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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夫君不要臉《上》

錢玉柔兒時因一時貪念,搶了段雲成手上的糖葫蘆, 拿了段氏傳家玉珮,就這樣將自個兒的終身大事給賠上了。 真真是筆賠本生意,為此算盤打得響的錢玉柔, 死賴活拖就是不肯與段雲成成親, 卻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把持不住的她, 竟對段雲成做了那禽獸不如之事。看著床上衣衫不整、 媚態橫生的段雲成,橫豎都是奪人貞操, 怎麼看這便宜都教她給佔了,只好將他娶進她錢莊當帳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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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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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220
作者:
碧晴
出版日期:
2014/04/22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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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性憨直的千金女卻被錙銖必較的大帳房盯上,
上演一場非卿不娶,「夫君不要臉」的戲碼,
晉江百萬好評作家碧晴,繼「一旨皇婚」後又一暢銷佳作!


錢玉柔兒時因一時貪念,搶了段雲成手上的糖葫蘆,
拿了段氏傳家玉珮,就這樣將自個兒的終身大事給賠上了。
真真是筆賠本生意,為此算盤打得響的錢玉柔,
死賴活拖就是不肯與段雲成成親,
卻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把持不住的她,
竟對段雲成做了那禽獸不如之事。看著床上衣衫不整、
媚態橫生的段雲成,橫豎都是奪人貞操,
怎麼看這便宜都教她給佔了,只好將他娶進她錢莊當帳房先生。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天邊金掌露成霜,雲隨雁字長,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
  最是江南好風光,今日秋高氣爽,陽光煦暖,清風拂面送來丹桂香,臨安城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派熱鬧繁華之景。
  馬車在一間樓閣前停下,我如釋重負地掀開簾子,深深吸一口氣,坐馬車真真是世上頂討厭的事,總能教我的小心肝撲通亂跳,胃中翻湧如同驚濤拍岸。
  圓潤小心翼翼地將我扶下車,貼心道:「小姐,您先進去歇息一會兒,小的吩咐下人準備了您最愛吃的冰鎮桂花糖水。」
  這貨不愧是跟了我十七年,堪堪就像那貼心的小棉襖,我甚是滿意地捏了捏他的臉,心情瞬間由陰轉晴,「好,圓潤,小姐沒白疼你。」
  他笑得有些扭曲,翹著嘴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麼。
  不過不用猜我也知道,定然又是「龍生龍,鳳生鳳」這句話此話乃他的口頭禪,並且只有當我捏他臉時才會說,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地附上一句:「就知道捏我的臉,跟您母……娘親活脫活像!」
  他常說,他的臉是被我們母女倆捏大的。
  這委實有些冤枉,說起我那娘親,端莊賢慧得都快能立地成佛了,說話的聲音從來不會比我走路的腳步聲更大,走路的聲音也絕對不會比我呼吸的聲音更大,髮髻梳得一絲不亂,妝容精緻可入畫,儼然是臨安城內賢妻良母的典範。
  何況圓潤已是年過不惑的半老頭,我才十七歲一枝花,他臉大的時候,我還不知在哪兒逍遙呢。
  其實圓潤是個太監,據他說是小時候爬上樹掏鳥蛋的時候,一不留神摔下來給摔殘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話的真實性。
  「玉柔小姐,您來了。」蔡管家端起一個標準的職業式微笑,恭敬地將我請進大堂上座,道:「請您稍等,面試者很快就到。」
  我端坐於桌前,一邊細品圓潤端來的冰鎮桂花糖水,一邊隨手翻閱檢查今年的帳簿。
  我的父親是江南巨賈錢萬兩,壟斷經營南方的茶葉、絲綢、陶瓷貿易,是以姜國境內遍地可見錢字號商鋪,也許有人不曉得當今天子姓甚名誰,卻萬萬不會沒聽過錢萬兩的大名。
  錢家祖上是專幹搶劫越貨的土霸王,只是到了我爺爺那一輩,忽然金盆洗手做起正當生意,之後便越做越大一發不可收拾。
  爹爹有一房正妻,正是我的娘親,娘親出生官家,外祖父曾是金陵知府。
  都道商人重男輕女,奈何我娘親肚子不爭氣,嫁入錢家三年,只生了我這麼個黃毛丫頭,於是在爺爺的高壓逼迫之下,我爹爹又納了一房姨娘,那小姨娘原是秦淮河上賣唱的歌女,長得倒是楚楚動人,頗有些小家碧玉的氣質。
  小姨娘進門沒多久便懷了身孕,一胎生下兩個弟弟,把爺爺樂得當場昏死過去。
  其實我也可以理解,畢竟將錢家偌大的家業交到一個姑娘家手上確實不妥,他們想要男丁自是無可厚非。
  只是要做就做得乾脆一些,你說,打我十五歲起,每年的帳簿都往我這裡送是怎麼回事嘛。
  不過憑良心說,爹爹寵我勝過兩個弟弟,從小到大,他從未拂逆過我的意思,那叫一個捧在手裡拍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就差給我摘星星取月亮了。
  圓潤說女兒是爹爹上輩子的情人,如此想來,我便覺得自己上輩子眼光還是不錯的。
  可娘親就與他不同了,許是因為我沒帶把,以致影響了她在家裡的地位,她一年到頭也不怎麼愛跟我說幾句話,整日在佛堂裡誦經唸佛,與佛祖為伴。
  我只好安慰我自己,可能佛祖更需要她吧,畢竟咱們凡人總不好跟佛祖搶人。
  今年以來,在我的攛掇之下,爹爹決定將經營面擴大至錢莊業,率先在臨安城內開一家錢記錢莊作為試點,要知道,在商業高度繁榮的姜國,銀票仍由官銀錢莊和京城銀票務壟斷,是一件相當極其非常之落後的事情。
  我堅定地對自己說,發展民營錢莊乃是當務之急,刻不容緩!
