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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折】皇上請翻牌《三》

聶清麟是誰,她本是大魏的公主,又是當今聖上, 一輩子生長在深宮之中,衛太傅替她隱瞞著女兒家的身分, 如今換來個永安公主的頭銜,繼續在深宮裡煎熬完後半生, 替這男人生兒育女,這樣的結果她該展顏喜極而泣? 在外人的眼中看來,衛太傅是什麼樣的人物,他是一代梟雄, 注定是要位居九鼎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能吸引他的只有權勢, 女色僅僅是調劑罷了。沒想到永安公主被葛府搶娶時, 衛太傅竟抄了葛府,還一併把公主給奪了並強娶了回去, 天下人才看出,原來永安公主是衛太傅心尖上的人兒。 可人雖然是給搶回來了,但那口難言的惡氣教衛太傅越想越嘔, 卻又不能昭告天下說,那永安公主的正宗駙馬是他衛冷侯, 除了他以外,沒有哪一個上得了龍床,下得了鳳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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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723.1折 會 員 價 NT$72 市 場 價 NT$230
市 場 價:
NT$230
作者:
狂上加狂
出版日期:
2015/07/21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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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龍椅他要坐,龍床他要睡,
龍椅上的人他也不放過?
且看善妒的混世太傅如何獨霸三宮六院,
就是要大魏女帝夜夜只能翻他的牌子!
「狂上加狂」筆下人如其名的滔天愛戀,千萬別錯過!


聶清麟是誰,她本是大魏的公主,又是當今聖上,
一輩子生長在深宮之中,衛太傅替她隱瞞著女兒家的身分,
如今換來個永安公主的頭銜,繼續在深宮裡煎熬完後半生,
替這男人生兒育女,這樣的結果她該展顏喜極而泣?
在外人的眼中看來,衛太傅是什麼樣的人物,他是一代梟雄,
注定是要位居九鼎的男人,這樣的男人,能吸引他的只有權勢,
女色僅僅是調劑罷了。沒想到永安公主被葛府搶娶時,
衛太傅竟抄了葛府,還一併把公主給奪了並強娶了回去,
天下人才看出,原來永安公主是衛太傅心尖上的人兒。
可人雖然是給搶回來了,但那口難言的惡氣教衛太傅越想越嘔,
卻又不能昭告天下說,那永安公主的正宗駙馬是他衛冷侯,
除了他以外,沒有哪一個上得了龍床,下得了鳳榻!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說起來,這邵陽公主也是有些時運的,這一孕倒是暫緩了北歸的日程。聶清麟怕皇姊情緒不穩,倒是不敢說那匈奴之事。
  可是衛冷侯那邊倒是拖延不得,略一思索倒是照實情給那個休屠宏修書一封,據實說出了公主受孕的事情,並說出太醫的話此時不宜舟車勞頓,可若是那匈奴的三王爺一意堅持的話,衛冷侯也是準備毫不猶豫地將那個多嘴的公主打包扔到車上送走。
  自從宗祠兄妹「相認」後,已經是三日有餘,太傅再沒有跟永安公主說一句話。
  還真當是他衛冷侯一心垂憐於她,便可這般糟蹋他的情誼不成?他衛冷侯什麼時候不是個要臉面的。世間女子千萬,便是猶如江水,倒是少了這一瓢便能渴死他衛冷侯不成?如這般去想,夜裡獨眠的焦躁倒是壓制了不少。
  只是立下志向的男兒暫時還飲不下別的水,倒是前兒賭氣叫了一房侍妾進屋,可是那先前看著嬌滴滴的女子,如今還沒挨過來,便是覺得氣味不對,那身子也沒有宮中的妹妹柔軟,又是一陣的心煩,連捶腿都免了,便是打發了出去。該是怎麼才能教那個不開眼的東西明白,這世間衛冷侯便是只有一個,是誰也代替不了的英偉呢?
  太傅深夜的煩惱從來不上朝堂,替大魏糊窗戶紙任重而道遠。給匈奴將軍的飛鴿傳書傳出去不過幾日,驛站便是傳來了消息,邊境的匈奴大軍未動,但是那個休屠宏卻是帶著幾十名侍衛匆匆趕來了。
  當休屠宏立在朝堂時,坐在龍椅上的聶清麟倒是好奇地睜大了眼,準備看一看這個將自己年輕的繼母拖拽出單于營帳的是怎麼樣的人物。
  立在殿下的男人一路應該是風塵僕僕,帶著異族血統的臉倒是看著還算順眼,就是不知道有多久沒刮鬍子了,眼裡微微有些連夜趕路,尚未休息的血絲。高大魁梧的個子立在殿上,倒是將殿旁的大魏百官們襯托得猶如雞仔一般。
  「休屠宏拜見大魏天子。」當男子一開口,倒是字正腔圓的大魏京城的語音,絲毫不見生澀之音,洪亮的嗓門震得群臣一皺眉。一抱拳算是施禮後,這休屠宏看起來連場面都懶得過了,徑直說道:「本王此來是要迎回王妃,還請皇上與太傅讓本王的妻子出來相見。」
  衛冷侯打量了一番休屠宏笑著說道:「邵陽公主身有不適,正在宮中靜養,若是三王爺不急,待與本侯商討完邊境事宜,再去見王爺的愛妃也是不急啊。」
  休屠宏帶著北方男子的直率說道:「本王很急,邊境軍中無主帥,耽擱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些攻城陷陣的狂躁,也很急,倒是要快快見了王妃,才能都不急。」
  衛冷侯摸了摸自己戴在手上的碧玉扳指,垂眼說道:「將軍這番話可是代表了你們單于的意思?」
  休屠宏說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既然是本王帶兵,自然便是酌情而定。」
  衛冷侯笑道:「這麼說,三王爺您是打算沖冠一怒為紅顏?」
  休屠宏皺著眉,看了看坐在蛟龍椅上的白面男子,長得跟個娘們似的,莫不是他的嬌妻便是因為心有迷戀,才一意孤行私逃了回來?頓時怒氣攻心,暴烈的脾氣有些壓制不住,說:「她不是紅顏,是我休屠宏的妻子。卻不知太傅這麼推三阻四,是何意思?莫不是對我們匈奴的王妃有什麼非分之想不成?」
  下面的許多朝臣並不知邵陽公主私逃回大魏的事情,本是一頭霧水,聽到這裡才是有些恍然大悟。太傅神勇,無愧大魏第一等的美男子,卻是連遠嫁北國的女子都是難逃情劫啊!只是……先是葛駙馬在前,又有這匈奴王爺在後,太傅似乎覬覦人妻成癖,遠勝於荒誕的先皇,這、這要是盯上了自己的嬌妻可如何是好?
  衛冷侯見到休屠烈如此無禮,乾脆連臉上的假笑都懶得掛了,只是冷聲道:「休屠將軍還當這裡是你父王的營帳嗎?邵陽公主雖然從了匈奴的習俗改嫁與你成為了夫妻,匈奴可就此事向大魏呈交了國書嗎?還是你休屠將軍認為我大魏皇帝的女兒什麼禮節都是不用,合併了營帳就算是成禮了?
