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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折】相公是獵戶《上》

對於段南山而言,這幾乎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他原本已經作好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了,可現在有個姑娘嫁他了, 他只知道自己沒田沒地,不過是個山裡的獵戶,有一餐沒一餐的, 哪裡有姑娘肯嫁他受苦,所以他一定不能讓這姑娘給跑了! 在沒成親之前,身為一個打了二十幾年的光棍,他的情慾並不濃厚, 平日的精力大多在奔波忙碌中消耗了個乾淨, 僅有的幾次也是靠五指姑娘解決。可打從娶了方琳當媳婦兒, 他覺著自己就跟聞見了腥的貓似的,在這春意盎然的時候發情了。

會員價:
NT$723.1折 會 員 價 NT$7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蕭魚禾
出版日期:
2015/08/04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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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家訓,天大地大,媳婦最大。
寵妻如命的相公會打獵、會煮飯,
只為讓掌家一流的小嬌妻算盤一揚,
金銀財寶通通滾滾來!
「蕭魚禾」又一甜膩的鄉野奮鬥史,溫馨上市!


對於段南山而言,這幾乎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他原本已經作好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了,可現在有個姑娘嫁他了,
他只知道自己沒田沒地,不過是個山裡的獵戶,有一餐沒一餐的,
哪裡有姑娘肯嫁他受苦,所以他一定不能讓這姑娘給跑了!
在沒成親之前,身為一個打了二十幾年的光棍,他的情慾並不濃厚,
平日的精力大多在奔波忙碌中消耗了個乾淨,
僅有的幾次也是靠五指姑娘解決。可打從娶了方琳當媳婦兒,
他覺著自己就跟聞見了腥的貓似的,在這春意盎然的時候發情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昨兒下的雪還沒化,冷冽的寒風一吹,便從院裡棗樹的枝頭簌簌地落下來。
  方琳在院子裡吭哧吭哧地洗衣服,手上那凍裂的口子在冰水裡鑽心地疼。繼母胡氏說冬天燒熱水費柴火,河裡又上了凍,罵罵咧咧地讓她從井裡打了水來蹲在院子裡洗,連個小板凳也不給。
  她爹一句話都沒有,這會兒正陪著隔壁李家莊來的人在屋裡說話,胡氏那刺耳的笑聲從裡頭傳出來。
  方琳抿了抿嘴,低著頭狠命地搓洗著盆裡的衣裳,好不容易結了痂的手一見水又破了,不停地流著血,她跟沒看到似的。
  方琳知道,李家莊來的那人是上門來提親的,繼母提前跟她打過招呼,說是她年紀大了,再拖著就不好嫁人了,現下李家莊的李二柱子託人來說親,她嫁過去雖然是填房,但白撿一兒子,又沒有公公、婆婆要伺候,日子好著呢。再說寶兒年紀也不小了,家裡總得給他攢點錢娶媳婦吧。
  胡氏的話好似一棒子打得方琳回不過神來,這四鄉八鎮,誰不知道李家莊的李二柱子是個愛打媳婦的,他前頭娶了兩個媳婦都沒能留住,更何況李二柱子的年紀跟她爹差不多,又是個殺豬的屠戶,看著都嚇人,這附近村裡哪有黃花大閨女願意嫁給他。
  「爹、娘,您二老年齡大了,敏兒、嬌兒和寶兒還小,我不想嫁人,就在家裡伺候你們。」方琳想起自己昨晚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的話,她滿心以為自己已經把拒絕的意思表現得很明顯了。
  胡氏眉毛一挑,立時就打斷了她的話,「不嫁是想怎麼著,死乞白賴地待在家裡吃白食?眼看著就過年了,花錢的地方多著呢,咱們家可養不起妳這麼大的人。明兒人家就上門來了,一頭豬當聘禮呢,哪找這麼好的事。要我說,趕緊把妳的東西拾掇拾掇,等著做新娘子就是了。對了,天冷得很,碗碟我都收拾到廚房了,妳去刷了吧。」
  方琳不知道是該委屈還是該傷心,她今年滿打滿算二十了,村裡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娃娃都滿地跑了。
  擱在她剛及笄那兩年,上方家來提親的人還是很多的,可胡氏說這個聘禮薄了、那個人品不好,整個村的小伙子沒一個能入她的眼。村裡人無不稱道這繼母對前頭留下來的閨女上心,可方琳知道,她這是怕自己嫁了人,家裡就沒幹活的了。
  方琳指望著她爹說句話,可方老三那是個悶葫蘆,三棍子都打不出個響兒來的,這一拖,愣是把她拖成二十歲的老姑娘。
  這一回,方琳壓根就不指望她爹。
  方敏從屋子裡頭出來,小小的臉上全是擔憂,「姊,咱爹要把妳嫁給李二柱子,妳可不能同意。那個女人壓根沒安好心,就不想讓咱們好過。」
  竹竿上剛晾上的衣裳立刻凍成硬的了,方琳朝手掌心哈了哈氣,等到有了知覺,這才摸了摸妹妹的臉。
  她那早去娘親攏共生了三個孩子,除了她和十三歲的方敏,還有一個十五歲的方麗。方麗身子弱,胡氏嫌她吃藥費錢,養在家裡又不能幹活,一到年紀便隨便尋了戶人家把她給嫁出去了。
  方敏臉頰尖尖,摸著沒多少肉,瞧上去也是蠟黃顏色,方琳看著心裡就難受得很,她這妹妹是個掐尖要強的,平日裡沒少跟胡氏對著幹,她要是嫁出去,就更沒人護著妹妹了,這往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
