做到那麼淡定?在殺了這個女人之後,若無其事地端著她剛呈上來的瓷碟,品嚐他們一起做出的刺玫糖?
  或許他可以……
  在他伸手接糖,刀鋒初亮的一刻,突然被一個聲音喚住:「孟小顯。」
  陸健青正站在刺玫叢旁,青衫被日光一照,悅目如春江的綠水,他笑著調侃道:「就說我和王爺怎麼到處也找不到你,原來是躲在這裡偷吃好東西了。」
  孟小顯接了瓷碟嘿嘿一笑,「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陸健青走過來說道:「花園太大,我到處亂繞,幾乎迷了路。」
  孟小顯舔了一口刺玫糖,當下豎起大拇指對夏心夜道:「嗯,好吃。」說完,側頭問陸健青:「秦二呢?」
  陸健青道:「王爺他可能在別處找吧。」
  孟小顯有點作賊心虛,說道:「那我趕緊跑,那廝太小氣,最怕我吃他的東西。」
  孟小顯一溜煙不見了,陸健青臉上的笑漸淡去,目光深深地望著夏心夜,語聲壓抑著激動,卻又是顫動而跳躍的渴盼:「呦呦,是妳嗎?」
  夏心夜驚顫了一下,清炯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水亮,秋水含煙般低下頭,咬住唇並不言語。
  陸健青心疼地望著她,伸手去抓她的脈,卻被她炮烙般躲開了。
  「呦呦!」陸健青喚。
  夏心夜退一步,低頭對他行禮道:「陸先生認錯人了,奴婢姓夏,賤名心夜。」
  陸健青道:「妳為何不肯認我?身體是怎麼回事?」
  夏心夜只輕聲道:「陸先生真的認錯人了。」那聲音小得自己都很心虛膽怯。
  陸健青見她這副惶恐哀求的模樣,一時心軟了,又痛惜又無奈,也不再逼,轉眼卻是瞟見了秦蒼,陸健青笑而側首道:「王爺您來了,孟小顯那廝剛跑了。」
  也不知道秦蒼在花叢邊站了多久,他一邊走過來,一邊俊朗地笑道:「孟小顯那廝剛從這兒討了什麼好吃的去了,見了我一邊吃一邊跑,心夜,妳可是不能偏心藏著,拿出來給我和陸先生嚐嚐。」
  夏心夜躬身行禮道:「王爺,是奴婢前些日子做的刺玫糖,孟公子還記著,就討來吃。」
  秦蒼對陸健青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自己先在桌邊坐下道:「刺玫糖倒也是個新鮮東西,我還真沒吃過,卿別藏私了,快點拿出來。」
  夏心夜稱是,進屋去取刺玫糖。
  陸健青與他對面坐了,拿過那支笛子,規規矩矩放在一旁。
  用熱水將糖沖開融化了,又用小杓舀了一杓放在小瓷碟上,分置水杯兩側端出去,那兩個言笑的男人見了她,遂不說話了,靜靜地等著她把東西呈上來。
  接了東西,秦蒼下意識像喝茶一樣喝糖水,而陸健青則是很熟稔地端著小瓷碟裡的刺玫糖輕抿,秦蒼看見,頓住了手。
  夏心夜溫順地侍立在側,秦蒼看了她一眼,放下杯子,學著陸健青改了過來。
  陸健青一口糖入唇喉,一股熟悉香濃的味道經久不散,勾起內心的萬千感慨,一時竟眼眶溼了。
  秦蒼抿了一口,那焦糊的固體入口即化,甜,醞著刺玫濃郁的清香,一點一點在舌尖唇齒中淡淡發散,竟覺得香甜滿口,直入肺腑。
  而陸健青那一低頭的感慨,卻在他抬首間,幻化成了柔輝淺笑,他清潤而溫和的目光,彷彿是三月陽春裡,草長鶯飛,煙雨濛濛的江南。
  陸健青道:「夏姑娘好手藝,在下是揚州人,家母也很會做刺玫糖,想來快有十年不曾嚐過這糖的滋味了,如今吃來,真讓在下百感交集。」