  邵陽公主不滿意將軍的潦草對待,便是回到大魏希望將軍依禮明媒正娶,這又有何不妥?倒是將軍突然口出無妄的誑言,真是無禮至極,倒是教我等臣子們放心不下邵陽公主再次遠嫁了!」
  太傅向來雄辯,三言兩語就把邵陽公主私逃回宮的不光彩粉飾得冠冕堂皇。休屠宏沒有休屠烈的心思狡黠,一時間心裡雖然憋悶,但是嘴上也是有些無言以對,當下只能憋著氣衝著太傅怒目而視。
  聶清麟端坐在龍椅上,將殿下的情形看在眼裡,心裡卻是有些微嘆,也難怪皇姊是要拚死逃回來,這等兇漢是一般人等都消受不得的,更何況是淚水做的皇姊。在朝堂上尚且是如此的囂張跋扈,若是皇姊跟了他回去,入了內室不知要是怎麼樣一番抽打喝罵。
  衛冷侯止了休屠宏的氣焰,便及時收了口,話鋒一轉便是提及了邊關開商的事宜。前一陣子邊關緊張,往來貿易驟降,讓行走關內外的商販苦不堪言。
  其實大魏這邊情形還好,北路不通尚有南路、水路。可是關外卻是不同,要命的鹽、鐵器等物都是從大魏買入的,現在商路不暢通,這等日常急需經常中斷。將狼逼急了便是要搶的,此時藉著三王爺迎回嬌妻的機會,若是將這邊關貿易談攏,倒是能讓北方維穩一陣子。
  商談了國事後,便是宣布退朝。
  聶清麟知道不一會那個休屠宏便是要去看望皇姊,趕緊換了羅裙便回到了鳳雛宮裡。昨兒皇姊已經知道了自己懷有身孕,而且休屠宏不日即到的消息。從聶清麟的口裡聽說後,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呆呆地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半晌。
  就像現在,當她入了院子裡,便是見到了八皇姊坐在院中的紫薇樹下目光呆滯,簡單地挽著垂髻,穿著一身玉白色的玉蘭散花紗衣,顯得整個人似乎又是清減了不少。
  聶清麟微微嘆了一聲,走過去低低地說:「皇姊身上不爽利,怎麼不躺著,反倒是在院子裡吹著涼氣?」
  邵陽公主微微擡起了頭,那臉兒如同身上的素衣一般也是白的,卻是勉強一笑,「屋子裡待得發悶,見這紫薇樹開得正盛,便是坐在下面賞花透一透氣。妹妹方才是去哪兒了?半天不見妳回來。」
  聶清麟不好說自己是坐龍椅去了,只是笑著說是在禦花園裡散了心,又道:「禦花園裡的花開得正嬌豔,皇姊若是有心賞花,不如去禦花園裡走一走吧。」
  邵陽公主卻是微微苦笑道:「是不是王爺到了?若是這樣倒是不好在妹妹的宮苑裡見這匈奴的王爺,待皇姊換一身衣服,妹妹就不用陪去了。」
  邵陽公主雖然膽小,卻到底不是無腦的女子。當初一時用氣跑了出來,只是心道這王爺營帳裡的侍妾眾多,加之他的部下每次征戰回來後都會自動將那貌美的女囚送入到王爺的營帳裡,就算是自己突然跑了的話,那王爺動怒個幾日是有的,倒是不會太過在意。如若是尋不到自己,便是會隱瞞下來推說自己離世便好。
  誰能想到這休屠將軍卻是無休無止地一意尋了過來,而且大軍集結壓在了邊境之上。
  邵陽公主當初和親時隊伍是路過了邊境的,自小就沒見過民間疾苦的她,在初次見了馬車外那被燒焦的殘垣斷壁時,心裡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尤其是看到那缺少了下肢的孩子坐在木闆上艱難前行時,她頭一次真正在腦中領悟到烽火連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慘烈。
  當聶清麟終於告知她那休屠宏帶兵追來時,與其說她是畏懼,倒不如說是帶有深深的自責。自己當初領了皇命奔赴了北疆,不是已經帶著不歸的覺悟了嗎,怎麼可一時意氣用事,差一點又是給邊關的百姓帶來一場殺戮呢。
  這麼一自責,倒是忘了去煩惱自己腹裡的骨肉,和被王爺逮到責罰的可怖了。
  聶清麟卻不知皇姊的心思,只是心疼她那臉兒白白的樣子,便說道:「那太傅正陪著將軍呢,皇姊一個人去不妥,還是妹妹陪著妳一起吧。」說著便是叫來負責梳洗的侍女,替邵陽公主梳洗打扮。
  往那雲鬢上插了一支碧璽石鑲嵌的粉色牡丹長簪,配上了碧璽的長耳墜子,又換了身牡丹套花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束好了同色花紋的腰封,一個病懨懨的西施頓時成了華貴逼人的貴女嬌花。
  等套上了厚底嵌珠岫玉納花繡鞋後,邵陽公主悶悶地說道:「整理下臉面便好,這般精細地打扮為何?」
  聶清麟笑著將一抹玫瑰水調製好的胭脂蹭到了邵陽公主的嬌唇上,滿意地說道:「將軍上戰場尚且要擦拭了鎧甲、磨利了刀槍呢。皇姊雖天生麗質,但是也是要整齊地裝備一番,殺得那見慣了皮毛粗衣的北疆莽漢片甲不留!」
  饒是邵陽公主心裡苦悶,也是被妹妹逗得一笑,可是想起了那三王爺在院子裡曾經狠狠地抽打自己屬下的情形,心裡又是一抖,只怕這薄薄的羅衫是扛不住那王爺的沾水皮鞭。
  聶清麟說完便是拉著邵陽公主的手,身後跟著十幾名的侍女、太監徑直去了禦花園。
  那休屠宏雖是與太傅大人坐在禦花園的亭子裡飲茶,但是心裡的急火哪是這幾杯像酒盅一般的茶水能行熄滅得了的。
  他見這個面前跪在茶盤前施展茶道的侍女甚是囉嗦,幾杯沒有唾沫多的茶水來回地折騰個沒完,乾脆是伸手便是奪過了那茶壺,徑直將茶水倒入一旁準備燙洗巾帕的小銅盆裡,然後端著盆咕嚕嚕飲了起來。
  將亭子裡的一幹內室隨從都看得是目瞪口呆,腦中只蹦出兩個字,蠻夷!不禁心裡對那邵陽公主又是起了同情,這朵嬌豔的牡丹只怕是餵了頭不懂滋味的莽牛了。
  不過衛冷侯倒是不以為意,其實他也不喜歡這飲食上的繁文禮數。看這將軍出了醜,而周圍人微微倒吸著冷氣時,卻是鳳眼微挑,微微一笑,將自己手裡的茶盞慢慢放下,示意著侍女也將自己手邊的小銅盆倒了茶水進去。
  他端起了銅盆,朗聲說道:「早就耳聞將軍的威名,你與突厥那一戰僅憑三百殲滅了三千精銳騎兵,真是精彩之極!雖然你我各為其主,礙著國事的阻隔,可是今日與將軍一見,頗有些相見恨晚,莫不如以茶代酒之,飲下這一杯?」
  那休屠宏喝完了那盆水後便看到了周圍大魏內侍們驚詫的臉色,也心知自己定是哪裡又做得不合禮數,倒是教他們個個瞪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的模樣,心裡頓時有些火氣。
  卻不承想那個看起來斯文講究的太傅大人竟然也舉起了銅盆邀自己以酒代茶,倒是有著說不出的豪爽,真是沒有半點中原男子的矯揉造作,不禁微微心生了些好感,舉了舉銅盆,與太傅相碰以後,又是飲了一盆中原水。
  當聶清麟陪著邵陽公主來到亭前時,便是看見太傅陪著匈奴貴客豪飲的情形。心裡微嘆,太傅真是好客,是陪著王爺洗臉不成?當下仍是面色如常地來到了亭外。
  衛冷侯見了,將銅盆遞給了身旁的侍女,慢慢起身向二位公主施禮,可是那眼睛卻是冷漠得很,連看都不看聶清麟一眼。
  而那王爺見了足足有一月未見的邵陽公主時,只覺得眼前綻開了一朵盛開的牡丹,這小娘子嬌滴滴的模樣更勝過自己記憶裡的百倍,卻是騰地一下子便站了起來,幾步便是來到了邵陽公主的面前,兩隻深邃的藍眼睛似乎都能噴出火來。
  邵陽公主見了他便是慣性地身子一縮,為國捐軀的志向湮滅了一半,恨不得躲到妹妹的身後。那休屠宏也是看出了邵陽公主的懼意,伸出的大掌開了又合,最後到底是放下了,只是恨恨地看著這個一意要逃離自己的女子。
  聶清麟見那王爺在人前還算是克制,便是有些放心,向這匈奴的三王爺打過招呼後直上了臺階去。
  可是邵陽公主見了那休屠宏瞪著眼兒的兇樣,心裡早就慌得沒了邊兒,加上今兒穿的又是雙高底兒的繡鞋,上臺階時腳下一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磕在臺階上。還未待身邊的嬤嬤反應過來,那身後的王爺早就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邵陽公主,又低頭看了看那厚底的鞋子,臂膀微一用力,便是將她橫抱了起來,幾步便是回到了亭子裡將她輕放在放著軟墊的石凳上。
  看到此情,聶清麟心裡更是有了著落,看情形,這王爺雖然惱火皇姊的出逃,但是也不是暴虐妻子成性的人,興許是憐惜這腹裡的骨肉,不會私下對皇姊動粗吧?
