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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折】仙俠奇緣之花千骨《二》

「師父,你為什麼收我為徒?」 他不語,只是將宮鈴贈予她,輕撫她的頭。 那漫天緋色中,白得塵埃不染的身影,每日站在露風石上, 俯瞰千山。她發誓說,再也不會讓他寂寞了! 可是絕情殿上的朝夕相伴、默然相守,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為了救他,她犯下彌天大錯。 然而……「錯了就是錯了。」他淡漠依舊。 八十一根消魂釘,高高舉起的斷念劍, 一動也不動的花千骨,唯一的執念是手心裡的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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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783.7折 會 員 價 NT$78 市 場 價 NT$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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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210
作者:
Fresh果果
出版日期:
2010/05/25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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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原創網最令人揪心的百萬點擊之古言經典
人氣作家「fresh果果」最令人肝腸寸斷的師徒禁戀,「仙俠奇緣之花千骨」


「師父,你為什麼收我為徒?」
他不語,只是將宮鈴贈予她,輕撫她的頭。
那漫天緋色中,白得塵埃不染的身影,每日站在露風石上,
俯瞰千山。她發誓說,再也不會讓他寂寞了!
可是絕情殿上的朝夕相伴、默然相守,終於還是走到了盡頭。
為了救他,她犯下彌天大錯。
然而……「錯了就是錯了。」他淡漠依舊。
八十一根消魂釘,高高舉起的斷念劍,
一動也不動的花千骨,唯一的執念是手心裡的宮鈴……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花千骨無聊的在床上翻滾,她現在真氣逐漸恢復,已經勉強可以在玄冰床上面睡得著了。


  師父大人出門辦事已經好久好久了,花千骨算算,該有三天了吧,嗚嗚嗚,都沒人陪她吃飯。臭糖寶也不多陪陪她,最近往落十一那跑得越來越勤快了,唉,真是見色忘娘啊……但是就算落十一再帥,那也是風靡萬千少女,不是少蟲啊!


  好無聊啊,師父不在殿裡,總是覺得不心安,連書都不想看了,不然再去廚房研究幾道新菜式,等師父回來做給他吃?嗯,說幹就幹。


  剛推開門,卻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把她嚇了好大一跳,也難怪世尊說她遲鈍,有人上了絕情殿不說,都站到她門口了她竟然都還沒發現。


  這個人自己以前有見過啊,好像是叫長生,貌似是負責長留後殿雜務的,比自己早入長留幾年,但是低兩個輩份,不過普通弟子都不可以上三殿啊,他怎麼跑來了?得趁著師
  父不在、沒人發現時,趕快叫他回去,不然是要挨重罰的,卻見長生嘴角揚起,笑容詭異僵硬而又高深莫測。


  「小不點,我來了!」


  花千骨起先楞了兩秒,但一聽聲音,還有叫「小不點」的語氣,立刻反應過來,驚喜的蹦上前去。


  「姐姐!」


  殺阡陌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末了依然像嬰兒一般抱在懷裡不肯放下,輕輕在手中顛了顛,道:「一年沒見,怎麼還是片小羽毛似輕飄飄的,一點肉肉都沒長?」


  「哪有,我長胖了!」花千骨看到他激動的扭扭。


  殺阡陌愛憐的掐掐她的臉蛋,氣色的確好了很多,眉間黑氣和周身異暈大部份都被驅散淨化,白子畫應該有定時幫她疏導真氣,調息五行,不過竟然自負到妄圖連她的命格都欲更改,應該是損耗了不少的內力和修為吧?一開始他還擔心白子畫太過冷情,小不點拜在他門下會受很多委屈,沒想到他這師父當的倒也還勉強稱職,小不點神色不錯,在絕情殿過的應該挺開心,那他就放心了。


  總算白子畫沒有辜負他那一張超凡脫俗的臉啊!這世上能讓他欣賞的人本就不多,能讓他在容貌上另多瞧上兩眼的就更少了,美人嘛,就應該做美人應該做的事,要多笑、多運動,成天繃著臉幹什麼呢,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一樣。


  「姐姐,你怎麼會來啊?」


  「我早就想來了,可是一直抽不開身。這幾日趁著白子畫不在,我就偷偷溜來找妳了。」殺阡陌一手撕下臉上薄薄的面具,露出顛倒眾生的臉來。


  花千骨頓時覺得眼前光輝燦爛一片,太過美麗的事物總是讓人感覺不真實,師父的好看是一種高不可侵的聖潔,叫人打從心底裡的一種震撼和臣服;而姐姐的美是超脫性別,超脫天地萬物之造化所能達到的極致。花千骨年紀尚小、心思單純,尚不覺得如何,一般人或是定力不足之人見了,難免一時震驚痴傻,神智不清。


  殺阡陌馳騁六界,幾乎戰無敵手,其實很多時候都佔了容貌的便宜,有時候簡單一個眼神就可以把對方勾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根本用不著自己動手。


  殺阡陌抱了半天,終於依依不捨的把花千骨放下來,跑進屋裡的妝鏡前,上上下下仔細照來照去,哎喲,可憐他美麗的小臉,得趕快好好透透氣才行,捂出痱子和小痘痘什麼的來就糟糕了。


  「若是用法術變化成他人模樣很容易被長留山的法寶探出,或是被道行高的人覺察,為了進來能夠方便一點,只能讓這樣粗鄙的容顏委屈了我的花容月貌,嗚呼……」


  花千骨不由讚道:「姐姐你好棒!易容術這麼厲害!」她看藥譜所載,易容術是最為複雜和不好學之一了。


  殺阡陌掌心一翻,從墟鼎中取出一把銀光閃閃的摺扇出來,對著臉蛋輕輕扇著,一隻狐媚的眼睛從摺扇後露出來,秋水盈盈,緋波蕩蕩,直電的花千骨渾身軟綿綿的。


  殺阡陌哪會什麼易容術,那個東西又複雜又費心,還要成天搗那些藥草、藥水什麼的,傷了他美麗可愛的指甲可怎麼辦?他直接把人殺了,扒拉下來臉皮做成面具,不知道要簡單快捷多少倍,不過這可不敢跟小不點說,畢竟那也是她同門師兄弟,說了反而叫她為難。


