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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折】出牆記《下》

自古以來,男人靠征服天下來征服女人,女人則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天下。 賈尤振曾揚言,靳了了要敢不守婦道,一定打得她皮開肉綻, 趕出去自生自滅,卻教她生了被趕出門的心思, 教他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 為了不給他當小妾, 她連拐男人這下三濫的法子都敢用, 他倒是要看看她還能不可理喻到什麼地步! 靳了了是他的小妾,既然進了他家的門,那就是他的人, 就算是死了也是他家的鬼。幾年後,賈大人要娶親了, 娶的還是自家小妾靳了了,滿京城都不懂,那個天上有、 地下無的賈大人為啥娶這小妾,更不懂,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不但降伏了賈大人,還被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地風光娶進門。

會員價:
NT$883.5折 會 員 價 NT$88 市 場 價 NT$250
市 場 價:
NT$250
作者:
漠漠無雨
出版日期:
2017/09/12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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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傻人有傻福, 傻氣小村姑被騙沖喜,
而病秧夫君竟是裝病? 將她白日使喚,
夜裡「折腰」,恨不能出牆去。


自古以來,男人靠征服天下來征服女人,女人則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天下。
賈尤振曾揚言,靳了了要敢不守婦道,一定打得她皮開肉綻,
趕出去自生自滅,卻教她生了被趕出門的心思, 教他恨不得一把將她掐死!
為了不給他當小妾, 她連拐男人這下三濫的法子都敢用,
他倒是要看看她還能不可理喻到什麼地步!
靳了了是他的小妾,既然進了他家的門,那就是他的人,
就算是死了也是他家的鬼。幾年後,賈大人要娶親了,
娶的還是自家小妾靳了了,滿京城都不懂,那個天上有、
地下無的賈大人為啥娶這小妾,更不懂,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不但降伏了賈大人,還被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地風光娶進門。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街上到處都是人,臨近黃昏,大街小巷裡都已經掛出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到處都亮閃閃的。
  馬車行至河邊停下,韓尚拉著靳了了下車,卻見河邊停了一艘巨大的三層高的樓船,船上燈火通明,各式花燈交織著掛在甲板之上,映襯著波光粼粼的河水,靳了了直接看花了眼。
  「如何?」韓尚低頭問她。
  「我們要上這艘船嗎?」
  「正是。」
  話音剛落,就見船上幾人走上甲板,「六殿下,還不上來?」
  韓尚哈哈大笑,「你們幾個小子,居然到得這麼早。」他一說完,就伸手摟住靳了了的腰肢,兩腳輕輕一蹬,身子就躍上了半空,靳了了還未來得及張口尖叫,韓尚就已經帶著她穩穩地在甲板上站住了。
  「六殿下好俊的功夫,快點讓咱們瞧瞧你新納的美人兒有你的功夫俊俏沒?」其中一個穿綠袍子的年輕公子湊了過來。
  韓尚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敏之你再著急也沒用,美人兒可是小王的人。」
  「哈哈,我能夠一飽眼福,也是一樁美差嘛。」這綠袍公子就是許三娘口中所說的德光王的世子季敏之,他也是今日的東家,特意花錢包下了整艘船,請了一大幫朋友來喝酒、賞燈。
  季敏之的綠色袍子極為華麗,做工又非常精緻,靳了了乍眼一瞧還以為是件女人的衣裳呢。可惜季敏之人卻生得武相,臉上的五官線條突出,有兩條很濃的眉毛,眼窩深陷、皮膚微黑,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偎紅倚翠的富家公子哥,倒像是個護衛。
  季敏之曾經是韓尚的陪讀郎君,兩人小時候都特別頑皮,把個皇家書院攪得天翻地覆,因此兩人的關係最是親密,說話也向來沒什麼分寸。
  靳了了見這季敏之直直地朝自己看來,目光熱烈無比,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垂了頭緊挨著韓尚。
  韓尚見狀,趕緊把她摟得更緊些,「了了莫怕,敏之是這京城了首屈一指的潑皮戶,妳對他不用客氣,要是覺得他厭煩,咱們就把他踢下船去,自個兒快活就好。」
  季敏之顯是跟韓尚開慣了玩笑,他一面笑著,一面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對了,今日五殿下也會前來。」