  秦蒼很想回頭看夏心夜,但是終究忍住,他覺得身後丫頭的頭低得更深了,甚至無來由覺得,她的眼睛是溼漉漉的。
  陸健青斯文儒雅地吃光了糖,便端著杯子,輕輕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糖水,秦蒼端著小瓷碟嚐,一時竟也無人說話。

  ◎             ◎             ◎

  夏心夜準備的晚餐,滿滿一大桌,孟小顯驚呼道:「天啊!有口福了,這麼多菜!」說罷對陸健青道:「還是你面子大,我來的時候,夏丫頭可不曾把菜做這麼豐盛。」
  夏心夜為孟小顯和陸健青倒酒,為秦蒼準備的是一小壺新鮮的果汁,孟小顯看著那杯紫紅紫紅的東西,奇怪道:「這是什麼?」
  秦蒼輕輕呷了一口,抿抿嘴角,意猶未盡又飲了一口。
  孟小顯看他享受的樣子,擰眉道:「不會是加了那個什麼……屍牙果吧?」
  夏心夜連忙道:「孟公子!」
  秦蒼笑著一飲而盡,「你噁心誰呢,這果汁是我在旁邊看著心夜做的,把葡萄、石榴還有梨、檸檬,輕輕碾成汁,調入蜂蜜,用冰鎮過,甘甜可口的緊。」
  孟小顯一聽嘴饞,伸手去搶果汁壺,秦蒼早預料到,眼明手快拿著躲開。
  孟小顯挽著袖子道:「你給不給我喝?」
  「不給!」秦蒼拿壺嘴對嘴喝了一口,毫不拖泥帶水的拒絕。
  孟小顯欺身撲上前去,秦蒼半閃,兩個人瞬間糾結在一起,秦蒼咬牙低聲警告道:「你再敢打心夜主意,別怪我跟你翻臉。」
  孟小顯「哼」了一聲,「誰讓你自己不加節制,整天在一起膩歪!」
  秦蒼道:「我再說一遍,不准再打心夜主意!」
  孟小顯冷哼一聲不加理會,秦蒼道:「她死我也不能活!」
  孟小顯道:「她不死你也不能活!」
  秦蒼冷笑道:「我願意。」
  孟小顯切齒道:「我就不信這個邪,斷了你的念想,你就擺脫不了這女人的毒!」
  「你敢!」
  秦蒼怒,孟小顯也急了眼,兩個人一來二往便是越打越遠,陸健青也見怪不怪,看著一桌的菜靜靜候著,對身邊的夏心夜輕聲道:「妳還留著那支笛子。」
  夏心夜淚眼氤氳,只低著頭,不吱聲。
  陸健青道:「妳剛學笛子的時候,學不會,不好好用功,卻擺弄柳笛來吹,還記得我訓妳嗎?妳挨完了罵才敢委屈地跟我說,妳擺弄柳笛是想知道為什麼柳笛那麼容易響,竹笛便不行呢。」陸健青說完,便極其溫柔和暖地笑了,輕歎道:「妳一向是最可愛、最乖的了。」
  夏心夜的淚落下來,聽聞秦蒼和孟小顯的聲音傳出來,忙伸袖擦了。
  那兩個人心情愉快地一前一後回來,坐下,把酒開宴。
  孟小顯對夏心夜道:「丫頭,秦二同意了,明天妳給我榨滿滿一大壺,不准偷懶啊!」
  夏心夜在一旁笑著稱是。
  席上三人言談甚歡,正吃得興起,孟小顯突然從袖子裡拿出一條雞腿,扒去油皮,一下子伸到秦蒼的嘴裡道:「你不是要吃肉嗎?嚐嚐這人肉做的雞腿。」
  肉沾唇,那種恐怖的質感和氣味一下子勾起秦蒼的胃水,當下變色疾走,奔至遠遠的樹叢裡狂吐。
  孟小顯站起來叉著腰笑道:「哈哈哈,我就說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誰讓你昨天晚上不給我吃,我讓你吃了什麼都吐出來,把前天、大前天吃的也統統吐出來!」說著他拿過果汁壺豪飲,大叫道:「秦二,真好喝!」
  夏心夜奔過去為秦蒼撫背,端茶漱口。
  秦蒼閉著眼喘歇半晌,回身揉了揉夏心夜的頭,冷笑著走回去,異常乾淨俐落地,把正在狂飲自得的孟小顯,踏踏實實、凶凶狠狠地摔進了一旁的刺玫叢裡!

