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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折】廚娘王妃升職記《上》

她穿到古代,成了侯爺夏玨的女兒夏飛簾, 據說這是風神的名字,風神在這朝代是名惡神, 更因為爹娘不待見她,便讓尼姑收養她, 甚至還決定讓她代姊嫁給惡名昭彰的寧王尉遲洌。 夏飛簾知道在這段姻緣中,她不過是枚受人擺布的棋子, 天真的以為早被趕、晚被趕,起碼被趕之前,總會給她個溫飽。 可這個男人一開始卻做得如此徹底,不給她一點作夢的餘地, 她前腳才嫁入府,尉遲洌後腳就下令,王府不養吃閒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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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883.5折 會 員 價 NT$88 市 場 價 NT$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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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250
作者:
鄭良霄
出版日期:
2012/04/22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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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廚娘能否打動枕邊人,就算上錯花轎仍能嫁對郎?
冷面王爺可會惜取眼前人,對她的漫天潑醋也甘之如飴?
鄭良霄筆下笑淚交織的廚娘升職寶典,值得再三回味!


她穿到古代,成了侯爺夏玨的女兒夏飛簾,
據說這是風神的名字,風神在這朝代是名惡神,
更因為爹娘不待見她,便讓尼姑收養她,
甚至還決定讓她代姊嫁給惡名昭彰的寧王尉遲洌。
夏飛簾知道在這段姻緣中,她不過是枚受人擺布的棋子,
天真的以為早被趕、晚被趕,起碼被趕之前,總會給她個溫飽。
可這個男人一開始卻做得如此徹底,不給她一點作夢的餘地,
她前腳才嫁入府,尉遲洌後腳就下令,王府不養吃閒飯的人。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長安的繁華,無論對哪個時代、對哪個時空來說,都是一種標誌性的存在。
  我站在街口半瞇著眼,享受著春日裡剛剛有些溫暖氣息的陽光,背後是我和二哥開的小飯館,店掌櫃老木叔正守著牆上開著的一個小窗,賣著滷味,生意好得嚇人,小窗前長長的隊伍很能說明一切,原因嘛,自然是……這個不是我要說的關鍵,我要說的是,那天我看見了他。
  我是穿越來的,此時是大景王朝,建初元年的三月,我穿越到這裡已經快一年了,這是個在我學的歷史課本沒有記載的時空,在這裡,我叫夏飛簾,據說這是風神的名字,風神是惡神,大家從這個名字就可以想到這個時空裡,我的父母對我的態度了。
  二哥則叫我小飛或飛兒,二哥叫夏雲,字豐隆,豐隆是雲神的名字,在我們夏家,所有的孩子都被冠以神名,這個我以後慢慢說。
  那天,我就是在自己開的小飯館門口晒太陽,聽說長安城外的花開得正好,很多人都趕到城外賞花,二哥也興致勃勃地去了,他那人總是那樣,隨時準備著好心情,不放過任何熱鬧的場景。
  可我卻不想動,在經歷了一個冬天的蟄伏後,我比任何時候都慵懶,我斜倚著牆,舒舒服服地站在陽光裡,看著眼前走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原本的現實世界裡,我二十二歲了,可在這個異時空,我還沒到十六歲,這讓我很得意,覺得自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卻完全沒有想到命運之神早已站在我眼前,不懷好意地看著我了。
  他就是那時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的,說突然一點也不誇張,長安的街道平日裡不准人縱馬狂奔,但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他,寧王尉遲洌,尉遲洌是當今皇上尉遲澈倖存的唯一成年的弟弟,也是剛經過一冬與北方蠻族惡戰之後,許多百姓心目中的民族英雄、武威大將軍。
  這是個動盪的年代,去年一年,先皇的各位皇子為了爭奪皇位,紛紛擾擾打了大半年的仗,當今的皇上和這位寧王成了笑到最後的人,哥哥尉遲澈坐上了皇位,弟弟尉遲洌則掌管著軍隊。
  緊接著冬天裡北方突厥來犯,也許是他們看到了新皇登基,國祚未穩,也許是他們冬天裡牧草枯死、牛羊凍餓,總之去年突厥的來襲,其勢洶洶,一直打到了離長安不足百里的地方。
  好在有寧王披掛上陣,以數萬人的代價才保住了今年這個春天裡難得的和平,但也因為去年的戰爭,京城周邊田地拋荒無數,長安城中也是一片蕭條,只有我們這個小飯館所處的街道因為挨近皇宮,還顯得略微有些人氣。
  今天就是這點點人氣,也被這位寧王的到來驅得一點不剩了。
  當急促響成一片的馬蹄聲從街口那邊傳來時,街上的行人也許是受去年戰亂的影響,第一個反應全都是抱頭鼠竄,我們小飯館門前買滷味的長隊,在我還沒得及眨眼的瞬間,也一下子消失不見,本來還熱熱鬧鬧的街道一下子空無一人,只留下街面上的一片狼藉,當時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到以前曾看到的那幅「城管來了」的圖。
  沒等我仔細琢磨這事的諷刺意味,寧王馬隊就這麼黑壓壓的席捲而來,並快速在我的視野裡放大。