  「可是長留山守衛這麼嚴,姐姐你是怎麼通過結界進來的啊?」


  殺阡陌闔上扇子,指著天上搖了搖,然後又指指地上:「我是從下面溜上來的,妳跟我來,我帶妳去一個好玩的地方。」說著又重新戴上面具和花千骨偷偷下了絕情殿,二人落在長留後山禁林之中,花千骨的心怦怦直跳,要是被發現,她非被世尊狠狠教訓一頓不可。


  殺阡陌拉著她東轉西轉,從山崖上飛掠而下,然後進了半山壁一個岩洞,洞很深,漆黑一片,花千骨一抬頭正好望見殺阡陌如火一般透亮的緋色雙瞳,美如霞光,如花盞,直叫人深深沉陷。


  花千骨心亂的拍撫著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大灰狼。」


  「哈哈,大灰狼的眼睛是綠色的。」殺阡陌說著左手一翻,掌心中放出幾團火焰圍繞著他們,火團漂浮在空中照亮前路,嘿嘿的笑了兩聲,卻是好聽到詭異。


  花千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不怕他,眾人口中的魔界妖人,也絲毫不提防,難道果真是美色惑人?雖然他們一個是正一個是邪,觀念還有處理事情的方式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花千骨只是覺得,無論對方身份是什麼,地位是什麼,人家對我好,我便對人家好就是了。


  洞中隱聽水聲,越往前走岔路越多,到處是一些石竹和石筍,垂掛的鐘乳,怪石嶙峋,反射出各種光影,奇幻瑰麗,雖已經完全分辨不出東南西北,但大致可以知道一直在向
  下行,莫非,這裡一直通到海底?


  果然,之後前面出現亮光,山壁上反射出海浪的波光粼粼,來到出口處,猶如山崖一般,下面百丈處,果然就是蔚藍色的海面,他們到達了漂浮在海面上的長留山的底部,而島的四周全部被簾幕一樣的水流瀑布掩蓋,所以從外面看不到裡面,也沒有人會想到穿過瀑布,到長留山的底部看看是什麼樣的。


  「好漂亮,我看到彩色的魚兒了。」


  「好玩吧?要不要抓兩條來烤著吃?」殺阡陌說著便直接拉著花千骨跳了下去,正當花千骨憋住氣準備掉進海裡,沒想到卻在海面站立住了。


  她如果一個人的話,頂多能在水面上支持個片刻,可是殺阡陌卻把周邊水域全部控制了,果然很厲害啊,花千骨高興的在水上跳來跳去,濺起陣陣水花,然後蹲下身子在海裡撈小魚,可那魚兒精明的很,在她指尖繞來繞去捉弄她,就是不讓她抓到。


  回過頭看殺阡陌,他摘了面具,正呆呆的望著海面出神。


  「姐姐你在幹嘛呢?這些小魚很漂亮對吧?」


  殺阡陌一臉無奈的轉過頭來,望著花千骨哀歎一聲,道:「小不點,妳說我怎麼就長得這麼好看呢?」


  花千骨望著顧影自憐的他痴痴點頭:「是啊,怎麼可以長這麼好看呢?」


  「可惜啊,我容貌天下第一,身為妖魔兩界至尊,雖然不太愛管事,大部份時候空掛一個名號,但那也是很威風的,對吧?可是為什麼法力卻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呢?那豈不是跟我天下第一的容貌很不相配?所以我決定要搶奪神器以得到妖神之力!」


  花千骨無奈,竟然只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那最厲害的是誰啊?」


  「誰知道?應該是妖神吧,可是當世無人見過,不過我馳騁六界,這輩子只輸過兩個人。」


  「誰啊?這麼厲害?我師父嗎?」


  「你師父是一個,輸給他我倒也還服氣,但是我們打了沒多少回合,我的臉就不小心給劍劃傷了,我就連忙匆匆跑回去療傷了,如果繼續戰下去,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哼!」


  「那另外的一個人呢?」


  「另外的那個,叫做鬥闌幹。」


  「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他是仙界第一戰神,百年前因為和妖界一女子相愛,鬧出許多是非恩怨,最後被驅逐到蠻荒去了,以前他領天兵平亂妖魔的時候我和他交過手,那個真叫厲害,不過……」


  「不過什麼?」


  殺阡陌忿恨的嘟起嘴巴:「不過他賴皮!他的均天盾背面光滑無比,跟鏡子一樣,我一看到自己在裡面映出的美麗倒影就失了神,結果被他打得灰頭土臉的,只好走為上計了……」


  花千骨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像姐姐的作風啊。


  「那一戰打的好狠,鬥闌幹非常厲害,連上任魔尊都被他給殺了,不過也是那老頭自己不中用,整天沉迷女色,可能也正是那時,鬥闌幹認識了妖界的那名女子。最後一代戰神,落了個那樣淒涼的下場,情之一字,真不是個好東西。」


  「姐姐認識那個女子嗎?她後來怎麼樣了?」


  「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她絕對沒有我漂亮!鬥闌幹死都不肯說出她是誰,因為她手裡拿了鬥闌幹給她的三件神器,要是知道她是誰,仙界的人一定會一直追殺她。其實當時天庭惜才,鬥闌幹如此功勳,自然是護短的,只想著殺了妖界那女子,將事情抹平了便是,但是鬥闌幹怎會願意?為了包庇她,他獨自對抗整個天庭,他兵權在握,三界動盪,只是任他再厲害,又如何鬥得過那麼多仙人聯手,終於還是被俘,逐到蠻荒去了。」