  ◎             ◎             ◎

  月過竹梢,秦蒼洗了身,換上件錦袍,半溼著頭髮將夏心夜抱在懷裡。
  夏心夜的頭髮已然乾了,月照風吹,飛揚起細細的髮絲,撩亂著,閃著亮晶晶的一道道的光邊,秦蒼將她長髮掬在手裡,任憑柔滑細膩的髮絲在他的指尖流轉流落著,伸手托著她的下巴,扭過她的頭來面對他,而秦蒼的眼神,正笑意深濃。
  夏心夜望著他,便無措地咬住唇,被他用力地捏住下巴責備道:「說過不准咬唇,不聽是不是?」鬆開的唇越加紅潤,秦蒼的手指慢慢拂上去,指肚輕輕地揉弄她的嘴角。
  把她摟在懷裡,秦蒼望著秀美竹林上皎潔的月光,柔聲道:「我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後悔了,怎麼辦?」
  夏心夜貼著他的胸懷,薄薄的布料完全掩飾不住他肉體的溫度,秦蒼道:「我被抬進宮去的時候,對妳說,我若回來,再不動妳一根手指頭。可而今,就現在,我卻想好好拷打妳一頓,怎麼辦?」
  夏心夜溫順地伸手環住他的腰,往他的懷裡更深地埋了埋頭。
  秦蒼被她這個依戀而示好的小動作弄得身體一怔,心一軟,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仰唇藏笑道:「別以為撒嬌就不打妳,不說實話,照樣綁起來打。」
  夏心夜埋頭道:「奴婢不敢。」
  秦蒼揉著她的頭,用他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溫柔寵溺的口氣道:「卿抬頭看著我。」
  夏心夜聽他語氣雖輕柔,卻是不容忤逆,當下離了他的懷,在他面前抬起頭。
  秦蒼撫著她俊美的臉頰說道:「我問妳的話,一字一句妳老老實實地回答,妳是個明白人,別逼著我動用刑罰,知道嗎?」
  夏心夜低下頭,「是。」
  秦蒼道:「齊王送來的玉簪子,精美非凡,即便是未曾有舊情,但凡女孩子見了那麼漂亮的東西,也會忍不住喜歡把玩,妳卻沒動它分毫,是因為,妳根本就知道那上面有毒,是不是?」
  夏心夜坦然道:「是。」
  「被水伯拒絕後,妳本來走了,卻又回去跪求幻櫻過後的調養之道,這是因為妳原本就精通藥理,欲為我調養身體,這麼做不過是假手水伯用以避人耳目,是不是?」
  夏心夜輕聲道:「王爺,奴婢對藥理是略知一二,但不敢談精通二字。」
  秦蒼笑道:「還說不精通,齊王弄那些菜來,連水伯都沒看出貓膩,連林夫人都束手無策,卻獨獨妳知曉了其中蹊蹺,故意將最後一盅菜打翻,那盅『青女凌波』,必有蘿蔔,是吧?」
  夏心夜低頭道:「是。」
  秦蒼突然覺得緊張,覺得胸口好像被嵌了塊大石頭讓他喘不上氣來,他托起手上的臉,擰眉道:「妳和陸健青,是舊識?」
  夏心夜咬著唇,沒有言語。
  秦蒼危險地半瞇了眼,盯著她道:「別想著跟我撒謊,妳扎手,他潑茶,當我是瞎子?」
  夏心夜眼神突然痛而絕望,卻也是老老實實地承認道:「是。」
  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突然用力,秦蒼嘴角很輕而詭異地笑了一下,濃眉一擰,發問道:「呦呦是誰?」他的聲音輕,卻有一點吞音,帶著種邪惡的妒忌與隱怒。
  夏心夜欲後閃,臉卻被秦蒼狠力地箝制住,她痛得一蹙眉,說道:「是我。」
  秦蒼瞇縫著眼睛審視她,「妳是誰?」
  夏心夜咬住唇,這回秦蒼無暇糾正,只用深沉鋒銳的目光鎖著她,夏心夜輕輕地閉上眼,俊美的臉上灑滿了白月光。
  她輕聲道:「家父姓林,名善峰,我是他的長女,林悠,家母賜字若愚,小字呦呦。」
  即便有所預料,秦蒼聽了她的話,還是如遭雷擊一般顫慄,手瞬間鬆開。
  秦蒼道:「他不但是妳師兄,你們還青梅竹馬,妳七歲時,妳父親便將妳許配給他了是嗎?」

  ◎             ◎             ◎

  天剛剛濛濛亮,夏心夜在秦蒼的懷裡醒來,正枕著秦蒼的胳膊,被他手腳並用地擁抱,似乎在睡夢裡,也讓她逃無可逃。
  他的下巴頂在她的頭上,呼吸很均勻,睡得正香。
  夏心夜輕手輕腳地移動開他的手臂,卻一下子被更深地摟在懷裡,頭頂傳來秦蒼不悅的薄責:「這麼早,幹什麼去?」
  「奴婢……」夏心夜輕聲道:「奴婢去準備早餐。」
  秦蒼環緊她,把她的頭埋在了自己的頸窩裡,說道:「我們兩個人,急什麼?從今後都只許給我一個人做飯,其他的人都不許管。」
  說完,手便不安分地滑進了她的衣衫,在她圓潤細膩的腰臀上流連,一張嘴,理所當然地咬上她的唇瓣,夏心夜下意識地縮起身子,卻無疑是更深更緊地投懷送抱。