  韓尚略微吃驚,「五哥也來?他不是一向不喜歡熱鬧的嗎?」
  「虧你還是五殿下的親弟弟呢,連五殿下最近常常出現都不知道?」
  「是嗎?五哥的身體可大好了嗎?前年受傷以來,他就很少出來喝酒了,連宮裡也很少去的。」韓尚說。
  「哦,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五殿下到了呢。」
  韓尚一聽,趕緊帶著靳了了轉過身去,卻見岸上又停下了一輛華貴的馬車,當先下來的一人,著絳紅色袍子,中等個頭,消瘦、蒼白,眉眼間與韓尚頗為相似,只是沒他那麼顧盼生姿。
  韓尚輕聲對靳了了說:「這是我五哥。」然後就朝那人一揖,「五哥!」
  靳了了點點頭,剛要跟著韓尚對五皇子行禮,卻見馬車上又跟著下來了一人,天青色的長袍、黑色的髮帶,一頭青絲在身後隨著微風緩緩擺動。
  靳了了呼吸一滯,趕緊又看了一眼,只見那人身形修長、玉樹臨風,一張俊美無儔的玉色面龐,雙目深邃、黑亮,只是眉間像是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憂愁一般,緊緊地皺著。
  靳了了的眼眶開始發熱,喉嚨裡也堵了起來,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緊得手指都變形、發白了,她心裡頭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喊著,夫君。
  那賈尤振像是聽到了靳了了心中的呼喊一般,冷不丁地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射到了船上,一眼就看見打扮得嬌豔欲滴的靳了了,站在韓尚的身側,心裡登時就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把似的,疼得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韓尚也已經看到了賈尤振,面上微露驚異,不知道自己的五哥怎麼會跟賈尤振在一起了。
  那五皇子看到船上站著的韓尚,臉上綻開一個虛弱的笑容,「六弟,你早到了。」
  韓尚大笑,「若是早知道五哥也來,我一定先去五哥府上接您,跟您一塊兒來。」
  五皇子被一個侍從扶著手上得船來,賈尤振也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五皇子韓旭比這韓尚不過早了一月出生,但韓尚受寵,他卻不怎麼受到皇上的喜愛。
  韓尚的母妃是皇貴妃,而韓旭的母妃不過是宮中一個小小的嬪,直到生下韓旭之後,他母親才被皇上封為了皇貴嬪。
  這韓旭從小就生得比一眾兄弟要瘦弱,也不怎麼喜歡出來見人,娶妻後出宮建府居住,也挑了一個清靜少人之處。不過韓旭為人謙和,性子溫良,從小有什麼都會讓著韓尚,因此韓尚對這個哥哥倒是真心敬重的。
  只是韓尚喜歡熱鬧,平常很少回京,就算是回來了,也大多是在擺酒設宴,要不就是去西山行獵,忙得不亦樂乎,兄弟二人也很少見上一面。就連除夕晚上的宮宴,兩人也只是略作寒暄。
 
  ◎             ◎             ◎
 
  一時船上的眾人都向五皇子韓旭行禮,韓旭笑著說免禮,接著就把賈尤振往眾人面前一推,特別介紹說:「這位賈公子是通政司賈斌大人家的公子,前次我在萬記古玩與他偶遇,居然一見如故,因此今日特別強他陪我一同前來,也好多識幾個人。」
  賈尤振等他說完,就已先向韓尚行禮,接著向船上諸位王公子弟們一一認了。
  那季敏之知道韓尚手裡這個新妾侍就是來自賈家,方才見了靳了了,還驚嘆於為何鄉野之地也有這般絕色女子,現在見了賈尤振這般人物,心中喟然不止,連說:「怪道是、怪道是。」
  韓尚見賈尤振只穿著一身清雅服色,身上也沒有任何華貴之物,卻有將眾人都比下去的勢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韓尚拉過了靳了了的手來,「了了,還不見過我五哥。」
  靳了了不是特別適應這種人多的場合,但還是乖巧地按照規矩行禮,「見過五殿下。」
  韓旭微笑著說:「六弟又有了新的美姬了。」
  「五哥瞧瞧,覺得還行嗎?」
  「今次的這位夫人,看起來溫婉可人,雖身著豔裝,卻清麗難擋,實在是難得。」
  韓尚又是哈哈大笑,「我就說過五哥好眼光了,了了真是應了五哥的那句話,清麗難擋。我賜她蓮姬之名,五哥看可還恰當嗎?」
  韓旭點點頭說:「果真是人如其名。不知六弟是從何處覓得這麼一位佳人的?」
  韓尚看了一眼韓旭身後的賈尤振,有些得意地說:「實不相瞞,我這位蓮姬可是賈公子送上的。」
  韓旭微微有些吃驚,轉頭迅速看了一眼賈尤振的臉色,見他面無異色,又笑著說:「沒想到賈公子也有賞花的愛好。呵呵,我們都在甲板上站了許久了,不知何時開船呢?」
  那季敏之知道韓旭只在找藉口岔開話題,他為人倒還機敏,於是趕緊說:「請兩位殿下上三樓去,酒菜和美人都已經備好了,我吩咐人即刻就開船。」
  韓尚笑著跟韓旭攜手走進船艙,靳了了就被落在了後頭,一直站在很後頭的許三娘見靳了了一副想要跟賈尤振說話的樣子,趕緊插空走了過去,伸手扶住靳了了的胳膊,「蓮夫人,我扶您上去吧。」
  靳了了眼光不捨地從賈尤振身上挪開,心中早就發出了很多個疑問。他還好嗎?他跟他爹現在都沒事了,為什麼看起來卻更加不開心了呢?
