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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折】美食之金玉滿堂《三》

成親這事,連他自己都不去想,只等他的母后給他安排就行了, 左右不過是哪家朝廷重臣的千金小姐,成了親,生個孩子,後繼有人之後, 他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至於自己喜歡的女子,養著她,給她一切她所喜歡的, 讓她去做想做的事,如此便是他能給她的最多。可甯溪不要他三妻四妾, 那他只好把她帶在身邊,她不喜歡他有別的女人,那他就一輩子都不成親, 只陪著她,再帶她去戍邊,在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想把她寵到天上去都行。

會員價:
NT$803.3折 會 員 價 NT$80 市 場 價 NT$240
市 場 價:
NT$240
作者:
輕卿
出版日期:
2017/01/17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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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萌廚神一朝穿越夜市擺攤謀生計,看小廚娘如何料理美男,
讓他甘願伏低做小,也要將她寵上天。
這是輕卿筆下一個小廚娘拿下高富帥的勵志故事!


成親這事,連他自己都不去想,只等他的母后給他安排就行了,
左右不過是哪家朝廷重臣的千金小姐,成了親,生個孩子,後繼有人之後,
他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至於自己喜歡的女子,養著她,給她一切她所喜歡的,
讓她去做想做的事,如此便是他能給她的最多。可甯溪不要他三妻四妾,
那他只好把她帶在身邊,她不喜歡他有別的女人,那他就一輩子都不成親,
只陪著她,再帶她去戍邊,在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想把她寵到天上去都行。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甯溪從齊王世子君紹楓的口中得知煜王也就是君騫煜,也來了此地主持廚師比賽,但在初選和初賽中都沒有見到他,原本以為要在最後一場比賽中才能見到了,沒想到這天早上,突然有人前來,說是煜王相邀,請她和孟雙雙到郊外踏青。
  自從君騫煜被封為煜王之後,甯溪就再沒有見過他的面了,以前他自稱君五爺的時候,甯溪還可以假裝不知道他的身分,跟他以朋友相交,如今他變成堂堂的煜王了,卻是再也不能忽視他的身分了,說不定見了面還得下跪見禮,對甯溪來說,真是相見不如不見。
  可是來者講明瞭要她和孟雙雙一起去,她們也沒這個膽子拒絕,只好上了來接她們的馬車。原本甯溪以為只是到郊外散散步什麼的,沒想到君騫煜派來的人卻直接把她和孟雙雙帶到了海邊。
  甯溪還好,孟雙雙卻是第一次看見大海,一下馬車,雙足站在綿軟的沙灘上,面對浩瀚的大海,驚訝得她眼睛都直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原來這就是大海啊,這也太一望無垠了吧。」
  甯溪笑道:「不錯呀,都學會用成語了。」
  突然一人站在她身後道:「怎麼見妳倒不是太驚訝的模樣,莫非妳不是第一次見到大海?」
  甯溪一驚,腦子轉了幾轉,終究還是做不出來那種跪著行禮的動作,只朝他彎了下腰,「煜王殿下。」
  君騫煜道:「妳我之間不必太客氣,還是叫我君五爺吧。」
  甯溪立刻從善如流,「是,君五爺。」這麼一來,心裡的壓力就小了許多。
  君騫煜還不放過剛才的問題,「怎麼,妳什麼時候來看過大海嗎?」
  「怎麼可能。」甯溪馬上道,按照她的身分,當然不可能有機會看過海,「其實我心中也是極為震驚,不過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君騫煜道:「小小年紀便如此沉穩,也是難得。」
  這次出來,首要目的當然不是看海,而是吃海鮮。
  海邊的海產多而新鮮,他們來的正是時候,剛好有一艘出海打漁的漁船回來,大簍大簍的海鮮從船上搬下來,岸邊圍了一群人,正在挑選海產,大多數的海產都是被城裡的酒樓挑去的,還有一些人是像甯溪他們一樣,來嘗鮮的,買了新鮮的海產,直接找附近的漁家給他們加工一下就可以吃了。
  這附近的漁家也習慣了做這樣的生意,十分地好客、熱情,替人做菜也只是收一點柴火費而已。
  不過這些漁家可沒有什麼烹飪技巧可言,這些新鮮的海產也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烹飪方法,只需清蒸或者是白水煮,就可以完全地表現出海鮮的最極致美味。
  孟雙雙和君紹楓極為興奮地買了大堆的螃蟹、海蝦,還有各種說不出名字的貝類和魚類,一股腦兒地用一個大竹簍裝了,要不是甯溪說不能買太多,這些東西吃不完,隔了夜便不好吃了,他們還不願意停手呢。