  秦蒼本來是想淺嘗輒止,但被她水蛇般的一個悸動勾起了火,於是鋪天蓋地地一頓深吻,輕車熟路地將夏心夜壓成了一個任他予取予奪的姿勢。
  「王爺……」夏心夜欲拒絕,但是秦蒼的吻與她舌齒糾纏,雙手熟練地解了她的衣,那聲「王爺」變成一句曖昧含混的嚶嚀,倒像極了情人間半推半就的嬌痴與召喚。
  秦蒼壞笑,手指探到她密林深處的幽谷,另一手刮了下她的鼻梁,在她的唇上輕吻著調笑道:「卿看看,大清早連花身上都是露水,溼漉漉的,怎麼就單單卿這麼不解風情呢,嗯?」
  夏心夜的臉紅了,使勁往外推他,秦蒼卻是俯身貼住了她的臉,在她耳邊軟語廝磨,無賴央求:「卿便從了我吧,好不好,卿卿,嗯?」

  ◎             ◎             ◎

  當太陽普照世界,漫天彩雲半消的時候,孟小顯氣勢洶洶地闖到花園裡,卻見秦蒼正坐在石頭旁,拎著月季花枝,拿著小剪子一點一點地剪下尖刺。
  夏心夜穿著蠶絲素衣,領袖裙裾是水草樣的蘇繡花紋,她彎腰在月季叢中剪下細長的枝條,青絲如瀑散漫於腰際。
  孟小顯愣住了,「喂,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夏心夜見了他,微微躬身行禮,秦蒼擺弄著花枝道:「這還看不到嗎?編花環啊。」
  孟小顯道:「我說秦二你什麼意思,把我和陸健青打發去客房吃飯,你自己在這兒纏著她編花環。」
  秦蒼道:「我王府裡客房的飯菜很不錯啊,還滿足不了你的嘴嗎?」
  孟小顯氣得叉著腰道:「你未免也把她寵得太不像樣了吧,做做菜而已,我不吃,你自己也不餓啊!」
  秦蒼道:「我們已經吃過了,當然不餓。」
  孟小顯一口氣卡在嗓子裡,差點就沒被秦蒼氣得跌跟斗,他氣咻咻梗著脖子道:「你說什麼?」
  秦蒼擺弄著無刺的花枝,輕描淡寫地笑道:「她只該給我一個人做吃的,你們是客,自然去客房吃,我秦蒼和你孟小顯,老死不同桌。」
  孟小顯一下子跳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要和我絕交了?」
  秦蒼倒也是漫不經心,「你願意絕交,也可以。」
  孟小顯冷笑道:「你倒是真有出息了,這種話你也敢說出來!」
  秦蒼笑,「這世上只有我秦蒼不想做的,沒有我不敢做的。」
  孟小顯尖刻地道:「你為了那個女人就和我絕交?你倒是想得美,老死不和我同桌,你能老死嗎?你有老死的權力嗎?紅顏禍水,抱著那女人,你是恨不得自己不快點死,是不是!」
  秦蒼手裡的花環已經初具形狀,他埋頭編著枝條,忙碌無暇地道:「是,我錯了,我不能老死,那我就至死不和你孟小顯同桌,這總可以吧。」
  孟小顯哪裡受得了這個氣,當下一拳打過去,秦蒼躲閃開,一眨眼兩個人就出了十幾招。
  孟小顯氣得眼睛都紅了,被秦蒼格住拳,切齒道:「你如此自暴自棄,這麼不珍惜自己,你……你對得起我這些年滿天下遍尋名醫,為你找解藥嗎!」
  秦蒼的眼眶溼了,淡笑道:「對不起……又怎樣?」
  孟小顯一聲低吼打過去,秦蒼照例避開,被他逼得急了,秦蒼喝道:「孟小顯,你再逞凶,我可不讓你了!」
  「誰讓你讓!」孟小顯嘶吼著,那拚命的勁兒恨不得將秦蒼當成塊咬不動的牛肉,撕爛了扔在地上,踹幾腳再踢出去。
  秦蒼瞅準一個空檔,斜逸出去,說道:「你不要再逼我!」
  看見他手裡還拿著那編了一半的花環,打累了的孟小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叉著腰切齒道:「是你在逼我!」
  一身黑衣的秦蒼在晨光裡蕭疏而俊朗,他對孟小顯道:「你的好意我承領了,但是對家國天下,我早就心死了;對解毒治傷,也早意冷心灰。我活得累了,只想和一個知音知己的人,溫存攜手,歡娛到死,你為我好,就成全我。」
  孟小顯道:「成全你?眼睜睜看著你死,灰飛煙滅,萬劫不復嗎!」
  秦蒼道:「總有一天,你也會灰飛煙滅,萬劫不復的,不過你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你罷了。」
  孟小顯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時愣住,仔細一琢磨,沒來由的悲哀酸楚,一時竟也忘了生氣,悵然站在晨光裡。
  秦蒼走到花叢邊,輕輕俯身吻了吻夏心夜的額頭,接過她剪下的花枝,牽了她的手在石頭上坐下。夏心夜安靜地跪坐在他旁邊,秦蒼將剪好刺的花枝放在她懷裡,微笑著捏捏她的小臉,開始耐心地剪新枝上的刺。
  花間露水未晞,咕嚕嚕地滾落在秦蒼衣服上,秦蒼的錦衣並不融水,少許露珠便在他的衣襟上晶瑩地打著轉兒。

  ◎             ◎             ◎