  見方琳不說話,方敏湊到她跟前出主意,「姊,要不妳跑吧,我聽來咱們村賣東西的貨郎說,外頭比咱白河鎮大多了,有好些咱們這沒有的東西呢。」
  方琳鮮少出青崗村,大多數時候她被當作個壯勞力使喚,農閒時節也待在家裡做活,別說沒聽說過外頭的地方,就是白河鎮她攏共也沒去過幾回。此時聽了妹妹的話,方琳勉強笑了笑,她年紀稍微大一些,自然不會像方敏那樣想當然,別說她身上沒有錢,就是有錢,一個姑娘家在外頭無依無靠也是很難活下去的。
  姊妹倆說了一會兒話,方琳的大伯娘王氏就從南邊院子出來了,笑著道:「喲,琳姐兒還忙著呢,我可聽說妳娘給妳尋了門好親事,大伯娘得跟妳道聲喜。」
  方敏哼了聲,低聲對她姊道:「八成沒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王氏緊接著就打聽起說的是哪戶人家、給了多少銀錢的聘禮、什麼時候過門等一連串的問題來。
  方琳本就不願意結這門親事,見大伯娘問東問西,索性冷了臉,悶著不吭聲。
  方家攏共兄弟三個,打從前年方老爺子沒了後,兄弟仨把傢伙點了點,另起爐灶權當分了家,因著家裡境況不好,兄弟仨誰都沒出去另起房子,一家人照舊在祖屋裡過活。方老太太是三房輪著供養,兒子們每月再給五十文的月錢,日子雖然磕磕絆絆,但到底還是這麼樣過下來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大伯娘道哪門子的喜。」方敏可沒有她姊那麼好說話,立刻反駁道。
  「妳姊這年紀可不得緊著嫁人嗎,我們家玉兒還小妳姊兩歲呢,這都懷上第二胎了,更別說妳二伯家的蘭蘭,過了年才十五,她娘早就張羅著給她相看人家了。」王氏湊了過來,嘿嘿一笑道:「等妳姊嫁出去了,妳娘估摸著就該給妳尋人家了。對了,傑哥兒他媳婦說想吃蔥花餅子,我過來拔幾根蔥。」說罷便彎著腰在牆角的蔥溝裡拔了一把蔥轉身就走了。
  「鑽到錢眼裡去了,一棵蔥能值幾個錢,見天地跑到咱們家來拔。」方敏衝王氏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低聲道:「姊,我不著急嫁人,也不想妳嫁人,咱們要不想想辦法吧。」
  辦法?方琳苦笑,但凡有一點點法子,她都不會在這站著。她搓了搓手,對方敏道:「外頭冷,妳回屋去吧,我出去轉悠轉悠。」
  青崗村不大,就幾十戶人家,現下正是做午飯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往外頭冒著煙。按平常來說今天應該是方琳來做飯的,但李家莊的人上門,胡氏自然不能當著未來親家的面刻薄她,便放了她一回。
  冬季天冷,又是農閒時節,外頭基本上沒什麼人,方琳低著頭在村裡漫無目的地轉悠,蹓躂了兩圈之後忽然深吸一口氣,出了村子往山上去了。
  山上的雪還沒化,但方琳一點也不擔心,她經常跟村裡人在山腳附近挖野菜,上山的路閉著眼睛都能走出來。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方琳的鞋子都被雪給浸得溼透,她卻似乎毫無知覺。山裡頭被雪覆蓋的低矮灌木都被她甩在了身後,路越來越難走,再往裡面走,是連村裡也鮮少有人去的大山深處。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方琳裹緊了身上的破棉襖,她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像是把身上積攢的熱氣給摔散了似的,覺得越發的冷。
  山裡頭時遠時近傳來野獸的吼叫聲,讓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終於,有燈火出現在眼前。
  方琳鬆了口氣,走到那戶人家門前喊道:「段大哥、段大哥……你在家嗎?」
  說是門前,其實更確切地來說,這戶人家住的是山洞,只是外頭做了個柵欄,上頭蓋著皮子擋風,怕晚上有野獸,洞外頭又點了堆柴火。
  段南山正在屋裡頭鞣製皮子,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喊他,忙拿了油燈往外走,掀開門一看,見是方琳,皺了皺眉道:「方家妹子,天都快黑了,妳一個姑娘家,怎麼還在山裡頭?冬天野獸尋不到吃的,發起狠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方琳走了這麼遠的路,一路上把想說的話翻來覆去練習了好幾遍,可到了段南山跟前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山裡頭有山民,這是方琳打小就知道的,但青崗村的人一輩子侍弄的就是家裡那幾畝地,鮮少有人進深山打獵。段南山是她見到的第一個山民,那個時候胡氏剛懷了方文寶,她跟著村裡頭的人出來挖野菜,結果迷了路,掉到獵戶埋捕獸夾的坑裡頭,是段南山救了她。
  段南山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平日裡靠打獵為生,運氣好的時候能連吃好些天的肉,運氣差的時候就得餓肚子。方琳偶爾挖了野菜會分給他一些,他也會把獵來的肉分給方琳。
  胡氏在吃食上剋扣得很,有油水的東西全都進了她和方嬌的肚子,全憑了段南山給的肉,方琳和兩個妹妹才能時不時吃一頓飽飯。這幾年,兩人雖然交往不多,但因著這件事,方琳心裡頭是很感激他的。
  方琳在家裡洗衣裳的時候就想好了,反正都是要嫁人,與其嫁給李二柱子那種渾人,還不若嫁給段南山。雖然他沒有地,在山裡討生活也很苦,但他是個好人,再說了,自己也不是吃不了苦,她這回來就是想問段南山願不願意娶她。
  想到自己要說出口的話,方琳被風吹得沒了知覺的臉蛋兒突然一陣滾燙,耳根子也紅起來,但到底還是張了口,「段大哥,你娶我吧!」