  這時我看到了那個女人,不對,應該說是母女,因為那女人的懷裡還抱著個兩三歲的孩子,她本來是在我店門口排隊的人之一,當別人都四散逃跑時,她大概是被孩子拖累,居然摔了一跤,此時她正慢慢地爬起身,然後目瞪口呆地呆立在街心,看著眼前放大的馬隊,一動不動。
  我幹了一件自己從來沒想過會幹的事,後來很長時間我都一直在懷疑我當時是不是中了魔了,要不就是哪根筋搭錯了,總之我其實挺後悔的,一直後悔了好多年。
  當時他的大黑馬正好從我的眼前掠過,我就那麼突然跳了起來,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馬韁……
  說實話,那時候馬韁已經在他手裡被勒直了,他其實也發現了那對母女,已經做出了勒馬的動作,不然那天我一定死得難看,但就算如此,我還是被馬帶著向前衝了好幾步,並且感到一瞬間我的手心一熱,緊接著才是疼,火辣辣的。
  我尖叫著鬆了手,血瞬間噴湧而出,我趕緊捏住手腕處的動脈,跳著腳哭喊:「老木叔、老木叔!」事情發生在一瞬間,我這個腦子永遠不夠用的人一下子就醜態百出,哭得沒了形象。
  老木叔慌慌張張地從店裡衝了出來,卻束手無策,只「飛丫頭、飛丫頭」地和我對喊,不知為什麼,他從來不叫我二小姐。
  馬隊早就全體停了下來,卻沒有人有任何表示,全都看戲似地看著我們。
  我冷靜了下來,發現一個事實,不管是在以前的生活中,還是在我現在所處的這個時空,想靠別人總是靠不牢的,我依然捏著我的腕動脈,一邊嗚咽著,一邊轉了身,打算去街對面那家生藥鋪想辦法了,我們的小飯館裡可沒有備下止血藥。
  這時我眼角的餘光裡看到大黑馬上的他做了一個什麼手勢,馬隊中的一個人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走到我的面前,也不經我許可就一把抓過我受傷的手,變戲法一樣,他手裡又多了一個小瓷瓶,他把瓷瓶裡的藥粉向我手上的傷口一灑,然後抬頭問我,「有手帕嗎?」
  我淚眼矇矓地看著他,這傢伙年齡不大,容長臉,不黑也不白,很和善的樣子,穿了一襲青衫,看上去不像武將,可也不太像書生,我看了他的眼就覺得很親切,好像曾在哪兒見過似的。
  說起來丟人,我沒有手帕,在這個新的時空裡,我很難記得帶上那東西出門,如果有可能,我倒是寧可每天檢查一下有沒有帶上手機,可惜我現在沒手機了,我是魂穿過來的,真可惜啊。
  對方笑了一下,開始在自己身上摸,左一下右一下,我有一種直覺,他也不會有手帕之類的東西,果然他抬頭,求助般地向大黑馬上看去……
  一塊黑色的大巾帕飄然而至,為什麼是黑的呢?他接了,用這塊黑色的手巾在我傷手上纏了好幾圈,然後打個結,他這才又抬頭衝我笑了一下,我注意到血已經止住了,他的藥倒是很靈,至於對面這個人嘛,我得對得起自己良心,說實話,也很帥。
  但二哥已經警告我了,不許再一看到美男就瞪眼珠、流口水,及做出其他醜態,那會讓他很沒面子,於是我忍,可對方卻又衝我笑了一下,這不是勾引人嗎!
  他反身回到他自己的馬上,我追著他的背影說了聲謝謝。
  「找死!」這像是一句總結性發言。
  我愕然抬頭,是那個人在說話,他此時安坐在大黑馬上,黑衣黑斗篷,黑的氈笠上垂著黑的紗,完全遮住了他的臉,我想起人們關於他臉的傳說,有點替他可惜。
  他從黑紗後面冷冷地看著我,我雖然看不清,但也能感覺到他的眼光如刀一般的鋒利。
  不過他說的「找死」是指什麼呢?是指我拉他的馬,還是指剛才我偷看青衫的帥哥?
  我瞥一眼摟著孩子在街邊瑟瑟發抖的那對母女,覺得應該大人有大量,不與他計較,於是很敷衍地大聲說:「對不起,耽誤您正事了,您去忙您的吧,沒事了。」
  他卻不走,輕輕帶動馬韁,大黑馬踏著小步,圍著我轉了一個小圈。
  「看妳的髒臉!」他說,語氣有點凶惡,還有點嘲諷。
  我剛才哭過,現在臉上大概又是眼淚又是鼻涕,但……我沒有手帕,於是我用袖子胡亂一抹,再抬頭,我看到馬隊中有人在笑,怎麼,不可以嗎?
  他不再說什麼,又是一帶馬韁,大黑馬毫不留戀地從我身邊衝了出去,街上又是一片的馬蹄響。
  我記得我當時還覺得大大地鬆了口氣,卻不曾想,就是因為這次街頭的邂逅,我就此落入了他的網中,更糟糕的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倆誰都沒有意識到,這其實也不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

  ◎             ◎             ◎

  我醒來的時候,眼前只有一片灰色,遙遠的摸不著邊的灰色,我想努力睜大眼睛,卻又不得不立刻閉上,因為我的眼睛感到了刺痛,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接著我又覺得嗓子發乾發癢,我想咳嗽,可只稍微用力,胸口的巨痛又讓我幾乎再暈過去。
  「我說她沒死吧,她動了。」旁邊有人說。
  死?我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他們說的不是我吧。
  「動了嗎?我沒看出來,被驢踢到胸口還不死?我明明看到她剛才吐了一口血後才栽倒在地的。」又有人說。
  被驢踢,吐血,倒地……好吧,我不得不再次睜開眼,因為我覺得就是死人聽到這個也該睜眼了。
  胸口還是疼,得小心地呼吸,我向著有聲音的方向努力轉動我的脖子,還能動,我真的沒死!
  然後我看到了人,好幾個,怎麼形容他們呢?我那空空如也的大腦裡只蹦出了「滿面塵灰煙火色」這麼一句,他們的臉在離我的臉並不遠的地方,全是是臉上骯髒、嘴唇乾裂、鬢角散亂,他們看我的眼神,或關切、或好奇、或……我覺得他們全都還有同一種表情,默哀……
  我努力讓自己的意識回到我的大腦裡,我終於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我身下的堅硬與冰冷,頭上的高遠與空濛,於是我知道我此時是躺在地上,剛睜眼時看到的那片灰色是天空。
  那些人開始七嘴八舌,「看,她眼珠亂動呢。」
  「看,她脖子擰過來了。」
  「她在看我!」
  當然他們全都穿著古裝,都是古代的打扮,卻說著我聽得懂的語言,就和所有穿越小說裡寫得一模一樣,我再笨也知道,我穿越了!