  她這邊不錯眼兒地暗自打量著王爺與皇姊二人,卻沒發覺那衛冷侯卻是不動聲色地瞟了過來。
  那邵陽公主打扮得雖然嬌豔,但是還是不及她身邊的那抹清麗。也許是為了刻意突出邵陽公主,愛極了打扮的永安公主卻是身著了件藕荷色的散花百褶裙,頭上的首飾也未戴幾件,只有兩顆小指甲蓋大小的潤白海珠像水滴一樣垂在那小巧的耳垂上,讓人恨不得附上去好好了吸食一下,看一看是不是能引出瓊漿玉露。
  可是那靈秀的眉眼卻不是樸素的衣著所能掩蓋得住,顧盼間的靈氣哪是那個水漫金山的公主能比的。不過這小人兒看著越是甜美,衛冷侯腹內的怒火越是高漲,連續數日的冷戰都不見這小混蛋低頭分毫,倒是真的蹬鼻子上臉了……
  一時間,亭子裡的兩個男人俱是陰沉著臉兒,迫得兩位大魏公主俱是有些張不開嘴。邵陽公主是因為王爺之前的孟浪之舉,羞臊得擡不起頭;永安公主卻是沒法開口,這裡男有權傾朝野的太傅,女有自己的皇姊,哪裡有自己開口說話的分兒。
  亭子裡寂寂無聲,衛冷侯倒是不急不緩,又是伸手取來精緻的茶盞,慢慢吹著浮起的茶葉,又斯斯文文地小口品茗了起來。彎翹濃黑的睫毛,挺翹的鼻子頓時被熱氣微微籠罩蒸騰,舉手投足間的氣質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將身旁的幾個侍女看得直了眼兒。
  聶清麟見皇姊已經窘迫得快喘不過氣兒的樣子,便是迫不得已朝著神仙哥哥那裡望了過去,可是衛冷侯卻是連瞧都不瞧她一眼。
  聶清麟微嘆著氣,知道自己前幾天是在宗祠那將太傅氣得不輕了,他的這口濁氣要是不排解了,自己與皇姊俱是要不好過的,便是轉身對著自己身邊的侍女說道:「將本宮食盒裡的那兩盒子冰糖蒸栗粉糕取出來,呈給太傅與休屠將軍嚐一嚐,正好配了這紅袍茶水。」
  那侍女領命,從帶來的桂花雕漆食盒裡取出了兩個扣著蓋子的小碟子,分別呈到了太傅與王爺的桌前,說道:「這兩碟子是邵陽與永安兩位公主昨兒花費了半天親做出來的,請太傅與王爺品嚐。」
  那休屠宏悶悶地掀起了蓋子,捏起一個模樣精緻的便往嘴裡送去,甜膩的味道讓他一皺眉頭,衝著那一直僵直不動的邵陽公主問道:「這是公主親做的?」
  邵陽公主粉額低垂,點了點頭。
  休屠宏皺著眉咽下了一塊,便是又拿了一塊,咽藥一般將那碟子糕點幾下吃得一乾二淨。
  再看那太傅大人,卻是面色平靜地掀開了那蓋子看了看,沉默了半晌卻是又扣了上,對著休屠王爺說道:「先前王爺擔心王妃的安危,現如今也是看到王妃無恙,該安心下來的。邵陽公主不與王爺言語便是擅自離開,的確是不對,但是前幾日恰好是邵陽公主母妃祭日,也是想要在母妃的墳前盡一盡孝道,一時情切才做出魯莽的舉動。
  從太醫那聽聞自己已經懷有兩個月身孕後,公主更是自責不已,生怕傷及了王爺的骨肉,日日聽從太醫的囑託臥床靜養,可是昨兒聽聞了王爺要來,卻是歡喜得不行,又親做了糕餅給將軍,可見夫妻伉儷,真是教衛某豔羨。
  這公主一時也動身不得,王爺此來也是有陪著公主安胎長住些時日的打算,禮部已經將王爺暫時的府宅收拾停當,今晚王爺便可帶著公主入住。至於補禮大典……待得二位回轉北疆時,再舉行也是不遲。」
  這位大魏的前金科狀元雖然平日冰冷若斯,其實只要他願意卻是能口吐蓮花、謊話連篇,的確是大魏官場上的棟梁之才。
  眼看著休屠宏聽了這番圓場面的話,陰沉的臉色漸有些鬆動,亭子裡的氣氛這才有些活絡起來。
  花園子裡繁花開得正嬌豔,衛冷侯懶懶地站起了身,終於看向了永安公主,對她言道:「臣這幾日公務繁忙,不得欣賞園裡的名卉奇花,不知可否請公主帶路,帶微臣欣賞一二?」
  聶清麟心知太傅是故意留下那王爺與皇姊獨處,待是在宮中將分離的鬱氣說開了,才好放皇姊與他一同回去,免得皇姊落入到暴怒的王爺手裡,關上了府門暗自受了折辱。於是便欣然起身,微微點頭,與王爺和皇姊話別後,領了太傅出了亭朝著湖邊走去。
  臨行時,聶清麟不放心地回頭頻望,卻看見那王爺站起了身,鐵塔一樣的身材籠罩著皇姊羸弱的身體,卻是不知低頭在說著什麼。
  她又擡眼看看身前的男子,高大的身影負著手穩穩地走在了前面,待轉到湖邊時,陽光正好,湖面波光粼粼,不時有水鳥飛過。而在湖旁一隅,一片竹林長得甚是茂密,挺拔的枝葉閃著碧光,散發著陣陣宜人的竹香。
  一路沉默不語的衛冷侯突然停住了腳步,微微轉頭,向著身後亦步亦趨的小人兒問道:「不知微臣可否有幸,邀請公主一起入林共賞簫聲?」
  聶清麟擡眼看了看衛冷侯的神色,便是點了點頭,讓侍女與太監皆在林外止住了腳步。待入竹林便會發現原來林中竟然還有一處竹屋。裡面玉石為炕,炕下可燃熱炭,旁邊是一缸子清泉水,舀一勺澆在炕上便是滋滋冒起蒸氣,躺在其上聞著竹香,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這又是先帝的一樣創意,真真是宮中處處皆是享受。此時竹屋沒有生火,倒是很涼爽。
  衛冷侯坐在玉炕上,微微在玉枕上斜著身子,淡淡問道:「臣最近看得摺子太多,眼神有些不好,沒看清公主親手做的糕餅上寫的是什麼字,還請公主受累,親口告知。」
  聶清麟看著太傅大人鳳眼微瞇的俊臉,輕提羅裙坐在了他的身邊,輕啓朱唇道:「永安知錯了……」說完便是輕咬櫻唇,靜靜看著太傅大人。
  衛冷侯嘴唇緊抿,看著自己身邊嬌羞的小人,可是心卻如這玉石炕一樣微微有些涼意。他少年得志,一生挫折屈指可數,可是就算當年被個昏君貶入邊塞,也是一碗烈酒下肚便是解了憂愁泰然處之了,怎麼會讓自己一步步落到這般田地?