  段南山被方琳這話嚇了一跳,差點沒把手裡的燈給扔出去,「方家妹子,妳說什麼呢!這好端端的,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見方琳低著頭,就知道這姑娘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認真的。
  段南山十歲就沒了爹娘,一個人在山裡頭生活,除了另一座山頭的李叔會照應他,再來就是這個會挖野菜的姑娘了。
  他不是沒想過娶個媳婦,畢竟像李叔、李嬸說的那樣,有個女人打理家裡的事,男人在外頭更有幹勁。可他是山民,沒田沒地,一到冬天日子就難捱得很,又住在荒山野嶺,連個像樣的屋子都沒有,哪裡有人家願意把姑娘嫁給他受苦呢。
  夜色朦朧,燈火闌珊,段南山黝黑的臉浮了一抹可疑的紅色。
  方琳猶豫了半晌,終於抬頭道:「我爹想把我嫁給李家莊的李二柱子,他是個愛打媳婦的,娶了兩個,一個被他給打死了,一個跟人跑了,我不想嫁給他。我會洗衣裳、做飯,種地有一把子力氣,我吃得也不多,等開春了我就出去挖野菜。段大哥,你要是願意,就娶我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方琳有一種濃重的羞恥感。在白河鎮,只有沒人要的姑娘才會上趕著求別人娶她,她生怕段南山會因此看輕她,可這些話卻又不得不說。
  段南山半晌沒有應答,方琳望著他,眼裡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她腦子一片混亂,下意識地扭頭就跑。太丟人了!方琳覺得她從來都沒有這麼丟人過,她只想跑,跑到一個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還沒跑幾步,凍得幾乎沒有知覺的手忽然被一個溫熱的物體拽住。她回頭,段南山正拉著她的手,「妳跑啥呢,我沒說不願意啊。」
  對於段南山而言,這幾乎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他原本已經作好打一輩子光棍的準備了,可現在有個姑娘說想要嫁給他,他只是一瞬間被驚喜沖昏了頭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方琳這一跑,他才反應過來,未來的媳婦要跑了,他只好追上來,把剛剛沒說出來的話給說出來。
  「啊!」方琳發出驚訝的聲音,她還以為……得到肯定的回答,心裡不由得欣喜起來,但剛剛高興了沒一會兒,又開始苦惱,「李二柱子拿了一頭豬當聘禮,段大哥,我娘那個人……」
  段南山認識她好些年了,對她家裡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胡氏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他必須要拿出更好的聘禮,才能把媳婦娶到手,「放心吧,我這幾年打獵攢了些錢,應該是足夠了。實在不行,我叫李叔幫忙獵上一頭山豬。」
  聽他這麼一說,方琳這才放下心來,少女的羞怯又浮上心頭,她低著頭,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那就麻煩段大哥了,我、我先回去了。」
  段南山是個粗神經的,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摸了摸頭,憨厚地笑,「妳先別急,天冷路滑,我去拿個火把送妳回去。」
  方琳來時憋了一口氣,壓根沒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這會兒才發現確實冷得厲害,尤其是遠處傳來的狼號聲嚇得她打了好幾個顫。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嚴實了,胡氏聽見她進門的聲音,嘟囔了幾句野丫頭光知道在外頭瘋的話,卻也沒出來罵她。外頭冷得很,她才不願意出來受凍。
  三房分的房子是西邊的這四間,胡氏和方老三帶著方文寶住了間大的,方嬌自己住了一間,還有一間是用來擱糧食和雜物的,剩下角落裡的那一間,是方琳和方敏的住處。
  胡氏說怕她們姊妹倆浪費燈油,把她們屋子裡的燈檯收走了。摸黑進了屋,方琳還沒走到床邊,就聽到妹妹從床上坐起來的聲音,「姊,妳回來了。」
  白河鎮的冬天冷得不像話,村裡的人大多都會盤土炕,冬天塞兩把柴,把炕燒得暖烘烘的,一家人窩在炕上做活、閒聊,舒坦得很。
  方琳姊妹倆自然是享受不了這份舒坦的,她們倆住得屋子小,兩邊各擺一個高板凳,木板往上一搭,鋪一床爛絮,就能睡人了。
  「我把被窩暖好了,姊妳快進來吧。」方敏往牆那邊讓了讓,給她留出一大片地方來。
  在外頭凍了好幾個時辰的方琳一進去就感覺到了暖意,她眼睛發酸,卻仍是強忍住眼淚,「敏兒,姊跟妳說個事。」
  方敏跟著她姊在段南山那兒蹭過幾回肉,知道這個山民為人不錯,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心裡也忍不住為她高興,「姊,真好,妳不用去受苦了,我以後還能天天去看妳。要是二姊知道了,肯定也高興。」
  方琳從小喪母,兩個妹妹都是她一手帶大的,感情很好,聽到這話也不由得笑起來,「等到日子定下來,託人給麗姐兒帶個信吧。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妳,爹是個不管事的,妳又是個火爆脾氣,萬一跟那娘倆幹起來,連個能幫妳說話的人都沒有。」
  方敏握著她姊的手,笑嘻嘻的,「姊,妳就放心吧,她們不敢惹我,惹急了我大不了一拍兩散,反正妳和二姊都嫁出去了,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方琳嘆了口氣,卻也沒多說什麼。
