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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神探皇妃《一》

自古以來,皇家男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群、佳麗成百數千, 某日失寵後也終將被棄如敝屣。 奈何她穿越到南國,做了侯爺的掌上明珠陳夕榕, 成為太后選定的皇后人選。她不喜歡做皇帝的女人, 更不會愛上皇家的男人,若是能選擇,她只想選一個尋常的男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誰知北齊太子宇文昊看上了她, 見她不稀罕他的權勢,他冷酷的撂話,「陳夕榕,妳等著, 不多時本殿下將娶妳過門,然後慢慢地折磨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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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水紅
出版日期:
2014/03/11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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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矜貴皇妃慘落敵國儲君之手,命運一定岌岌可危?
且看陳夕榕這位通天女神探,推理查案一手包辦,
在男尊女卑的世代展現絕世風華,實現「但求一人」的獨妻理想!
女人自強的必備寶典,保證讓您看得熱血沸騰、意猶未盡喔!

自古以來,皇家男子哪個不是妻妾成群、佳麗成百數千,
某日失寵後也終將被棄如敝屣。
奈何她穿越到南國,做了侯爺的掌上明珠陳夕榕,
成為太后選定的皇后人選。她不喜歡做皇帝的女人,
更不會愛上皇家的男人,若是能選擇,她只想選一個尋常的男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誰知北齊太子宇文昊看上了她,
見她不稀罕他的權勢,他冷酷的撂話,「陳夕榕,妳等著,
不多時本殿下將娶妳過門,然後慢慢地折磨妳。」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楔子

  東濱市刑偵二隊會議室裡,在一片響亮的掌聲中,陳夕榕從受害人家屬手中接過「巾幗女神探」的錦旗,她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收到這樣的錦旗和家屬感謝,反正從剛剛入隊不久,第一次有這樣的榮譽加身以後,隨時都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
  這份榮譽給她帶來了成就感,也讓她在從警校畢業後的最短時間內獲得了極大的成功,獲得掌聲的同時也徹底讓那些質疑聲消失。
  獲得這一切所費的時間,說短也不短,她花了三年,然而對於她來說,最大的安慰莫過於,人販子拐走的孩子又重新回到家人的懷抱,莫過於一樁樁的疑案真相大白。
  這天,又一次結案慶功會結束了,陳夕榕還沉浸在之前成功的喜悅中,坐在電腦前發著呆,腦海裡全是這三年走來的點滴記憶。
  燒開水的大嫂玩笑似地道:「小陳,妳今天拿獎金了,記得請客啊。」
  雖說獎金不多,可這亦是領導和同事們對她的認同,她決定買點零食和水果回來,一人樂不如眾人同樂。
  她出了單位大院,往東拐角就有兩家水果店,很是方便,就在陳夕榕埋頭挑水果的時候,冷不防被人打了一棍,頓時只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爆炸,疼得椎心蝕骨,疼得刺入魂靈。
  只聽賣水果的大媽驚恐地大叫起來。
  陳夕榕回頭時,卻見身後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神色俱厲,「臭丫頭,敢抓我坐牢,我要殺了妳,我要殺了妳……誰讓妳多事,還敢指控我販毒,我要弄死妳!」那男人火山爆發般地高吼著,揮著鐵棍一下又一下地掄下。
  陳夕榕抬起手臂想要擋住鐵棍,然而那人早有防備,只舉起棍子一陣亂打,她雖用手臂擋住了幾下,可她只覺得頭上有一股熱液在流淌,雙臂也傳來如折骨蝕心的巨痛,不到一分鐘,她便覺自己空有一身好武藝,卻沒了反抗的力氣。
  意識越來越不清晰,也不由她控制,黑暗像無形的潮水、似巨大的深淵,深深地包裹在左右。
  不再有意識,不再有痛感,她滿臉鮮血,那樣子很是恐怖,賣水果的胖大媽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引來無數人的注目,她在許多人的凝視下栽倒在地。
  耳畔只聽到一個女人驚恐刺耳的尖叫,「啊,小姐懸梁自盡了!」
  死了嗎?在她二十四歲的妙齡年華,便這樣一命嗚呼了?
  然而一切都歸於死亡般的寂靜中……陌生的、無助的,更是冰涼的。