  只是當初見這小皇帝孤苦可憐、淒楚無依,便是動了不該動的惻隱之心,卻不承想遇到個大內空手套白狼的高手,一步步將自己騙到這般田地,倒是連半點子真心都捨不得付出……
  當下森然道:「公主總是如此,用到微臣時,便是曲意奉承;不用時,便是輕輕撂到一旁。是不是覺得微臣肚量寬宏,便能容忍公主總是這般行事?」
  聶清麟聞言苦笑,「太傅為何說得這般委屈?敢如此行事的人,只怕已沒有一個活在世上,永安對太傅也是敬畏有加,從來都是依著太傅行事,可是太傅的火氣總是突然躥出,倒是教永安無所適從……」
  衛冷侯慢慢說道:「能讓公主開口認錯倒是不易,不知公主還希望微臣做些什麼?」
  聶清麟看了看衛冷侯,心知他火氣尚未消散,可是此時不說,又怕是太遲,只能低語道:「永安還是放心不下皇姊,卻不知太傅能否派個高手入了府中,時時關照一下皇姊?」
  衛冷侯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袍束帶,露出了裡面的健壯胸膛,然後靜靜地看著聶清麟。聶清麟的小臉一紅,心裡卻是有些懨懨,這便是討要做事的酬勞,倒是要仔細地付了,莫要虧欠太傅大人才好。
  可是待她羞澀地湊過去,咬著牙主動去親吻那兩片薄唇時,卻聽到男人低沉地說:「公主擔心姊姊,可臣卻是略同情那王爺。他與微臣都是在軍中粗鄙慣了的,不知該如何憐惜嬌柔的公主,便是真是露出了真心,白白地呈了出來,卻也是被隨意地丟棄在地上,當成了要一逞獸慾的禽獸而已。」說完是將聶清麟往玉炕上重重一推,起身獨自一人離開了竹屋。
  聶清麟慢慢地起身,微微苦笑,倒是自己會錯意了,可是大魏第一等美男那般輕解羅衫,真能不教人誤會?只是太傅這次生氣倒是和往常不大一樣,似乎是怎麼哄都是哄不好了……
  待她慢慢起身出了竹屋,太傅已經走得不知蹤影,只有單嬤嬤一行人等在了竹林的外面。回到鳳雛宮時,邵陽公主已經隨著那休屠宏離宮了,宮裡便又是她冷清一人。

  ◎             ◎             ◎

  邵陽公主居然一個人回了京城,這消息頓時豐富了京城的千金貴府的談資。
  按理說這先皇的女兒本不是京城下面的宅院裡可以議論的,可是皇家式微,長舌之口無所顧忌,這麼豐盈多汁的傳奇真是百嚼不厭啊!每次都能品評出不同的滋味。
  不過其實更有談資的是另一位皇室公主,可是……提了那位,大家可就是顧慮重重了。
  這個永安公主當初也不知在山廟裡讀的是哪部經書,魅力遠弗得很,先是迷住了差一點就翻雲覆雨的葛清遠,可惜卻是命硬剋夫的,只是拜了天地,那本來該淹死的太傅就死而復生,剋得葛大人一家子雞飛蛋打。
  後來又聽說那永安公主入了天牢,竟是太傅親自下令,害得他們以為太傅是準備藉著這個勢頭來個下馬威,罷黜了聶氏皇姓,自立為皇呢,哪想天牢失火前又是太傅親自將人給接回了宮。至於那葛清遠刻在天牢裡的那行字雖是被太傅下令封口,到底還是外傳了出來,只讓朝中的高官唏噓不已啊!
  可是轉天兒,當牆字外洩的消息傳到了太傅的耳中時,太傅大人勃然大怒,藉口整頓天牢,徹查有礙風化的女死囚皮肉生意,竟是將那日在場的牢頭、小吏一併擒了,盡數審了後,一個活口未留,盡是斬了首級。從此便是絕了一門獨到的生意,讓想要嘗鮮的商賈扼腕不已。
  而那個在女眷內集上多言的長舌夫人,當天夜裡便從一向懼內的丈夫那領了一紙油墨未乾的休書,夜色未退就被一輛小馬車送回了娘家。
  若是還揣摩不透這裡的風向,那麼這些臣子們算是白白在宦海裡沉浮了這麼多年了。便是紛紛回去管好自己宅院裡的口舌,耳提面命著,若是妄言,便學著那個長舌婦領了休書出府去吧!莫要給自家的老少帶來無妄之災。
  可是雖然嘴上不說,可是那些重臣的夫人們可是心裡有數著呢,這兩位公主皆不是省油之燈啊……
  聶清麟身在宮中,不知外面的風雨。
  自從邵陽公主被那匈奴王爺接去,已經是數日有餘了。
  自從葛氏謀反後,太傅下令禁止公主外出遊玩。以前雖然也曾被禁了足,但是太傅也是會隔三差五親自陪著她出去消散下心情。可是如今太傅這次不快已經持續了十日有餘了,太僕司的車馬這幾日也沒有接皇上去早朝,聶清麟就是憋悶在這宮中,有心想去看一看皇姊也是沒有機會。
  有時夜裡憋悶了,便是不自覺地想起太傅那日之言,卻是一陣無解的苦笑……
  再過一日便是大魏的女兒節。這女兒節,顧名思義是給未出閨閣的女子舉行的慶典。到了女兒節這天,白日花市鮮花價錢飛漲,各家女兒都要頭戴嬌花,去城中的月老廟去求得一段好姻緣。
  而且有那識趣的公子都會在那一日守在廟門前等著一窺各家適齡小姐的芳顏,若是有定了親的,更是可趁此機會互相瞄一眼彼此,一窺相守一生之人的容顏。
  猶記得前年這個時候母妃尚在,精神好的時候,倒是讓安巧兒摘了些鮮花,入夜無人時在深宮中戴在了她的頭上,在燭光裡打量著她,便是久久地嘆了口氣。
  也是,此生一次都沒有踏入過那月老廟,想必自己已經是個被月老遺忘之人,也難怪母妃嘆氣。自己偽裝皇子,不能露出女兒身,如今倒是恢復了紅顏樣貌,卻是已經嫁過一次的,這姻緣怎麼看都是個解不開的死結而已。
  所以看見內侍監送來了一籃子的鮮花,聶清麟也是微微笑了下。花兒雖美,若是插在她的鬢邊倒是可惜了芳華,憋悶在這深宮之中,就算枯萎成了一團也是無人欣賞罷了。想到這,聶清麟看了那籃子灑了露水的鮮花一眼,便又是拎了本閒書去軟榻上消磨去了。
  可是單嬤嬤卻說:「公主怎麼還不起來打扮?一會便有車馬來接,要去那月老廟了。」
  聶清麟聞言微微瞪大了眼兒,心道太傅是首肯了?要不然單嬤嬤絕不會自作主張這般行事。萎靡了許久,驚聞可以出去還是有些微微的雀躍的。雖然不想奢望什麼姻緣,但是散心卻是愉快的,當下便是興致勃勃甩了書本,讓侍女們打開了隔間裡的那十幾箱的箱櫃,在裡面翻揀好看的衣裳。