  林依來的時候,遠遠地看見秦蒼一手攬著夏心夜在盪鞦韆,鞦韆盪得高高的,他們兩個人衣袂飄飄。
  林依看見那個女人,帶著一個綴滿各色月季的大花環,摟著二叔的腰,在二叔的懷裡仰頭迎著陽光笑。二叔則笑望著她,神色溫柔得好像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間或俯下身,淺嘬她的唇,吻她的眼睛。
  林依看得痴了,心裡酸酸的,那女人戴著那麼漂亮的花環,被二叔抱著盪鞦韆,那麼濃的寵愛,她也不知道是感動、羨慕,還是深深妒忌?
  所以,當林依找到和孟小顯在一起下棋的陸健青的時候,頗有點失落。
  陸健青道:「依兒,怎麼了,怎麼一大早上就不高興啊?」
  林依懶懶地看了眼那未完的棋局,拉著陸健青的衣襟道:「師兄,我也要花環,你給我編吧。」
  陸健青一怔,孟小顯在一旁便笑了,說道:「怎麼了?依兒剛才是不是看見妳二叔了,妳搶他女人的花環又挨他罵了?」
  林依道:「誰稀罕搶她的花環!」轉而拉著陸健青的袖子,軟磨道:「師兄你幫我編個花環吧。」
  陸健青見她可憐兮兮的,遂答應了,林依笑著跳起來道:「那我去採花!我要一個好大好大,比那女人還大、還漂亮的!」
  孟小顯看著林依蹦跳著鑽入花叢深處,笑歎了一聲,「傻丫頭。」
  陸健青盯著棋局道:「你還下不下了?」
  孟小顯伸手攪亂了棋,「算了,我今天晦氣,不下了,搞不好便輸給你。」陸健青也沒言語,孟小顯歎氣道:「秦二真就毀在那女人手上了,鐵了心,死也不怕!你說秦二他那麼一個大胸襟有取捨的人,怎麼短短幾年,性子就變得這麼厲害?」
  陸健青道:「死而後生,往往會看破很多東西,安平王爺也算是死過一次,何況又生不如死了這麼多年。」
  孟小顯咬了咬唇,眼神變動閃爍,也沒言聲。
  陸健青呷了口茶,望著他道:「你又在想殺誰?」
  孟小顯道:「那女人,的確挺可愛溫順,關鍵是聰明、很懂事,有那麼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要是我,也願意跟她過一輩子。我原本琢磨著吧,秦二心裡總是有個掌控的,對他喜歡的鬼妾他又不是沒殺過,我越俎代庖地動手,白白讓他恨我。可如今那廝竟然真的情迷心竅,獨陽散要發作了還死不悔悟,我又怎麼能再留她!」
  陸健青拂著茶,盯著茶盞半晌不言語,直到林依抱著花遠遠地往這邊跑,陸健青才開口道:「懷璧其罪,你家安平王爺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
  孟小顯又是一愣,叉腰站起來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陸健青淡淡靜靜地呷了口茶,說道:「你為安平王爺好,便要殺她,若是為她好的人,是不是便要殺安平王爺?」
  孟小顯被噎了一口氣,只覺得今天所有人都起勁跟他對著幹了。
  正要發作,林依抱著一堆花跑過來,往棋盤上一堆,拍著手笑容燦爛地問:「師兄,夠不夠?」
  陸健青放下茶,抬頭看著林依汗涔涔的臉道:「傻丫頭,這麼多花都戴在頭上,不重?」
  林依抹了一把臉上的薄汗,笑得沒心沒肺的,坐下搶了陸健青的茶便喝,說道:「不重不重,只要師兄給我編。」
  陸健青笑著,拈著花枝便開始動手。
  孟小顯差點被他噎得吐血,看他開始慢條斯理地哄孩子,當下咬牙切齒,三下五除二地撕扯過那些花來扔在地上踹爛,大聲道:「陸健青!你把話說清楚!」
  林依一看自己採的花被踹爛了,眼圈一紅,站起來哭聲道:「你幹什麼!」
  這小姑奶奶又發飆了,孟小顯怔愣了一下。
  林依急紅了眼,當下也不管他身上有蛇沒蛇,撲過去又踢又打,哭叫道:「你賠我花環來,賠我花環來!」
  林依頗有幾分功夫,此時小獅子一般胡亂撒潑毫無章法,倒弄得孟小顯一時手忙腳亂躲閃不及,他被林依一下子推倒在地上,拿手擋著臉,屁股便被林依踢了兩腳。
  林依還想撒潑,被陸健青喝住:「依兒,妳住手!」
  陸健青的聲音頗有幾分嚴厲,林依一時委屈,一扭頭回到陸健青身邊,趴在桌子上嗚嗚大哭起來。
  陸健青好脾氣,撫著林依的背柔聲道:「依兒別哭了,師兄給妳編,走,去花叢裡,咱們一邊採一邊編,妳喜歡什麼花,師兄就給妳編什麼花。」
  林依一下子抬起頭,滿臉淚痕地抽泣了一聲,望著陸健青破涕為笑,當下歡心地挽著陸健青的胳膊起身,不忘回頭狠狠地對孟小顯「哼」了一聲。
  孟小顯絕望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這是什麼世道啊,那兩個男人和他打完了架,竟然都是給女人編花環去了!