  現在我覺得我有點倒楣,命運是在與我開玩笑吧,別人穿越好歹有張床的。
  我是個普通的女孩,當然我是說我在現代社會裡的情況,大學剛畢業,其實已經畢業三個月了,我仍然留在我讀大學的這座城市裡,我想在這裡找一份比較穩定的工作,並就此安定下來,這倒並不是因為我有多麼愛這座城市,實在是我有些不甘心回到我出生的那座小縣城。
  我想在這座大城市裡每天更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回到小縣城中那種一成不變的死水中去,我要找一份工作好好努力,爭取更多的薪水,在這裡找一個男朋友,一起努力、一起買房子,再把爸媽從那個小縣城接出來,雖然我的爸媽一直對我說:「妳何必把自己逼得那麼緊。」
  我還想生一個小寶寶……好吧,其實我總是在夢想,有著無限的計劃,懷著一顆不甘的心。
  在經過大學裡一場畢業即分手的短暫愛情後,我腦子裡的愛情都已經變了色,沒有什麼比現實的生計更讓人揪心了,活著、好好地生存,才能讓愛情有所富麗,不然所有的愛戀都會被生活的壓力打得粉碎。
  我穿越的前一刻其實是很清醒的,在剛聽了那句已經聽過無數次的「妳回去等我們消息吧」之後,我走進了新世紀大廈B座十八樓的電梯裡,懷著轆轆的飢腸,打算去街上買份手抓餅充飢後,再跑下一家公司應聘。
  在這之前,我沒有起過任何想穿越的念頭,由於我一直在打零工,我的生活也沒有到彈盡糧絕的境地,我當時的心裡只不過盤算著如何應付好下一次面試,檢討自己上一次面試時哪一點做得不夠好。
  我就那麼踏入那個空無一人的電梯,按了地面一層的按鈕,電梯開始下降時也都一切正常,但慢慢的,我也覺查到了異樣,這個電梯好像下行了很久,卻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我有些懷疑地去看了一眼樓層的指示燈,驚訝地發現它在漸漸的消失,幻化為無數的黑點,連同整個電梯一起從我的身邊慢慢消散,只剩我一個人在一個黑黑的甬道裡下沉、下沉……
  我覺得很奇怪,我一直非常冷靜,甚至打算在那個黑洞中東張西望,去尋找一線光明,卻看到了一個女孩遠遠地移了過來,她穿著古裝,低著頭,雙手緊緊握住自己的衣帶,漸漸的近了,她也發現了我,她的大眼睛裡有點驚慌,不過只有一點點,更多的是好奇還有天真,那種明亮得耀眼的天真。
  我們擦肩而過時,同時張開了嘴,我卻發現我發不出聲音,我們相互錯過後,又同時都回了頭,我衝她笑了一下,我意識到她長得很像我,不對,應該說我們長得彼此相像,那種雙胞胎似的感覺,她眼睛裡的那種天真,曾幾何時我也有過,只不過某一天我把它丟失在哪個我不曾留意的角落。
  我那時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知道在這黑暗甬道的那一邊會有某種命運等著我,但留給我重整心情的時間卻沒有了……我終於還是失去了知覺。
  那些圍觀我的人中,有人把我扶了起來,又有人遞上一個水罐,我趕緊喝了幾口水,這才定下神來。
  不用我開口,大家就爭相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剛才亂軍運糧草的隊伍經過,而我傻乎乎地站在大道的中間不知避讓,於是隊伍中一頭馱著糧草的驢子發了怒,毫不留情地踹了我一腳,我吐了一口血後栽倒在地,這些好心人忙把我從危險的大路上拖了出來,讓我躺在一堵斷牆之後,這是離大路略遠一點的地方,他們怕我被更多的驢馬踏成肉餅。
  此時還能聽見不遠處大路上零亂的聲音,運糧草的隊伍還沒走完,天空中飛舞的全是他們踏出來的灰塵,難怪一開始我睜不開眼,又想咳嗽。
  我感謝了這些救下我的人。
  「姑娘,妳這是要進城嗎?」有人問。
  這我哪裡知道,只好含糊地點點頭。
  「千萬不要去啊,城裡現在到處在殺人。」有人說。
  「出什麼事了?」我問,果然我和他們用同樣的語言,有同樣的口音。
  「秦王反了。」有人壓低了聲音。
  「才不是,是晉王反了!」有人用高了一點的聲音反駁。
  「好像是魏王軟禁了當今皇上吧。」這一個聲音聽起來老成持重些。
  「等等等等,這麼多王,到底都是些什麼人?」我問。
  所有人一起鄙視地看我,終於有人說:「當今皇上有十七位皇子啊,姑娘怎麼會連這都不知道,妳是剛從什麼鄉下地方出來的吧?」
  呃,這樣一說我就全明白了,又是老戲路,兄弟相殘奪皇位而已。
  我承認我是從偏遠的鄉下地方出來的,又胡亂編了個故事說是來投親,於是我聽到了一個比較完整的背景故事。
  原來這裡是大景王朝,開元十八年,是這個新王朝建立的第十八個年頭,在這之前,這裡的人民經歷了近百年的戰亂生活,生活才剛剛安定下來。
  這是個在我們的歷史課本中不存在的王朝,但卻有著和我們幾乎一樣的文化傳承。
  皇上一家姓尉遲,本是開國老皇上在位,不過現在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了。
  十幾天前突有消息傳出,說是太子重病,再後來又傳說是某王下毒謀殺了太子,接著就是其他各王發兵勤王,然後相互之間動起手來,才剛剛安定了十八年的國家就又陷入了戰亂。
  我現在待的地方是一個小村子,眼下村裡的人已經逃難去了,只剩下一個空村,此地離京城只有不足十里的路程,而我遇到的這些人都是城中逃出的難民,他們也是因為遇到了不知哪位王爺運糧的馬隊,為了不惹麻煩,不得不暫避在此,結果居然救下了我這個不諳世事的傻瓜。
  「以後妳可得記著,見了不管是誰的大軍,都要早早躲開,這可不是好玩的,且不說驢馬、刀槍無眼,便是妳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被那些軍爺看見了,也不是好事。」他們紛紛好心提醒我。