  「姐姐,那你說,我師父和他誰厲害啊?」


  「要論修為,或許你師父更勝,但是真打起來,怕是他更厲害,你師父心仁,從不輕易出劍。」殺阡陌一想到兩人若有一戰,那昏天暗地、日月無光的景象就興奮得摩拳擦掌。


  「姐姐,蠻荒是什麼地方?」


  「是六界處置極刑犯人的一塊大陸,什麼妖魔鬼怪都有,其實和死差不多了,上面什麼法力都不能用,犯人和遭驅逐的人扔上去便任其自生自滅,永遠都沒有辦法離開。」


  「好恐怖,對了,姐姐怎麼會知道長留山下面有這麼一條路的?」


  「長留山機關結界重重,從上面壁罩過的話得硬闖,從下面的話就只需要破陣,這路和岩洞大部份是流水沖刷自然形成,其他地方是我多年前為了伏羲琴用內力強行穿通。嘿嘿,現在我們先到海底玩玩去!」說著握住花千骨的小手傾城一笑,花千骨還沒反應過來,腳下水面一軟,整個身子就沉了下去,她水性並不怎麼好,正慌亂的準備狗爬,卻發現自己周身竟然滴水未沾,她和殺阡陌兩個彷彿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氣泡中,緩緩在海底漂浮。


  「好漂亮啊!」花千骨趴在透明的泡泡上面,看著各種魚兒在周圍游來游去。一隻小魚兒隔著泡泡吻吻花千骨的手指,一個使勁,竟然鑽進泡泡裡來了,在花千骨周圍的空氣裡漂浮游動了幾圈,又重新穿過壁罩,回到海水裡去了。


  氣泡在海中也不知道漂浮了多遠,花千骨望著海底幻妙無比的景致樂不思蜀,氣泡慢慢上升飛離海面,然後又緩緩降落到岸邊的沙灘上,然後「乓」的一下在陽光下破碎。


  花千骨四處望了望,這是座離長留山不遠的小島,綠樹白沙,微風拂面,海浪溫柔的拍打著岸邊,她雖然來了長留那麼久,可是還從來沒有在這麼近的海邊玩過,花千骨興奮的脫掉鞋襪,光腳在沙灘上踩來踩去,撿了許多貝殼穿成串,掛一串在殺阡陌脖子上。


  殺阡陌懶洋洋的趴在一旁曬日光浴,看著花千骨開心的神情,心中暖暖的,彷彿又回到當初與琉夏在一起的時光,原來這世間除了他的容貌之外,還有如此好看又讓人心情舒暢的畫面,那便是她的會心一笑。


  兩人在沙灘上一直玩到很晚,燃起篝火烤魚兒吃,花千骨讓殺阡陌嚐了嚐她引以為傲的廚藝,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天一邊打鬧,因為四周到處開滿了花,便一語雙關給島起了個名字叫「花島」。


  本來花千骨還掛心著糖寶找不著她會著急,想要儘快回去,無奈太開心了吃得太飽,竟然睡著了,殺阡陌趁機佔便宜的把她抱在懷裡一整夜,玩布娃娃一般,捏捏胳膊、捏捏腿,掐掐肚子、掐掐臉,還拆了她的包子頭編小辮玩。


  第二天兩人依依不捨的分別,殺阡陌把花千骨送回長留山時,又黏了半天才總算上路。


  花千骨偷偷摸摸的出了禁林,便御劍準備飛回絕情殿,沒想到剛飛了沒多遠竟被下面飛濺上來的一滴水珠從劍上打落了下去,她傷重真氣一直沒有復原,所以雖然發現也無力躲避。勉強控制身形沒有在地上摔得很難看,卻仍是擦破了膝蓋皮,不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花千骨無奈抬頭,果然是霓漫天,一旁還有朔風,他們兩人在溪邊應該是正在練習水系的法術,正巧看見花千骨飛過,便把她打了下來。


  「仙劍大會上妳不是挺厲害的嘛!怎麼現在這麼不中用?連個小水滴都看不到、躲不過,不要告訴我妳傷還沒好啊?」花千骨懶得理會霓漫天,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來,一抬臂,斷念劍自動飛回手中。


  霓漫天忿恨的看了那劍一眼,她起先都不知道這劍竟是尊上給她的,只可惜了她的碧落。雖說做落十一的徒弟也是她心中所願,但是掌門弟子就這麼被花千骨贏了去,到底還是心有不甘,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積怨更深。


  「喲,妳現在好歹也是我的長輩,我該叫妳一聲小師叔了,不要不理人嘛!這掌門弟子做了也近一年了,應該從尊上那學了不少東西,指導師侄一、兩招如何?」霓漫天說著便舉劍來攻,招招奪命,花千骨連忙遠遠閃開,朔風則悠哉的抱臂在一旁看好戲。


  花千骨倉促抵擋,劍勢有形無神,有力無氣,明顯不是霓漫天的對手。


  霓漫天美目凌人,卻不著急取勝,故意戲弄花千骨一樣接連過了幾百招,把這一年從落十一那裡所學一一現給她看,霓漫天本就天資聰穎,再加上仙劍大會之辱越發勤奮刻苦,這一年間花千骨過得是自在悠哉,但是霓漫天在貪婪殿上,卻沒有片刻鬆懈過,無論是武力還是修為,都是一日千里,勝了當日幾倍有餘。


  而花千骨則除了看書、睡覺、作飯、撫琴、調香、制藥、下棋、作畫,甚至釀酒、種菜、養花……至於修為,幾乎沒有什麼提高,自然落下了霓漫天極多,再加上真氣未復,只能被霓漫天牽著鼻子走。


  霓漫天故意羞辱她的把她周身衣物割出道道口子,卻絲毫不傷她皮肉,最後背後凌空一腳直接把她踹趴在地上,摔了一臉泥。


  「小師叔!承讓了!」霓漫天得意的拍了拍雙手,轉身離開,嘴裡唸道:「什麼掌門弟子?半點用都沒有!呵呵,還是我家十一師父最厲害!」


  花千骨看她慢慢走遠,氣悶得不行了,厲害不厲害是她自己的事,她一直藉口養傷貪玩不用功,干她師父什麼關係?師父這一年來除了撫琴以外,其他東西幾乎都沒教過,她就已經這麼厲害了,要是教她的話,她肯定更厲害!不過強接霓漫天幾百招,本就不多的真氣用得更是差不多了,真是有夠累啊!花千骨趴在地上乾脆不起來。