  找了一戶漁家,把買到的海鮮交給他們,君紹楓又大方了給了一錠銀子,漁家婦連連稱謝,歡天喜地地捧了竹簍進去整治了。
  沒多久漁家婦端出一盤晶瑩透明的小吃,「客人們先吃著,海鮮很快就能做好。」
  孟雙雙好奇地看著面前那盤小吃,顫顫巍巍的,半透明,有瑩潤的亮澤,「甯溪,這個有點像妳做過的皮凍啊。」
  甯溪點點頭,「嗯,差不多吧。」這東西她認識,叫做土筍凍,是海邊特有的小吃,在內陸地區是吃不到的,做法她也知道,是用海邊沙子裡的沙蟲做的,不過她沒打算把這個告訴孟雙雙,免得她覺得噁心不敢吃了。
  孟雙雙拿起筷子去挾,可是滑溜溜地根本挾不起來,最後索性一用力,把筷子用力一戳,直接插起來吃,「嗯,好吃,酸酸涼涼的,又韌又滑,你們也快來試試。」
  其餘幾人也分別吃了一些,孟雙雙還待繼續吃,甯溪阻止她道:「涼的東西別吃太多了,對胃不好。」
  孟雙雙只好停了手,不過一會兒又去問了漁家婦,可不可以讓她買點兒回去吃,漁家婦馬上端出了一大盆,讓她全都帶回去,把孟雙雙給樂得合不攏嘴。
  沒多久,一個男人端了一個大盆進來。孟雙雙好奇地看了一眼,嚇得她跳了起來,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了甯溪身上,「蟲子,好多的蟲子。」
  原來那大盆中全是指頭粗,大約有一隻手掌長的蟲子,密密麻麻地互相糾纏在一起,蠕蠕而動,教人看了心裡直發毛。
  那男人憨厚地笑道:「姑娘別怕,這是土筍,做土筍凍用的。」說著,用目光示意,指了指桌面上他們剛吃過的土筍凍。
  孟雙雙差點反胃,「剛才我們吃的東西就是這種噁心的小蟲子做的呀?你們怎麼不早說呀,害我還吃了那麼多。」雙手捂著眼睛,讓人把桌上的土筍凍都端走,她再也不要看見這種東西了。
  見甯溪似笑非笑的表情,孟雙雙氣憤地道:「妳一定知道的,對不對?」
  甯溪笑道:「曾經在書上看過,海邊的沙子裡長著這種白色的蟲子,人稱沙蟲,也有漁民稱其為土筍的,挖出來的沙蟲先在清水裡放養一天,把肚子裡的沙子雜物吐乾淨,然後用石錘碾磨,滾出裡面的內臟、雜物,再漂洗乾淨,放進水裡熬煮,煮成黏糊狀之後,加點鹽,舀出來分裝在小瓷碗中,放在外邊過夜,冷了以後就變成這樣的土筍凍了,吃的時候再加上一點醬料就行了。其實這土筍滋味鮮美,如果不去想牠原本的模樣,也不失為一道美食啊。」
  孟雙雙捂著耳朵,「好了好了,別說啦,反正我是不會再吃的了。」
  說話間他們的海鮮也已經煮好送了上來,肥大的海蝦是白灼的,螃蟹清蒸,鮮魚和貝殼則是熬了一大鍋海鮮粥,一股極鮮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人食指大動,孟雙雙也很快忘記了方才所受到的刺激,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連君騫煜和君紹楓這兩個一向吃相講究優雅的人也顧不上什麼了,用筷子吃不方便,索性雙手抓著海鮮,左右開弓,吃得不亦樂乎。
  突然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走了進來,對那漁家婦道:「娘親,那倭人買了新鮮的海魚,又在岸上做生魚片賣了。」
  那漁家婦慈祥地笑了笑,「你想去吃嗎?娘這就給你銀子。」說完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正準備掏錢。
  「不行。」少年他爹大聲道:「咱們自己家裡什麼魚沒有,幹嘛要花錢去吃人家的。」
  少年委屈道:「可是人家做的就是好吃啊,咱們自家怎麼也做不出這種味道。」
  那漁家婦瞪了她丈夫一眼,「偏你如此吝嗇,兒子想去吃點好吃的又怎麼了?」
  那男人怒道:「不是我吝嗇,只是那倭人,實在是欺人太甚,那整整一條魚買來也不過二三十文,他那小小一碟魚片便要十文一碟,那一條魚怕是能片出上百碟來,還口出狂言,說我們大周飲食手段粗鄙,無人能做出如此精細之美食來,實在教人咽不下這口氣。」
  聽到這裡,君紹楓一拍下筷子,「什麼人膽敢如此狂妄?五哥,咱們看看去,給他一個下馬威瞧瞧,別讓人欺負咱們大周朝無人。」
  君騫煜也放下筷子,對那少年道:「你帶我們去看看。」
  路上,孟雙雙好奇地問:「小兄弟,那倭人做的魚當真很好吃嗎?」
  少年一臉嚮往的表情,「好吃。」
  「那他究竟是怎麼做的?」
  「切成片,蘸醬吃。」少年的官話說得不甚流利,因此都說得比較簡短,還要搭配上合適的手勢,才能讓人看得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孟雙雙聽了,不屑道:「呿,我還以為是怎樣呢,原來是生吃啊,那可不吃得滿口都是腥味?」
  「不腥。」少年搖搖頭說。
  很快就到了那倭人出售生魚片的地方,只見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前一張長桌,右手方從大到小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五把不同形狀的刀具,刀鋒都極為鋒利,分別用來去鱗、橫剖、縱剖、切骨和切片,每一個步驟都要用不同的刀具,極其講究。
  他們到的時候,這人剛好賣完了一條魚,正從桶裡撈出另一條,手法嫻熟地變換著刀具去鱗、剖魚、剔骨,最後炫技似的刀光頻閃,手下就出現了極薄的雪白生魚片。