  我這才突然想到我該好奇一下自己現在的模樣,忙低頭查看自己,我穿著一件青灰色的古裝,顏色黯淡,因為沒有鏡子,我本能地擼起袖子,看到了我手腕上那顆紅心狀的痣。
  這顆痣據說我一生下來就有,很小,因為形狀和顏色都很特別,所以大人們常拿它開玩笑,現在那顆痣還在,但……我知道這不是我原本的胳膊,我原本的胳膊沒有這麼白,這幾個月我一直在外東奔西跑地找工作,早已給自己塗上了一層淡淡的小麥色,我想到了那個在黑暗甬道裡遇到的姑娘,心有點放下了。
  遠處大路上零亂的聲音漸息,這些人很有經驗地告訴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只怕緊接著就是真正的大軍要來了,那些軍爺總是如狼似虎,見到什麼都搶,大家得趕緊離開。
  而我還是難以行動,胸口隱隱痛著,我猜是有肋骨斷了,只希望不是太嚴重,我靠著斷牆盤算著自己的命運,我知道他們現在急於逃走,我也不能拖累他們,他們救了我,我已經感激萬分,再拖累他們逃命就萬萬不該了。
  我對他們說:「趁現在路上無人,你們快走吧,別管我了。」這些好心人還在遲疑。
  我說:「快走,別擔心我了。」
  我隨手抓起地上的泥往自己臉上抹,又弄亂頭髮,把泥往頭髮裡抹,我知道做事要做徹底,此時不用那麼愛惜自己的容貌,於是我大概是和他們一樣的滿面塵灰了,因為我看到他們眼神裡的驚愕,然後他們都笑起來,「這模樣倒像乞丐了。」
  「不像女的了吧?」我問。
  我身上的古裝實在沒什麼美感,我已經注意到了,青灰的顏色,而且經過驢踢,和別的什麼事故後,已經髒破得沒了樣子,我看著這件直筒筒的古裝,倒像是我見過的尼姑之類的裝扮,只是我有頭髮而已。
  有一位大娘上來,又在我耳後、脖子等處補了幾把泥,嘆了一口氣,「那小姑娘妳就自求多福吧,沒事別探頭,好好躲著。」她的眼裡全是憐惜。
  我乖乖點頭,無論在哪個世界,不管是怎樣的亂世,總有這種善良的人,把自己也不多的那一點點溫暖散布到別人身上。
  我說:「你們快走。」他們肩挑手提的有不少行李,走得慢了怕是不好。
  有人拎來一個小小的黑布包袱,放在我的腿上,「妳的東西,收好吧,別被那些軍爺搶去了。」我點頭。
  「等能走了也快些離開這裡吧,這裡離京城太近,那些王爺們真打起來肯定會殃及此地的。」我再點頭。
  他們又叮囑了我幾句,我全都點頭聽下了,他們這才匆匆走了。
  這就是亂世的生活,百姓得逃離自己的家園,在顛沛流離中討出一條命來,而我的命卻偏偏和這亂世連在了一起。
  我從來都沒什麼大材,只是個普通工薪階層人家的獨女,我的父母總是教育我不要和人起什麼爭執,凡事讓人三分,我卻總覺得他們是膽小怕事。
  也許是出於逆反,我從小就膽子極大,任何事都敢於嘗試,我又不是什麼官二代、富二代,得不到什麼格外的庇佑,所以常常因此碰得頭破血流,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中,我想我最起碼得對自己愛惜些,尤其在情況不妙的時候,得好好為自己打算。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不妙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躲藏,我得先找地方躲起來,大軍就要來了,從那些救我的好心人畏之如虎的表現看,對這年頭的軍隊可得小心,他們肯定不會是什麼愛民如子的典範。
  我現在靠著的這堵短牆離路邊太近,我向遠點的地方看,有人家、有院子,但我很懷疑那裡是不是安全,萬一那些軍爺起了心要去搜一搜呢?近處嘛,是人家的田地,地裡現在只有雜草,看草色,現在應該還在春天裡,可土地就這麼拋在這裡無人耕種,真是可惜。
  地裡這些草太矮,也不是躲藏的地方,我繼續四下張望,然後我就看到那口井,這井離我也不遠,就在短牆的前頭,井臺上的轆轤還在,卻沒有井繩。
  我爬了過去,不出我所料,這是一口廢棄的井,早已乾涸,也不深,估計原本是用來澆地的,現在沒了淺層水就廢棄不用了,井裡空間應該不小,井壁上還有故意留的腳窩,想是當年用這井的人不死心,還多次掏挖過這口井。
  我靠著井臺,覺得可以喘一口氣了,我不急著下去。
  我先解了我的腰帶,古人真好,褲子是用長帶子拴的,還在腰上繞了好多圈,夠長的,我在那轆轤上打了個水手結,這是我在學校極限俱樂部學的,這樣等一下我就能很容易地利用這個繩套和井壁上的腳窩降到井底,就算胸口疼也沒什麼困難了。
  我還是覺得我可能有肋骨斷了,所以我的動作得小心,現在我還得好好喘息一下。
  我搖了搖那些好心人塞給我的黑布包袱,據說這是我的東西,裡面有嘩啦啦的水聲,我高興地解開看,果然有個皮製的小水囊,我撥開上面的軟木塞,趕緊喝了一口,不錯,好水,但我得省點喝,因為我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到水,我把軟木塞小心地塞回去,把小水囊轉移到懷裡藏好。
  繼續翻我的小包袱,有一塊乾餅子,我仔細研究了一下,真的是一塊乾餅子,沒有餡也沒有油,我算計了一下,這個明顯是我吃虧了,我在那邊,出了電梯就有一個賣手抓餅的小攤,和我互換身分那丫頭一過去,就可以從我包裡摸出錢來買一個嚐嚐,還可以加蛋加火腿腸,但我……好吧,我現在暫時沒有食慾,這餅子留著吧,我把餅子放下了。
  我還翻出了幾件衣裳,和身上這件一樣,一點也不好看的灰直筒子,難不成這身體的原主真是個尼姑?可明明有頭髮啊,不管了。
  我繼續翻,有幾塊碎銀,是銀子吧?我其實不太確定,它們每一塊都比我的小指甲蓋還小些,灰白色,姑且當成銀子吧,還有成串的銅錢,真有意思,我真是遇到好人了,這些居然都還在,好吧,我對自己呸了一聲,妳自己墮落邪惡了,還以為人人都和妳一樣嗎?拾金不昧、拾金不昧知道不?