  方敏在村裡是出了名的小潑婦,她知道這名聲是胡氏有意無意地傳出去的,這樣一來,即便吵鬧起來,村民們都會覺得是方敏無理取鬧。
  方嬌隨了她娘,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以前方琳覺得她年紀小不懂事,再者怕人家說她們姊妹排擠繼母帶來的孩子,所以事事都讓著她,沒承想方嬌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方文寶年紀還小,可跟著胡氏又能學什麼好,才丁點大就知道搶小堂弟的彈弓,哭鬧著要方敏碗裡的肉。
  這一晚,方琳把家裡的事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從姊妹三個相依為命到方麗嫁人,再到今天求段南山娶她,她想,等自己日子好了,就把方敏從家裡接出來吧。

  ◎             ◎             ◎

  李二柱子送來的那頭豬被胡氏放到了豬圈裡,方琳掃完院子,把蒸好的窩窩頭從籠屜裡收拾出來,舀了鍋裡的熱水開始拌豬食。外頭的雪融了些,方琳的鼻尖紅紅的,被熱氣一熏,癢得厲害。
  農閒的時候,家裡一天就吃兩頓飯,等到餵完了豬,方琳才回到廚房裡準備做飯。
  方敏早已經生好了火,玉米榛子已經下了鍋。她揭開鍋蓋看了看,用舀子攪了攪,「妳添兩把柴,火小了些。」說罷扭頭在甕裡撈了兩根醃蘿蔔出來,「家裡沒甚菜了,就切個鹹菜就窩頭吃吧。」
  方嬌打著呵欠從房裡頭出來,剛走到廚房跟前就聽見這麼一句,當下就不樂意了,「天天都是窩頭、鹹菜,不能換點新花樣嗎。昨兒娘不是收了李二柱子五百個大錢嗎,割點肉吧。」
  方琳一愣,沒留神就切到了手。她把指頭塞進嘴裡抿了抿,繼母跟她說聘禮是一頭豬,這五百錢的事提都沒提,若不是方嬌說起來,恐怕她會被一直蒙在鼓裡。
  五百個大錢就是半兩銀子,加上一頭豬現在也能值個一兩多,方琳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值錢。
  心裡想著事,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方琳很快就切好了一盤鹹菜。她從瓦罐裡挖了半勺豬油,燒熱之後淋在鹹菜上,又把案板收拾了一番,接過方敏手裡的燒火棍道:「飯快熟了,妳把碗拿過來吧。」
  方嬌瞪了半天眼,這姊妹倆沒一個搭理她的,心裡那叫一個生氣,扭頭就找胡氏告狀去了。
  胡氏瞞著方老三和方琳姊妹倆扣下這五百錢是打算給方嬌作嫁妝的,到底不是老方家親生的,她總得給自己的女兒打算打算,誰知道這小妮子是個不靠譜的,為了吃頓肉就把她給賣了。
  飯桌上胡氏臉上堆著笑,先是給方琳挾了一筷子菜,清了清嗓子,這才道:「琳姐兒,我跟妳爹商量了,下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到時候李家會過來接人。昨兒二柱子給了我點錢,說是讓妳扯幾尺布做身新衣裳,等待會兒吃完飯,妳跟我去鎮上一趟。」
  早上方嬌的話方敏也聽見了,她撇了撇嘴,「五百錢能做好幾身新衣裳呢,既然是給我姊做,妳不如把錢給她,讓她自己去挑。」
  胡氏假裝沒聽見方敏的話,依舊笑呵呵的,「二柱子是個實誠人,他家那娃娃我也託人問過了,乖得很。妳嫁過去只要生了自己個兒的兒子,後半輩子有了依仗,就啥也不用怕了。」
  吃飯前方嬌被胡氏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會兒聽到這話哪裡還能高興得起來,一把摔了筷子道:「我也要做新衣裳,這衣裳都穿舊了。」
  方琳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方敏身上,妹妹幾乎就沒有穿過新衣裳,身上這件沒補丁的還是方嬌不要了的,不過她沒有吭聲,低著頭扒完了飯,自顧自地收拾碗筷。
  胡氏熱臉貼了冷屁股,哼了一聲揪著方嬌去屋裡,翻出幾個銅錢給她,「饞死妳個小鬼,老娘真是上輩子欠了妳的!」
  方琳在廚房刷鍋時,隔壁吳二嬸子進了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找胡氏說話去了。
  拾掇完廚房,方琳把方敏的衣裳找出來,農家人都是一件襖子姊妹們輪著穿,方敏正是抽條的年紀,身上那一件還是方麗出嫁前穿過的,袖子短了一截,手腕露在外頭。
  方琳尋思著,等到自己出了門,妹妹又是個大剌剌的性子,怕是沒人會記得這些瑣碎事,趁自己現在空閒,把春夏兩季的衣裳都給她補一補。
  方琳從衣櫃裡翻出一件石青色的衫子,把兩個袖管都剪了下來,又在方敏的那件衣裳上比了比,瞧著合適了才開始縫。
  堂屋裡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她並沒有在意,橫豎不過是方文寶又惹了大伯、二伯家的小子,抑或是方嬌又瞧上什麼好東西磨著胡氏給她買。
  外頭天陰沉著,屋裡的光線並不好,方琳挪到窗邊借亮光,縫補的活計是做慣了的,手上的動作亦是嫻熟。
  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大力推開,葛翠玉從外頭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琳姊,妳咋還在這坐著呢,敏兒跟妳娘還有隔壁吳二嬸打起來了,妳快去瞧瞧。」
  方琳大吃一驚,連忙擱下手裡的活,「文寧他媳婦,到底是怎麼回事?」葛翠玉是二房長子方文寧的媳婦,秋天剛過門。