  ◎             ◎             ◎

  蔥郁茂美的一個大花環戴在林依的頭上,林依開心地轉著圈,拉著陸健青的胳膊道:「師兄我們也去盪鞦韆,我要你和我一起盪鞦韆。」
  陸健青道:「不許撒嬌了,妳怎麼又偷懶,不去和妳太子哥哥一起讀書啊?」
  林依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道:「我才不學那些勞什子,我要和師兄在一起,學怎麼解毒救人。」
  陸健青看著陽光裡那張稚嫩的小臉正如同花一般青蔥嬌美,不由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那動作甚是疼愛寵溺,林依只覺得心裡一暖,越發依戀地搖著陸健青的胳臂撒嬌,「師兄你陪我玩一會兒嘛,我也要盪鞦韆,我要盪鞦韆!」
  不遠處傳來悠揚的笛子聲,林依一聽,盪鞦韆的興致頓時全消了,不悅道:「又是那女人!那個妖精又開始勾引我二叔啦。」
  陸健青擰眉道:「妳怎麼這麼說話呢?」
  林依噘著嘴不服氣道:「就是她!裝腔作勢的,迷得二叔丟了魂了,我二叔早晚被她引得毒發不成,我一定要讓太子哥哥和皇上說,殺了這個女人!」
  陸健青道:「妳就沒有想過,她被妳二叔荼毒,她也要死的嗎?」
  林依不以為然道:「那有什麼!哪個鬼妾不是給二叔洩火然後死的,她要是貞潔烈女,早就一頭撞死,也不會進我二叔的門。」
  陸健青冷了臉,沒說話,林依察覺他不高興,當下湊過去關切道:「師兄你怎麼了?」
  陸健青一身清冷,轉身走,對她道:「我千里迢迢趕來救妳,妳卻是讓我很失望!」
  陸健青快步分花拂木,下意識便順著笛聲去了,卻在轉過一樹花叢後猛然看見,秦蒼彎著腿,正仰面躺在夏心夜的懷裡,捲弄著她胸前的一縷頭髮,笑容愜意隨和,幾分溫暖歡喜。
  而夏心夜靠坐在合歡樹下吹著橫笛,天高雲淡,花環裡盛放的月季讓投在她臉上的日影有幾分閃爍的斑駁,而她的表情正如水般清空,雲般柔軟。
  陸健青在停步的瞬間,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闖入者,陽光樹下,面前是一對恩愛情濃的神仙眷侶,他的出現是那般刺目和唐突,但畢竟已經闖入了,身後還跟著林依這個小尾巴。
  秦蒼根本無意理他,倒是夏心夜笛聲一滯,對他點頭而笑,明媚而客氣。
  秦蒼捲著她的頭髮道:「卿失約了,吹得好好的,便停下來。」
  陸健青躬身致意道:「王爺、夏姑娘,對不住,打攪了。」
  秦蒼懶洋洋坐起身來,伸手拉夏心夜站起來,面含微笑地對陸健青說:「失陪。」便牽著夏心夜的手,走進了花木叢中。
  陸健青佇立在當地,林依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嘀咕道:「他們搞什麼,二叔怎麼像是變了個樣子?」
  陸健青不動聲色,一如既往的溫和,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情緒。
  林依一頭霧水,見並沒人理她,當下無聊地走過去踢了那鞦韆一下,又百無聊賴地坐在上面晃悠。
  陸健青道:「依兒妳先回去吧。」林依不肯,陸健青轉身向回走,被她從後面追上來拉住手臂,他停步,擰眉責備道:「妳能不能聽話一點?」
  林依不服氣,執拗地昂起頭想頂撞,話也沒說出來,想到他剛才不軟不硬地訓了自己一句,那聲失望就像根小刺在心裡面扎,當下紅了眼圈,一鬆手,扭頭跑掉了。