  不過錢莊生意非同一般,今日這面試由我主持,專門招納適合為錢莊服務的帳房先生。
  沒過多久面試者便接踵而來。
  打頭的是一個老先生,看得出他資歷深厚、經驗老道,一進門二話不說便開始動手,帳簿翻得嘩啦嘩啦,算盤珠子玩得如魚得水,只可惜他一張口……
  「哦滅四闊以翻工啊?」
  我愣了愣,「欸?」
  「哦海剛,哦咩四闊以翻工啊?」
  我不禁嘴角抽搐,略略側過頭問圓潤:「圓潤,他說什麼?」
  「咩四……」圓潤稍作思考,綠豆小眼眨巴眨巴,糾結地說:「好像……是某地方言吧。」
  溝通有障礙,我只好無奈地揮揮手,說:「下一個。」
  我尋思著,是老天故意考驗我的誠意還是最近疏於進香,運氣有些緊缺,這兩個時辰過去了,來的也不知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一個不如一個,名不副實、渾水摸魚的,居然連坑矇拐騙的都有。
  我扶額嘆息,心裡有一種淡淡的惆悵。
  圓潤悲憫地看我一眼,攥拳道:「小姐,扛住!」我沉重地點了點頭,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正在我將近絕望的時候,誰料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忽然眼前一亮。
  只見來人廣袖翩翩、風姿出塵,質若初降雪,面若白玉冠,一雙鳳目似挑非挑,真真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美少年。
  我道:「公子,請坐。」
  美男的視線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掃過一圈,圓潤眼疾手快,就近抄起一張凳子送過去,他道了聲多謝,恭敬地朝我拱手,輕撫衣袖坐下,一連串動作如行雲、似流水,做得不留一絲瑕疵。
  我頓覺賞心悅目,先前的煩躁一掃而空,微笑道:「請問公子姓名?」
  美男鳳眸含笑,上下打量我,道:「段雲成。」
  我不自然地掩口微咳,假裝垂眸看手,說:「我們錢莊要招帳房先生,不知段公子可有這方面的專長?」
  「在下不才,專長正是accounting。」
  我一怔,「挨扛什、什麼?」
  我甚是疑心自己是否患上耳背之症,否則為何大家說的話我都聽得不太明白?
  「哦,是這樣的。」段雲成微微展露笑顏,耐心地解釋道:「在下自幼跟隨一名西洋先生學習帳務管理,accounting是西洋說法。」
  我恍然大悟,連洋文都會,看來學識頗為淵博,不錯,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小女子受教。不知公子可有從業經驗?」
  「沒有。」
  「這……」我乾乾一笑,道:「公子何方人氏?年方幾何?」
  「在下大理人氏,年方二十。」
  大理……姓段……
  一瞬間,彷彿有滾滾天雷轟隆隆的劈在我的天靈蓋上。
  我震驚道:「你、你是大大大理段氏?難不成你爹便是段、段易遙?」
  段雲成鎮定地點頭道:「家父正是段易遙。」
  要知道「南錢北喬西南段,元寶繞著三家轉」說的正是我們江南錢氏、山西喬氏和大理段氏,這三家成鼎足之勢,控制著姜國的經濟命脈。
  喬氏壟斷經營全國鹽業和煤炭,而段氏則專營古玩玉器珠寶,據知情人氏透露,段府之內收藏的珍奇異寶比皇宮大內的還要多,除此之外,姜國的青樓歌坊生意,都是段氏一家獨大。
  說起來,這個段易遙真真是個生活在傳說中的人物,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白手起家,短短數十年之內,竟然將段字號開遍了全國,人稱珍玩界驕子、青樓業巨頭。
  段易遙從來不在公開場合露面,很多事情都是管家代為打理,為人低調、私生活隱密,一沒傳言二沒緋聞,爹爹好幾次想與他合作開字畫店,卻每每被他拒於千里之外。
  不過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留吧,他這身嬌體貴的公子哥兒只怕不好差使;不留吧,倘若不慎惹怒段易遙,爹爹的字畫夢就徹底破碎了。
  我頗為矛盾,斟酌著開口道:「我說,段公子啊……」
  他禮貌地打斷我,「小姐,請教我雲成。」
  「好吧,雲成。」我繼續剛才的話,「你可否告訴我,為何要大老遠從大理跑到臨安來當個帳房先生呢?你看,我們這裡工作很辛苦,工錢也不算高……」
  段雲成溫文笑道:「家父說,這叫體驗生活。」
  我黑了半邊臉……從一個錢堆掉到另一個錢堆,這能叫體驗生活嗎?