  葛翠玉顧不上答話,一邊扯著她往外走一邊道:「我的好姊姊喲,快別問那麼多了,把她們拉開才是正經,一會兒鬧得村裡人都來咱家看笑話了。」
  院裡圍了好些人,王氏一邊嗑瓜子一邊招呼么子方文浩站得遠一些,省得被波及到。二伯娘林氏想上去勸架,可還得照應著才四歲的方文康,倒是方蘭領著方文安往前湊,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模樣。
  吳二嬸子衣裳破了,頭髮被抓得一團亂,哭喊著:「這還有沒有天理啦,上門喝個茶就教個小丫頭把我給打了,真是有爹生、沒娘養的小畜生!」
  胡氏手上拎著個木棍,正追著方敏滿院跑。小姑娘身形靈巧,左躲右閃,可還是挨了好幾下,一溜煙竟然跑到廚房去了。
  方琳撥開人群走到跟前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胡氏聞言停了下來,拎著棍子朝她走過來,照面就是一下,「妳個骯髒玩意,我把妳養這麼大,是教妳學人偷漢子嗎。教妳好好帶妹妹,妳瞧瞧妳把她帶成什麼樣了,居然敢跟老娘動起手來了!」
  方琳猝不及防,生生受了這一下,被打得趴在了地上,目光也渙散起來,最終落在蹲在牆角磕菸桿子的爹爹方老三身上,胡氏還說了什麼,她恍恍惚惚,再沒有聽清楚。
  坐在地上鬼哭狼號的吳二嬸子戛然而止,爬起來就跑,原來是方敏拎著把菜刀從廚房衝了出來,「教妳胡說八道,教妳害我姊名聲。妳個壞了心眼的老婆子,妳跑啥,有膽子碎嘴子說閒話,有膽子別跑啊!」
  吳二嬸子被她追得到處亂跑,方敏一副豁出去的凶狠表情,就連胡氏也不敢近前,生怕她一下子發了瘋,真的砍了人。
  周圍沒有一個敢上來勸架的,王氏陰陽怪氣地說:「什麼人養出什麼貨色來,也不瞧瞧自己是個啥玩意,活該!」
  方文寶不知從哪裡跑出來,壓在方琳的身上,一口咬住她滿是凍瘡的手,「教妳欺負我娘,不要臉!」
  小孩子下了狠力,方琳的手原本就傷著,這一痛終於回過神來。她推開方文寶,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掃視了一圈圍著看熱鬧的家裡人,沉聲喊道:「敏兒,過來。」
  方敏一愣,見她姊跟往日好像有些不同,遲疑了片刻便停止了追逐,走到了方琳身邊。她的臉上不知是誰撓出了幾道血痕,用來綰髮的木簪也已經折斷,只留下半截在被抓得亂糟糟的頭髮上。方琳以指代梳,替她整理了一番。
  方敏想說什麼,可是見她姊一臉凝重的表情,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胡氏見方敏乖乖地站在那兒,狠狠地咬了咬牙,提著棍子往這邊走過來,卻未曾料到方琳從方敏手裡拿過那把菜刀,咯噹一聲丟在地上,把眾人嚇了一跳。
  葛翠玉嫁進來沒多久,跟方琳姊妹倆相處得不錯,見狀便大著膽子上前說道:「琳姊,今兒這事我瞧是個誤會,三嬸和吳二嬸估計是聽了什麼閒話,妳也別往心裡去。」
  她這一開口,性子溫和的林氏把兒子抱起來,也道:「老二媳婦說得對,一家人就甭計較了,跟敏姐兒回屋去吧。」方文寧在孫字輩排行第二。
  吳二嬸子平白無故受了這一遭,心裡正火著呢,聽到這話不幹了,啐了一口道:「青天白日我親眼看見的,什麼叫閒話。你們家方琳跟著個野男人從山裡頭下來,誰知道荒郊野嶺的,他們在裡頭幹什麼好事。」
  這話說得忒難聽了些,林氏皺了皺眉,想反駁幾句,卻被方琳一把拉住。她這位二伯娘心善,偶爾會給她們姊妹倆一點吃的,或者幹活的時候搭把手。方琳衝她笑了笑,「二伯娘,這事您別管,我心裡有數。」那笑容中夾雜著冷冽和決絕,教林氏心裡一驚。
  方琳領著方敏,撥開眾人走到方老三跟前,一聲不吭,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冬天的地凍得瓷實,她額頭上已然見了血,卻沒有去擦。
  方敏頭一回見她姊這樣,心裡頗為不安,卻忽然聽到她姊說:「妳跪下,給咱爹磕頭。」話語裡竟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平日裡方老三壓根不管她們,方敏對她爹心裡頭壓根就沒有一丁點敬意,聽了這話,不情不願地跪下來,照著她姊的樣子磕了三個頭。
  方琳這才再度開口,「爹,我娘去了快十年了,這十年裡頭,我們姊妹仨過著什麼日子,想必您心裡頭也有數。
  我娘是生不出小子來,可我跟敏姐兒下地幹活,哪個不是把我們當小子使喚。麗姐兒身子骨不好,早早地被打發出了門,她說是什麼樣的人家您知道嗎?要不是趙大武是個能幹的,恐怕現下已經下去見我娘了。
  我不怪您,再怎麼說您是我爹,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人家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我不信,我一直想著,只要我肯幹活,您總能看到的,可到頭來呢,有人給我說了那麼一門親事您竟然點了頭,有人說您閨女的閒話您不聞不問,有人當著您的面打了我和敏姐兒,您連句話都沒有。
  連敏姐兒一個丫頭也知道迴護她姊,您是我爹啊,您的心怎麼跟石頭似的,這麼冷、這麼硬呢,我費了老大的勁,焐不熱啊……
  您也別怪我,我想明白了,既然您不把我當閨女,那我也不用把您當爹一樣敬著、供著,您把我們養這麼大,我們姊妹倆替家裡幹了這麼多年的活也算是還清了。您不喜歡女孩,我就不在您跟前礙眼,爹,我叫您最後一聲爹,從今往後,您就權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說到最後,眼淚還是從方琳的眼眶裡流了出來,她用袖子抹了抹,「至於敏姐兒,她要是想留在家裡頭,我絕不攔著,她要是不願意,您也甭攔著我把她帶走。」