  不厭其煩地試穿後,她決定穿上海棠紅的薄紗淩波水仙裙。因為頭上一會要插戴鮮花,便是束起了鬢角乾淨的驚鵠髻,飛翹的髮髻倒是顯得她高挑了不少。因為沒有耳眼,前幾日又戴著耳夾,耳垂有些腫痛,今兒便是用蟹爪筆在耳垂上點了梅花的紋飾。
  至於這插戴的鮮花,當單嬤嬤拿來時聶清麟這才仔細去看,卻發現這裡面竟是有一半都是她不識得的花卉,似乎不是中土之物。
  「這是海船一早送來的,下地的時候還帶著土根。奴婢是剪了最嬌豔的,揀選了一籃子,若是公主不喜歡,再叫小太監們將那些花盆抱來,讓公主親選如何?」單嬤嬤見聶清麟一愣,便低聲說道。
  原來是海外之物,怪不得……能調動海船送來鮮花的除了那人還是會有誰,莫不是消了氣了?想到這,一直積壓了幾天的心情突然有些微微的舒快……
  挑來挑去,聶清麟看中了一朵黃蕊泛著紅點的乳白色的嬌花,嬌顫顫的模樣甚是惹人愛,插在髮髻裡甚是高雅,那香味也是淡淡的,讓人迷醉。
  因為服飾甚是鮮豔,聶清麟便是不想上太濃重的胭脂了,薄薄地撲了層粉,唇上點了胭脂即可。等到梳妝完畢後,便是一個麗人俏生生地立在了鏡前。
  提著裙襬跨出宮門時,一擡眼便是看見自己的馬車旁還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難道是他……可簾子撩起時,露出的卻是邵陽公主的俏臉,「妹妹,得些日子沒見,可是安好?」
  只見她的那位皇妹似乎是愣了下,才露出了開心地笑顏說道:「自然是想念皇姊,睡得不大安穩呢。」
  原來是這邵陽公主也是憋悶了許久,這幾日胎象安穩,倒是可以散心走動,活動下筋骨,便是求了休屠宏,陪著未出閣的妹妹去與月老廟求一求姻緣。自己的請折送進了宮門後,皇帝倒是暢快地恩准了,她這才來到鳳雛宮前等著妹妹。
  兩個人也是久久沒見,倒是省了一輛車馬,乾脆同坐一輛便出發了。
  「難道皇上沒有派人告知皇姊要來?怎麼妹妹見了似乎還微有些驚訝呢。」邵陽公主拉著聶清麟的手問道。
  聶清麟笑著說:「只是驚訝皇姊幾日不見,又是嬌豔了些罷了。怎麼樣,與那王爺回去,他可有刁難皇姊?」
  提及於此,邵陽公主似乎面有難色,只是微微嚅動著嘴唇,「就是那個樣子了,有什麼刁不刁難的……」
  這話聽得聶清麟心裡一沉,便是又問道:「皇姊倒是明示一下,為何跟妹妹也要這般遮掩?」
  邵陽公主本來就是個臉薄的,只因這難言之隱皆是對著沒出閨閣的妹妹道不得的,便是憋都得臉紅紅的也不說話。
  聶清麟向來是敢說的,只看她這樣便是猜到了幾許,卻是突然想起自己被迫得與那葛清遠成親時桌案上一托盤的刑具來,便是心頭一沉,「皇姊莫要害羞,可是那休屠宏準備了什麼可怖的器具折騰皇姊了?」
  邵陽公主被妹妹一句句緊逼得沒了法子,老實之人倒是一下子便脫口而出,「原是他身上自帶的,倒也不用準備……」
  這話一出,永安公主聽了也有些傻眼,嘴裡便是喃喃道:「可是皇姊懷有了身孕,那王爺也不憐惜?」
  邵陽公主憋悶道:「倒是不像先前那麼折騰了,可也是纏手纏腳地磨人個沒完……」
  聶清麟聽到這確實不好再問下去了,她也是被那太傅栽培過的,自然知道那纏手纏腳的花式甚多,又看皇姊並沒有憔悴的樣子,倒是豐盈了不少,便是略有些放心不好再問下去了。
  月老廟在京城最繁華的街市裡,胭脂鋪、霓裳、首飾店鱗次櫛比,立志愛美的女兒家過了這條街市,便是傾盡荷包裡的金銀,也是意猶未盡。
  不過公主的車馬確沒有走過街市,而是繞到了廟後。
  月老廟廟門兩開,前門對的是普羅大眾,後門卻是只面向王侯權貴。自古以後走後門者為上,這月老的後門便是大好姻緣的方便之門,設立這個名目的也甚是會揣度權貴的心態。
  入了山廟的後門,一草一木無一不是精緻的。院中兩棵粗壯的合歡樹俱是百年老樹,粗大的樹身上纏繞著密密麻麻許願的紅布條,倒像是掛滿了鮮豔的紅椒一般。穿過兩棵大樹樹枝相連的連理枝便是金碧輝煌的內堂,就連那供奉的月老像也是披金掛玉,暗示著金玉良緣之意。
  當二位公主下車時,便是有幾個王侯夫人帶著自己女兒在廟門前行禮恭候著。等眾位夫人擡眼望過了去時,先是看著一個紅衣的少女從馬車上款款地走了下來。
  這位貴氣逼人,似乎又嬌俏了不少的貴人可不正是那傳說裡被太傅打入了天牢的永安公主嗎。那小臉一看便是新開了不久的,光潔得很,可是穿著打扮卻一應是未出閨閣的架勢,從頭到腳又是無一樣不是新奇出眾的。
  想著葛氏一派倒臺,葛清遠一門株連九族,盡數被抄斬,而朝堂上牽連的世家官員無數,就是沾染上些許關係的莫不是要受到些許株連。可是這葛清遠的新婦坐實了九族之內,居然能安然無恙,跟個沒事人似的又重新回了宮中。
  若說她那皇帝哥哥是個掌握實權的,倒也是好解釋些,可那無用的兄長分明就是個擺設而已,這分明是討了太傅的傾心,才能度過這場人心惶惶的動蕩。倒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能安然地遊走大魏的兩位權勢朝臣之間?眾位夫人心裡嘖嘖稱奇,卻是面上不敢露出半絲輕鄙之意。
  可是有那膽小的,卻也有那膽大敢說的。雍和王府的林妙聲自從那公主進來後,便是氣得眼眶欲裂。
  想她雍和王府的郡主,便是在數月之前如何的風光。可是因為這個不安於室的皇家公主,偏偏是要在她的府中私會那葛家的情郎,做了私奔的醜事。
  這永安公主自己跑去快活,卻是牽連得雍和王府上下不得安寧。雍和王爺被「請」入了不知什麼地方祕密拘禁起來問話;而她也被「請」入了大理寺監,光是牆壁上那一排排的刑具便是讓她的芳魂嚇得飛散。
  她陪著那醉酒的公主入了內室後,便是被人用沾了藥的巾帕子捂住口鼻暈了過去,哪裡知曉其後的情形?白白是受了驚嚇才被放了回去。可她的父王據說是沾染了福壽膏那樣的邪物,被個大魏妖姬公主迷得神魂顛倒,差點引來滅門的慘禍。