  段雲成似乎看出我的猶豫,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個算盤和一本帳簿,當場展示起他卓爾不凡的理財才能。
  修長白皙的玉指靈活地在瑪瑙算盤上躍動,彷彿他撥動的並不是算盤珠子,而是琴弦,那冊子上也不是枯燥無味的數字,而是曼妙動聽的宮商角徵羽。
  核算完畢,他亮出一張畫滿條條框框的紙張,就西洋記帳方法與傳統記帳方法的優缺點作出詳細比較。
  巧言善辯、妙語連珠,一切娓娓道來,教人頓覺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我看得目瞪口呆,佩服之情油然而生,所有的顧慮頓時煙消雲散,拊掌嘆道:「好本事,既然雲成公子精通帳務管理,乃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我便破格聘請你為帳房先生。」
  他收起算盤,道:「多謝玉柔小姐。」
  他既讓我直呼其名,我再自尊小姐未免有些矯情,遂笑說:「不必客氣,教我玉柔便可。」
  段雲成眉梢微挑,薄唇微啟,輕輕吐出我的名字,「玉柔。」
  欸,沒有公子哥兒的架子,真真好。
  他又道:「玉柔,我初來臨安,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還望妳能多多擔待。」
  我爽快道:「雲成公子莫客氣,有事儘管開口,圓潤,去給段公子安排食宿。」圓潤得令,一溜煙地小跑步離開。

  ◎             ◎             ◎

  這廂我正朝書房走去,一陣人語聲便斷斷續續地傳來。
  「假金大案震驚全國……此次全權負責,多留些時日……父君放心不下妹妹……」
  「殿下,草民殞身碎骨,定然維護公主周全,只是草民有一事須向殿下言明……」彷彿是爹爹的聲音,聽語氣挺恭敬的,不知在與誰說話。
  「何事?」
  「草民以為,公……彷彿對您有些那個……不同尋常啊,要知道您一直隱藏身分,她又全不知情,如今她年華正好,尚未許配人家,恐怕那、那個少女情懷……亂倫什麼的……是不是該……駙馬……」
  「這……妹妹心思單純,應該不會吧?」
  「什麼不會?」我推門而入,歡歡喜喜地抱著林玉哥哥的胳膊,喜道:「林玉哥哥,你來怎麼不早點派人通知一聲,我好早點回來嘛。」
  爹爹驚悚地倒抽一口冷氣,當場石化。
  林玉哥哥淡定地清了清嗓子,旋即寵溺地輕揉我的腦袋,正欲開口說話。忽然手一僵,又訕訕地收回去,不動聲色地與我拉開距離,乾笑道:「玉柔,許久不見,又長高了。」
  我渾然不覺哪裡有問題,是以又靠過去,「哪有許久,上個月剛見。」
  林玉哥哥是爹爹一位世交的兒子,不過我卻從來不曾見過這位神祕的世伯,從我記事起,他便時常來看我,給我帶各種稀罕的玩意兒,多則每月一次,少則三月一次,我幾乎都要將他當成是爹爹替我選中的未婚夫了。
  小時候,我一度在他是哥哥還是叔叔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某次正與圓潤作深入探討,卻不慎被林玉哥哥聽見,他一臉受到傷害的表情,黯然神傷地告誡我,「不許叫叔叔,我是妳的哥哥。」
  我卻以為叔叔與哥哥沒本質上的差別,反正都是長輩。
  每次林玉哥哥來總要先與爹爹說話,然後再與圓潤說話,最後才輪到我,他一來,圓潤就將糾結苦逼的情緒表現得淋漓盡致,就好像見到了一件思念已久的東西,想碰卻不能碰一般,一來二去,憋得臉都紅了,若非早知道圓潤不能人道,只怕要誤會他將袖子斷在林玉哥哥懷裡了。
  林玉哥哥長得極好看,看到他總能教人想到書上「君子端方,溫潤如玉」這些句子,街上的姑娘看他的眼神都是火辣辣的,甚至還有膽大的,直接向他扔絲帕,他卻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連瞟都不瞟她們。
  於是被他緊緊牽著的我,便默默地承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眼刀,隱約間有種渾身穿孔蛋疼之感。
  我最喜歡對他耍賴皮,他被我磨得沒辦法,只好任由我靠著,臉上卻始終帶有幾分尷尬之色。
  爹爹瞬間復活,扯著嗓子乾咳兩聲,朝我一通擠眉弄眼,瞧得我一頭霧水不明所以,是以決定充耳不聞,視若無睹。
  「林玉哥哥,這次來臨安打算待多久?」
  林玉哥哥無奈地笑了,他略略抬手,爹爹的臉色立刻回復正常,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爹爹看他的眼光彷彿帶了些許敬畏?