  她本就沒什麼野心,也沒什麼宏圖大願,你說她懶散也好,說她沒有志向也好,她始終記得自己最初渴望的只是簡單的,沒有鬼魅纏身的平淡生活,之後心裡有了願望,便是當長留上仙白子畫的徒弟,蒼天見憐,居然也實現了,她再別無他求,只想日子永遠如現在一般快快樂樂、簡簡單單便好,不斷的逼自己變強、變厲害,到底又有什麼意義呢?神靜心安、順其自然才對。


  可是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光只過著自己的生活那麼簡單,身為白子畫的徒弟,同時她的身上還背負了師父的名譽,人家提到她,不會說那個誰誰誰花千骨,而只會說長留上仙的徒弟,如果她不給師父爭氣的話,那她又有什麼面目,什麼資格做師父唯一的弟子呢?心裡暗暗發誓,回去之後一定要分秒必爭的把蕭條的一年時光給補回來,她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打敗霓漫天!


  正出神著,眼前突然伸出來一隻手,花千骨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卻是朔風,不明就理的伸出手去任他握住扶了起來,朔風蹲下身子,沒有用淨術,卻是用手一點點拍去她身上的泥土。


  花千骨有些受寵若驚的退了兩步,朔風站起身來,雖然也是少年,卻比她高出了一個頭還綽綽有餘,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用袖子小心的擦去她臉上的泥巴,看她灰頭土臉嘟著個嘴的樣子不禁忍俊不住。


  花千骨看他依舊矇著臉,那眼神卻分明是在笑她,不由得嘴嘟得更高了,花千骨氣呼呼的揉了揉亂蓬蓬的頭髮!哼,等她練好了來,把他們都打敗!她的師父才是天底下最厲害的!


  「快回去吧!」朔風拍拍花千骨的頭,脫下外衫披在她身上,總是寒冰一樣的眼睛,卻有幾分溫暖。


  「哦,謝謝……」花千骨錯愕間沒有拒絕,御起斷念劍往絕情殿飛去,心裡想,雖然朔風總和霓漫天在一起,看起來好像是結成一幫,但是從來沒有欺負過她,對她也算不錯,應該是個好人吧?每次在清流那聚會的時候,他雖也會跟著落十一去,但是總是在角落裡一面喝酒一面看著他們聊天,很少說話,所以大家對他依舊陌生,下回她要主動點找他聊天,或許他只是不擅言辭吧。



◎                ◎                 ◎



  回到絕情殿之後的日子,花千骨便是瘋狂的開始看書練功,什麼也顧不上了。


  白子畫一個月後才回山,一進絕情殿便覺得不對,急忙趕往後山塔室,卻見糖寶焦急的守在外面,說花千骨已經三天三夜沒出來過了,它怕叨擾她練氣走火入魔,又不敢隨便闖入,只能在門外乾著急。


  白子畫連忙進去,卻見花千骨身子懸浮在空中,身上有七瓣蓮花狀的微光四散而出,雙目緊閉,依舊在入定中,只是急功近利,心神不寧,面色蒼白,練得有些岔了氣。


  白子畫安慰糖寶沒什麼大礙,讓它先出去,然後飛身而起,靜止在花千骨的身後,慢慢替她疏導,花千骨渾身冰冷僵硬中,突然感覺一股暖流如江河注入,推著她奔流向前。


  白子畫點了花千骨周身幾個大穴,其實她傷勢早已復原,只是夜裡她不知道時,內力被他封住了,有助於他替她疏導、淨逐,她應該是發現不對,用力想衝破,卻力量不夠遭反噬引得岔了氣,收不回元神,既然如此,那乾脆替她把仙脈打通,以後靠她自己修煉疏引好了,於是白子畫和花千骨在塔室裡坐了七天七夜,花千骨全身筋骨被白子畫洗髓了一遍,又餵她吃了一顆瑤池煉製的攀仙丸和一滴長留山的離塵露。


  待到花千骨轉醒時,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彷彿一滴水般透明,一片雪花般潔淨,似微風又似海洋,似山川又似星空,整個宇宙乃至萬物全部包容於胸,一切大道了然自明,卻不知道人家辛苦訪仙求緣,千年修道,她卻幾乎旦夕之間得渡白子畫百年仙力,過了大劫,直接從破望上升到知微境界,並且修得仙身。


  「師父?」花千骨睜眼見他,心中幾多歡喜,兩人仍在半空中慢慢隨塔頂蒼穹的玄機八卦圖而旋轉,花千骨見白子畫雙目緊閉,額頭稍有汗水,擔心的伸出手去,替他輕輕擦掉,白子畫身子微震,唇闔動一下,卻沒有說話。


  一炷香片刻,二人緩緩降下。


  「師父,你沒事吧?」花千骨慌忙想要扶他,白子畫揮揮手:「我沒事,妳運氣,看丹田之處可還有痛楚?」


  「沒有了,師父。」


  白子畫點點頭,往塔外走去,糖寶守在外面都快睡著了,一看他們出來,總算放心了,花千骨一把抓起它塞進耳朵裡。


  「師父,我練功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是師父回來及時救了小骨嗎?」


  「沒有,但是切記修道一定要清心,不可急躁,我已助妳修得仙身,過段日子,妳把七絕譜都背熟了,我便開始教妳法術。」


  「哇!真的?太好了!師父!」花千骨開心的蹦蹦跳跳,忍不住從後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白子畫楞住停了下來,花千骨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放開背著手站在那裡傻笑,師父終於要開始教她了,哼,看下回霓漫天還敢不敢在她面前囂張,非把她打得屁滾尿流不可!