  第一章

  南國,國號大衛,夜靜得絕魅……
  陳夕榕似乎作了一場夢,很是奇怪的夢。
  在夢裡,她是一個大家閨秀,有著嚴厲卻疼她的娘,還有視她如珠如寶的父兄,更有位視她如同己出的二娘,然而她卻感覺渾身傳來一陣疼痛,連咽喉都灼痛如燒,肩上疼、腿上疼……她想要睜開雙眼,眼簾卻非常的沉重,重得兩張眼皮像被縫合在一起似的。
  「小姐、小姐……」
  誰在說話?這個低柔的聲音似從夢裡傳來,陳夕榕倏地啟眸,輕紗縹緲若霧,暗香徐徐飄散,透過桃形窗櫺,可見外間杏花正豔,令人辨不清是外間的杏香還是屋中的熏香。
  紗幔肅然靜垂,自梁而下,如瀑如水,輕紗層層似浪翻滾,或粉或藍的,數色輕紗交融一體,變幻成另一種奇異的色彩,如彩虹般耀眼奪目。
  著碧褂紫衫的清秀丫鬟面含憂色,眼蓄淚霧,聲聲輕喚:「小姐,您睡兩天兩夜了,嗚嗚……好險啊,總算醒了。」
  陳夕榕將右手移到左臂,狠勁地擰了一把,「痛……」很痛,不似在作夢,她輕咳一聲,「那個……」呃,不是她的聲音,雖然她以前的聲音不屬甜美動人型,至少沒這麼難聽吧,沙啞的、低沉的,誰聽到這樣的聲音都會嚇一跳。
  她艱難地坐起身,將屋裡屋外又審視了一番。
  這個地方似曾熟悉,又似很陌生,她有些迷糊,腦海裡掠過一張嬌妍的面容,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長著漂亮的鵝蛋臉,一對琥珀般的黑眸清透得如星子一般。
  奇怪,怎會憶起那樣的臉?
  陳夕榕赤足下床,銅鏡裡映出的正是那記憶裡的模樣,她立時被嚇了一跳,伸出手來,一點一點地撫摸著臉頰,肌膚彈指可破,似能擰出水來,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丹,面似美玉猶嬌,眼似星眸卻多情。
  另一名同樣丫鬟裝扮的清秀女子攜著兩名下人進入香閨,吩咐了外間的丫頭將飯菜擺放在八仙桌上,轉身蹭近繡帳,服侍陳夕榕更衣。
  她的身邊有兩名近身服侍的大丫鬟,一個喚作代藍,一個喚作代芹,都是自幼與她一起長大的。
  陳夕榕邁著沉重的步履走近窗前,站在閣樓裡能眺望到漂亮的後花園,輕風習習,她彷似作了一場很長的夢,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就似她現在還在夢境之中。
  她擰了自己一把,疼,是鑽心的疼,還牽扯著身上別處的疼痛。
  她閉闔雙眸,在心下再一次暗問,她到底是誰?彷彿有兩個自己,古代的、現代的……明明只能是一個人,緣何她卻有兩個人的記憶交織在一起?這樣的凌亂、凌亂……她捧住了頭,頭很痛,彷彿要爆裂一般,再往深裡想時,一股如洪的眩暈襲來,身子晃了一下。
  代藍一把將她攙住,「小姐,您身子還虛,得安心休養。」
  陳夕榕低應著回到桌案前,看著紅燒肉,只覺異常的香。
  代藍像是見了鬼,目不轉睛地看著大口吃肉的陳夕榕,在代藍的記憶中,自家小姐偏愛清淡的食物,可現下居然盡揀油膩、味重的菜吃,還吃得出奇的香。
  一覺醒來,陳夕榕擁有兩個人的記憶,古代的這具身軀、前世現代的自己。
  陳夕榕,長寧侯陳浩然的掌上明珠,是衛太后選定的皇后人選,沒想到就在將要嫁入衛宮前,於一個靜謐夜黑的深夜,被一個身分不明的男子給玷汙失節,她一時難以面對這樣的結局,只得懸梁自盡。
  陳夕榕留意到這座明珠閣守衛森嚴,夜裡又有巡邏於府中各處的護院,那玷汙她的賊人是如何進入明珠閣的?
  明珠閣內服侍的丫頭、婆子很多,又怎能在眾人眼皮底下得手後順利離開,就算得手,若想逃走便是個大難題,莫非這賊人是侯府中人?亦不可能,女兒家的閨房,尤其是侯門千金的閨閣,男子不能踏入,就算是長寧侯父子也從未涉足過,失節的事透著古怪。
  在唯有代藍時,陳夕榕低聲道:「代藍,說說那晚的事。」
  「小姐……」代藍面露驚恐,連她自個兒都不願意回憶,沒想一大清早叫小姐起床,見到的竟是那樣的一幕。
  那日清晨,代藍在明珠閣中清掃庭院,就聽到閨閣中傳出代芹那丫頭的驚呼聲。
  待她飛奔上樓,瞧見的便是凌亂不堪的閨閣,空氣裡充斥著一股濃濃血腥味,陳夕榕昏睡在芙蓉繡帳內,一張俏顏蒼白如紙,頭髮凌亂,不著一絲一縷,斜蓋著錦被,潔白如玉的香肩上清晰可見被人咬過的齒痕,脖頸處深深淺淺、或紅或紫地印下如桑椹的印痕,還有那腰間也留下被人無情捏過的指印,棄在一旁的素白中衣可見斑斑血跡。
  整個閨閣的現場都證實,長寧侯府的小姐陳夕榕遭人凌辱失節的事實。
  陳夕榕擁有過往的記憶,是從亡母陳夫人帶她去北嶽開始的,那時她應是十一歲,只要她寧心思索,過往諸事就似放電影般地掠過腦海,現下各事都能連接起來,也理出了頭緒,唯獨被玷汙的事讓她倍覺奇怪,因為她記憶裡再也尋覓不到點滴的印象。
  旁人穿越是不會有這具軀殼的記憶,可她卻有,就連記憶裡深刻而細微的事都能憶起,亡母的病歿、爹的傷神、兄長的大婚……都似剛剛發生過一般。
  她聽完代藍的話,心下微微一沉,明亮的眸子閃出不可回拒的威嚴,這是代藍以往不曾見過的,代藍倒吸一口寒氣,道:「小姐,那晚的事,大公子已傳令明珠閣上下問話,那晚值夜的是代芹,她服侍小姐最是盡心,輪到她值夜時,平常比誰都警醒,可那晚居然睡得很沉。」不光是代芹睡得沉,其他下人包括奶娘也睡得很沉。
  到底是何緣故,許到了府中大公子陳夕松那兒,便能明瞭一切緣由。