  再翻,然後……是一封信。
  這真是太好了,我喜歡有文字的東西,它會告訴我足夠的資訊,信封上就有字,很簡單,侯門夏府夏玨大人,這是一個人名,還有身分資訊,看來是位侯爺,太好了!
  我打開了信,事實它根本就沒封口,好像本就等著我來看。
  裡面只有一張信紙,展開,抬頭寫的仍是侯門夏府夏玨大人,正文則是,令嬡飛簾小姐將及笄,現令其自行還家,貧尼已不負所託,靜善尼敬上。
  就這麼幾個字,我全認識,太好了。
  原來我是侯爺夏玨大人的女兒,被一個尼姑收養長大,現在在回家路上,雖然這中間看起來有些奇怪之處,但不管怎麼說,我居然一步登天,成了富二代、官二代,這麼大個餡餅被我撿到了,上天對我不薄啊,我開心得對著蒼天嗷嗷叫了兩聲,以表示我的快樂。
  我得到了暫時的放鬆,決定靠著井臺小寐片刻,我的胸骨最好別真斷了,就算斷了,也快點長好吧。

  ◎             ◎             ◎

  我是在地動山搖的震動中醒來的,天已經黑了,可天空中居然有星星,我都不記得上次我看見星星是在什麼時候了,好一會我才想起我穿越的事,我睡得可真死,居然直接就睡到了天黑。
  身體下的震動沒有停,一開始我還以為遇到了地震,再接下來又覺得有點不對勁,震動的時間太長了,而且還越來越劇烈,然後我突然意識到這就是大軍來了。
  一瞬間我嚇壞了,那種隆隆的聲響由遠及近,仔細分辨還能聽出是馬蹄和車輪的聲音,居然有一種雷霆萬鈞的氣勢,古代戰爭原來這麼嚇人!
  我慌忙撲向我做好的繩結,現在已經看不見井壁上那些小坑,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把繩結套在腰上,一點點把自己向井底放,這一動,胸口又疼起來,手上力氣也不夠,快到底的時候手一滑,我「砰」的一聲摔在了井底,屁股先著地。
  還好,雖然有點疼,但不至於受傷,我揉著屁股,收回了自己的衣帶,再向邊上爬了一點,井底比我想像的還要寬敞,這是個口小肚大葫蘆形的井,這倒是我沒想到的,當然這種結構儲存的水會多一些,也許所有的井都是這樣的?不管怎麼說,這對我來說太好了,我盡量讓自己坐得舒服,現在我可以安心地坐井觀天了,那圓圓的一圈天空裡,群星閃耀。
  隆隆的聲音漸漸到了耳邊,震得我耳膜都疼,他們的戰車一定沒有橡膠輪,聽這聲音,估計坐在上面也不會舒服。
  我想無論在哪個時代,打仗都肯定是件可怕的事,說起來,流血千里帝王路,可為了當個皇上,一幫親兄弟打成這樣真是瘋了,當然,能幹出這種事的人,哪裡會懂得幸福的人生真諦,這種人我居然還會關心他們舒不舒服,我也真是瘋了。
  我在胡思亂想,頭上那點圓圓天空卻突如其來的一暗,我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一個重物就「哐」的那麼一下砸在了我的面前。
  我後來一直覺得,命運這東西一開始就盯上了我,在我自己還稀里糊塗以為自己能有所掙扎的時候。
  從天而降,砸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人,我好半天才弄清這點,是因為他哼了一聲。
  等我意識到這是個人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又一次受了驚嚇,比聽到自己被驢踢了還震驚,我若是坐在井底的正中,他不是要砸死我了?
  我聽到頭上喊殺陣陣,上面在殺人嗎?天啊,他們不要發現這口井吧,我甚至能從井口那個圓形裡,看出上面有人拿了火把的光影。
  眼前的人似乎從剛摔下來的暈眩中醒了過來,他又哼了第二聲,接著開始哼聲不絕,我毫不猶豫,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手底下溼漉漉的,他哭了?他還在嗚嗚出聲,還有輕微的掙扎,我對著他連噓了好幾聲,他好像明白了,終於不再亂動亂叫。
  我和他對視,我覺得我看到了那人的眼睛,是兩個漆黑的亮點,非常明亮,他看著我,但後來我回想起那天的事時,又覺得當時我應該是看不見的。
  井臺上的人聲響了很久,其間有好幾次火把的光影就在井臺的邊上,好在我早把他拖到了壁邊,我自己也緊緊蜷縮在邊上,我們都沒有出聲,非常有耐心地等待著。
  好在沒人想到這井下還有這麼大的空間,也沒有人認真想到下來探查。
  地面上激烈的戰鬥一直不停,不時的慘叫之聲就這麼鬧了大半夜,我都覺得累了,頭上的聲音終於小了下去,到最後慢慢又歸於寂靜。
  我大大呼出一口氣,憋死我了,我說:「喂,人都走了。」
  那人沒動也沒回應,我爬過去,什麼也看不清,我搖搖他,硬邦邦的,不會是死了吧?
  我用手去探那人的鼻子,當然我也不知道他的鼻子在什麼地方,我是順著他身體摸上去的,結果又摸了一手的水,不對,這不是水,手指間黏答答的,我湊近了,藉著微弱的星光看,深顏色,是血!我幾乎要尖叫了,但一想到即使我叫了也沒人聽,就又閉了嘴。
  「真倒楣,怎麼處理屍體呢?」我喃喃自語,一想到我要和一具屍體一起待在井底,我就頭皮發麻。
  他又及時地哼了聲,表示他沒死。
  「咦,還沒死啊。」我有點高興,輕拍了他一下,對他說:「不許死掉。」
  對方又哼了一聲,我覺得這算是他答應我了,真好,不用和一死屍待一起了,於是又安慰地對他說:「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看看你的傷。」
  我不是學醫的,我說的所謂看看傷,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無力,於是又加了一句,「如果需要郎中,我可以到京城去幫你找一個。」我想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簡方法。
  剛才救下我的那些人說過,此地離京城只有十里路了,也就是五公里,我走得快點,一個半小時足夠打個來回了,這應該是目前最有效的救人方法吧。
  那人動了一下又哼了一聲。
  「不願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時也覺得自己的確夠傻,京城裡應該正在殺戮,別人向外跑,我卻還想進去送死,這顯然是不妥當的。
  我說:「好吧,我不去京城了,但現在我什麼也看不見,沒辦法判斷你的傷勢。」的確,此時天上的星星好像在漸漸變少,井下一點光亮都沒有,我估算時間,這難道就是人們說的黎明前的黑暗時期?