  方敏覺得她姊平日裡是這個家裡最好性的,教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兒抱怨都沒有,她不知道氣了多少回,可泥人性兒要是發起火來,菩薩都攔不住,她一臉崇拜地看著方琳,「姊,我跟妳走。」
  王氏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也不陰陽怪氣地說酸話了,連忙勸道:「琳姐兒說什麼呢,跟自家人還置氣,妳娘她就是一時的脾氣,別往心裡去。」
  方敏梗著脖子,紅著眼睛道:「我娘早死了,她才不是我娘。」
  吳二嬸子也被嚇了一跳,她昨天傍晚在村口見著方琳跟一個男人從山上下來,心裡頭覺得不對勁,用過朝食便來和胡氏說道,誰料想方敏那小妮子在窗戶外頭聽見了,衝進來就喊打喊殺的。
  這要真是逼得方家兩閨女出了門,她也不用在村裡頭待了,忙臉上掛了笑,也跟著道:「就是,嬸子年齡大了,八成是看花了眼,昨兒那人矮矮胖胖的,一點也不像妳,妳就別跟嬸子這上了年紀的人計較。」
  林氏叫葛翠玉把方文康帶回去,又拽著方蘭的耳朵,叫她去堂屋請方老太太出來,順便把擠在人堆裡湊熱鬧的方文安揪了出來,「去屋裡看著康哥兒,甭在這湊熱鬧。」
  待把二房的人料理了乾淨,她才輕聲道:「琳姐兒,二伯娘知道妳受了委屈,可過日子就是這樣,磕磕碰碰,妳要是受了委屈,還有老太太、有妳二伯呢,咱們雖然是分了家,可到底都姓方啊。」
  方琳知道林氏是一片好心,不想與她為難,依舊抿著嘴一聲不吭。方敏卻沒有這麼好說話,指著在一旁看了半晌熱鬧的方嬌道:「她可不姓方,還在我們家吃了這麼多年白飯,教我姊辛辛苦苦地幹活伺候她,呸!」
  胡氏心裡對方敏恨得不得了,惱怒這小丫頭火上澆油,但此時卻又不得不陪著笑臉,「琳姐兒,妳看,要是娘往日裡又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娘以後改了就是,妳說出這種話來,是拿著刀子往妳爹心上戳呢。」
  方琳看了一眼方老三,他皺著眉頭抽著旱菸,不知道在想什麼,壓根沒有說話的意思。
  方嬌想說些什麼,被胡氏瞪了一眼,她要是不腆著臉把方琳姊妹倆給哄好了,趕明兒李家來抬人的時候,她總不能把自個閨女給賠進去吧。
  此時方琳已經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看著一言不發的方老三居然還笑了笑,扭過頭對惴惴不安的吳二嬸子道:「二嬸,您沒瞧錯,我昨兒天黑的時候是從山上下來的。方嬌她娘給我尋了門好親事,李家莊的李二柱子您知道吧,一頭豬就能把我們老方家的閨女就換走了。
  哦,我還不如一頭豬,最起碼豬養上大半年就能賣了換銀子,把我養了二十年才能換一頭豬,我們家虧大了。」
  方琳越說面上的笑意越濃,連站在她旁邊的方敏也有點擔憂,不過心裡卻暗暗覺得她姊這副樣子才是對的,就是要搞臭那對壞得流膿的母女。
  吳二嬸子哪裡知道還有這一齣,又被方琳給嚇著了,訕訕地不敢說話。
  就在此時,方蘭扶著方老太太從堂屋裡出來了,方老太太枯瘦的身子、滿頭銀髮,精神頭卻足得很,張口就罵道:「妳這小蹄子,我看妳這是要造反!妳娘是個生不出兒子的病秧子,我瞅妳也好的沒學,盡學了壞的。老婆子我還沒死呢,這個家還輪不到妳作主!」
  林氏聞言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方蘭這小妮子不知怎的,打小就跟方琳姊妹幾個不和,這會兒定然是在方老太太跟前上眼藥了,當真是還嫌不夠亂。
  方琳噗嗤一聲笑了,方老太太渾身上下哪一件衣服不是出自她的手,家裡頭做了什麼好吃的也是頭一個給她送過去,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讓她少念叨自己娘親生不出兒子的事嗎。可方老太太好像這輩子光記得這一樁事,無論她做了什麼,她和兩個妹妹在方老太太眼裡,永遠都是生不出兒子的女人生出來的賠錢貨。
  「奶奶,氣大傷身,您也別著急,我和敏兒今天出了這門,不會要家裡一分錢。您不是老說我們是賠錢貨嗎,這回不讓您賠錢了,您心裡舒坦不?」對於這一家人,方琳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徹底的失望之後她更不打算留情面,極盡諷刺之本事,將方老太太挖苦了一番。
  沉默了半晌的方老三終於開口,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了,這是妳奶奶!」
  「敏兒,去把娘牌位拿來。」方琳一邊囑咐,一邊鎮定地對眾人道:「我記得分家的時候請了里正和三叔公來見證,不過我覺得今兒這事是家醜,再說我們什麼都不要,我看就甭請了,我和敏兒只帶我娘的牌位走。」
  方敏從地上撿起那把菜刀就往自己屋裡去了。胡氏說家裡地方小,不願意沾了晦氣,她們姊妹倆只好把娘親沈氏的牌位供在自己的房裡頭。
  不是沒有人想攔,但方敏是個橫的,手裡又拿著刀,一時間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方老太太氣得不輕,捂著胸口大喘氣,嚇得林氏和王氏連忙扶住她,她卻甩了開來,衝到方琳跟前指著她的鼻子罵:「妳個混帳東西,今兒出了這個門就別回來!」
  方琳兀自笑道:「承您老吉言。」
  胡氏急得不得了,試圖和稀泥,「妳奶奶說的是氣話,身為小輩,妳怎麼能當真呢。妳教村裡人怎麼看妳、怎麼看敏姐兒。」
  方琳心裡清楚得很,她親口說出要斷絕關係的這種話,還承認上山私會野男人,村裡人會罵她白眼狼,會說她不要臉,但是這又怎麼樣呢,閒言碎語又不會讓她少塊肉。可若真的留下來,只要胡氏不同意她嫁給段南山,她後半輩子就毀了!自己忍了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那方敏呢,她把胡氏母女得罪得不輕,將來又會怎麼樣?