  隨後拿起一雙細長而且一端尖細的筷子,挾起切好的魚片整整齊齊地擺放到扇形的陶瓷淺盤中,一盤只有七片,另外再擺上紫蘇葉、薄荷葉、海草、菊花和細蘿蔔絲、生薑片,點綴得十分錯落有致。這樣一小碟生魚片,便叫價十文錢,居然也有不少人搶著要,不多時幾十碟生魚片便一搶而空。
  雖然一向不太看得慣那人形式大於內容的做法,但這個男人認真的態度還是很讓甯溪嘆服的,但隨後他身旁一個男輕男子的一句話卻讓甯溪忍不住生起氣來,只聽那年輕男子得意地說:「生魚片是我們大和民族特有的傳統,如果不是我們伊藤太一先生專程來到這裡,你們怎麼有可能吃上如此精緻的美味。」
  「哈哈。」甯溪笑道:「先生此言差矣,這生魚片原本就是我中原傳統美食,早在數百年前,詩人王摩詰便在洛陽女兒行中有過侍女金盤膾鯉魚的記載,這其中的膾鯉魚,指的便是這生魚片,亦稱之為水晶膾或者金齏玉膾,可見這生食魚片在我大周朝是早就有了的。」
  「胡說八道。」那年輕的倭人不屑地道:「妳說的這些我根本就沒聽說過,如果你們真的有食用生魚片的傳統,那為何我們來了這幾日,卻沒一個人會做這道菜呢?」
  甯溪冷笑道:「我們本國的傳統美食文化源遠流長,又豈是你們這些孤陋寡聞之輩能夠全部知道的?這裡沒人會做,並不代表我們大周朝就沒人會做了。遠的不說,我也算懂得一些皮毛,願意與這位伊藤太一先生切磋切磋如何?」
  那倭人道:「我們伊藤太一先生乃是一代大師,豈能自降身分與妳這個小女子比試?」
  甯溪更是冷笑道:「原來卻是不敢。」
  孟雙雙接口道:「甯溪,這些不過是些沽名釣譽之輩,連跟妳比試一下也不敢,妳跟他們說那麼多幹什麼?」
  那被稱為伊藤太一的倭人抬頭凌厲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倒要見識一下這位姑娘的手藝。」
  「那你就看好了。」甯溪走上前兩步,把手朝身後一伸,「雙雙,菜刀伺候。」
  孟雙雙馬上從隨身的包裹中拿出一柄用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菜刀,遞給甯溪,甯溪緩緩地解開包裹的布條,露出雪白閃亮的刀刃。
  君騫煜一看,原來是他當初送她的那柄紅梨木柄菜刀,不由微微一笑。
  伊藤太一故意一柄一柄地擦拭著他那大小不一的五把刀具,挑釁地看著甯溪,製作生魚片刀具的選擇十分重要,如果用了不合適的刀具或者是刀刃不夠鋒利,切割時會破壞原料本身的形態和特殊風味,所以在他們那兒,處理生魚片的刀具十分重要,基本上每個製作生魚片的人都會有五把甚至是六把專用的刀具。
  甯溪渾不在意地從水桶中撈起一條鯛魚,這種魚肉質緊密、硬實,要切得極薄才能好吃,他不是要炫技嗎,甯溪也有技可炫。只見她右手持刀,左手按住魚身,只見一片刀光閃動,讓人還來不及看清楚,一條完整的鮮魚就已經變成了一堆薄如蟬翼的魚片。
  甯溪盛起一小碟生魚片遞給伊藤太一,「伊藤先生可願試一試?」
  甯溪剛才露的那一手別人或許看不清,可身為從小練習片魚的伊藤太一,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的手法專業、嫻熟,甚至比他做得還要好,實在是讓他心驚。
  伊藤太一挾起一片生魚片,放在面前的空碟子中,用筷子沾上一點青芥末,點在魚片中間,然後把魚片折疊起來,輕輕地挾起,蘸上一點醬油,送入口中。
  「怎麼樣?」見他閉上眼睛細細品嚐,許久不語,孟雙雙忍不住問道。
  甯溪笑了一下,從孟雙雙那兒拿了銀子,向伊藤太一身旁那個年輕的倭人買一些他們的醬料,然後把她切好的生魚片盡數免費分給了圍觀的眾人。
  眾人早就看這兩個倭人不順眼了,不過美食當前,忍不住口腹之慾而已,如今見了甯溪的免費生魚片,紛紛上前搶拿一空。
  「好吃。」
  「太好吃了。」
  「比這個倭人做的好吃多了。」
  眾人紛紛交口稱讚起來。
  伊藤太一黑著臉吩咐年輕人收拾東西,孟雙雙得意地道:「這位什麼太一先生,我們甯溪最近都會在廣州城裡參加廚藝大賽,如果不服氣的話,隨時都可以前來挑戰啊。對了,順便見識一下我們大周朝的廚藝水平也好,免得你們一直如此坐井觀天。」
  伊藤太一怒哼一聲,帶著那個年輕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君騫煜似笑非笑地看著甯溪,「王摩詰洛陽女兒行?這又是哪兒看來的,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甯溪道:「只不過是在一本不知名的雜記上看來的,君五爺不必放在心上。」
  帶著他們過來的漁家少年由衷欽佩道:「姐姐,妳實在是太厲害了。」
  君紹楓卻道:「這蘸料沖鼻得很,我卻並不覺得如何好吃。」
  甯溪道:「那青芥末是倭國特有的醬料,我們中原人吃不慣也是有的,其實我所說的金齏玉膾,其中的金齏,指的卻是另外一種特製的醬料,那才是咱們中原人吃生魚片首選的醬料。世子爺如果有興趣,甯溪倒可以回去方才的漁家,找齊醬料給你做一份。」
  「那太好了。」孟雙雙拍手笑道:「那咱們趕緊回去做吧。」
  甯溪問:「不知道君五爺可有興趣?」
  君騫煜點頭。
  甯溪道:「那這可就算是我給君五爺做的第四道菜了。」她還欠他十道菜,想起來都覺得是一座小山壓在心頭上,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完。