  賈尤振這時跟著其中一個年輕男子走過靳了了身邊,眼神從靳了了身上很快地飄了過去,就像是沒看見她一樣。
  靳了了心裡猛然一揪,疼得她半晌都緩不過來氣。
  許三娘等那些公子們都上去了以後,她才扶著靳了了的手輕輕地說:「蓮夫人請自重,您現在的主子是殿下,千萬不可做出任何有損殿下顏面之事。特別是那賈公子,您可千萬別朝他那看,也絕對不能跟他說話。」
  靳了了沒精打采地應了,被許三娘扶上三樓。
  只見燈火通明,當中一個巨大的圓桌,上面擺滿了山珍海味和各種美酒。旁邊一處稍高的地方擺著一些樂器,幾個打扮得妖妖嬈嬈的女子婷婷地站在一旁。
  那季敏之得意地說:「這秦家班平日可是千金難請,今日我打著兩位殿下的旗號才能請動這五朵金花。要說起來,咱們可都是沾了兩位殿下的光呢。」
  眾人齊笑,依次按照分位坐下。自然是以韓旭為主位,韓尚帶著靳了了坐在他的身旁,另一邊則是賈尤振。賈尤振雖沒有分位,可賈尤振是韓旭的客人,因此也挨著他坐了。
  一時幾個美婢上來斟酒,眾人都大讚美酒香醇,獨靳了了聞不慣那個酒味兒,鼻子有些微皺。
  韓尚知道她不飲酒,也害怕她趁醉撒歡兒,於是就沒讓她喝,只是跟眾人推杯換盞,酒桌上說著各種玩笑話,等到酒過三巡,更是連葷段子都開了出來。
  那五朵金花一邊演奏,一邊面露羞怯。靳了了卻是半懂不懂,再說她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頭,只是一直低了頭,剝著面前的一堆乾果解悶。
  那季敏之見靳了了一直低頭不語,就端了杯子對韓尚說:「六殿下,您的小美人兒今晚到現在還沒說過話呢。這麼美酒美景的,美人卻不說話,豈不好生無趣?」
  韓尚雖然知道靳了了沒見過這種場面,也知道她應付不來,可是既然好兄弟都這麼說了,他面上笑著說是他們粗言粗語地嚇著了美人,可暗地裡卻教靳了了端了杯子去給眾人敬酒。
  靳了了不敢不聽他的,只好端了杯子,剛要敬酒,卻聽那五朵金花說要獻曲,眾人都停下說話,安靜地聽那領頭一人唱曲兒。
  靳了了被救了一次,於是心生感激,也出神地看向那獻技的女子。只見她一身軟綢衫子,身形婀娜,容貌顯是五人中之首。
  她站在一架瑤琴之側,先是衝著眾人道了一個萬福,接著幽幽開口,唱了一曲杏花天影。她的聲音偏於柔美,其中混雜了少許鼻音,聽在耳朵裡端的是酥軟、撩人,唱得滿室春意。眾人都隨著音律之聲,搖頭晃腦。
  一曲終了,眾人喝彩不已。季敏之大聲道:「不愧是京城第一歌姬,這唱得就是不同凡響。」
  其他人也都交口稱讚,只有韓尚一人抿嘴喝酒,不發一言。
  季敏之奇道:「六殿下這是怎了?平日裡,你一定是第一個出來打賞的,今天怎麼不吱聲了?莫不是阮囊羞澀了吧。不要緊、不要緊,小的這裡還有些銀兩,倒是可以借給六殿下一用的。」
  「不是小王不打賞,只是聽方才所唱,不過爾爾。」
  「不過爾爾?六殿下說話可是越來越託大了。你家有個京城第一琴技,那是路人皆知的。不過要是說到這唱曲兒嘛,我看還是秦大姑娘為京城之首。」
  「不如我跟敏之打個賭,我家了了唱的,就比這位秦大姑娘唱的好上十倍。」
  季敏之狐疑地看向靳了了,「賭就賭!」
  韓尚哈哈大笑,「還有誰要賭的,一起上銀子,百兩以下就不用掏了。」
  季敏之一下押了五百兩的銀票,還問韓旭,「五殿下賭誰贏?」
  韓旭笑得很輕柔,從懷裡摸出一百兩,說:「我賭六弟會贏。」
  韓尚哈哈大笑,敬了韓旭一杯酒,「還是五哥夠意思,來,我敬您一杯。」
  喝下那杯酒之後,靳了了就被眾人拱到前頭,要她也唱。
  那幾個彈奏樂器的姑娘問她,「要唱什麼曲兒?」
  靳了了想了想說:「就唱方才的杏花天影。」
  那唱曲兒的秦大姑娘說:「這位夫人可想清楚了?這杏花天影可是我的拿手好戲,我看夫人還是另挑一曲算了。」
  靳了了衝她笑了一下,「我就唱這個。」其實她還沒學會幾首曲子,也就這杏花天影唱得熟些。
  於是琴聲響起,靳了了的目光朝著窗弦之外,看著滿河交織來往的花船,唱道:「丙午之冬,發沔口。丁未正月二日,道金陵。北望淮楚,風日清淑……」
  從她唱第一句開始,眾人就顯是一驚,只有韓尚一人得意洋洋地舉著一只酒杯,朝季敏之使眼色,似乎是在說,你可是輸定了。
  「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
  待靳了了繞著轉音,將最後一句重複唱了兩遍,一曲完結,眾人就像她頭一回在王府家宴上唱曲兒那樣,鴉雀無聲。
  韓尚得意地說:「眾位覺得如何?」
  滿桌人這才醒過神來,季敏之不敢相信地盯著靳了了使勁地看,「這、這真是……」
  韓旭笑著朝韓尚說:「六弟這位夫人真是天生一把妙音,得聞此曲,只怕我們要三月不知肉味了,哈哈哈哈。」
  韓尚得意地把桌上眾人押下的錢一分為二,一半給了韓旭,另一半又扔給了季敏之,「今兒小王高興,算我請的。」
  季敏之拿過錢來,說:「那我就借花獻佛,將這錢打賞給眾位秦家班的姑娘了。」
  那五位姑娘接了賞錢,面上卻沒什麼喜色。要知道秦家班就是靠秦大姑娘的一把歌喉才闖出的名堂,現在六殿下隨便一個姬妾就將秦大姑娘完全比了下去,這以後怕是要身價大跌了。因此人人都笑不出來,卻又不能不笑,只好強裝了笑臉。
  靳了了回到韓尚身邊,眾人都對她交口稱讚,她卻偷偷往賈尤振那裡瞧去,只見他面色如常,根本就沒朝她看一眼。靳了了眼裡又是一暗,只覺得再多的稱讚聲,也不能讓她高興一點。
  過了一會兒,季敏之請眾人都去甲板之上猜燈謎。靳了了要去淨手,就帶了許三娘往二樓一處走去。
  淨手出來,許三娘一邊誇靳了了越來越出色,一邊幫她整理了一下頭髮、衣裳,拐個彎,正要下樓,卻跟迎面上來的賈尤振打了個照臉。