  「師父,仙身是什麼?我現在已經是仙人了嗎?」


  「不是,要靠自己修道,飛升才能真正成仙,妳道行不夠,只達知微境界。」


  「那有了仙身有什麼用啊?」


  「最簡單實際的……」白子畫轉身看著個頭才在自己胸前不到的她,「可以長生不老。」


  「你的意思是?」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嗯,如果妳不特意運功施法的話,妳可以永遠保持現在的這個樣子,不會再有一點長大。」


  「好神奇啊!我知道了,我以前聽過嫦娥偷吃靈藥的故事。」


  「對,一開始她也只有仙身,沒有法力,後來才修道成仙的,如此的話,妳以後修習會容易許多。」


  「知道了,謝謝師父!」花千骨咧開嘴開心的笑著。


  白子畫看著她明媚的笑臉嘴角微微上揚,突然道:「我今天想吃桃花羹。」


  花千骨楞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喜道:「知道啦!現在就去!」說著轉身往廚房跑。


  糖寶在她耳朵裡不滿的哼唧道:「尊上你總算回來了,可以吃好吃的了,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你不在,骨頭娘親就懶得顧不上做飯了,每天虐待我,只給我啃窩窩頭,嗚嗚嗚……」



◎                ◎                 ◎



  花千骨有了仙身,識記能力更是強了許多,在書房裡背七絕譜給白子畫聽,因為內容太多,他隨意挑著讓花千骨背,花千骨竟也是全部記得的。


  花千骨背得流利,很快便過了關,正當她興奮之餘,沒想到白子畫又拿了一堆書給她,一共五本,花千骨一翻,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五籍,這次的書沒有圖畫更沒有聲音,全是深奧拗口的一些心法和口訣,密密麻麻的看著直叫人頭暈。


  「妳先看書,自己領會書中奧妙和涵義,一遍不懂就讀兩遍,十遍不懂就讀百遍,不要來問我,也別問糖寶。第一天修習金術,第二天就修習木,第三天水,以此類推,五天一輪,周而復始,不准中斷。」


  「啊?師父,那今年的仙劍大會……」


  「妳不用參加。」


  「哦,那明年?」


  「明年也不用。」白子畫放下手中的筆,把剛寫好的字遞給她,「入定的時候掛在房間。」


  花千骨接過來看,是好大的一個「靜」字,筆鋒蒼勁有力,渾然質樸,笑道:「知道了師父。」


  夜裡花千骨趴在墊子上,雙手撐著下巴看書。


  糖寶高舉一隻紙鶴艱難的翻越幾座大山,從她的身上爬到腦袋上:「骨頭,爹爹來信啦!」


  花千骨開心的跳了起來接過信和糖寶一起看。然後提筆回信,她趴在信紙這頭寫,糖寶趴在信紙那頭胡畫,還在中間畫了條分界線,不准花千骨的字越過地盤,寫好了之後放飛出去,花千骨突然想起觀微的事,自己好像也到知微境界了,不過要怎麼用啊?


  糖寶解釋道:「就是可以通過明鏡,或是水等一些載體,看到自己想找的人,發生的事等等,當然像道行特別高深的,只需掐指算,或是靈犀一動,便能知曉萬里之外發生的事。」


  「啊,那我們在長留山吃喝拉撒不都可能會被人看見?」


  「長留山有結界,外面的探知不進來,而且這法術極損真氣,堅持不了多少時間,會受到距離、對方力量強弱、所處地點、周圍法場等各方面的影響,所以常常需要借助寶器。」


  「那我現在可不可以用啊?我去找面鏡子來!」花千骨一聽興奮極了,她若是練得很厲害了,豈不是可以大老遠看見東方彧卿和雲隱他們在幹什麼!太有趣了!


  「我現在的法力都只能做到感知某個人的存在,還看不見畫面,妳哪有這麼厲害!」糖寶仰天一哼。


  「我可是你娘親!」花千骨找不到足夠大的鏡子,於是跑到後院蓮花池邊,依著糖寶教她的訓練,可是看來看去看了半天,平滑如鏡的池面上除了倒映的一彎新月,什麼也沒有。


  「妳在想誰呢?」


  「我想看東方啊!」


  「他太遠了,妳當然看不見,從最近的開始嘗試,先絕情殿,然後長留山,再觀天下。」


  「啊?那我可以看到師父嗎?」


  「嗯,他在這絕情殿中跟妳最近,妳試著找找看他現在在哪,能猜出他的大概位置就已經很不錯了。」


  花千骨屏氣凝神,腦中清明一片,頓時絕情殿彷彿微縮成了一個小模型,而她巨大的雙眼從上空俯視一切。


  師父在哪?臥室嗎?頓時師父臥室的景象出現池中,只是畫面微微有些模糊顫抖,糖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有沒有搞錯?


  臥室不在,在書房嗎?頓時書房出現,但是畫面比之前要清晰了許多,花千骨慢慢調整,逐漸抓住了訣竅,把絕情殿的房間都翻了個遍,居然都沒有找到師父的蹤影。


  「奇了怪了……」糖寶挫敗的歎口氣,唉,骨頭娘親現在的法力已經超過它了啊,以後更只有被她欺負的命了,嗚嗚嗚。


  「妳不要漫無目的到處瞎晃瞎看,很耗元氣的,妳要先靠心去感知他是否存在,他的位置和大概方位在哪裡,這樣才好找啊!」


  「原來如此。」


  花千骨閉上眼睛,用心細細體會尋找了一遍,身體彷彿化作一陣清風,從絕情殿的東南角颳起,貼著草地,慢慢吹拂過每一個角落,突然靈犀移動,雙目一睜,驚喜道:「我找到了!」


  低頭往池中望去,白子畫的身影正出現在蕩漾的水面上。


  可是居然……


  花千骨呆在那裡,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沸騰到了頂點,直往上冒,然後鼻血噴湧而出。


  「誰?」白子畫幾乎是立刻警覺,轉過身抬起頭來,冰冷凌厲的眼神穿過水面,直直的望向花千骨,嚇得她一陣腿軟,一身冷汗的倒退了好幾步,池中景象馬上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糖寶也傻了一樣,依舊痴痴的望著清澈見底的池面發呆,長長的口水一直流到池裡,害得水裡的小魚差點以為那隻笨笨的小蟲子是不是對自己一見鍾情。


  花千骨的鼻血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流淌著,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蒼天啊,她看見什麼了?她不是在作夢或者在夢遊吧?