  君騫煜不做聲,甯溪就當他是默認了。
  回到漁家,甯溪先去準備醬料,這漁家常年為來往客人做菜,各種佐料也算備得足,還差一味白梅沒有,甯溪讓那少年到鄰家去找,也找著了。
  這醬料是把蒜、薑、橘、白梅、熟粟黃、粳米飯和醬這七種料放在一起搗碎,再加醋調製而成,成品呈金黃色,不愧有金齏之名。
  然後挑了一條魚,同樣刮鱗、開膛破腹之後,起了魚肉切成薄片,這次的魚片稍微厚了一些,吃起來更有魚肉軟嫩的口感。
  甯溪把切好的魚片和調好的醬料端出來,君紹楓一嚐之下,連連誇讚道:「這才是真正好吃的生魚片啊。」
  那漁家少年從頭至尾仔細觀察甯溪的做法,之後苦練片魚技巧,若干年之後,這一片海灘上出了一個有名的魚片張,但凡路過此地者,沒有不來嚐一嚐魚片張的生魚片的,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             ◎             ◎

  從海邊漁村回來之後,君騫煜大概是公務繁忙,便沒有再找過甯溪,而廚藝比賽複賽的日子,也很快地就到來了。
  甯溪依舊走的是大巧不工的路子,做的是白切羊肉,挑選上好的羊腿肉,用白汁浸煮,切薄片,配上沙薑和腐乳兩種佐料,皮脆肉嫩,醇香可口。
  榮大全做了一道羊肉煲,這十日裡他並沒有無所事事浪費時間,而是四處走訪,了解當地飲食習慣,由於廣州地區天氣溼熱,所以在飲食一道上講究清潤,本地人認為吃羊肉會燥熱,因此習慣配上一些清潤的食材一同烹煮。這幾天他根據觀察所得,再加上甯溪一些隨口的指點,便試製出了這道既滋補又清潤的羊肉煲。
  先將羊肉烤至皮色金紅,去盡膻氣,然後跟本地產的甜竹蔗一起煲至軟滑,再配上蘿蔔、馬蹄、支竹和大蒜,慢火燜煮而成,滋味清甜,軟滑可口,很得評委們的青睞。很明顯,榮大全自從跟了甯溪之後,眼界和思維都開闊了許多,現在都能獨創菜餚了。
  至於其他參賽者,甯溪看好的還是韓向飛和尤珍娘。
  韓向飛做的是西域那邊的特色美食,口袋羊肉餅。他直接把灶上的鐵鍋拿掉,把木柴換成木炭,然後把大塊的新鮮羊肉疊實、壓緊串在一把細鐵棍上,架在灶上烤,一邊烤一邊轉動鐵棍的把手,鐵棍就像是一根軸子,帶動整疊羊肉在灶上慢慢轉動烤製,熱油滴滴答答地往下掉,香氣撲鼻。
  隨後韓向飛手持小刀,在烤好的羊肉上削下小片小片的肉屑,看看削得差不多了,就撒上香菜和蔥花,再加上他特製的調料拌勻。而白麵餅是事先準備好的,從一端切了個開口,張開成一個口袋狀,把拌好的肉料塞進面口袋裡,就成了新鮮熱燙的口袋羊肉餅了,濃香陣陣,極具特色。
  其實尤珍娘做的白蘿蔔燉羊肉也很不錯,白蘿蔔可以帶出羊肉的清甜,兩者搭配也很好,只可惜場上的評委被另外一個土豪胖子給吸引了目光。
  之所以說他是土豪,主要是因為他用的材料實在是太奢侈了,居然是數十枚羊眼睛,一隻羊只有兩枚眼睛,這裡一盆涮羊眼睛,恐怕得用上數十隻名貴的蓮都山羊。
  羊眼睛這東西甯溪前世吃過,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葡萄羊明鏡,煮熟之後像是一個帶餡的大丸子,吃起來外層軟嫩,一口咬下會有滋味獨特的汁液濺滿整個口腔,細嚼之下又會覺得裡面有類似軟骨一樣的東西,還是很有嚼頭的。
  這輪比賽一共要選出四名廚師去參加決賽,甯溪、榮大全和韓向飛是眾望所歸必定要入選的,剩下最後的一個名額,由於評委們被這道獨特的羊眼睛所吸引,一番討論之後,尤珍娘與決賽失之交臂,那位叫做陳德祥的土豪胖子進入了決賽。
  只是最後決賽的時間和題目,卻暫時沒有宣布,只讓他們回去等候消息。
  既然還不知道題目,自然也沒什麼還準備的,甯溪和榮大全回到住處,很是優哉遊哉地過了幾天四處覓食的逍遙快活的日子,然後君騫煜又來找她了。
  這次他居然是來找甯溪幫忙的。原來君騫煜這次來廣州,除了明面上的主持廚藝大賽,還有一項祕密任務,暗中查探廣州知府余慶林勾結朝中官員,貪樁枉法一案。
  這件事由於牽涉到朝中重臣,如果明面上去查,一定會遭遇到許多阻力,因此他打算先從余慶林這裡著手,拿到足夠的證據之後,才回京一舉拿下所有涉事官員。
  但這個余慶林是個老狐狸,官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如果從表面上去查,那肯定是什麼問題也查不出來的,原本君騫煜也在他府中安插了人手暗中調查的,可最近那余慶林也許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防範極嚴,導致那安插的棋子無法與外面的人聯繫,君騫煜也好些天沒得到那人的消息了。
  甯溪一臉為難道:「我一介弱女子,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吧。」事實上也她非常不願意介入這樣的事情當中。
  君騫煜道:「余慶林為人圓滑、辦事周密,可是卻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愛吃,凡天下美食,沒有他不感興趣的,這麼些年來,凡是廣東這邊有點名氣的廚師,都曾是他的座上之賓。妳這次在廚藝比賽中嶄露頭角,如果不出所料,這兩日他恐怕就會派人來請妳了。」
  甯溪沒想到參加個廚藝比賽還會招惹來麻煩,難道做人果然還是要低調才行嗎?