  靳了了早就忍不住,脫口就出,「夫君!」
  賈尤振的身子明顯晃了一下,連靳了了都看出他藏在天青袍子下的雙手有些微顫,可是臉上卻端端正正的,還低身行禮,「蓮夫人怕是認錯人了,在下賈尤振,並非六殿下。」
  吧嗒。靳了了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眼淚珠子忽地一下就滾了下去。
  賈尤振看見一大顆水珠濺落在身前的地板上,心中一驚,忍不住抬頭一看,卻見靳了了哀傷地看著他,就跟從前受了委屈之時,不說話,也不發出聲音,就那麼無聲地任眼淚一顆一顆地滾下來。
  賈尤振心裡刀割一般的疼痛,恨不得一把將她摟過去,輕聲哄她,再擦掉她的眼淚,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他不能夠啊,他不能的,靳了了已經是六殿下的妾侍了,還是他賈尤振親手送出去的。
  許三娘將兩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裡,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對著賈尤振點點頭,把靳了了扶走了。
  許三娘手腳麻利地幫靳了了擦乾眼淚,然後找了丫鬟要了水,給靳了了重新洗了臉,上了妝,才敢將她帶回韓尚身邊。
  韓尚正在跟韓旭說著什麼,不時哈哈大笑,顯是興致極高。見到靳了了走過去,他伸手拉過她,「了了,快來看看這個燈謎。」
  靳了了的情緒尚未緩過來,沒有說話。
  韓尚剛想發問,許三娘卻輕輕走過去,對他說:「殿下,蓮夫人像是有些暈船。」
  「是嗎?快給小王瞧瞧。」韓尚捏了捏靳了了的臉頰,見她確實是神色委頓,於是就說:「三娘,妳扶了了去喝點熱茶什麼的。這甲板上風大,吹了風只怕更是不好。」
  靳了了行禮道謝,然後就跟著許三娘往後艙走去。
 
  ◎             ◎             ◎
 
  許三娘趁著船上的侍從去艙房裡點燈布置的空當,拉著靳了了說:「蓮夫人,待會兒我會點些安神的香,您可千萬調整好了,別讓殿下看出端倪來,不然我們兩個都會遭罰的。」
  靳了了沒精打采地點點頭,輕聲說:「三娘,我想看看風景。」
  許三娘無法,只好跟著她往船尾走去,準備倚著船尾的欄杆看看沿河的五顏六色的花燈。
  可誰知剛走到船尾,卻聽見一陣巨響,伴隨著巨響的,是船身劇烈的晃動。許三娘只見身邊一個紅色的影子一晃,然後撲通一聲,她心裡一驚,聽到船頭處傳來大聲的喝罵,「你們怎麼開船的?我們這麼大的船,你們就這麼撞上來了啊!」
  許三娘慌得手足無措,知道是跟別的花船撞上了,愣了片刻之後,她扯開喉嚨叫了起來,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蓮夫人落水了!」
  韓尚他們在船頭俱是一愣,韓尚抬腳就往船尾趕來,「在哪裡掉下去的?船上的水手呢?快點兒、快點兒,趕緊下去救人啊!」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天青色的人影從二樓飛過,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裡。
  船上眾人皆是一怔,顯是沒料到會有人先於船工們跳下去,倒是韓旭第一個反應過來,意識到是賈尤振跳下去了,他唯恐賈尤振也出事,趕緊召喚船上的水手下去救人。
  只聽撲通聲接連響起,幾個水手脫了外衣跳下去,在水裡不停地找尋靳了了和搶先跳下去救人的賈尤振。
  身為主人家的季敏之一臉慌亂,要是靳了了真的出了什麼事,就算他跟韓尚是好兄弟,估計也是沒法交代的。
  一時眾人都聚到了船尾,一個個都在那裡緊張地注視著水光閃閃的河面,盼望著快一點能看見人從水裡冒出來。
  韓尚的臉卻像是僵住了一般,五彩斑斕的花燈映照著他的臉,非但沒顯得好看一些,倒是讓人覺出幾分陰冷來。
  「上來了、上來了!」許三娘扶著欄杆,忽然興奮地大叫起來,完全沒了平時的儀態。
  幾個船工立刻聚到船尾,將兩個水淋淋的人拉上船來。
  「蓮夫人沒事吧?」許三娘這般緩步慢行的人,居然也會小跑過去,忙忙地往那個暈過去的紅色人影湊去。
  渾身溼透的賈尤振正在幫靳了了使勁地按著胸口,噗噗幾聲,靳了了吐出水來,接著就是劇烈的咳嗽。賈尤振的神色直到這時才緩和下來,他緊緊地抱著靳了了,見許三娘著急,就輕聲說:「她沒事,快些將她帶進艙房,換下一身溼衣要緊。」
  「請往這邊走,艙房早就備好了。」一個季敏之的侍從趕緊說。
  賈尤振抱著靳了了,剛要挪步,卻見一個人影閃過來,從賈尤振手上搶過靳了了,笑著說:「有勞賈公子了,剩下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賈尤振面色如常,沒說話,只是往邊上退了一步。
  韓尚抱著靳了了,帶著許三娘進了艙房之中,許三娘趕緊把靳了了一身溼淋淋,往下直滴水的衣裳脫了下來,用熱布巾擦乾淨她全身,然後用韓尚的一件外袍把她裹住,身上蓋上厚厚的被子。
  很快船就靠岸了,一個大夫被忙忙地帶了過來,診治了半天才說尚無大礙,只怕受了驚嚇,又會受風寒,於是開了一大堆安神、壓驚和驅散風寒的藥來。
  因為出了這件事,眾人也都沒了心情,一個個等在外頭,只待韓尚說聲沒事了,就能各自回家去。
  一時韓尚出來,笑著說:「累諸位受驚了,了了已經無事了,我準備即刻將她帶回府去,讓她好好休養,改日再請諸位喝杯壓驚酒。」
  幾人笑著跟他告退。
  韓旭聽說靳了了已經無事了,就輕輕對賈尤振說:「賈公子不如也去換下一身溼衣如何?靠岸時我教人去拿了乾淨衣裳過來,未免受寒,還是快些換上為好。」