  當葛賊謀反前,雍和王倒是回了一絲清明,也許是聽了什麼風聲,只吩咐娘親趕緊帶著侍妾女兒出逃回了外省的娘家,才算是避開了葛賊的清剿。可是留守府內的雍和王卻被那樂瑤公主領了人,勒死在了王府之內。
  那狐媚的公主卻也是沒得了什麼好下場,據說一身汙穢地死在了匈奴人的驛館裡,倒是解了這殺父之仇。
  也幸而父王死得忠烈,衛冷侯看在了恩師昔日的情分上原諒了他的晚節不保,保住了雍和王世襲的名頭,又允了娘親過繼了一個族裡的男孩,算是承襲支撐起了王府的門面。
  可是她的皇后之夢卻是徹底破碎了。那衛冷侯但凡是顧念著與爹爹酒桌上的約定,也不至於因為那個永安公主,就任憑那些粗鄙的將自己一個千金貴女押入了大理寺監去。
  如今自己六宮之主的美夢破碎,可是那個天生的狐媚卻是如魚得水,明明是開過了臉兒的,卻是一副閨閣的打扮又來這月老廟求著姻緣,佔著名額,怎麼能教她咽下這口惡氣。
  不過就算那狐媚子再得寵也是沒用的,滿京城都知道了她曾經下嫁給了妄圖謀奪皇位的反賊,這二婚的女子哪裡還有個什麼好姻緣。那衛冷侯是何等權傾朝野的男子,正妻之位空懸了許久,必定是要尋個世家門楣的出眾女子,就算是王爺府裡的侍妾,也皆是出身清白、才貌出眾的女兒,更不要說還有那世家的嫡女為妾呢。
  她永安公主這樣剋死夫家的女子,也只配是養在宮中的玩意罷了。待得太傅厭倦了,那個荒誕的樂瑤公主的死狀便是她的下場!
  當下便是拉下了臉來,聲音不小地去問那廟裡的主事,「這月老廟向來是保佑未婚女子的姻緣,這廟後門進入的,更得是身家清白的女子,什麼時候這開了臉兒的、夫君還沒有死了的,也配進來求著姻緣了?一女侍二夫,也不怕敗壞了一幹千金貴女的姻緣?」
  這話一出,唬得她身邊的老王妃嚇得一扯她的衣服,心道女兒真是被妒火氣暈了頭,還當是老王爺健在,家中權勢穩健呢。就算這兩位公主不是得勢之人,抖落不起昔日皇家的風采,可是這樣大庭廣眾下去抹了公主的臉面,豈不是要跟太傅作對不成?
  可是這林妙聲雖然是看不得火候,卻是道盡了吃食廟裡撮著香火的眾人心裡之言,一時間眾人雖是沒有隨聲附和,可是低頭轉臉兒間卻是帶足了嘲諷之意。可不是,這相攜而來的兩位公主都是連過了兩個男人的,倒是全湊成了一家子了。
  聶清麟向來不大注重這些事關女孩臉面的清譽之事,她自心知自己與那葛清遠是清清白白。而且生平第一次入了這月老廟,便是開開眼界的意思,沒有以前的香火接濟,怎麼好意思有求姻緣的誠心?看那林妙聲剛剛喪父,卻沒有了以前在寒山寺相遇時眾星捧月的排場,想必是心裡妒恨,便是沒心沒肺地準備只當是沒有聽到她的牢騷。
  可是在她身邊立著的皇姊卻是不幹了。邵陽公主性子一向是軟軟糯糯,自從回來後便是一向得了妹妹的迴護,自從窺破了她與太傅的私情後,便是心下難受不已,自己身為皇姊不能迴護妹妹,只是給妹妹增添了煩亂,實在是不應該。
  可恨那太傅也不是個正經的,居然不肯給妹妹半分名分,白白授了別人口實!
  可是如今在這千金貴胄齊聚的時候,便是有人敢當眾給公主下了臉面。若是自己北行去了遠方未歸,只這妹妹一個在皇宮中,僅憑了沒權沒勢的皇兄,這女兒的閨閣清譽可真是盡毀了!
  當初她聽聞了永安公主之前與反賊葛清遠的那一段時也是著實替妹妹憂愁了許久。以前皇宮裡兄妹眾多時,礙著爭寵的阻隔,親情卻是淡淡的。可是現在皇宮裡聶姓凋零,也沒了父皇、母妃,反而與這相處時日不多的妹妹生出了不少的姊妹親情,替永安公主的未來想到煩惱處時,反而是忘記了自己北去的煩憂,生出了長姊若母的情懷。
  想到這裡,邵陽公主掃視了周圍一圈那些有些幸災樂禍一眾女眷,在北地沾染的豪氣倒是湧出了不少,挺直了纖腰,挑高了綿軟的聲音說道:「若是本宮沒瞧錯,這說話卻是雍和王爺的千金。老王妃,您是怎麼看管家宅的,倒是教養出了這般口裡沒分寸的。
  今兒若是沒聽見還好,這聽見了倒是要論一論長短了。我大魏先皇的女兒,便是隨了自己的心意嫁了兩個三個的駙馬,也是妳們這些世家宅院裡羨慕不得的,倒是要妳這樣多嘴的來指桑罵槐!」
  說到這,也不容那老王妃跪下認錯,只是叫了自己身後跟來的北地婢女,「多洛兒,去給那王府的千金立一立規矩。」
  多洛兒長得匈奴典型的樣貌,膀闊腰圓,能裝得下兩個中原女子,又是北疆出來的,深諳立規矩之道,走到那依然臉有憤憤之色的林妙聲面前,大掌一揮,只一下子便將她打翻在地,一口血混著兩顆牙吐了出來。
  那多洛兒彎腰揪起林妙聲的衣領還要去打,倒是被邵陽公主出聲喝住了,「行了,本宮替王妃給貴府的千金立一下規矩,剩下的便是要老王妃親自去教了,免得有那不開眼的學了去,胡亂去嚼皇家的舌根。」
  一時間大殿裡靜極了,誰都不敢言語。便是此刻,眾人才是心有覺悟,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皇家式微,這兩位公主也不是讓人輕看的。尤其是這邵陽公主,雖然是和親去了北疆,可是她現在的夫君卻是匈奴手握兵權的年輕力壯的王爺,就連太傅大人也是依禮相待,倒真是比任何一個公主都是嫁得威風。
  就算是有天太傅真的登上皇位,這兩位一個外嫁異族王爺,一個安享著新皇的榮寵,俱是有著落的,哪會像她們府裡的老爺、公子們,一個個在朝堂上戰戰兢兢,生怕靠錯了牆頭,落得深夜抄家的下場。
  當邵陽公主的目光掃視一圈時,一個個嚇得都是面露讚許之色,同仇敵愾地瞪著那倒在地上的林妙聲。
  伺候了兩位公主上香後,主事恭請兩位公主入了耳房休息。進了門後,那邵陽公主頓時癱軟得現了原形,「妹妹,這可怎麼辦好,依著我的願意,便是小小懲戒,誰知那多洛兒手裡沒有輕重,一下去便是去了那林小姐兩枚牙齒。我、我……」