  「那不知五爺要甯溪做些什麼?」
  「妳只需在進到余府之後,在隱蔽處做下記號,自然就會有人來找妳,妳只要幫忙把他給妳的東西帶出來給我就可以了。」
  「那這個會有危險嗎?」上次遊船花會的事,到現在甯溪還心有餘悸。
  「不會,我們的人行事很小心,妳只要當心一些,應該不會有事。」
  甯溪低著頭,咬著嘴唇不說話,說實話這個忙她實在是不太想幫,可以礙於君騫煜的身分,拒絕的話也真的不好出口。
  君騫煜道:「這余慶林為官不仁,如果能扳倒他,實在是一件造福造民的好事。」
  甯溪低聲嘟囔,道:「那又與我有何相關。」她不過是一介平民,還輪不到有憂國憂民這樣的大抱負。
  「那我答應妳,只要這次妳幫我這個忙,將來我可以答應為妳做三件事,怎麼樣?」君騫煜道。
  甯溪心裡一動,「什麼事都可以嗎?」
  君騫煜道:「只要不是傷天害理、殺人放火的事,其他什麼都行。」
  「那行,成交了。」甯溪乾脆地道。
  事情果然不出君騫煜所料,他才離開不久,廣州知府余大人余慶林所派之人就上門來了。
  甯溪按照君騫煜所教的,作勢推辭了一下,最後才裝作盛情難卻的樣子,應邀到了余府。
  這個時代朝廷雖然崇尚美食,但說到底,廚師也是一個伺候人的職業,並不真正被人看得起,但這余慶林當真算得上是熱愛美食的人,不但讓人對甯溪以禮相待,還親自見了甯溪,告訴她請她過來的主要目的。
  原來是為了半個月後他老丈人,也就是當今吏部尚書樊大人的壽誕。
  余慶林曾得到一本古籍,上面記載了許多過去有名的菜餚,可惜只得其名,不知其法。
  余慶林請了許多廚藝高超的廚師回來,幫他還原書中的菜譜,確實也做出了許多美味佳餚,但也有一部分,光從菜名怎麼也想不到應該用什麼食材烹製,做法什麼的,更是不得而知了,比如說這一道玉掌獻壽便是其一。
  吏部尚書樊大人與余慶林雖然是翁婿的關係,但實際上余慶林的原配夫人,也就是樊大人的長女,已經因病逝世多年,翁婿兩人政見不同,關係並不怎麼好,已經好多年沒有多少來往了。
  如今余慶林遇上事情,急需樊大人撐腰,這才想著要趕緊討好這位岳父大人。
  樊大人也是個熱愛美食之人,余慶林便想著要從美食一道上入手,給他獻上前所未有之絕品美食,想來想去,他想到了這道玉掌獻壽。
  這次請甯溪來,便是想請她幫忙參詳一下,這道菜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做出來。
  甯溪前世在美食上浸淫二十多年,古今中外美食盡皆爛熟於胸,這道玉掌獻壽自然也是知的,但是要不要說出來,卻讓她有一點兒躊躇。因為這道菜要用到的主要食材是熊掌,把熊掌煮熟後裝盤,再將魚茸調味做成桃形,上屜蒸熟,排在大盤四周,勾汁淋油後美名其曰,玉掌獻壽。
  這道菜確有魚和熊掌兼得之妙,確實是新奇美味。但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知道熊掌可以入餚,一旦她把這道菜的做法流傳出去,會不會像後世那樣,引發世人對熊的狂捕濫殺,把這種舌尖上的美味,演變成舌尖上的罪惡?