  「家父有事託與我辦理,所以這次會逗留久一些,玉柔,我聽說妳要開錢莊?」
  我點頭道:「不錯,今天剛剛聘請了一位帳房先生,估摸著重陽節前後便可以開業了。」
  「忙碌之餘要照顧好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他溫聲關照我,頓了頓,又說:「近日京城爆出假金大案,妳既打算涉足錢莊業,須當十二分的心。」
  假金大案我早有耳聞。
  據說年初時,京城銀票務收到一筆假冒黃金,以銅摻金,作工精細,幾乎以假亂真,其總額之巨大令人瞠目結舌,那批假冒黃金來源於江浙一帶,上面竟然印有江南巡撫的官印。
  此事一出舉國震驚,持有金票的百姓紛紛自危,生怕哪天一個倒楣便兌換到了假黃金,不少人堵在地方官營錢莊門口,逼迫官府以銀票換金票,甚至有爆發騷亂,為此,江南巡撫王希明連夜趕回京城向皇上請罪。
  我笑道:「哥哥不必擔心,此事我會當十二萬分的心,況且只是試點罷了,成不成還說不好呢。」
  林玉哥哥聽我這麼說才放心地頷首,忽然又心血來潮道:「玉柔,過了年妳便滿十八了,可曾有中意的郎君?」
  說起這茬,著實有些愁人,倒不是說我貌若無鹽、醜不可見,相反的,攬鏡自照之時,我還頗有幾分自喜,及笄之後,上門來提親的青年才俊幾乎踏破錢家門檻,近有江浙一帶名門望族,遠有京城官家二世祖,一度導致錢家門庭若市,然爹爹愛女心切,總想著要將我再留幾年,留來留去反倒成了冤仇。
  人家姑娘十八歲,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我卻每日與帳簿和圓潤為伴。
  思及此,我無奈地搖頭,林玉哥哥垂眸一瞬,彷彿若有所思。

  ◎             ◎             ◎

  幾日來,我專心籌備錢莊開業之事,忙得不可開交,段雲成似乎對此頗有造詣,無形之中幫了我不少忙,我心中感激之餘,不忘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爹爹。
  我說:「爹爹,前幾日我聘請了一位非常可靠的帳房先生。」
  彼時,爹爹正埋首於一幅南朝年間的潑墨山水圖,彷彿對此興趣缺缺,隨口應道:「好。」
  我又說:「此人大有來歷,爹爹可知他是誰嗎?」
  「誰。」
  「段雲成。」
  爹爹不以為然道:「哦。」
  爹爹有個毛病,一遇字畫便六親不認,我深覺照這麼下去,說到天黑他都未必能嚼出我話裡頭的重點,遂加大音量提醒他,「我說,他姓段,段,是大理,大理人氏!」
  「大理段,段大理……」他喃喃片刻,忽然一躍而起,驚道:「妳說他姓段?莫不是……」他看了看那卷打開的山水圖,旋即兩眼放光,「當真是段家的人?」
  「不錯,他是段易遙的兒子,說是……出來體驗生活。」但這話說出口,我自己都覺得好假。
  爹爹喜出望外,思忖片刻,說:「後天便是重陽節,不如邀請他來家裡作客。」
  我暗自抹去額角的冷汗,真是說是風就是雨,想到哪齣唱哪齣。
  我勉強地答說:「我問問看吧。」
  爹爹又說:「好閨女,美人計。」
  我默了默,溫溫涼涼道:「爹爹,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是你親生的嗎?」
  他嘿嘿一笑,「當然不是。」
  我黑著臉揚長而去。

  ◎             ◎             ◎

  且說重陽節這日,風輕雲淡、陽光煦暖,天氣格外舒爽,我身負色誘重任,應段雲成之約,陪他賞遊西子湖。
  照實說,我以為爹爹這想法委實有些自作多情。
  那段易遙乃是青樓霸王,開青樓跟開自家的門似的,由此推斷,段雲成自然是在溫柔鄉裡長大,見過的國色天香更是數不勝數。
  再往深裡想,或許他奶尚且未斷乾淨,便開始學著吃女人的胭脂了,況他又不用圖錢家財產,看上我實在說不過去。
  泛舟湖上,段雲成手執玉骨扇,一派怡然自得的閒散模樣,鳳目似挑非挑,風輕雲淡的欣賞西子湖的寧靜風光。
  他這人幹活兒的時候格外認真,渾身上下散發出無比強大的氣場,教人不可抗拒,生生地將上上下下所有雌性生物迷得七葷八素,連帶店鋪門口掃灑庭除的大娘都滿口誇他是個漂亮能幹的娃兒。
  我甚至有種感覺,他才是來施美男計的那一個。
  心中謹記爹爹的囑託,我尋了個恰當的時機開口道:「段公子……」
  「雲成。」