  賈尤振點點頭,剛想隨著韓旭的一個手下去艙內換衣裳,半路卻被韓尚擋了下來,「沒想到賈公子好俊的身手啊,我一向聽聞賈公子體弱多病,在家一養就是多年。沒想到還有這麼好的水下功夫,改日可要找賈公子好好切磋下別的功夫了,不知道賈公子馬上功夫如何,改天去西郊比試一場?」
  「六殿下相邀,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賈尤振凍得嘴唇都已發紫,可還是風度依然。
  韓尚心裡冷笑一聲,走了。
  賈尤振去艙房裡換了乾燥的衣裳,又喝下一大碗薑湯,開始意識到自己有些莽撞了。
  眾目睽睽之下跳進水裡救了六殿下的愛妾,只怕又會給有心之人落下話柄。賈尤振雖然不在乎這些,可是為了他爹著想,這些流言,能避則避。
  他能想像得到,回家去以後,他爹會如何對他大發雷霆。他能說些什麼呢?說他是不由自主?說他是身體不受腦子控制?就算別人會相信,他爹也不會相信的。不過,只要靳了了無事就好,只要她無事就好。
  賈尤振望著桌上的一盞油燈,有些出神。靳了了還是那麼迷迷糊糊的,居然在正月裡掉進河裡,今日要不是他跳下去得及時,就算不被淹死,只怕也凍死了。他嘆口氣,輕輕地搖搖頭,心中想著她什麼時候才能少出些狀況就好了。
  咚咚兩聲,接著響起韓旭的聲音,「賈公子,好些了嗎?」
  賈尤振趕緊起身,將韓旭讓進屋子裡,「殿下請。我喝了薑湯,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韓旭微笑,「那就好。我六弟他們已經走了。」
  「是。」
  韓旭看了賈尤振一眼,還是微笑著說:「賈公子對那蓮夫人,想必是動了真情的吧?」
  賈尤振一驚,正要解釋一番,卻聽韓旭繼續說:「我看得出來,不是真情實意,只怕不會有人在這數九寒天裡想都沒想,就跳下水去救一個別人家的姬妾的。」
  賈尤振笑了一下,「殿下說笑了,那種危急時刻,挺身救人,實在出於善意,並無其他。」
  韓旭也笑,於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邀請賈尤振一同回去。
  另一邊廂,靳了了回到王府,被安置在床上好好休息。韓尚見她一臉憔悴,也坐在一邊陪著她。
  過了一會兒,許三娘端了藥來,韓尚就輕輕喚道:「了了、了了,起來喝藥了。」
  靳了了朦朦朧朧的,只覺得有人在耳邊叫她,她猛地想到自己好像是掉進了水裡,刺骨的河水很快就將她淹沒,她身上的衣裳很重、很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腳底下拉她一般,慢慢地就朝河底沉去。
  她以為自己快要淹死了,可是忽然,一隻手抓住了她,一股力量將她向上帶去。然後嘩的一聲,她又浮了上去。接著她的意識就開始不清了,只知道被一個人緊緊地抱在懷裡,她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見了賈尤振的臉。
  「夫君!」靳了了叫了一聲,猛地睜開眼來,入眼的卻是韓尚冰一般冷冽的面容,還有許三娘冷汗直冒的慌亂。靳了了低下頭去,她又犯錯了。
  溫暖如春的屋子裡卻凝重得像是被凍住了一般,許三娘和靳了了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忽然,韓尚笑了,「了了,快點把藥喝了,早點休息吧。」
  許三娘用強自鎮定的雙手,餵靳了了喝完藥。
  韓尚伸手摸了摸靳了了的臉,「好了,好好休息吧,小王改天再來瞧妳。」
  許三娘待韓尚走了好久,才發出一聲嘆息,緩緩說:「蓮夫人,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靳了了卻抬起頭來,輕輕問道:「今天救我的那個,確實是夫……賈公子對嗎?」
  許三娘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您這麼想著他,於您又有什麼好處呢?算了,好好休息吧。」
  靳了了依言躺下,可是滿腦子裝的,都是朦朦朧朧之時,賈尤振那張溼漉漉的臉。
 
  ◎             ◎             ◎
 
  靳了了這一回足足在屋子裡養了幾十日。因為她癸水未完,全身浸了凍水,未免落下病根,許三娘足足讓她休養了一月有餘,還整天用中藥餵著。滿一月之後,她才斷了藥,許三娘才允許她出院子走一走。
  韓尚自那天之後,再也沒有來過。靳了了有些害怕見到他,因此他不來,她反倒高興。
  許三娘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請了最好的師傅來,教靳了了每日學書畫。她說:「蓮夫人既然不能出去,在屋子裡寫寫畫畫什麼的,是最好的了。」
  靳了了見外頭柳枝開始發芽,雖然很想出去走走,卻也只能忍住。
  這一日,靳了了練完半日的字,正拉著許三娘在院子裡繡花、說話,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半空中升起了幾個紙鳶。
  「呀!」靳了了忽地站了起來,看著那幾個紙鳶出神。
  「蓮夫人想放紙鳶了?這天氣正是放紙鳶的好時候呢。」
  靳了了卻搖了搖頭,「我不想放的。」
  許三娘見靳了了沒精打采地又坐了下去,心中有些不忍。她知道這陣子靳了了總是這副樣子,白天還能跟他們說上幾句話,可是到了晚上,靳了了就總是一個人捧著一本書,卻也不看,只是盯著燭火發呆。然後到很晚了也不知道去睡覺,除非她去喊靳了了一聲,靳了了才諾諾地放下書去臥房。