  見她遲疑,余慶林忙道:「甯姑娘不必著急,可以留下來與我府中的廚師慢慢商議,另外我府中廚房裡的菜譜,任由甯姑娘翻閱。」
  余慶林這個誘餌下得可算是十分大了,但凡廚師,就沒有不對沒見過的食譜好奇的,他相信這個籌碼肯定可以把甯溪留下來,而且當作報答,她在跟他府中的廚師交流時,也不好意思太過藏私了。
  甯溪正好也要想法子留下來,當即便答應了。
  到了後廚,饒是甯溪見多識廣,也有點兒被震驚到了,這餘府廚房中的食材之豐富,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可以說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還有只要是地上長出來的,大部分能吃的食材,這裡都應有盡有,有些甯溪知道,但是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看到過的食材,在這裡都能找得到蹤影,而且全都分門別類,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有些新鮮的肉食,旁邊還放著冰塊,以保證新鮮。
  粗略估算一下,光是這一大屋子的食材,恐怕沒有幾百兩銀子就拿不下來吧,要說這余慶林不是貪腐,打死她都不信。
  廚房裡有十數名廚師,大都在專心致志地鑽研著如何做菜,時而皺眉、時而恍然大悟,也有一兩個因為一些不同看法而爭論不休的,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總之是學術氛圍極濃,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甯溪走了進來。
  有那麼一瞬間,甯溪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上輩子學廚的那段時光,身邊全都是痴迷於廚藝的師兄弟姐妹們,每日大家就是這樣,完全沉浸在百味調和中,偶爾也會為一個小問題上的不同見解而吵得不可開交,但吵完了,一轉眼,大家又可以一起嬉笑怒罵。可惜,自從離開那家廚藝學院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志同道合的好友了。
  甯溪想,等什麼時候她有了足夠的錢,也要弄一間這樣的廚房,招來一批同好,每日這樣研究廚藝,如果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甯溪還真樂意呆在余慶林這個廚房裡頭呢!
  甯溪見一個藍色衣裳的男廚師正在切著一個豬肚,切完以後挾起一塊放入嘴裡,眉頭就皺了起來,喃喃自語道:「為何每次不管用何種方法,做出來都是硬得無法嚼得動呢?」
  甯溪走過去:「敢問這位師傅,您煮豬肚是煮好才放鹽還是先放了鹽再煮呢?」
  藍衣男隨口答了一句:「自然是要先用鹽醃入味。」說完抬頭看了一眼甯溪,不耐煩道:「妳是哪位夫人還是小姐屋裡的丫鬟?去去去,這裡可不是妳們小丫頭來玩的地方,妳們主子想吃什麼去跟管事的說,管事的自會安排。」
  甯溪不管他,自顧自地道:「豬肚必須先煮好再放鹽,否則定會縮得像牛筋一般硬,自然是嚼不動了。」
  藍衣男嗤笑道:「妳小丫頭懂得什麼?」
  甯溪道:「我當然懂,我還能有辦法讓你這煮壞了的豬肚變得綿軟起來呢。」
  「妳這是胡吹大氣的吧,既然已經煮壞了,怎麼可能還能變得綿軟。」藍衣男自然不信。
  「那我們就來打個賭吧,看我能不能做到,但如果真能做到的話,甯溪有個要求。」
  「如果真能做到,有什麼要求妳只管提。」藍衣男想,這些小丫頭的要求,最多也不過是想吃些什麼好吃的而已,他給她做就是了。
  甯溪把他煮好的豬肚拿過來,用刀切成手指般長短粗細的小長塊,然後放在碗裡,加入一些方才煮豬肚的鮮湯,放入籠屜了去蒸。
  蒸了大概一刻鐘左右拿出來,藍衣男的眼睛都瞪大了,只見那碗裡的豬肚塊,全都加厚了一倍有餘,甯溪微笑道:「請品嘗吧!」
  藍衣男一嚐之下,大為佩服:「沒想到姑娘居然是位高手啊!」
  甯溪忙道:「不敢不敢,不過是恰好知道一些小技巧而已。」
  藍衣男道:「既然妳已成功做到讓煮得生硬的豬肚變得綿軟,那我也不能食言,妳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便是。」
  甯溪抱拳道:「其實也並沒有什麼要求,只是甯溪初來乍到,往後還望這位大哥多多關照。」
  藍衣男大為震驚:「原來妳也是余大人請來的廚師?」其實甯溪兩次在廚藝比賽中表現出色,在廣州城中的知名度已經頗高,平時走出去也都不時會有人認出她來,特地上前來搭話了,只是他們這些被余慶林延請入府的廚師,個個都自視甚高,並沒有去看他們認為簡單的初賽和複賽而已,因此不認識甯溪。
  甯溪道:「小女子參加廚藝比賽,僥倖進了決賽,受余大人相邀,到府中學習幾天。」
  藍衣男雖然自視甚高,但對於在廚藝上幫助過自己的人,還是很樂意相幫的,因此拍著胸脯道:「沒問題,妳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管來問我便是。」