  那人的手在摸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立刻就把手伸過去,找到了他的手握住,他卻明顯地哆嗦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少來,這都不算是牽小手呢,我手上用了一點力,他的手修長而光潔,握上去卻顯得非常硬,這是一隻非常有力的手,只不過此時有點冰涼。
  也許是因為我的手比較暖,他的手在我的手心裡停留了好一會兒,沒有動,然後不再遲疑,把我的手拉向他,我順從著,在他的引導下,我的手摸到了他的身體,具體地說,是他的腰部,那裡掛著一個小小的布包。
  我摸索著,找到它繫在腰上的布結處,想辦法解下了那個布包,我把它小心地放在地上,再靠摸索去小心地解它的結,我看不見,只能用手大致地摸了一遍,有些可疑的東西在裡面,我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
  我再次找到他的手,引到那些東西上面,讓他自己摸,他抓住了某樣東西,我的手等在他的手邊,接過來是個瓶子一類的東西,我在手中摸索分辨著,是金屬的,不知道是銅還是鐵,有一個細細的瓶頸,再上面有塞子,我小心地撥去了塞子,再把它塞回他的手中,讓他握好。
  他自己哪裡受傷,他自己應該最清楚,他接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痛苦的咳嗽聲,似被什麼嗆到了,果然他的傷在臉上,難怪我捂他嘴時手下溼答答的,那不是淚。
  過了一會,我接回了瓶子,他在地上又僵硬地翻身,非常困難,然後他似乎背對我,側躺著一動不動。
  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折戲,於是我問:「你有沒有看過三叉口?我們現在像不像在演三叉口?」問完我就知道自己又傻了,他當然沒看過京劇。
  這時他努力地用嘴唇發出了一個音節,「背。」非常清晰。
  好半天我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是說他的背上也有傷,要我想辦法給他上藥。
  我發現我們兩個不說話,靠摸索時溝通得更好,可一旦用語言溝通就很難理解對方,至少我這方覺得溝通很難。
  我說:「我看不見。」我的確一點也看不見他背上的情況。
  對方沉默了,我決定還是摸索,因為他現在肯定在流血,不能耽擱止血啊,我的手摸到了他的後背,抓住了他的衣服,黏黏膩膩的全是血,我只一輕輕一撕,那衣料就在我手下分開,我用手小心地摸上去,他的皮膚在我手下微微顫抖。
  我閉上眼睛,明明看不見,我還是怕眼睛睜開會讓自己分心,我得仔細分辨指尖的感覺才能找到他傷口,我已經盡量輕柔了,可真正觸到時,那猛烈的一抖和他悶在胸腔裡的聲音,還是讓我知道了傷口所在。
  這是一處長長的傷口,在他的背上由上而下,我一隻手的指尖沿著傷口小心地滑動,另一隻手跟隨著,把那金屬瓶中的東西灑在傷口上。
  我在黑暗中完成了這一切,然後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他半趴在那裡也沒了聲息,不知道是昏厥還是在休息。
  我很懷疑他清不清楚眼下的情形,也奇怪於他立刻給予我的信任。
  我煩亂地把手在他身上有衣料的地方擦了擦,因為上面沾滿了他的血,再去翻我自己的小包袱,摸出一件衣服來蓋在他身上,他還是沒動,我也就在一旁發起呆來,坐等天明。

  ◎             ◎             ◎

  天終於亮了,我發現我又睡著了,我本來就愛睡覺,上一生總覺得睡不夠,現在還是這樣。
  我看看身邊的人,他應該是連姿勢都沒變過,我推推他的肩部,他立刻哼了一聲,還好,活著呢。
  我掀掉了我蓋在他身上的衣服,他後背的傷口露了出來,血液已經凝固,我灑的那些藥糊得到處都是,傷口有一尺多長,整整齊齊的一條,被人用刀劍一類東西劈的吧,我在所謂的冷兵器時代了,不知道傷口深不深,應該不深吧,不然這人早死了。
  我對他說:「還行,傷口的血凝固了。」
  「哼。」好吧,這人對我總能快速給予回應,說明他求生的意志很強,也許是生怕我真把他當死人處理掉。
  我說:「我們吃東西吧,你行嗎?」
  他一邊哼一邊開始動,我把一隻手伸到他的身體下,托住他的肩,另一隻手抱住他的腰用力,他似乎彆扭地掙扎了一下,又立刻放棄了,變得很配合,我把他扶了起來,他自己支撐著,坐在那裡仰起頭,把臉對著井口有光的地方,他的臉上全是傷全是血,而且已經變形,看不出本來的樣子,看起來比背後那個傷口更猙獰,好在現在也不流血了。
  我去包袱裡摸那塊餅,掰了一塊,大約有四分之一,放在他手裡,他緊緊地握了,自己一點點移向井壁邊,把頭靠在井壁上,仍然把臉對著井口有光的地方,他眼睛腫得厲害,大約看不到多少光,所以本能地向著光明之處去。
  我從懷裡摸出水袋,我們開始吃,他吃得很艱難,那個小水袋在我們之間傳遞,你一口、我一口,他喝得很少,喝到一半時,他握住水袋不給我了,「神。」他說。
  我又是好半天不明白。
  「缺鼠。」他的唇間頭一次拼出了雙音節。
  我呆了好一會兒,「你是說缺水嗎?你是要我省水嗎?」
  他點頭,把臉轉向了我,我終於猜出了他的意思,我說:「你別擔心了,我已經打算好了,等一下我就要上去,啊,我們現在是在井底,你知不知道我們在井底?」
  他點了點頭,好吧,還挺清醒的。
  「我想進一趟長安城,你放心,我還會回來,不會丟下你不管,我得去給你找一些藥,你那瓶中的藥已經全用完了。」我剛才扶他時就注意到他渾身滾燙,他發起燒來了。