  銀色月光下,師父大人居然這個時候獨自一人在後山溪流匯聚成的如絲細流的小小瀑布下沐浴,那是怎樣瑰姿豔逸的人間絕景啊!哦,蒼天,她居然看到了師父大人的裸背!


  雖然只是一剎那,師父的長髮隨意往前披散,露出背部的優美線條來,花千骨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的背也可以這樣美的。


  而正因為沒有看見他從來都高不可侵的冰冷眉眼,光瞧見了月光下、霧靄中,他的背影身姿,竟然清華出塵中又帶了入骨的媚惑,仙氣中又揉合了一絲妖冶,那樣白皙透明的膚色,瑩如美玉,反射出的月光明晃晃的刺痛了花千骨的眼眸,心就好像被剜了去似的,只知道隨他的每一個舉動而跳動,連一向把師父敬如菩薩一樣的她,都不由得心中有了些莫名的異樣,激動的流淌了一地的鼻血,光是這樣眨眼所見,已經教她的世界旦夕幻滅,碎成飛灰,更不用說讓她想像他在水下的下半截身子。


  花千骨雖還是個孩子,但七絕譜讀完,這世間事幾乎全在腦中,不由得臉紅得快要爆掉。


  那裸背不停的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的鼻血就片刻不肯停止的流來流去,花千骨一路流著鼻血,一路清掃銷毀罪證,終於溜回臥室,很適時、很舒服的讓自己流著口水、發著花痴、作著美夢的暈倒在大床上。


  第二日一早,她就很主動、很自覺的雙手高舉著藤條在大殿裡跪著。


  白子畫從書房出來,無奈的看著她道:「妳在這裡幹什麼?」


  「師父,弟子知錯了……」


  「錯了?知什麼錯?說吧……妳又將什麼東西打碎了,還是惹了什麼禍?」


  花千骨眉毛糾結成一團,豁出去了般突然大聲道:「弟子錯了,弟子昨天不應該偷看師父洗澡!」


  白子畫猛然被嗆住,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雖仍無表情,卻是一陣紅一陣白,他還在想這世上是誰這麼高深的法力,竟然突破長留和絕情殿的重重結界,敢在暗中窺視他,而且近到已經看到他的地步,他這才發現,原來竟然是這個小丫頭?因為離他距離太近,身上的仙力大部份本來就是由自己身上渡給他,所以氣息相近,自己根本就沒有提防和察覺,唉……


  花千骨見白子畫不語,眉頭深鎖,依舊是如神佛一般高不可侵,彷彿多看一眼都是褻瀆,和昨夜那青蓮出水一般如夢如幻的美麗背影迥然不同,心裡更加沒底了,嗚嗚嗚,師父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師父,小骨知錯了,小骨不是故意的,只是在練習觀微的時候想找找看師父在哪,沒想到剛好師父在沐浴,師父你別生氣了,小骨什麼也沒看見,就只看見師父的裸背……」


  白子畫更加窘迫無奈了,花千骨驚奇的發現,原來如同萬年冰雪的師父,竟然也有那樣好玩的表情。


  「沒關係,妳起來吧,一切色相皆塵土,皆空相,皆執妄,妳回去看書去吧……」白子畫道行極深,平日若觀微於花千骨,自然知道何時可見、何時不可見,花千骨初學自然是無法自己掌握控制。


  「謝謝師父!」花千骨這才開心的站了起來,師父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啊!早知道她昨天就多看兩眼了。


  「過兩日就是仙劍大會,妳十一師兄一個人全權負責恐是忙不過來,妳去看看,有事就幫忙。」白子畫道。


  「知道了師父,我一會就下去。」花千骨知道世尊和儒尊的幾個弟子,貪玩的只顧著貪玩、練功的只顧著練功,什麼事都得靠落十一一個人忙活,肯定很辛苦,最近連陪糖寶玩的時間都不怎麼有,糖寶乾脆每天睡懶覺,以它的話來說,它的睡覺便是入定和修煉,所以洋洋得意的自認為很勤奮,發誓要儘快超過它的骨頭娘親。


  白子畫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花千骨看著他衣袂飄飄不履塵的背影,頓時渾身僵硬,昨夜妖冶月色下,他的身姿又開始在眼前晃蕩,一股熱流直往上冒,她連忙捂住鼻子,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                ◎                 ◎



  「骨頭娘親!快起來!快起來!」糖寶把她的臉當彈簧床在上面跳來跳去,拔河一樣扯她長長的的睫毛。


  「糖寶,別鬧,我好睏,昨晚看書很晚才睡,讓我再多躺躺。」花千骨迷迷糊糊隨手一揮,糖寶直接飛貼到對面牆上,然後像一張餅一樣無力的滑下。


  嗚……壞娘親。糖寶爬到桌子上尾巴在硯裡沾了沾,又悄悄爬上花千骨的臉,一邊在她臉上爬,一邊拖著尾巴在她臉上畫王八。


  花千骨覺得臉上癢癢的,直接翻個身,面朝下把糖寶壓在下面,糖寶無數隻小腿腿使勁蹬、使勁蹬,見花千骨的臉仍壓著它卻沒半點反應,乾脆努力鑽進旁邊的鼻孔裡,花千骨受不住,轉身仰面老大一個噴嚏炮彈把糖寶射上了天,又直直的落回臉上。