  「雲成,今日九九重陽,你孤身一人在臨安,離鄉背井不免淒涼,倘若你不嫌棄,今夜不妨到錢府一敘,與我們同度佳節,你看如何?」我放柔語氣,既然美人計沒希望,不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他收起玉骨扇,淡淡笑道:「既然玉柔盛情相邀,我怎麼好駁了美人面子,這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甚好甚好。」我心下暗鬆一口氣,又問:「雲成,你這次出來……體驗生活,打算何時回大理?」
  段雲成悠然道:「沒想好,我不甚願意回去。」
  「欸?」
  我便奇了,天下竟有人放著公子哥兒的舒坦日子不過,非跑出來當苦逼的帳房先生,起得比雞早,幹得比驢多。
  「其實家父並不知曉我現下身在臨安……」他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說:「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果然!否則怎麼也沒法解釋,段易遙眼睜睜看著這麼矜貴的兒子給人家當牛做馬。
  我看著他,脫口而出,「為何呀?」
  他玄妙道:「逼婚。」
  我不禁恍然大悟,想來也是,家世如此這般,婚事便多數由不得自己作主,世人皆道士農工商,商行最末,凡以經商起家者,莫不想與官府沾親帶故,以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如此看來,八成是段易遙逼他娶哪家官小姐。
  思及此,我帶了幾分悲憫看他。
  段雲成忽然挨過來,抿了抿唇,道:「玉柔可有心上人?」
  我一怔,怎的最近都關心起我的婚事了?
  我誠實地搖頭,「沒有。」
  他卻眉梢一挑,鳳眸中笑意盈盈,不疾不徐地冒出兩個字,「甚好。」
  我尚未來得及品出他這話裡的深層含義,船家便將船槳一扔,大喝一聲:「靠岸嘍!」生生將我的思路攔腰折斷。
  上岸後,圓潤提著兩大包重陽糕遠遠地跟上來,我對段雲成道:「雲成,今日爹爹請了黃梅戲班來府裡唱戲,天色不早,不如我們這便回去吧,說不定還能趕上好戲開場呢。」
  段雲成甚有興趣道:「玉柔喜歡聽戲?」
  「是啊,我尤其喜歡黃梅戲。」
  「今日唱的哪齣?」
  我略作回想,道:「女駙馬。」
  難不成他也喜歡?雖然很少有男子愛聽細膩柔軟的黃梅戲,然而公子哥兒的品味喜好奇特些倒也無可厚非,我還曾聽說有二世祖喜歡做木工的,甚至連愛好摸魚的、養豬的、放羊的都有,如此想來,喜聽黃梅戲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我心中一喜,這倒是投其所好了,看來爹爹的字畫鋪子有希望了,將將我欲開口之際,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吵嚷之聲。
  只見兩個壯漢正對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拉拉扯扯,笑容猥瑣不堪,你一手我一手,揩油揩得正歡,可憐那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想要反抗卻非他二人的對手,一張白淨臉皮漲得通紅,堪堪要滴出血來。
  我定睛一看,那兩壯漢不是別人,正是錢記玉器店的伙計,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男子,簡直是禽獸。
  我義憤填膺,當下快步走過去,張口便問道:「何事在此拉扯?」
  他們見是我,立刻收起囂張的氣焰,恭敬道:「回大小姐,此人膽敢偷竊我們鋪子裡的玉珮,我們、我們……正向他索要賠償。」
  我心中暗嗤,疑惑地側臉望去,不瞧不打緊,這一瞧,堪堪將我的魂魄都瞧丟了。
  有一種人,或許相貌氣度都不是最出眾的,卻偏偏能撩動你的心弦,教你第一眼望去,便覺得與他相識已久,或是闊別已久的故友驀然重逢,或是前世情未盡,今生來續緣。
  而這眼前少年,生得白淨俊秀、斯文儒雅,雖是著一身粗麻布衣,卻教我移不開眼,彷彿看盡世間千美萬好,都不抵他回眸一笑。
  「我沒有!」他一把甩開二人的鹹豬手,激動地辯解道:「這是我爹爹留下的遺物,本就是我的,你們不能平白無故冤枉我!」
  伙計又要說話,我見勢不妙,搶先道:「你們說他偷竊,可有證據?」
  他二人支支吾吾難以開口,我心中了然,遂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沒有證據怎可隨意指責別人,公子,請將玉珮借我一看。」