  我想我一來這個世界就有好心人救了我,然後又讓他從天而降到了我身邊,那就是上天要我救他的意思,我好人做到底,一定要治好他一身的傷才行,現在他這樣子一時是離不開井底了,只得我出去想辦法,雖然我好像答應過他不去長安的。
  「如果你在長安城中,有相熟的、能救你的人也趕快告訴我,我可以去找他來。」我又說,他卻呆了半晌,搖了搖頭。
  他不方便說話,我也就不再多問,快速吃完手中的餅,我再次抽出腰帶,繫了個小石頭,向上扔過井臺上的轆轤,打個水手結,這次我可以利用井臺邊那些腳窩了,我一邊收我的腰帶,一邊四肢張開像隻青蛙一樣攀了上去。
  做這些動作時,我的胸口還在疼,但我實在顧不了這些了,我知道他在下面看著我,只不知他看到這麼難看的動作會想什麼,古代的男人嘛,應該比較保守,大概會很不屑吧。
  地面上的情景嚇了我一跳,我曾經靠過的那堵短牆已經塌了,地上有好多折斷的旌旗、丟棄的刀槍,還有……屍體,就在大路邊,居然還不只一具!大路上現在完全沒有一點人跡,靜得讓人發怵,只有田野上吹來的風捲起一些煙塵,拂過那些屍體,我不敢細看,別過臉向著田野的方向,我向那個村子走去,村子裡早就空無一人。
  我先是想找到水,結果看了幾口井全都是乾的,原來此地正在鬧旱災,難怪他說缺水,這就叫天災人禍了吧,百姓真是可憐。
  這村子顯然已經經過了多次洗掠,沒留下任何像樣的東西,我也不再指望,只收集了一些稻草,抱了回去。
  我回到井裡,現在井底全被稻草鋪滿,我對他說:「你就鑽在這些稻草裡睡覺吧,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不做聲,從腫著的眼縫裡看我,我從我的小包袱裡掏出剩下的半塊餅,本來我想省點吃的,現在全留給了他,又從懷裡掏出那個小水袋放在他腿上,我想長安是大城,所有的城市都建在不缺水的地方,我進了城應該不缺水。
  他趁我手沒抽回,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危險。」
  我看他,這兩個字他說得非常清晰,他的眼睛也直視著我,我現在蓬頭垢面,沒什麼可看的,但他卻仍然一動不動地用腫眼盯著我,我說:「我知道,但也許有機可乘,既然大軍都離了城,現在長安城中應該十分空虛才對。」他搖頭,不肯鬆手。
  「好吧,我不開口好了,裝成啞巴小乞丐就沒人會注意到我,更不會有人想到我是女的。」我說,又順便「啊啊咦咦」地叫了兩聲,用手胡亂比劃,以示我可以學得很像,這實在很有趣,我自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他還是不鬆手,我佯裝惱火,「你是怕我走了不回來吧,我們萍水相逢,就算我把你扔在這裡不管,你也沒什麼可抱怨的,更沒權利攔著我。」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權利」這個詞,反正他頹然地鬆了手,把頭低了下去。
  我趁機跳起來,抓著我的小包袱,高高興興地對他說:「你乖乖待著,等我弄藥回來。」

  ◎             ◎             ◎

  我再次爬到了地面,也再次感到了胸口的痛,可現在沒辦法了,井中那個傢伙等著我救命呢,我這人倒也不是心好,只不過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那什麼什麼,所以打算為自己在這個世界裡積點德而已,再說有事做的時候,胸口也覺得沒那麼疼了。
  我精神抖擻地上路了,其實還挺興奮的,好像是開始一次新奇的冒險。
  我朝大軍來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時地看到幾具屍體,我都盡量躲得遠遠的。
  通衢大道上居然沒有人,自然也沒人來收屍,這景象實在有點可怕,讓我想起一些西方荒誕派畫家的作品來,藝術果然是源於生活,我的上一世一直安詳和平,不知道人世還有這樣的另一面。
  不知多久沒下過雨了,大路兩邊田地都光禿禿的,一點小風就能捲起一片灰塵。
  我走得很快,這得益於我長期徒步旅行積累的經驗,不過區區五公里的路,對我來說小菜一碟,不久,長安這座灰色的大城就屹立在我的面前了。
  長安城的城門洞開,無人把守,不是在打仗嗎,這算是怎麼回事?我縮了脖子,把雙手插在袖筒內,扮演好我的小乞丐角色,沒人注意我,事實上四周根本就沒有人。
  城牆厚實,所以門洞如一個長廊,我剛入城門洞的陰影中就聽到了「呱呱」兩聲,淒厲而惆悵,烏鴉,是烏鴉的叫聲,混合著穿堂風帶來的冷而濃烈的臭味,讓人有一種進了地獄的感覺,我感覺到了不妙。
  不等我細想到底哪裡不對,我再一次看到了屍體,這次不是一具兩具了,是很多很多,還有已經成黑色的乾涸血跡,這些屍體在城門的兩邊堆積,一直沿著內城的階梯堆上了城牆的牆頭,我的頭皮發麻,難怪無人看守,夜裡這裡剛經過一場惡戰,留在這裡的只有鬼魂,那麼活著的人呢?所謂的勝利者現在會在哪裡?難道所有的人都成了失敗者?
  我沒法對眼前的景象釋然,再一次採取鴕鳥政策,我快速從那些屍體旁走過,埋著頭不敢細看,眼前是一條筆直的街道,一眼就能望到頭,真是太好了,我需要找的是藥店,按我的理解,應該會有一塊招子掛在店門外,如此筆直的街道,找起來應該一目了然吧?
  不過這街上也是無人,空蕩蕩的街道上靜得詭祕,我想了一下,還是向旁邊比較細窄的巷子裡彎了進去,小巷裡也一樣,家家關門閉戶,也不知有沒有人在。
  我繼續縮著頭,一邊用眼角覷,哪裡有藥店呢?
  「嘿!」人聲,叫我嗎?我抬頭循聲望去,路邊站著一個人,這人讓我眼睛亮了亮,就差流口水了,這難道會是穿越女的好運到來了?