  有人帶著,甯溪很快便把余府廚房周圍的環境摸了個熟,藍衣男果然如他所說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都詳細告訴了甯溪,連哪個地方那個時候有家丁護衛巡邏也說得清清楚楚的。
  甯溪尋了機會,在許多隱蔽的地方都留下了君騫煜告訴她的那個記號,隨後也沒什麼好做的,就只能乖乖地等消息了。
  閒來無事,甯溪在廚房裡查看食材,突然發現一塊極像熊肉的東西,便找了那藍衣男來問道:「這個可是熊肉?」
  藍衣男點頭,「正是。」
  甯溪裝作驚訝的樣子道:「真沒想到,居然連熊肉也可以吃,只不知味道如何?」
  藍衣男道:「極其粗澀腥膻,極難入口,想了許多法子也無法做得好吃。」
  「原來如此,那可有熊掌?」
  「熊掌?」藍衣男想了想道:「那熊掌腥臭難聞,早就丟掉了。」
  「喔。」甯溪點了點頭,不再問了。她決定還是不把熊掌的做法說出來,既然這裡的人都認為熊掌和熊肉不好吃,以後自然不會再有人冒著危險去獵熊,那她也算得上是為環境保護做出了一點小小的貢獻了。
  當然難保以後會有人發現熊掌的美味,不過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做完記號的第二天,一個打扮得十分體面的丫鬟來到廚房,指定要新來的女廚子給她們二夫人做一道蒸蛋羹,甯溪左右無事,便把蛋羹做好了,正要讓人送過去,那丫鬟又親自來了。
  這次這丫鬟一改先前眼高於頂的態度,十分親熱地對甯溪道:「原來姑娘就是在廚藝大賽的初賽和複賽俱都獲得最高分的甯溪姑娘,真是失敬了。」說著來握甯溪的手,「我們二夫人聽說能吃到甯姑娘的手藝,也是十分歡喜呢。」
  一團紙條悄悄塞進了甯溪的掌心,甯溪一驚,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與她客套幾句,一邊趁無人注意時,把紙條藏進袖子裡。
  甯溪拿到紙條之後便想著要快點離開,於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道玉掌獻壽給余慶林,然後好脫身。
  玉掌嘛,不用熊掌便用豬手好了,甯溪這段時間四處覓食,並沒有發現過白雲豬手的存在,那她就可以放心地推出這個創意了。
  余府的花園裡有一眼活泉水,甯溪去看過,泉水從假山上流下來,冰涼清澈,味道甘甜,正是做白雲豬手的不二之選。
  所謂白雲豬手,選用的自然是豬前蹄,前蹄骨頭小、個兒小、肉嫩、筋粗且明顯,吃起來口感比較結實,而後蹄肉厚,肥肉也比較多,吃起來會有點過於肥膩的感覺。
  甯溪選了八個賣相好看的豬前蹄,只要前面蹄子的部分,去毛、刮洗,除盡蹄甲,放入沸水中煮一個時辰,撈起後趁熱用冰涼的泉水沖刷,用流動的泉水沖刷一個時辰之後,鍋中換水煮沸,再放入豬蹄煮半個時辰,撈出來再沖刷半個時辰,如此反覆三次。
  最後用沸水燙一次,撈出晾涼後放入糖醋汁裡浸泡整整三個時辰,糖和醋都不能用有顏色的,否則成品不夠雪白如玉。
  最後做出來的成品皮爽肉脆,酸甜可口,完全沒有半點肥膩綿軟的感覺,而且色白如玉,完全配得上玉掌二字。
  至於獻壽,甯溪則是用魚茸捏了一個唯妙唯俏的壽桃,蒸熟之後,用莧菜煮成的紅湯上色,這個上色也有講究,甯溪拿一把毛細且韌的刷子,輕蘸一點紅色的湯汁,然後再拿一個碗在壽桃的旁邊,刷子在碗沿上輕刮,紅湯就會化成極細的輕霧噴濺在壽桃上,均勻上色。
  甯溪把壽桃染成上深下淺的紅色,遠遠望去,幾可亂真,八個雪白的豬手依次在碟子旁邊擺了一圈,周圍在點綴上紅綠椒絲,一盤秀色可餐的玉掌獻壽便做好了。
  這道菜送上去之後,余慶林大為滿意,賞了甯溪不少銀子,還苦苦相勸,希望能留甯溪多一些日子,原本甯溪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剛好聽到消息說讓決賽的參賽廚師去抽取比賽的題目,甯溪這才順利脫身。
  臨走之前,甯溪狀似無意地打聽了一下二夫人的情況,原來這二夫人原本出身青樓,不知怎的被余慶林看中,接了回家,對她言聽計從,寵愛得不得了。
  甯溪回到住處,君騫煜已經在房中等她,甯溪把收到的紙團原封不動地交給了他,「幸不辱命。」
  君騫煜點點頭,「辛苦妳了。」
  甯溪心中始終是有點兒不舒服,不想說什麼客套話,只低了頭用手指纏弄著衣帶。君騫煜站起身,「我先走了。」
  甯溪始終沒忍住,朝著他的背影問道:「你安插在余府的棋子,是二夫人還是二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
  君騫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是二夫人。」
  「哦,我知道了。」甯溪低聲道,君騫煜大步離開。
  甯溪心中滋味難辨,相較之下,她這顆棋子可比二夫人好得多了,起碼不需要為了完成任務,搭上自己的人生。可是為什麼?她來到這個世界,為了生存努力奮鬥,難道就是為了成為他的一顆棋子,在他有需要的時候,隨時去幫他完成任務嗎?
  不,她不願意,如果可以躲得開的話,她寧願不要雙溪樓,到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只是他當真能放手讓她如願離開嗎?