  也許今天這事情只是扯出一個頭,但凡她爹要是說出一句護著她們姊妹倆的話,說不定她還會繼續忍下去,可惜他沒有,積攢多年的委屈和怨恨一旦爆發出來,想再忍回去,難了。
  方敏抱著沈氏的牌位過來,方琳領著她,堂而皇之地出了門,從頭到尾沒有看胡氏一眼。
  方嬌見她娘還想追,扯住她的袖子道:「想走就讓她走,誰怕誰啊。」
  青崗村不大,方家姊妹倆出了門沒多久就走到了村口。方敏雖然性子潑辣,但說到底是個沒主意的,扯了扯她姊的袖子問道:「姊,咱們去哪啊?是去山上找段大哥嗎?」
  方琳原先是打算等段南山來提親,她嫁過去有了安身之地,再想辦法把方敏從家裡接出來,鬧成這樣是沒想到的。她皺著眉想了想,段南山住在山洞裡,又沒個隔間什麼的,如果是她一個人,反正名聲毀了無所謂,但帶著方敏去就不合適了。
  「咱們去大舅、二舅家。」思索了半晌,方琳終於下了決定。
  方琳說的是她們生母沈氏的娘家,因為雙親俱在,沈家並沒有分家。
  方敏面露難色,遲疑道:「可是舅母她們……」
  開春的時候方文寶病了,家裡沒有餘錢,胡氏支使姊妹倆去沈家借了二兩銀子,沈大山和沈二山兩兄弟各出了一半,當時兩個舅母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擠兌了一番,方敏著實不想再受那個氣。
  對於妹妹的想法,方琳再了解不過,但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了,除非她們倆打算睡在冰天雪地的野外。

  ◎             ◎             ◎

  沈家住在離青崗村有五里地的小廟村,方琳姊妹倆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果不其然,大舅母孫氏和二舅母李氏見到姊妹二人就皺眉,以為又是上門打秋風來的,聽到方琳說想住下來的時候,立刻就推說家裡屋子不夠。
  沈老太太心疼方家姊妹早早便沒了娘,每回來都樂呵得不行,聽了兒媳婦這話,當下就冷了臉,「方琳姊妹倆跟我睡,礙不著你們什麼。」
  「哪能讓您跟孩子擠,我看這樣吧,教琳姐兒和敏姐兒跟我們家如意還有大嫂家的媛媛擠一擠,反正也就一晚上的事。」李氏是個機靈的,見沈老太太不高興,忙從中調和,反正只要不是來要錢的就行。
  孫氏卻沒有那麼好說話,沈大山在鎮上弄了個賣吃食的攤子,收入還不錯,手裡頭有了錢,她對小姑子家裡這群窮親戚就根本看不上眼,更不想同她們多來往,張口便道:「這大冬天的,日子也不好過,妳們年後來借錢,這都快一年了,打算什麼時候還吶?」
  方琳抿了抿嘴,實話實說,「大舅母,這錢我們暫時沒法還。」
  孫氏一聽便坐不住了,「這年頭還真是欠錢的是爺,我們借錢的是孫子,不還錢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
  沈媛媛對她娘再了解不過,銀錢就跟她的命似的,就是當初借個方家的那一兩銀子,還是她爹好說歹說才同意了的,不過她比方敏大兩歲,也是知事的,忙拉了她娘一把,頗有歉意地衝方家姊妹道:「我娘她是個急性子,琳姊姊和敏妹妹別往心裡去。」
  寄人籬下的滋味,頂多跟在方家的日子沒什麼不同,方琳壓根不會計較這些,只是開口把她跟家裡人的事說了一通,然後道:「大舅母、二舅母不用擔心,這筆錢我會還的。大舅那攤子不是要人幫忙嗎,我跟著去忙活就成了。」
  原先是沈媛媛跟著她爹出攤,但她年初定了親,再幾個月就過門,不適合再拋頭露面,孫氏便替她去了幾回,但天寒地凍,那個苦她哪裡受得了,便尋思著找個人幫忙,但手腳乾淨、做事勤快的人也不好尋,孫氏就想到了方琳,去方家說了一回,可胡氏哪裡肯放這個苦力走。如今方琳再提起來,孫氏臉上並不好看,可又不想浪費了這麼個機會。
  李氏瞧出她的心思,笑了聲道:「方琳妳放心,妳大舅再疼妳不過了。咱們一家人不說那兩家話,嫂子,我看妳就同意了吧。」
  有了這麼個臺階,孫氏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道:「看在妳大舅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了。別的不說,妳跟敏姐兒擱家裡住下,管吃管住。」這言下之意就是不給工錢了。
  方琳也不計較這個,反正日子再苦,總歸比在胡氏手底下強,現在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也是好的。
  「媛媛,領妳琳姊姊和敏妹妹去西頭那屋子。」孫氏指揮女兒,又轉頭對方琳道:「妳們姊妹倆就住那吧。」
  方琳不可置否,倒是沈媛媛錯愕,「娘,那是雜物房。」
  「吵什麼吵,那裡頭不是有張床嗎,時間長了落了點灰,弄點水擦擦不就成了。」說罷,又笑著扭頭問沈老太太,「娘,我記得您那兒還有一床破褥子不是,給她們姊妹倆使使,我那新彈的棉花,不想糟蹋了。」
  方敏這個暴脾氣,早就按捺不住,可方琳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她掙不開,只能小聲嘟囔道:「老娘又不是老鼠,睡睡怎麼了,給妳才叫糟蹋呢。」