  眼前的男子長得真英俊,挺直的鼻梁,長而平的黑眉,個子也不矮,這都是我喜歡的,而且此人身上有一種氣質,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揮金如土的主,加上穿了件白緞的袍子,更襯得人瀟灑風流,我真想對他喊,嗨,帥哥,但我還是及時地想起了我得裝成啞吧這回事,誰知道這是什麼人呢,還是先防著些好。
  「過來。」帥哥向我招招手。
  我過去了,他上下打量我,「想吃飽嗎?」
  我遲疑,裝得不動聲色。
  「想吃飽就幫我辦件事。」他說。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他自己為什麼不辦?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我想要治傷的藥,而我沒有任何中醫知識,眼前這個人……倒是一表人才,像個貴公子的樣子,也許他有辦法?我琢磨著能不能和眼前這個人作個交易。
  不過在這空曠的長安城裡,別人都躲著不出門,他卻在街上招搖,未免太可疑了,至少和我一樣可疑,我還是得小心些。
  他看我沒表示反對就接著說下去,「幫我跑腿,送一封信。」
  我還是沒反應,帥哥肯定認為我同意了,說:「等著。」說完轉了身去推身後的門,然後……
  我不淡定地把嘴張成蛋形,眼前的帥哥居然是個殘疾人,我不是對殘疾人有什麼想法,實在是看到這個帥哥提著左腳一歪一歪地走路,有點不適應,他的左腿好像比右腿短。
  過了一會,他拿著一封信出來,另外加兩個餅子,又是餅子?我難道來到了一個餅子的時代?他先把餅子遞給我,「快點吃掉,裡面有肉餡,放久了會壞掉。」
  天啊,居然還是肉餡餅,好大方啊、好慷慨啊,我好感動啊!這居然是餡餅餡餅啊,天上真的掉餡餅了哦!我一邊在肚裡惡意嘲諷了一遍,一邊接了他給的餅。
  「幫我送這封信。」給了餡餅以後,他說話的語氣就全是命令了,「送的方法有點複雜,妳仔細聽好了。」他說:「這封信先送晉王府,妳知道晉王府在哪兒嗎?」
  我搖搖頭,他說:「好吧,這個等一下再說,妳記著,先送晉王府,如果晉王府沒人就算了,如果有人接,妳就對他們說要晉主的親筆回信,而且要快。」
  我立刻「咦咦啊啊」地表演我裝啞吧的那一套,表示我不會說話。
  「算了吧,別騙人了,我知道妳會說話。」對方說。
  「咦?你怎麼知道的?」我驚叫。
  「哼,果然是個女孩子。」他表示不屑,「妳不用偽裝了,瘦得小雞仔似的,沒人對妳感興趣。」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啞吧?」我追問。
  「我剛才叫了妳好幾聲,一聲比一聲響,妳開始時硬是沒聽到,只顧東張西望了,真正的啞巴如果不聾,耳力都好得很,哪有這麼木頭木腦的。」
  啊,是我演技不好嗎?曾有人說演員也不容易,當演技派尤其難,以前還不以為然,吃香喝辣掙大錢,有什麼難的,這下我相信了,要嘛,下次我還是當偶像派好了。
  「閒話休敘,妳繼續聽好了。」大概看我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帥哥的聲音提高了半度,他已經舉起了手,我覺得他很想在我髒兮兮的頭頂拍一下,但大概是看了後覺得實在太噁心了,終於沒拍下來。
  「如果晉王府沒辦法立即回信,妳就立刻離開,下一處妳去齊王府,齊王府妳大概更找不到了,是在一個深巷裡,但我看妳眼珠滴溜亂轉的樣子,找到那地方一定也難不倒妳,妳到了齊王府也仍是這一套,要他們立刻回信,做完這一切後,無論結果如何妳立刻回來,到這裡彙報妳看到的、聽到的一切,如果辦得好,我還有東西賞妳。」
  他想了一下,「一隻白煮雞怎麼樣?妳辦得好,我給妳一隻白煮雞。」停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一隻很肥很肥,煮得稀爛的老母雞。」他這樣說的時候,眼睛一閃一閃,樣子賊得很。
  呸!居然拿肥母雞誘惑我,要知道我是學過孟子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居然用一隻母雞……何況我一直習慣性減肥,不吃那麼油膩的東西很久了!
  不過……我盤算了一下,這畢竟是一筆交易,什麼晉王、齊王,不就是那些正在作亂的王爺嗎,眼前這帥哥居然是在和這些個處在風口浪尖上的王爺打交道,不管這傢伙到底是誰、想打探什麼,起碼他現在是有求於我,而且此事絕對可以漫天要價。
  如果到時我真能打探到他想要的資訊,雞倒是不在話下,到時如果我想和他換點藥,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只要我足夠小心,別把自己捲進他們的事情中,應該危險性也不大,到時資訊掌握在我的手裡,換什麼就得由我說了算,嗯,收點資訊費也是人之常情。
  盤算好了,我對他說:「行,成交。」
  他半瞇了眼,「我得提醒妳,妳最好機靈點,別把事搞砸了。」
  「不會壞你事的。」我打包票。
  他嗤之以鼻,「妳?壞不了我的事,只是別自作聰明,把自己搭進去。」
  「我一個要飯的不就是為了口吃的嗎?公子你別嚇我,若是這事有危險,我還是不幹了,算了算了,我不幹了還不行嗎?」我裝出可憐的樣子,這叫欲擒故縱,我還是會用的。
  沒想到帥哥滿意地點點頭,「妳就裝個樣子好了,可憐害怕的樣子,這樣不引人注意些。」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來,簡潔地說:「按這張圖走,墨點就是妳要去的地方。」
  我看了一眼,是張手繪的簡易地圖,比起參加越野定向賽時用的那種如蛛網般的圖,難度小多了,對我來說不在話下啊,我把圖揣好對他說:「那我走了,到時還回這裡見面嗎?」
  「當然,別忘了一隻燉爛的母雞在等妳。」我心裡噗的一聲樂開了花,他這話有語病。
  他卻全然沒有察覺,一本正經地回頭指著後面的牌匾,一個字一個字地點著說:「酒肉館,這是我開的小酒館,妳辦完了事就到這裡來找我好了。」
  這飯館取的是神馬名字啊,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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