  少年警惕地瞧我一眼,我和善地微微頷首,他眸中的戒備淡去幾分,便將玉珮交予我手中,我仔細查看半晌,復將玉珮完璧歸趙,對伙計道:「這是和田白玉,我們錢記素來不做白玉生意。」
  二人一愣,旋即悻悻地低頭認錯,少年輕哼,忿忿不平地別過臉。
  「切記,下次不可如此莽撞。」我將伙計教訓一通,又罰一個月的俸銀,便打發他們走了。
  待伙計走遠,我轉向那少年,微笑道:「不好意思,手下做事魯莽,給公子添麻煩了。」
  少年收好玉珮,面色終於稍稍緩和,淡然一笑道:「多謝姑娘仗義相救,小生在此謝過。」
  妙人,真真妙人,這一笑,連花兒都被他笑開了,彷彿漫天星斗悉數容於他明朗的眼眸中,怕是東海夜明珠在他面前也要失去顏色。
  我壯著色膽問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小生上官景。」
  將將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他又道:「天色不早,小生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小姐,告辭。」語畢,便絕塵而去。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唏噓不已。
  「玉柔喜歡?」段雲成涼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猶自沉靜在方才短暫的對話之中無法自拔,只顧痴痴地點了點頭,猛然回神,又連連搖頭。
  「錢記當真不做白玉生意?」
  我一愣,心下颳過一陣涼風,再抬頭,只見段雲成笑得如同世外高人一般高深玄妙。

  ◎             ◎             ◎

  今日錢府格外熱鬧。
  臺上戲子們依依呀呀唱得熱鬧,台下小姨娘正同七大姑、八大姨們談笑風生好不熱鬧,兩個弟弟身著大紅新衣一團歡喜熱鬧,林玉哥哥與爹爹熱熱鬧鬧說著話,是以連江南巡撫都要來湊個熱鬧。
  提起這個江南巡撫王希明,人人莫不誇獎他是個清明廉潔的青天老爺,百姓得此父母官乃是一大福分,據聞他乃是三朝元老,官拜龍圖閣首席大學士,曾經權傾朝野、顯赫一時,先帝爺在位時,朝中大小事務皆要與他商量之後方才頒發聖旨,他還平定了魏逆謀反,將自己的外甥女,當今皇上……那時仍是楚王殿下扶上皇位。
  孰料女皇登基沒多久,他便被外放至江南出任巡撫,一任便是二十多年。
  爹爹與江南巡撫交情不淺,小時候他時常將我抱在懷裡逗我樂,每次來臨安視察,他都要與爹爹把酒言談,不醉不歸,林玉哥哥彷彿也是認得他的,卻不是十分熱絡,隱約有種淡淡的疏遠。
  爹爹眼尖,一眼便瞧見杵在天井的我和段雲成,熱情地迎出來,「欸,這位一定是段賢姪吧?來來來,快進來坐。」
  段雲成恭敬地作一揖,朗聲道:「晚輩見過錢世伯,久仰世伯大名,如雷貫耳,教晚輩欽佩得緊。」
  我抖了抖,沒想到他溜鬚拍馬的本事如此地道純熟。
  爹爹被他拍得喜笑顏開,拊掌大笑道:「賢姪言重了,你爹才是當世巨賈,有機會定要與他見上一面才行。」說著一邊拉起段雲成往屋裡走,完全將我視若空氣。
  「相信定會有機會的。」段雲成也不推託,順著爹爹的意進了內廳。
  「段賢姪啊,我時常聽玉柔提起你,說你那個挨、挨扛的工夫,很是了得嘛……」
  「世伯,是accounting,乃是帳務管理的西洋說法。」段雲成回首,鳳眸在我面上一頓,騰起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緩緩道:「原來玉柔時常提起我啊……」
  他加重「時常」二字,堪堪將我渾身看出了一層涼意,不知為何心下惶惶。
  眼下這個格局委實有些奇特。
  若按東家來說,今日這局由錢家設下,爹爹他老人家理應坐在上座,若按身分來說,在場所有人無人大過江南巡撫王希明,那便理應由王大人坐在上座,可現在他二人卻一左一右作陪伴狀,圍在林玉哥哥身旁,而坐北朝南的人,正是輩分青黃不接的林玉哥哥。
  往下看,娘親挨著爹爹坐,小姨娘帶著兩個弟弟挨著娘親坐,我挨著小姨娘坐,段雲成則坐於我和王大人之間。
  詭異,氣氛好生詭異。
  娘親心中有佛,波瀾不驚,小姨娘忙於照顧弟弟無暇抬頭,而爹爹、王大人、林玉哥哥三人的目光皆如膠似漆牢牢黏在段雲成身上,神色各有古怪,爹爹含笑、王大人審視、林玉哥哥……銳利?