  看著皇姊又要急哭的樣子,卻是把聶清麟逗得噗嗤一笑,說道:「妹妹還道是皇姊這曼妙之軀被人奪了舍,居然住進個這麼膽兒大的來,那威風凜凜的樣兒還真有幾分休屠王爺的風采,怎麼入了耳房便又是一團癱軟的爛泥了?」
  「妳還笑,倒是個沒心肺了!」邵陽公主有些惱得不行,便是與聶清麟鬧成了一團。

  第二章

  待聶清麟兩人出了月老廟,後門處不遠的長橋上已經是站了不少的侯門子弟,一個個俱是精心整理打扮過的,只待一會被自己的未來娘子們瞧見,或者是見一見互換過八字帖子的佳人。若是情誼兩投的,得了陪伴的長輩允許,還可走上前掏出自己準備好的木刻的蟠桃親手送與姑娘,表示盼望之意,以示心心念念要快些娶佳人入府。
  每年得了蟠桃雕刻贈禮的姑娘,便是最教人豔羨的了,家中的父母長輩也是會寬心不少,起碼自己的千金還沒入門便是得了未來丈夫的垂憐。
  為了將姑娘們看得更清楚些,往日這橋上總是人滿為患,去年便有那被擠下橋去成了落湯雞的先例。
  可是這次當兩位公主領著眾位千金貴女走出廟門時卻是一愣,只見今年這橋上變得乾乾淨淨、空空蕩蕩,獨獨立著一人。那男子高大的身上著了一件玉闆白的立領雲緞對襟長衫,手持玉扇,濃髮束起,精緻的玉冠被明珠環繞,襯得濃眉鳳眼越加的英挺。
  被這男子一襯,倒是顯得那些橋下精心打扮過的後生晚輩很是不夠看,那種沉穩懾人的氣魄是戰場與朝堂上錘鍊數載、大權在握的男兒才能散發出的氣質,怎麼能是那些侯門世家的無名小子能比擬的。
  雖然橋上只立一人,但是眾位剛出廟門的千金貴女們卻是顧不得失望,便是癡癡地望著那橋上的太傅,只覺得這樣的男子只應是天上的謫仙,便是被他迎回府裡做了侍妾也是甘願。
  聶清麟沒有想到太傅大人竟然是會等在橋上,便是有些惴惴,只因在竹屋裡會錯了太傅的意思,自作多情了一番,倒是不敢去胡亂猜測他是在等待著自己,也說不定是他在這十幾日裡又是看中了哪位千金,準備立在橋上送一送柔情。
  平時冰冷的太傅若是有了肯恩寵的閒情,倒是很會討得女子的歡心,這一點她自己可是親自領教了的,那般心尖寶貝的蜜語,堪比沖垮澧縣的滔天洪水。那樣的心思必定是在不同的女子身上逐一施展磨練了一番,才是那麼的得心應手。
  太傅埋怨永安公主空手套白狼,可是他卻怎麼知道大魏的帝姬永安公主除了自己胸腔裡的一顆心外,便是身上的哪一樣都不是自己的了。就連能苟活到這般芳華,便也是他太傅大人垂憐心思的一念之間罷了。
  世間女子都可以傾心去愛慕這驚冠六宮的衛冷侯,可是她聶清麟卻是不能愛、不敢愛……當下便是不再去望向那橋上之人,低著頭識趣地往那馬車上去了。
  可是衛冷侯卻是緩步向著她這裡走來,當來到近前時,慢慢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一顆翡翠琢成的蟠桃吊墜。
  二位公主不得不停下腳步。那衛冷侯走到近前,朝著邵陽公主施禮道:「微臣想要贈與永安公主蟠桃,表一表心意,還望邵陽公主同意。」
  此時的衛冷侯一派斯文有禮,倒真是拿了這十七歲的邵陽公主做了長輩。
  邵陽公主雖然方才在月老廟裡威風凜凜,卻是在太傅面前振奮不起精神,怯怯道:「還、還要問妹妹願不願意……」那最後一個字,在太傅擡眼深望她時,頓時卡在了嗓子眼裡。
  聶清麟在一旁望著衛冷侯那大掌裡的翡翠蟠桃卻甚是詫異,這是滇緬一代的美麗寶石,小巧剔透的蟠桃墜子被條精細的鍊子串了起來。
  不過她詫異的倒不是這寶石的名貴,而是……太傅大人知道此時送女子蟠桃的深意?而且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真不是太傅的風格啊!可是當太傅將那吊墜送來時,卻是怎麼好在眾人面前拂了太傅的臉面。
  正在躊躇猶豫的時候,衛冷侯卻是徑直來到她面前,解開鍊子的卡釦,低頭便是替她戴在了粉白的脖頸上。
  此時微風清揚,槐樹花瓣隨風飄散,一對才子佳人,男子高大英挺,女子小巧依人,真是有些天造地設地登對。
  此情此景真是讓在場的千金貴女們倒吸了口冷氣,只覺得心痛無以復加。這一直堅持不娶正妻的太傅分明是表示已經與這公主訂下了婚配,只待著良日便是要迎娶著公主入府啊……
  不對!這衛冷侯本就是大魏隱隱的太上皇,將來一定是萬乘之君。這開過臉兒、嫁過人的落魄公主竟是宮門都不需要出就要成為這片萬里江山,母儀天下的六宮之主了?這讓清譽甚佳的閨閣貴女們情以何堪?
  一時間各府千金內心的震撼頓時波濤洶湧,足足能淹沒兩個澧縣!
  衛冷侯低頭看著龍珠子的臉頰因為自己的舉動而微微泛紅,目光閃了閃說道:「臣一會還要去巡視京郊的水利修復,就不能護送公主回府了,若沒有其他要吩咐的,臣先告退了。」說完施了施禮便轉身離去了。
  聶清麟待那高大男子轉身走了,這才微微擡了擡頭,自然也將那些準備上車的女眷們暗暗驚異的眼神看在眼裡。
  太傅,您今兒的舉動真是震碎了滿京城女兒的芳心,還教姑娘們如何過節啊……
  坐在馬車裡的時候,邵陽公主才算是略緩了勁兒來,低低地問:「太傅此前是跟皇上提過與妹妹的婚配不成?」
  聶清麟卻是沒有回答,伸手觸摸著懸在頸上的吊墜,那溫潤出水的質地貼著肌膚甚是舒服,可是她卻只感覺猶如千斤枷鎖架在了脖頸上。
  太傅大人幾日不願來見自己,今日卻肯忙裡抽閒,立在橋上在眾人面前暗示與自己有婚約在身。可絕不是思念成河的癡情青年孟浪之舉,太傅這麼做更多的是替自己的處境解圍,絕了京城裡的百官家眷們對她清譽的非議。
  方才的蟠桃相贈可是比一道聖旨都管用,既巧妙地避免了正面給那求親不成的匈奴王難堪,又能一正她的清譽,表示自己與公主絕非一時的男歡女愛。
  可是……方才他雖與自己說著體貼、做得周到,卻是眼底不帶半絲柔情,分明還是氣著的呀!太傅,您是要把清麟架在水火之間來回煎熬嗎?