  孟小顯將腳搭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靠在籐椅上曬太陽,嘴裡叼著根草,在他臉上晃來晃去,見陸健青走過來,問道:「林丫頭呢?」
  陸健青道:「打發她回去了。」
  孟小顯笑道:「那丫頭人見人煩,這好不容易來了個師兄肯寵著她,新鮮勁還沒過,還不使勁纏著你,豈能是輕易就打發去的。」
  陸健青為自己倒了杯茶,微微有些涼了,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他坐下靠在椅背上,苦笑道:「小時候還沒這樣子,現在……」
  孟小顯道:「你以為你那師娘能教出什麼好女兒來!依兒頑劣,卻不准任何人說一句,有三、五個下人晚上在背後說了依兒的壞話,第二天就全給毒死了,從此後誰見了那丫頭都聞風喪膽,任她無法無天的,人人捧著讓著,沒人敢管。」
  陸健青默然,孟小顯道:「皇上為了籠絡你師娘,封了依兒一個太子側妃,讓她從小和太子作伴,聽著好聽,其實不過就是個人質而已。不過太子六歲喪母,在皇上那兒也不怎麼受待見,兩個孩子天天廝混在一起,倒是十足的親,也就是太子能打她、罵她管幾句,但依兒那性子,我看早晚得闖出禍來。」
  陸健青道:「她們的事,我不想管。」
  孟小顯道:「說是不想管,真出了事還不是巴巴地跑來救,我看你那個師娘就是個禍害,認賊作主子不說,你師父最後這點骨血也要被她給害了。」
  陸健青默然,孟小顯道:「你就說依兒這孩子吧,明明危若累卵,她卻毫不知情地胡鬧,沒心沒肺,快活得跟什麼似的。別說太子將來怎麼樣,就是榮登大寶,皇家又怎麼能容她,估計那些人看她這麼放肆,心裡都在想,哼,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趁現在天氣還暖著,由著她吧。」
  陸健青道:「我這次來,她雖然意外我還活著,但對我卻也非常和善,言談之處,希望我能多顧念依兒,她應該也是看破危局,但是無力回天吧。」
  孟小顯道:「哼,她們母女靠的就是秦二這棵大樹,有秦二活著,就靠她們用藥牽制著,秦二一命嗚呼,哪有她們的容身之處,所以陸健青,為了讓你那寶貝師妹多活幾天,還是好好顧著秦二的命吧,別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來氣我!」
  陸健青淡笑,托起桌上茶,但是茶已冷,未飲。

  ◎             ◎             ◎

  孟小顯就是塊甩不掉的牛皮糖,夏心夜做菜,他進了廚房,死皮賴臉和秦蒼搶著幫廚,動作比秦蒼還快、還殷勤。
  看秦蒼不悅地要動手,孟小顯委屈地往夏心夜身邊躲,苦著臉哀求道:「嫂子,我惹怒了二哥,他不准我吃飯,妳可不能這麼無情無義啊!」
  秦蒼無奈地指著門外道:「滾出去,等著吃。」
  孟小顯嘿嘿一笑,小泥鰍一樣鑽出去,翹著二郎腿坐在門口的花樹下,看秦蒼在夏心夜身邊看著,護著,忙活著。
  不知為什麼,他的眼睛有點溼,有點酸澀……
  米飯的清香已飄出來,秦蒼很自然地彎腰添柴,夏心夜的菜下鍋,「嘶啦」一聲響,騰起白色的煙霧。那對璧人正卿卿我我歡享著人間煙火,卻又不凝滯於物,好像真不食人間煙火般,直欲飛升而去。
  孟小顯恍然,難道這真的是秦蒼命中註定,無可規避的劫難?只是以情為劫,上天又何其厚愛,生出那麼一個明眸皓齒、溫柔解語的女人。
  大劫將至,秦二是歡喜的,圓滿的,解脫的吧?