  沈家老兩口年紀大了,管家的事早就交給了孫氏,方琳又是自己提出要幫忙換吃住的,沈老太太縱然心中不滿,但也不能張口讓方家姊妹倆的用度走公中,只得趁兩個兒媳婦不注意,偷偷給方琳塞了一串銅錢。
  方琳原本是不想要的,但推拒不下,只得揣進懷裡。
  沈媛媛帶著方琳姊妹倆到了她們的住處,這是一間農家院裡幾乎都會有的雜物房,放置著農閒時派不上用場的農具。
  方琳掃了眼屋子,南面牆上靠著鐵鍬、鋤頭、叉子這些東西,地上擱著麻繩和大大小小的筐子、簍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角落裡。東邊靠窗的地方擱了張床,上頭落了厚厚一層灰。
  沈媛媛有些尷尬,搓了搓手笑道:「我娘她也沒旁的意思,就是家裡、家裡其他房間都沒床……哎,算了,我去給妳們打水,把這兒先擦擦吧。」
  方琳衝她笑了笑,「那就謝謝媛妹妹了,我跟敏姐兒在這收拾一下。」
  等沈媛媛出了門,方敏這才露出不滿的神情來,「我早說舅母不會願意的,姊妳瞧瞧,現在教我們住這樣的房子,還要受他們的氣。」
  方琳皺了皺眉,平日裡自己沒注意,今天才發現妹妹不知何時養成了這般愛抱怨的性子,她斂了笑,「大舅他們又不欠我們,舅母們收留我們,是看在親戚情分上。不管她為人如何,我承這個情,至於吃住,若是有法子改善那自然好,無法子就甭說那麼多,抱怨又不能解決問題。」
  方敏吐了吐舌頭,「好啦,我知道了,妳就別念叨了。」
  說罷兩人便合力收拾起房子來。筐子、簍子小的放到大的裡頭,農具都歸置到一處。
  沒多會兒,沈媛媛提了桶水過來,「這是早上做飯,灶上剩下的水,還溫著呢。」
  方敏從外頭找了個掃帚,把床板上的土全掃了一遍,緊接著又是門窗,然後才開始擦洗。沈媛媛熱心地幫忙打下手,饒是如此,拾掇完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下來了。
  沈二山父子倆和大房的沈光宗趁農閒在外頭攬了活計,冬日天短,早早地就回了家,正坐在爐邊烤火。沈大山跟他們前後腳到的家。沈媛媛聽見動靜迎了出去,方家姊妹也跟著出去見了禮。
  俗話說外甥肖舅,方敏的脾氣隨了沈二山,他一聽說胡氏要把方琳嫁給李二柱子的事,立刻抄起手邊的傢伙,叫嚷著要去青崗村鬧事,還是方琳好說歹說才勸住了。
  沈家人多,吃飯的時候坐了滿滿一桌,方琳掃了一圈,卻沒瞧見沈耀祖,便問道:「怎麼不見三表弟?」
  沈大山雖然懼內,但還是很疼外甥女的,他給方琳挾了一筷子菜,道:「老三在鎮上學堂念書,等閒不回來。」
  方琳倒是聽說過這麼一回事,便沒再多問,低著頭扒飯。
  二房的獨子沈平安是個善談的,聽到這話笑嘻嘻地打趣,「琳姊姊只惦記著三弟,真是教我和大哥傷心。都是弟弟,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方敏噗嗤一聲笑了,用筷子打了他一下,「安哥哥你多大,耀祖才多大,你好意思跟他比嗎。還不多學學宗哥哥,多吃飯、少說話。」
  李氏臉上的慍怒一閃而逝,坐在她腿上的沈如意指著桌上的一盤溜肉片咿咿呀呀地叫喚著。孫氏摳門,尋常是不會做這樣的葷菜的,這肉是沈家兩兄弟回來見著外姪女,支使沈平安去村頭割的。
  方琳將李氏剛才的神色看在眼裡,順手從碟子裡挾了塊肉放到沈如意的碗裡,道了聲:「敏姐兒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要是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二舅母別往心裡去。」
  李氏給沈如意餵了兩口飯,笑了笑,「哪能啊。」
  吃過晚飯,沈媛媛回房繡嫁妝去了,孫氏和沈大山在廚房裡準備第二天擺攤的生食,其他人都各回各房去了。
  方琳從沈老太太那抱了一床舊被褥,姊妹倆脫了衣裳疊好放在床頭當枕頭,也算是有了個安身的地方。
  拾掇了大半日房間,方敏累壞了,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方琳卻遲遲不能入睡,她聽見老鼠吱吱喳喳地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房梁上的灰偶爾落下來,月光透進窗戶,空中的浮塵都顯得那麼清晰。
  方琳想,日子大抵是不能這麼一直過下去的,雖然舅母們已經答應讓住下來,但沈光宗和沈平安都到了娶媳婦的年齡,若是真有人上門說親,那這裡定然是不能再繼續住的。
  不知怎的,她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段南山的影像來,那晚他送自己下山回家,在路口分開的時候,說了句等著我,眸裡全是認真和篤定。
  終於,恍恍惚惚的,方琳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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