  許三娘知道,靳了了是犯了相思病了。可靳了了身為六皇子的妾侍,卻對另一個男子產生了情意。許三娘幾乎不敢想像,靳了了要是繼續這麼下去,韓尚會怎麼對靳了了。許三娘是喜歡靳了了的,也因為喜歡,才更擔心靳了了的將來。
  許三娘剛想再勸靳了了幾句,卻見院子口走過來幾個人影,當先一個,就是一身白衣的韓尚,大喜之下,她趕緊拉著靳了了站起來,向韓尚行禮。
  韓尚看起來心情不錯,手裡還拿著一個紙鳶,老遠就衝靳了了說:「了了,過來放紙鳶了。」
  靳了了不想去,可是卻被許三娘推了一下,不得不往前走了一步。
  韓尚走近以後,也看出靳了了的精神似乎不太好,他說:「怎麼休養了這麼久,還是這般面色蒼白呢?」
  靳了了勉強擠出一個笑意,韓尚看著她,眼神又開始透出冷意。他還是笑著,可是靳了了卻覺得周身發寒。
  「了了還是進屋去歇息為妙,這外頭風大,吹了反而不好。來來來,小王陪妳進去歇息。」韓尚抓住靳了了的胳膊,又回頭對其他人說:「你們就不用跟進來了。」
  靳了了被韓尚急急地帶進了屋子,她能感覺到韓尚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可是卻想不到自己哪裡做錯了什麼。
  「我還以為隔了這麼久,了了妳該想清楚誰才是妳真正的主子了呢,沒想到妳倒是對他忠心不二啊。」韓尚的聲音冷冰冰的。他不傻,他一眼就瞧出靳了了犯了相思病,也知道她相思的那個人是誰。
  靳了了低頭不語,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就是知道她在這種時候說什麼也不會是對的。
  韓尚忽然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小王縱橫花叢數載,還從未遇過妳這般的女子。我看,還是要先讓妳做了小王的女人再說。」他的經驗告訴他,大部分的女人都會對第一次的男人留下深刻的痕跡。
  靳了了對另一個男子產生情意這事,讓韓尚高傲的自尊心產生了極大的屈辱,他看著她那雙澄澈的大眼睛,就好像是在譴責他一般。他覺得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可恥的事,可是心中的怒火和妒火交織在一起,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他等得夠久了。
  靳了了悄無聲息,她就那麼睜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韓尚的每一個動作,好像那個被脫掉衣裳的人不是她自己似的。
  韓尚被靳了了那雙眼睛望得全身不自在,乾脆拿了一塊綢帕子,蒙上了她的雙眼,然後繼續脫掉兩人的衣裳。
  靳了了長大了很多,她的腰肢更加纖軟了,她的肌膚充滿彈性,大腿和後臀豐隆了很多,觸手極佳。特別是胸前,那從前的一對小鴿子已經逐漸成型,不知不覺就大了一圈。
  韓尚對自己說,我沒做錯什麼,她是我的人,她是我的人,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可是那雙撫在她肌膚之上的雙手卻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靳了了眼前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身上一片冰涼,一雙滾燙的手在她身上肆虐。她知道不能動手打他,也不能跟他抵死相拚。就算她靳了了不要命了,也不能不管許三娘的下場。誰知道她抵抗之下會牽連多少人呢?她一動也不動,心裡卻想到了故鄉那個破破爛爛的家。
  韓尚的身體覆蓋上了靳了了的身體,靳了了只覺得一團火熱靠了過來,可是渾身卻異樣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得讓她發慌。
  雖然蓋著綢帕子,可靳了了還是閉上了眼睛,不曉得怎麼搞的,一行淚無聲地淌了下去。她心想,她怎麼哭了呢?真怪。她已經作好了準備,準備接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該來的,總會來的,逃不過、躲不開的。靳了了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可是卻無法制止眼淚的流淌。
  靳了了能感覺到韓尚在分開她的兩腿,她的喉嚨裡聚集了一團尖叫,眼看叫要叫出聲來。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到屋外,一個粗豪的聲音大聲喊道:「殿下!八百里加急,西北又出事了!」
  方才還腦熱目昏的韓尚忽然跳下床去,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奔了出去。
  靳了了覺得自己像是從鬼門關回來了一樣,她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著。抖著、抖著,她忽然一把扯下綢帕子,嗚嗚地大哭了起來。
 
  ◎             ◎             ◎
 
  那日韓尚奔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來了,因為他帶著親衛隊,連夜趕回了西北國境處。
  王府裡的女人們因為習慣了韓尚這般,所以個個像是沒事發生一樣,按照慣例去廟裡為他燒香祈福了以後,就仍然在府裡各過各的日子。