  奇了,一貫溫柔如水的林玉哥哥,竟然會用如此教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段雲成,若是不知情的外人,恐怕要將他二人誤會成是仇深似海的冤家對頭了。
  如此想來,我又疑心這個段雲成是不是臉上忽然長了麻子,怎的一個兩個都把他往死裡看?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他卻一派怡然自得的淡然模樣,彷彿絲毫未覺察出有何不對勁兒的地方。
  臺上戲子嚶嚶唱著歡樂的曲子,台下眾人卻如同被符咒鎮住,沒有一個人說話,我忽覺心上彷彿被大石頭壓著,一時間透不過氣來,不覺掩口微咳兩聲。
  這一咳遂石破天驚。
  身旁的段雲成搶先拍撫我的脊背,關切道:「玉柔,怎麼咳嗽了,可是昨夜著涼?」那憂心傷神的模樣,好像只要下一刻我說出一個「是」字,他便要肝腸寸斷隨我而去了。
  我與他何時熟稔到了這份上?
  話音剛落,娘親唸聲佛,小姨娘抬起頭,爹爹咧開嘴,王大人一嘆息,林玉哥哥瞪大眼。
  我乾乾一笑,尷尬道:「不妨,給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眾人的臉皆一黑。
  王大人扶額道:「柔兒該滿十八了吧?」
  「是,過了年便至二九之歲了。」爹爹應道。
  我遙遙望見此次談話的風向標,立即低了頭,專心致志地啃起碗裡的玉翠芙蓉糕。
  「嗯,是該許配人家了,錢賢弟可曾留意過合適的人選?」王大人這話明明是問爹爹的,卻對著林玉哥哥說。
  「過去也曾看中幾個,又覺得玉柔年紀尚小,遂想再多留幾年,玉柔對經商之事頗為上心,我見她感興趣,便聽之任之,總歸她高興就好。」
  王大人捋鬚點頭,這回真真轉向林玉道:「林公子,你以為?」
  林玉哥哥爽快地拍板,「舅……王大人,現在留心也不晚,正好我來親自把關。」
  於是三個男人就我夫君的人選問題進行了深入仔細的探討,朝中上下,凡家有適齡男子的大臣,他們皆挨個數了個遍,主力乃是林玉哥哥,王大人亦在商議之中,反倒是爹爹有種插不上話的感覺,真不知我是誰的女兒,誰才是我的爹爹。
  在他們不屑地否決了當朝丞相范重延之子後,我頓覺兩眼一抹黑,人生徹底無望了。
  其實我並不排斥盲婚啞嫁,我深知自己人生閱歷尚淺,有時看人不如長輩透澈,不是有那句話,我吃過的鹽比你咽下的飯還多,我路過的橋比你行過的路更長,可見經歷之重要。
  私以為這並不是倚老賣老,他們替我選定的夫婿,自然是經過火眼金睛的篩選審查,人品家世皆有保障,況且我素來隨遇而安,男人只要性情好、長相看得過去即可,其他已無再多要求。
  以前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然而今天此刻,我的心境卻已截然不同,因為我遇到了上官景,但凡遇到過對的人,縱然其他人再好,也成了將就,而我已不願將就。
  我抹去一嘴的芙蓉糕碎屑,於桌底下偷偷扯了扯段雲成的衣袖,對他咬耳朵道:「喂,雲成,你幫幫我成嗎?」
  他一挑眉,「怎麼幫?」
  反正他大概也知曉我對上官公子的心思,我以為可以將他視作閨蜜,是以找他幫忙,最合適不過。
  我坦然道:「怎麼幫都成,總之不要讓他們再插手我的婚事。」
  「這樣啊……」段雲成嘆息,閒閒笑道:「當真怎麼幫都成?」
  我心下惦記著今日的驚鴻一瞥,一時沒留意他話裡頭的深意,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
  「當真不後悔?」
  欸?這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媽了?