  回到了宮中時,單嬤嬤伺候了公主更衣後,便是拿來了一截長長的紅線,將那一頭綁縛在公主的小指上,另一頭細細纏繞上了裝著粟米的小荷包,然後綁在了她的腕上。
  「公主,這是在月老廟求來的紅線,荷包的粟米是糧,有祈禱未來的夫婿是良人的意思。」單嬤嬤一邊細細地打著釦,一邊解釋道。
  聶清麟摸了摸荷包,若是只這一袋粟米就能保佑未來能遇良人,那麼這深宮裡該是少了多少的怨女遺憾?
  入了夜,宮中的護城河便是繁星點點,那些出不得宮門的侍女們紛紛點燃了蓮花燈,寄託著自己的美好心願送到了通往宮外的河渠中,希望能被緣分命定之人撈取。可是這些飄渺虛無的願望寄託於個小小的蓮燈,卻不知花燈出了宮門卻是不多時便要沉入河底……
  今兒還真是應了女兒節這名字,一向不愛傷感的聶清麟發覺自己的感懷甚多,不覺自嘲一笑,當下便是從單嬤嬤手裡取了自己的宮燈,將它慢慢放入河裡。
  可是自己的那盞粉紅色的芙蓉蓮花燈卻是沒有漂得太遠,便被一隻大手撈取了上來。
  還沒有來得及起身的聶清麟擡眼一看,卻是太傅大人正立在橋邊,伸出長指取出燈裡的紙條微一皺眉,便是讀出聲來,「明早要食松瓤油卷……」讀完便是擡起鳳眼看了看有些尷尬訕笑的聶清麟,「早上就吃那個,不油膩嗎?」
  聶清麟原本是從單嬤嬤那聽了明早的食譜,方才寫燈願時一心想著總是要寫個能實現的,也不枉費那盞花燈,也算是給自己討要個吉利的彩頭,卻沒想到燈剛剛入了水兒便被太傅大人撈了起來,真是坐實了吃貨的名頭。
  「太傅不是有公務出城嗎,怎麼這麼晚又回轉了?」
  衛冷侯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光滑空蕩的脖頸間,嘴角抿得緊緊的。
  聶清麟當然知道他是為何不悅,暗暗叫苦,誰知他這時候突然進宮。卻是不想再氣著他了,連忙說道:「方才出宮出了一身的汗,叫單嬤嬤預備了水剛洗過,首飾、鍊子便是全卸了下來。」
  衛冷侯還是沒有言語,只是負著手朝著鳳雛宮走去。聶清麟趕緊提裙跟在了後面。
  回轉了宮裡才知道衛冷侯還沒有用晚膳,於是單嬤嬤又吩咐禦膳房整治了幾樣菜式,也沒有在屋子裡鋪桌,直接擺在了殿前的葡萄架下。
  聶清麟回了屋子,先自取了那翡翠的鍊子戴在了頸上,才坐到了太傅的身邊。
  「本就是送給公主討彩頭的而已,公主若是不喜歡,倒是不必刻意去戴。」衛冷侯在酒杯裡倒滿了石凍春的瓊漿,聲音冷淡地說道。
  聶清麟也沒有言語,只是捏起了筷子,挾了醃漬入味的牛肉放入了太傅的碟中。太傅大人無肉不歡,最喜這口味重的菜餚。
  一時間兩人都是默默無語地吃了這頓晚膳。用青鹽漱口後,阮公公走過來低頭問:「太傅一會是否還要出宮?用不用在門口備下車馬?」太傅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便是要留在鳳雛宮裡過夜的意思。
  聶清麟心裡一慌,偷偷擡眼望向衛冷侯,卻發現他也是在目不轉睛地緊盯著自己,「今日出去巡視得乏累了,想在公主的榻上歇息一宿,不知公主可否應允?」
  這可教她如何回答?便自紅著臉兒低頭不語。
  衛冷侯伸手將小巧的人兒抱了起來,徑直朝著內室走了過去。待將她輕放榻上,解了頭釵之後,那滿頭青絲便是如瀑布般飛瀉下來,披在身後,倒是真是髮黑如墨,襯得佳人越加小巧。
  衛冷侯慢慢解了自己的衣衫,靠在了床榻邊,胸肌橫陳,眼望公主,倒似有邀約之意。可是聶清麟不敢造次,卻是低語道:「今日太傅石橋蟠桃相贈,便知太傅對本宮的厚待,倒是不用解衣袍檢驗真心……」
  可話還沒有說完,小手卻被衛冷侯微微用力一拉,便是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臣今日是希望公主來檢驗一下臣對公主的思念之切。」說完,微涼的薄唇便附了上去,親吻住這幾日在夢中夜夜反覆品嘗而不得其味的櫻唇。
  聶清麟很快就被他那靈巧的唇舌所俘虜,只覺得方才微微喝下的酒液頓時化作大火在身體的各處燃燒。
  十幾日未曾與太傅親近,本來就嬌嫩的身體便是又恢復了初時的生澀,就算他用足了耐心,那身下的嬌弱公主卻一聲聲地喊著疼。想那葛府洞房初次因為誤飲了迷藥倒是不覺得什麼,其後的幾次便是有些承受不住,現在停歇了十餘天,倒真是有些擎受不住太傅的英偉了。
  恍惚之間,手腕荷包散開,粟米撒落在了翻滾的被榻之間……
  一番雲雨後,床榻漸漸平穩了下來。調勻了呼吸,便支撐起胳膊不再讓自己的重量壓著身下的小人兒,又慢慢替她揉捏著方才有些痙攣的大腿,慢慢說道:「臣已經命工匠另外擇地修建了府宅,若是一年後臣還是無法入宮陪伴公主,便請公主下嫁,待得日後再與臣一起回轉回宮……」
  聶清麟臉頰上的紅潮未退,伸手抓起一旁的綢被遮住了自己的身體。她自然是聽明白了太傅話中的意思,若是一年後的情勢未緩和,太傅還是無法順利登基的話,那麼他將會先把自己娶入府中。可是另外修建府宅……
  「臣的那些侍妾入了府宅多年並無錯處,恕臣不能讓她們休離出府。便是讓她們留住老宅,另外修建的駙馬府是不會讓她們入門的。」說到這,衛冷侯便是不再言語。
  娶了公主,便散盡侍妾,怎麼看都是懼內的表現,朝中的大臣們還沒有哪個能落下這樣的笑柄,更何況是衛冷侯這樣的人物。若真是如此,便是真成了群臣茶餘飯後的笑話了。
  聶清麟卻是微微嘆氣,「太傅大人不用如此的費心,本宮真是不妒恨著太傅府上的侍妾。若是論起來,也是本宮在後,哪有後人來了,便攆前人的道理,那倒是真陷太傅於不義了。只是太傅為何要一意娶了本宮?太傅英偉,世間難得,傾心於太傅的女子趨之若鶩,本宮愚鈍,不通男女之情,只怕是會辜負太傅的厚待……」
  若是平時,衛冷侯聽了這話早就怒急攻心地起身離去了,可是這次,他卻是慢慢地收了手,倒在了旁邊的枕席之上,一派平靜地閉上了眼,薄薄的嘴唇輕啓,吐出了冰冷的二字,「無妨。」
  聶清麟卻是睜著眼兒,看著頭頂鋪展下來的細紗幔簾,心裡揣摩著那冰冷的兩個字。
  內室裡的春意消散,寂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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