  因為已經是春暖花開時,王府裡各個院落的鮮花都開始怒放,一眾的女子們都脫下了厚厚的冬裝,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王府裡邀請其他府裡的女眷們喝茶、賞花。
  若是由林淑妃主持的賞花會,那麼靳了了她們是要全員出席為陪客的。靳了了在許三娘的調教下,對於各種妝扮的方式都熟悉了很多,再加上容貌越加姣美,在一眾女子間顯得很為出色。不過她性格和婉,許三娘又教她在韓尚不在的時候,不需要那麼鋒芒畢露,因此她在人群中,倒不是那麼惹人注意。
  一般人要是聊到的話,也都是梅姬的話題多一些。無論韓尚在不在,她似乎總是一個樣子,妖嬈入骨,大有不將全部人比下去不甘休的勢頭。
  這一日,林淑妃將五個妾侍全部叫了過去,待人齊之後,她說:「上回無雙公主說我們府中的花兒開得甚好,又說諸位姐妹溫文有禮,過幾天公主殿下要在東郊園林辦一個賞花會,說是請我們大家都去。」
  那無雙公主靳了了是見過一次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跟韓尚很是相像,特別是一雙眼睛顧盼生姿,忽閃忽閃的,只怕能將人的魂兒給勾走。不過無雙公主為人嚴謹、莊重,雖然容貌生得妖嬈,但因為氣質雍容華貴、端莊大氣,倒是將臉上的妖嬈之氣沖淡了很多。
  一時那梅姬就已經出口詳詢,「不知是何時呢?」
  「五天後。到時候眾位姐妹可千萬不要貪睡,去東郊要行一個多時辰的路,我們須得早些動身。」
  話說完了,人也就散了,林淑妃平時很少跟她們五人言語,所以交代完,自己也就進去了。
  靳了了對於貴族間的聚會並不是很感興趣,不能亂動、不能亂說話、不能大口吃東西,還要逢人就堆起滿面的笑容,她幾乎每一次聚會都是強忍著才堅持下來的。
  不過這一次,因為許三娘說那東郊園林景緻非凡,美不勝收,春天去能看見滿園鮮花怒放,配上竹林、幽泉,實在是個好去處,倒是讓靳了了有些期待著。
  於是五天後,眾人一大早就起來穿衣打扮,早早地就坐上馬車,行了很久的路,才到了東郊園林。下了馬車來一看,才知道今日無雙公主的賞花會規模極大,只見到處都是華麗的馬車和衣著不凡的侍從。
  走進園林上的大道,看見無數青年男女步行其中,靳了了就小聲問許三娘,「怎麼有這麼多人呢?」
  許三娘笑著說:「我沒跟蓮夫人說嗎?無雙公主每年都會舉辦一次這種賞花會,連太子殿下都會賞光蒞臨的。」
  靳了了點點頭,心裡恍然大悟。當今皇上雖然子嗣眾多,可惜偏偏卻少女兒,就獨獨生了兩個女兒,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其中小公主年紀尚幼,尚未滿十四。而已經嫁人,另立府邸的無雙公主名頭最響。
  靳了了她們在林淑妃的帶領下,找到無雙公主的所在,行禮並送上早就備好的禮物。
  等到該到的人都到了,賞花會才算正式開始。
  靳了了他們因為是韓尚的女眷,所以理所應當地坐在頭幾席之中。靳了了落坐後卻大吃一驚,原來正對著他們這一席的是韓旭和他的家眷們,而不知道為何,賈尤振卻跟他一席,恰好對著靳了了坐的位置。
  靳了了心中怦怦亂響,卻又不敢總望賈尤振的方向看去,只好時不時地偷看一眼,只顯得她心不在焉的。
  今天的陽光分外明媚,一眾與席的年輕人都下足了工夫去打扮,男的俊俏、女的美豔,甚至比滿園的花朵還要芬芳、美麗。可饒是這般英才群聚,靳了了看了又看,還是覺得賈尤振最為出眾。以前在賈家,終日對著他,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現在靳了了長了見識,也見過了一眾出色的人物,才覺出賈尤振的出眾來。
  賈尤振一身白衣,還是跟從前一樣,不喜歡戴頭冠,用一條黑色髮帶繫著滿頭青絲。他神色裡仍然帶著那抹化不開的憂愁,卻襯得他多了幾分神祕色彩,更顯得出塵脫俗。
  靳了了現在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那時候李氏會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除掉她以為的賈尤振身邊受寵的女子。自古傾城女子是禍水,其實傾國傾城的男子,更是如此。
  靳了了坐下來沒一會兒,就聽見身邊梅姬她們開始議論起賈尤振來,還不時往靳了了身上看一眼,竊竊私語著什麼。
  靳了了知道有人在看她,就越發不敢輕易往賈尤振那邊投去目光,生怕被別人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可她不知道,其實賈尤振也跟她存了一樣的心思,處於眾人目光焦點中的他,更加不能到處亂看。
  可賈尤振卻明白韓旭邀他同坐一席是出於什麼目的了,賈尤振坐下來的瞬間,看見對面那一席的鵝黃色人影,就心底透亮了。他明白,韓旭在籠絡他。
  認識韓旭以來,兩人談古論今,從琴棋書畫到家國大事,賈尤振已經知道韓旭是個難得的治國之才,也看出一向不起眼的五皇子,心裡的野心其實比任何一位殿下都要大。
  韓旭在談話間數次提出要他參加今年的科舉,其實就算韓旭不說,賈尤振也必須考,他爹近來精神大不如前,所以將滿腔希望都寄託在了他身上。
  賈尤振這陣子以來已經看出六皇子韓尚並無爭奪皇位之心,但韓旭對韓尚關切備至,顯是希望拉攏韓尚,將來能以韓尚的兵權做為其中的一顆棋子。
  賈斌等一眾大官被汙衊之事雖然已經了結了,但是太子經此一役,損傷慘重,派系中大量掌權之人都大不如前。至於三皇子,卻也沒有從中撈到什麼好處,反倒是教皇上對他起了一絲戒心。