  「嗚嗚嗚,好多鼻涕……」糖寶跳到她的胸前打滾,使勁在衣服上蹭蹭蹭。


  「骨頭快點起床了!外面下大雪了,好漂亮!我們出去打雪仗啊!」


  花千骨迷糊中一聽,立刻一個激動醒了過來,「你說什麼?下雪了?」花千骨一蹦而起,竄得比猴子還快,剛打開房門,寒風就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花千骨穿著單衣在風裡得瑟著,又捨不得關上門,又興奮又激動的立刻衝了出去。


  院子裡的雪積了好幾寸厚了,依然還在下,空中飛舞著潔白輕盈的雪花,還有無數的長著薄翼的雪花精,桃花卻依舊未謝,只是被雪壓低了枝椏,銀裝素裹中露出一點點紅暈來,桃花精飄舞在空中和雪花精打鬧,笑聲遙遠而空靈的傳來,在寒風中顯得越如夢如幻。


  花千骨在雪地裡又蹦又跳,開心得不得了,她家在南方,除了在七絕譜中,這還是第一次真的看見下雪,原來竟是這般好看又壯觀的。


  糖寶則全副武裝,得意的騎著紙鶴在寒風中自由穿梭。突然聽見身後風聲戾疾,剛一回頭,比它身子還要大出十多倍的一個雪球已在眼前。


  「啊!」糖寶一聲慘叫,被雪山一樣大的雪球打下飛鶴來,壓在雪地上,灰頭土臉的在下面掙扎不出,就乾脆從下面打了個洞,從雪球頂端爬出來,看得花千骨坐在雪地上,抱著肚子大笑。


  糖寶抖抖頭上的雪花,氣鼓鼓的騎上鶴飛到花千骨面前,看到花千骨依舊臉上一個大王八,在心裡偷著樂,花千骨一把將它抓在手裡。


  「你這是什麼啊?」


  「輕水給我做的衣服、圍巾和耳套啊!」糖寶得意的身子一扭,擺個造型。


  「我真服了她了,怎麼連鞋子都有?」花千骨張大嘴巴把它倒著提了起來。


  「誰教我娘什麼針線活都不會做呢?還是輕水對我好!以後我要討她做老婆!」


  花千骨哈哈大笑:「糖寶你是公的母的啊?」


  「哼,什麼公的母的,我想男就男,想女就女,為了我賢良淑德的輕水,我決定我要修煉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哈哈,那十一師兄怎麼辦?豈不是要傷心死?」


  糖寶臉紅通通的抗議道:「關他什麼事,我才不理他呢!」


  「好好好,不關他的事,不過十一師兄很厲害哦,做我女婿實在是委屈他了,一隻小屁蟲有什麼好的,愛慕他的漂亮仙女這麼多,再怎麼輪也輪不上你啊,唉……我還是隨便找隻跳蚤啊、菜青蟲啊、蠶寶寶啊什麼的,把你給嫁了吧!」


  「嗚嗚嗚,妳敢,我告訴爹爹去……」


  「你爹他聽我的!話說你每次穿那麼多雙鞋,穿完了又要一隻隻的脫,你累不累啊?」


  「還好還好,穿著脫著就習慣了。」


  「對了,師父不知道起來了沒有,我去告訴師父下雪了!」花千骨開心的往白子畫臥室跑去,他卻不在。


  「師父、師父……」她知道不管師父在哪肯定都能聽見的,果然……


  「我在露風石。」白子畫的聲音傳來,花千骨急急忙忙往殿外跑。


 


  第二章



  白子畫站在崖邊負手而立,俯望一望無際的滄海雄山,一襲白衣,在風雪中快要看不清,只有黑髮漫天散亂飄飛。


  花千骨費力的爬了上去,看見下面白雪皚皚中的長留山的巍峨和壯觀,不由得震驚的吐了吐舌頭,崖邊風更大,而且因下雪而地滑,似乎一不小心隨時都會從崖上墜下去,可是她不怕,因為師父在身邊,花千骨開心的拉著白子畫的袖子,以防小小的身體被風吹跑。


  「師父,好大的雪啊,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下雪呢,去年長留山都沒下。」


  「離妖神出世越來越近,天地異象也越來越多。最近西南地震頻繁,北邊時有戰火,東邊連續乾旱,洪災、蟲災,百姓顆粒無收,饑荒遍野,另外妖魔橫出,整個仙界也忙亂了手腳!這天是一年比一年冷,明年的雪,會下得更大、積得更厚……小骨,妳來長留多久了?」


  「回師父,兩年了,跟在師父身邊也已經有一年了,小骨快要十四歲了。」


  白子畫微微點了點頭:「現在妳修煉也算略有所小成了,還怕鬼嗎?」


  花千骨身子瑟縮一下,低下頭去:「怕……」


  「妖魔鬼怪都是這世間之物,只是存在的形態不同罷了,妳要能夠冷靜客觀的看待,未見先有三分懼意,怎麼斬妖除魔呢?」


  「師父,這正和邪要如何區分?魔和仙永遠是對立的嗎?」花千骨一直為殺阡陌的事情想不清楚,可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白子畫沉思片刻:「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時候是與非,黑與白並不是那麼容易看得清楚,堅持做妳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妖神出世雖然無可避免,但是聽天由命又不免悲觀。命數這種事,到底還是看人自己的選擇,所以我們每個人盡自己的每份力,無愧於心、無愧天地就是了。」


  白子畫搖頭:「小骨,妳記住,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負起多大的責任,如果僅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逃避應有的責任,那便是罪孽。想要拋開一切,自由的活著,並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師父我,雖然不喜歡這些事情,卻也沒有什麼事情是喜歡的,所以,不管以怎樣一種方式活著,對於師父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花千骨的心猛然揪痛一下。


  「人有時候無慾無求或許是一種悲哀,為了沒有憂愁,同時也捨棄喜樂的代價或許是有一點太大了,所以得道飛仙,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小骨,妳命中註定崎嶇坎坷卻又波瀾壯闊,或許外面寬廣的世界更加適合妳,長留山對妳而言,太小了。」