  「甯溪,還不快走,抽籤要開始了。」榮大全著急地催她,最後一場決賽的題目是從古書中來的,從古書中摘錄幾個做法早已失傳的菜譜,讓參賽者抽籤,抽到什麼就做什麼,不但考廚師們的廚藝,還要考創意,看誰能從一個簡單的名稱裡還原出最貼近原意的美食來。
  甯溪收拾心情,跟榮大全一起去抽籤,進入決賽的四個人,除了甯溪和榮大全之外,還有年紀雖輕但廚藝不凡的韓向飛和土豪胖子陳德祥。
  待廚師四個人都到齊之後,有侍者送上一個木盒,盒中四個竹筒,每人可以抽取一個,陳德祥最是著急,一開始便拿走了一個,甯溪抬抬手,示意韓向飛和榮大全先取,他二人各自取走了一個,剩下的一個,甯溪慢慢拿在手中。
  拔開竹筒的塞子,把裡面捲成長筒狀的紙條拿出來,裡面寫著的是各人要做的菜名。
  還是陳德祥最為著急,首先就唸出了他要做的菜,百鳥還巢,旁邊自有人用紙筆記下。
  接著榮大全和韓向飛也分別說出了他們要做的菜,榮大全抽到的是紅梅珠香,韓向飛則抽到沙舟踏翠。
  榮大全撓了撓頭,這紅梅珠香究竟是何物,他當真一點頭緒也沒有,他有點兒羡慕地看了看身旁同為胖子的陳德祥,百鳥還巢,至少可以知道該用什麼原料。
  至於韓向飛,他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什麼表情,酷酷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那負責記錄的侍者記完三個人的菜名,把目光轉向了甯溪,一直以來,甯溪都是最心有成竹的一個,似乎從來沒見過她有焦急擔心的時刻,但是此刻,她卻呆呆地盯著眼前展開的紙條,臉色蒼白,入秋的天氣,額上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甯溪,妳怎麼了?」榮大全擔心地喚她。
  「啊?」甯溪目無焦距地把頭轉向榮大全這邊,似乎聽見了他叫她,但又像完全沒聽明白。
  「等著妳呢,妳抽到的是什麼菜?」
  「西施乳。」甯溪緩緩說道。
  「西施乳?」榮大全皺眉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西施他知道,春秋戰國時期越國的美女嘛,據說有羞花閉月之貌,沉魚落雁之容,但這道菜裡的西施,指的肯定不是美女西施,那乳指的又是什麼?是滑如凝脂的膏腴,還是牛乳之類的食材嗎?不過不管是什麼,也不致於讓甯溪擔憂成這副模樣吧?
  何況離比賽開始的時間還有半個月呢,有的是時間慢慢思考。
  「甯溪,這兒完事了,咱們先回去吧?」榮大全道。
  「哦,好。」甯溪渾渾噩噩地回答,轉身就走。
  「這邊,這邊才是出去的路。」榮大全連忙拉她,話音未落,甯溪又差點兒在門檻上絆倒,嚇得他趕緊拉住她,也不敢放手了,一直揪著她的袖子把她拉回了住處。
  見他們回來,孟雙雙從屋裡迎了出來,「怎麼樣,抽到了怎樣的題目?不過不管什麼,都肯定難不倒甯溪的,對吧?」
  卻見甯溪目光呆滯,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榮大全則苦著一張胖臉,欲哭無淚的模樣。
  「怎麼了,真的抽到了很難的題目嗎?」孟雙雙驚訝地問。
  榮大全鬱悶地道:「題目難不難我不知道,倒是甯溪,自從抽籤以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孟雙雙過來扶住甯溪,「甯溪,妳到底怎麼了?」
  甯溪搖搖頭,「沒事,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那好吧,我扶妳進去。」
  進了房裡,甯溪靠在床頭上,「妳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待著歇會就行了。」
  「好吧,有什麼事妳記得要叫我。」孟雙雙擔憂地出去了。
  甯溪靠在床上,閉上了雙眼,眼前又出現了那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她做的也正是一道西施乳。
  別人都不知道西施乳指的是什麼,甯溪卻是再清楚不過的,百魚之王、魚中西施、天下第一鮮,這些炫目的稱號全都屬於同一種魚類,河豚。一種美味到極致卻有著致命毒性的食材。
  河豚長相奇特,身體呈圓筒狀,肚子極為肥大,皮膚表面光滑無鱗,魚肚雪白,像是吹大了的氣球,因此又名氣泡魚。
  河豚好吃不易做,不過那是相對於別人來說的,對於甯溪來說,料理河豚那是信手拈來,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做好了一道西施乳,信心十足地端上臺來。
  另有一個盤子,裡面裝的是從河豚身上剔除出來的部分,也是河豚魚身上含有毒素的部位,分別為魚眼一對、肝臟一副、腎臟一副、魚膽一副、魚皮一張,如果是母豚,則應該還有卵巢一副,不過那天甯溪料理的是一條公河豚,而公河豚身上的精巢是無毒的,因此那天端上來供食客查驗的前邊五樣,一樣不少,統統完好無缺。
  按照規矩,第一口的河豚必須由料理這條河豚的廚師先吃,甯溪毫不在意地挾了一片,一口吃了下去,臉上自信的表情還未消退,突然腹痛如攪,從口唇、舌尖開始麻木,說不出話來,很快就渾身癱軟,無法呼吸,最後,甯溪只聽到有人狂呼她的名字,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至今她仍然想不明白,在完全確認操作沒有失誤的情況下,究竟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而西施乳,也成了她的一道夢魘,一道她不再敢觸碰的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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