  大皇子和四皇子早歿,六皇子無心皇位,反倒是教五皇子撿了個大便宜。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三皇子自以為聰明,賈尤振倒是認為他是著了韓旭的道兒。韓旭早就在背地裡扶持了不少勢力,似乎就是在伺機而動。
  賈尤振對這些爭權奪利之事毫無興趣,可是父命難為,他身為賈家獨子,倘若不子承父業,怎麼也說不過去。
  賈尤振想著想著,不免更加憂心忡忡,冷不丁教靳了了看見了,心裡倒是替他擔心了老大半天。
  既然來賞花,自然少不了吟詩作對、美酒佳餚。一個個美婢在席間穿梭而行,將美酒、佳餚流水般送上來。
  靳了了出來得早,肚子早就餓得嘰哩咕嚕地亂響,可是許三娘就那麼站在她背後盯著她,教她根本不敢大口開吃。
  一時無雙公主請了蘭姬為眾人撫琴,聽完一曲之後,太子殿下興致上來了,又說要找人唱曲兒。
  坐在離靳了了不遠處的季敏之自告奮勇地推薦了靳了了,「太子殿下,六殿下府中不但有京城第一琴,更有京城第一的好嗓子呢。」
  太子大喜,「是誰?請她上來。」
  靳了了在數百人的目光中膽顫心驚地站起來,只覺得手腳都在發顫,似乎舉步維艱。
  許三娘在她身後輕聲說:「蓮夫人,不用害怕,我們練了許久,正是該趁這個時候讓大家都瞧一瞧了。」
  許三娘的話多少給靳了了一些安慰,她慢慢走出席位,向獻藝的高臺走去。
  因為靳了了成了眾人目光聚集之處,於是賈尤振也得此可以名正言順地看她。不過分開了數月,靳了了卻好像真的成了一個女人,一個瓊姿花貌、耀如春華的女人。
  她原先走路時是一貫的小碎步,若是開心了還會帶著輕巧的蹦跳。可現在每一步都像是踩著雲朵一般,娉婷嬝娜、柔美飄逸,每一個步子都邁得不大不小、不急不緩,上身挺直,目不斜視,無論動作還是神態,均屬上乘。
  許三娘看著靳了了頗有韻味的步伐,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這幾個月的工夫,果真是沒有白費啊。
  靳了了長成一個真正的美人了。賈尤振卻以為靳了了的美麗是因為韓尚的潤滋,心裡早就貓抓般的難受,可是眼睛卻捨不得從靳了了的身上挪開。
  靳了了走上高臺,那蘭姬問她,「唱什麼?」
  「南風歌。」
  蘭姬素手輕展,悠揚的琴聲頓時飄滿庭園,眾人無不心蕩神怡。正在此時,靳了了的歌聲平地響起,像是衝破雲霄的鳳凰一般,只覺得入耳舒暢至極,饒是場地甚廣,卻連最偏遠的一席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每一個字。
  許三娘這回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她教過的女子確實不少,可是似靳了了這般資質的,卻不常見。為了讓靳了了完善歌藝,許三娘動用了多層關係,才請到了原先京城最知名的卞離先生,來教靳了了發聲吐氣,而她得到的成果是顯而易見的。
  在蘭姬出神入化的琴技陪伴下,靳了了的歌聲非但不會顯得遜色,倒像是更勝一籌。自此以後,靳了了以一曲名動京城。
  眾人用混雜著傾慕、豔羨和驚嘆的眼神目送靳了了款款回席。
  許三娘恨不得立刻抱著靳了了大聲歡呼,她在極度的歡喜之下,卻忘記了樂極生悲一詞,也把同坐一席間,自梅姬身上傳來的惡毒眼光給看漏了。
  賞花會後,眾人皆盡興而歸。因為人數眾多,唯恐官道擁擠,眾人都是一批一批離去的。
  無雙公主今晚決定留在東郊夜宿,也邀請了幾位皇兄,太子和三皇子卻以要事在身而推託了,只有五皇子韓旭留了下來,說是要跟皇妹秉燭夜談。
  因為五皇子留下的關係,賈尤振也被留了下來。他吩咐賈威回家去通報一聲,自己就帶了玉竹,陪著韓旭去園林中的銀杏園逛一逛。
  正說著話,忽然聽見不遠處的園林口處傳來一陣騷動,韓旭手下的人當即喝道:「什麼人?何事喧譁?」
  卻聽見許三娘的聲音焦急地傳來,「妾身是六殿下府上的,方才人多噪雜,不知怎麼的,蓮夫人居然跟我們走散了。」
  賈尤振震驚。韓旭也意識到事情緊急,就走了過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才、方才上路之後,我們府中的梅夫人邀請蓮夫人跟她同坐一車走,因為人太多,坐不下了,我就另坐了一輛馬車。誰知道行到一半,梅夫人跟蓮夫人下車、下車去淨手,回來以後,就說蓮夫人走散了……
  我、我們已經派侍衛到處找了,卻沒想到怎麼也找不到。妾身想著蓮夫人要是找不到車,會不會一個人走回來,所以才帶人回來看看。」許三娘已經快哭出來了。
  韓旭神情凝重,「是在哪裡不見的?」
  「是離這園林大概七八里地的一處林子。」
  「既然離得那麼遠,想必蓮夫人也不會一個人走到這裡來了。」韓旭說道。
  「那、那……」
  「應該還是在那林子附近,妳莫著急。天色快晚了,這裡人煙稀少,不知可有猛獸出沒……」韓旭沉思一瞬,猛然大喝一聲:「來人啊!立刻著這裡所有人手,全部去那林子搜索,務必要找到蓮夫人!」
  賈尤振整個人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想立刻就帶著玉竹幾人快馬趕去找人,卻又苦於出師無名。
  韓旭像是知道賈尤振在想什麼似的,轉個身就對他說:「事出突然,未免蓮夫人出事,不知可否請賈公子代替本王全權負責此次的尋人之事呢?」
  賈尤振幾乎要感激涕零了,「願為殿下孝犬馬之勞。」
  韓旭笑著點點頭,又交代了幾句,賈尤振一一領命應了。
  韓旭還準備再安慰賈尤振一句,卻見他早已縱身上馬,帶著一隊人馬像離弦之箭一般,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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