  花千骨一聽,嚇得立刻跪了下去:「我不要,我哪都不要去,我只要留在師父身邊。」


  白子畫彎腰扶她起來,這才看見她仍穿著單衣,小心的拍去她膝蓋上的雪,解下身上雪白的披風替她披上,道:「怎麼穿這麼少?不要著涼了,師父只是突然感慨說說,又不是要真趕妳走,看把妳嚇的。」花千骨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委屈的抬頭看著他。


  白子畫看到她臉上的王八,差點忍俊不禁,而坐她肩上的糖寶,正在對他擠眉弄眼的一臉壞笑著。


  白子畫揚起嘴角,替她一點點擦去臉上的墨蹟,兩人彷彿兩座凝結在露風石上的冰雕,花千骨半點都不敢動,生怕驚走了師父這一片刻的溫柔。


  花千骨就這樣簡單的在絕情殿生活,師父很少親授她些什麼,最多只是她練錯的地方提點一二,將她導回正途,也從不對她多作要求和限制,大部份的時候都是扔一堆書給她,讓她自己看。


  花千骨一開始不明白,後來才發現,那些大量死記硬背灌入她腦中的知識,逐漸潛移默化中被她吸收理解,讓她變得博學廣達。那些艱難生硬的古籍秘法,沒有人教授,花千骨理解起來甚為吃力,可是慢慢的學習過程中,她的領悟能力和學習能力卻遠比其他人強上許多倍,之後不需要人指點,很多難懂的修煉之法,她都很容易得其門而入。


  花千骨終於明白師父的良苦用心,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手把手的教她,只會讓她永遠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很難有突破,而且道心修煉和口訣秘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理解,師父不想把自己所認為對的強加於她,而是希望她以自己的理解去修煉、去提高,而且從未硬性要求她什麼,只是給予適當的監督,是希望她在沒有鞭策、沒有依賴他人的狀況下也可以自己學習。


  自我的規劃,刻苦修習的過程中也能過得輕鬆自在,說起來師父真的沒有教她學過什麼,可是教給了花千骨最重要的學習的能力。


  雖然一開始的時間裡,花千骨的修為比霓漫天,甚至輕水都落後了很多,可是之後一日千里,很快便突破了勘心的境界,在長留修煉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能有此大成,這是長留山百年都未曾有過的。


  更奇妙的是,人家的宮花、宮玉什麼的都是自己所屬的那個系的單一色調,她的宮鈴卻竟然慢慢變成了金木水火土五色的,掛在劍上流光四溢,光彩灼人。


  看著自己彩虹一樣好看的鈴兒,她不知道有多歡喜,花千骨知道是師父調節了她體質的影響,讓她修行五行術,無一不可偏廢,因此雖然她沒有特別拿手的五行術,攻擊力也一直不強,可是隨著五種法術的同時緩慢提升,之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強,她不管遇上何屬性的高手,都可以相生相剋。


  這時候花千骨才真正的體會到,她遇上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厲害的一個師父。



◎                ◎                 ◎



  一轉眼,在長留山又平淡的度過了三年。


  花千骨已經十七歲了,可是容貌始終停留在十四歲未發育的孩童模樣,絲毫沒有變過,性子也似乎半點沒長大似的,每天頂著兩個包子頭在絕情殿風馳電掣的跑來跑去,糖寶
  也半點都沒長長,倒是橫向發展了不少,越發圓滾滾的了。


  「骨頭妳在鬼畫些什麼呢?」糖寶啃啃啃把桃花酥啃成了一個小房子的模樣,從洞洞裡面探出個頭來張望。


  花千骨咬了咬筆頭,嘿嘿一笑,神祕的說:「我在畫師父。」


  「妳確定妳畫的是師父?不是白無常?」


  「當然是師父,我在畫師父的裸背。」


  糖寶一口把糕點全部噴了出來,結果被花千骨一下敲在頭上。


  「居然敢噴在師父大人的畫上,怕不怕我把你擰成麻花啊!嗯?」


  「嗚嗚嗚,我要告訴爹爹去,骨頭娘親越來越暴力了!」糖寶抱頭躲進小房子裡。


  花千骨咬著筆頭望著天,一面回憶當時看到師父裸背的情景,一面一臉陶醉的模樣,口水順著流了下來。唉,怪只怪像彈琴作畫這些需要勤加練習的技藝類的東西,她儘管理論知識一大籮筐,隨便看著一幅畫就可以說出一堆的條條道道來,可是真叫她動手畫,她就無可奈何了啊。


  不管怎麼畫,都不像師父,她多想把師父大人親手畫下來,然後把畫像隨時帶在身邊啊,不過,白子畫、白子畫,這世上,怕是無一畫,可以裝得下他的仙姿、他的容貌、他的風采、他的氣質吧?


  「小骨。」


  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傳來,花千骨連忙把畫一掩,慌張道:「在!」


  「過前殿來一下,為師有話對妳說。」


  「是,師父,小骨馬上就來。」花千骨匆匆忙忙的把畫藏好,就往前殿跑。


  「師父,小骨來了。」


  白子畫放下手中茶盞頷首道:「神器的守護門派已經依次曝露,單春秋一干人等揚言下月十五要率妖魔大軍來取,但是他同時給距離相隔極遠的四個大派下了戰帖,卻不知道其中虛虛實實,但是以他們的力量是絕無可能同時進攻四大門派,據估計他是故意如此,想分散各仙派支援的力度,然後率大軍集中攻打一個或者兩個,四派天南地北,相隔遙遠,就算是日行千里也很難趕得上救助。妳的修為雖不說是登峰造極,卻也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此次和其他弟子一起出山降魔,也當作一番歷練可好?」


  要她一個人下山嗎?她不要啊,她一步也不要離開師父……


  「弟子謹遵師命。」卻只能恭敬的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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