  我堅定道:「不後悔。」
  孰料卻就此埋下了我人生悲劇的種子。
  那廂段雲成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對著座上三個男人作一揖,朗聲道:「錢世伯,其實晚輩此番前來臨安,實有一事懇求世伯,萬望世伯恩准,晚輩與家父必將感激不盡。」
  三個男人皆是一愣,爹爹奇道:「何事?竟如此嚴重?」
  「請您將玉柔小姐許配給晚輩。」
  語不驚人死不休!在場之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我傻愣愣地抬頭望他,極度懷疑自己當真得了幻聽之症。
  林玉哥哥率先回過神,冷冷睨他道:「姓段的小子,你倒說說,你憑什麼娶玉柔?」語氣倨傲,氣派十足。
  段雲成不慌不忙,含笑緩緩道:「晚輩身無長物,但有一片真心。」
  林玉哥哥一愣,冷笑道:「花言巧語,痴人說夢!」
  「晚輩並非花言巧語,字字句句乃肺腑之言,晚輩斗膽敢問世伯,可還記得十年前的重陽節,西子湖畔那場盛況空前的煙花晚會?」
  十年前、重陽節、煙花晚會?一句驚醒夢中人!
  我這便回想起來了,那時我才七歲,也是這樣秋高氣爽的重陽節,爹爹帶著我和娘親去西子湖邊觀賞煙花晚會,湖畔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彼時我人小,好奇心也重,著急要看到書中描寫的「東風夜放花千樹」的曼妙景色,遂一個人使勁兒往人堆裡衝。
  於是我與他們走散了。
  現在想來,我小時候那真真叫一個膽兒肥,見不到爹爹和娘親,心裡一點都不害怕,還搶了另一個小娃娃的冰糖葫蘆,順手摸了一位叔叔的玉環珮。
  小娃娃不高興,撲上來就要搶回糖葫蘆,我非但不給,還威武地將他一把推倒在地。
  這樣囂張的結果,必然是被那位叔叔拎起到半空中,我一邊歡快地舔著搶來的冰糖葫蘆,一邊乖乖交出玉環珮,當然我並非本性愛偷竊,只是見那玉珮甚是眼熟,彷彿與自己的一塊一模一樣,一時誤以為自己的東西掛在別人腰上,便堪堪伸手摘了下來。
  那位叔叔的眼睛極是好看,彷彿比大海更深邃悠遠,他大人有大量,未曾追究我可恥的偷竊之舉,見我一個小囡囡獨自來看煙花,反倒將我扛在肩上,讓我徹底看個清楚。
  直至爹爹和娘親尋來,他將我交予爹爹手上,似真似假地開玩笑道:「小囡囡伸手就摘傳家玉珮,這可是要傳給我家兒媳婦的寶貝。」
  爹爹臉色慘白,將我緊緊牽住,抹著汗陪笑道:「不好意思,在下一時疏忽,未曾好好看管女兒,給您添麻煩了。」
  叔叔蹲下來,笑容可掬地問我,「小囡囡,妳叫什麼名字?」
  我糯聲糯氣道:「我叫錢玉柔。」
  他大掌拍向身旁被我搶了糖葫蘆的小娃娃,道:「雲成,好生記下你媳婦兒的名字。」
  現在想來,倘若小娃娃是段雲成,那位叔叔便是他的爹爹段易遙了。
  嘖嘖,真真是個自作孽不可活!
  我因一時貪念,搶了他手上的糖葫蘆,順了他爹爹的玉珮,就這般將自個兒的終身大事給賠上了,委實是筆賠本買賣。
  在此誠摯告誡各位看客,切莫腦子被門夾了去搶人家的吃食,否則運氣差的便會落到我這般田地。
  爹爹略作思索,旋即眼睛一亮,驚喜道:「原來當日拾到玉柔的好心先生便是你的爹爹,哎呀呀,無巧不成書,緣分、緣分啊!」
  段雲成謙虛地笑了笑,爾雅道:「世伯,家父說玉柔伸手便摘下段家的傳家寶貝,注定要當段家的媳婦兒,便叮囑晚輩無論如何都要尋到她,如今上天開眼,晚輩能與玉柔重逢,心中自是喜難自禁,所以今日斗膽,趁各位叔伯都在場,索性將心中的真情交代個清楚,也好請諸位長輩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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