  他這些年,因恨而活,煎熬備至,自毀聲名,或許也確實太累了,即便毒解人活,所面臨的也不過是刀光劍影。進,不復有鮮衣怒馬、吞吐自如的最初;退,不復有為人所容安寧平靜的世俗。
  突然便想起秦蒼的話,他英雄多舛,她紅顏命薄,同病相憐,死在一起又何妨。
  是啊,又何妨呢?說來說去,不過是他孟小顯捨不得,放不過,掙不脫,看不破罷了。
  這樣想著,孟小顯忽喜忽憂,一時神色莫測。
  陸健青從一樹繁花中走來,從身後拍了他一掌坐下,竟讓孟小顯嚇了一跳。
  陸健青道:「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孟小顯指著廚房裡道:「你看看,他們那一對人,好不好?」
  夏心夜正在打開蒸鍋弄著什麼,秦蒼在她不遠處,用力榨果汁,夏心夜收手過來看,站在秦蒼身邊衡量著配料水果的數量,調入蜂蜜泉水,舀了一小杓,送到秦蒼嘴邊嚐。
  陸健青淡淡看著,輕聲道:「好嗎?」
  孟小顯道:「秦二是個可憐人,想當年,他正率軍在荒漠草原欲一舉蕩平北狼,卻是烈火被潑了層冰水,整個王府被屠殺一地,嫻淑的妻子,三個年幼的兒子,被炮烙毒打,然後留著一口氣活埋種上牡丹花。」
  孟小顯苦笑道:「這擱誰身上誰還活得了?這廝一口血噴出來,暈了一天兩夜,醒來更是要命,中了獨陽散了,永不能再有子嗣,只能夜夜笙歌,慾盡而亡,卻不能動情,卻不能生愛,卻不能禁慾……」
  孟小顯歎道:「想來命運弄人,誰也抗不過,誰也改不了!他為了報仇,一息尚存,不死不休的勁,倒也是讓人一琢磨就膽顫心驚的,可是他自己活得多累啊,六年多了,也熬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有這麼個可心人,他連死都願意,我還能說啥呢,真殺了那丫頭,他怕是痛也要痛死了,還如何活?」
  陸健青道:「王爺不活,可別人總得活。」
  孟小顯沉浸在自己情緒裡,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琢磨不對味,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這邊秦蒼和夏心夜端著菜出來,孟小顯和陸健青齊齊站起來迎,秦蒼陪同他們落坐,夏心夜去屋裡盛飯、拿果汁。
  菜色很豐盛,在小石桌上排了兩圈,夏心夜端了果汁出來,孟小顯受寵若驚道:「我的天!還是嫂子妳心疼我,知道我早上挨了餓,中午就補償我。」
  秦蒼見夏心夜又往他身後侍立,當下責備地看她一眼,伸手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孟小顯很有眼色,一溜煙鑽進廚房裡盛了飯出來,一邊往裡挾菜,一邊道:「嫂子,來,辛苦了半天了,多吃點,來,吃這個,妳離得遠,挾不到。」
  那道天香荷藕,是陸健青最愛吃的,夏心夜不動聲色放在了他手邊,此時趁著孟小顯拿著筷子逡巡,陸健青也看似隨意地為夏心夜加了兩箸,等孟小顯獻寶似的把飯菜放在夏心夜面前,秦蒼卻是伸手端了過來,和自己的對換。
  孟小顯愣了一下,哀叫道:「秦二你也太小氣了吧,就不讓嫂子吃別人挾的菜!」
  秦蒼道:「她喜歡吃什麼我會照顧,不用別人亂獻殷勤。」
  孟小顯訕笑著,陸健青置若罔聞,一頓飯下來,倒也相處和睦。
  孟小顯抿著可口的果汁,便有幾分意猶未盡的慵懶,夏心夜把殘羹冷炙往裡端,秦蒼便開始把閒雜人等往外趕了,「孟小顯,你吃完了飯,回你的老窩去,我和心夜不想被人打擾,更不想再做飯侍候人。」
  孟小顯咽了口果汁,氣得肉疼,「你這下逐客令了是不是?就容不下我了是不是?」
  秦蒼道:「是,我秦蒼從此閉門謝客,不問廟堂,不入江湖,我們想安安靜靜地過我們的日子,不想浪費在任何人身上。」
  孟小顯只覺得一口氣生生卡在胸口裡,一時上不去下不來。
  秦蒼起身,看也沒多看一眼,徑直入了廚房找夏心夜,不多時牽了她的手出來,淡聲說道:「我和心夜要休息了,孟小顯、陸先生,恕不遠送。」
  「喂!」孟小顯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叫,兩個人卻已經手挽手消失在蓊蓊鬱鬱的花木裡。
  孟小顯咬牙切齒地踢了石桌一腳,卻是弄疼了自己的腳,抱著腳在地上亂跳。
  陸健青莞爾,孟小顯氣急道:「你還笑!趕你走呢,你滾回東宮去,或者滾回蜀川去吧,那廝不想活了,誰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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