  ◎             ◎             ◎

  近了陳夕松夫婦住的小院,代藍快奔幾步,先向他們稟明來意。
  陳夕松在一邊的太師椅前落坐,若有所思,抬頭道:「夫人,妳且回內室歇下,我與小妹還有些話要說,其他人都退下吧。」很快花廳裡便唯剩兄妹二人。
  陳夕松若有所思,手捧著茶盞輕呷一口,道:「妳……恢復記憶了?」
  她微微一愣,不曉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只飲茶不語。
  陳夕松又道:「妳自小處處流露出與其他孩子的不同,娘擔心妳再惹出是非,才請了慧覺大師封住妳的過往記憶。」
  他動作優雅適度,面色中頗有憂慮,「妳不需要否認,這幾日妳的吃食習慣像極妳幼時,而且見妳的目光逼人,我已猜出幾分,說說看妳都憶起了什麼。」
  她自盡未遂醒來後,便有了陳夕榕在前世的記憶,卻又有今世的一些記憶,心裡還覺得奇怪,原來竟是這樣,關於她前世記憶的部分竟是被人給封住了,是在她生死一線之際衝破了封印,憶起了過往。
  她問:「大哥還會再封印我的記憶嗎?」
  她一覺醒來,憶起自己從十一歲至今的記憶,從來都不屬於另外一個人的,而是真真切切地屬於她自己了。
  陳夕松無奈笑了一下,「再過幾日妳便要嫁入深宮,再封住妳的記憶,無疑是危及妳的性命,這件事只有我與娘知曉,娘本想用這個法子保妳一生平安,沒想到妳會產生輕生的念頭……」
  她心頭仍有謎團未解,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成了現在的陳夕榕?難不成是從她十一歲時就穿越過來了?她唯有十一歲後的記憶,再往前便是一片白紙。
  她似曾記得陳浩然對著她輕輕嘆息,「夫人,妳說這孩子怎的落了一次水就變了一個人呢?」神色裡有道不出的惋惜。
  猶記得偶爾有下人說她幼時怎樣的聰敏,可她全然不記得十一歲以前的自己,在她聽來,旁人說的都是另外一個人,如若恢復記憶的她是真實的自己,那麼十一歲以前的陳夕榕便是這具軀殼真正的主人?
  她道:「大哥,我們兄妹的感情自來最好,我不想入宮。」
  陳夕松輕嘆一聲,「妳出事之後,我與爹入宮見過太后,她老人家聽後勃然大怒,妳雖不再是皇后了,但太后許妳貴妃的位分。」
  閨中失節被辱,這本是殺頭的大罪,可太后還是一意孤行,堅持要她嫁入深宮。
  陳夕榕問:「再無更改嗎?」
  「不能,皇恩浩蕩,太后金口玉律,豈容更改。」
  如此堅決,想要說服陳夕松已然不能,她不再說無謂的話,如若逃離,面對如此強勢的太后,恐怕會累及整個長寧侯府。
  自三月前定下未來皇后是陳夕榕後,長寧侯府便有十餘名大內侍衛,更有宮裡的嬤嬤教傳宮規,陳夕榕出事,長寧侯府本就很難瞞過太后和皇上,在這種情形下,陳浩然父子只得硬著頭皮入宮請罪,只說是他們沒有保護好陳夕榕。
  陳夕松不得不承認,她所言句句屬實,改換皇后人選,這本身就會引來諸多猜測,雖然只幾日光景,但朝中已有各種流言蜚語。
  原本屬於帝后二人的大婚,又更改為一后、二妃同日嫁入衛宮,任誰也不曾想到,從最初的四名皇后人選中,太后誰也沒挑,反而相中了不在其列的五品王御史家的千金為后。
  陳夕榕的聲名毀於一旦,就算得了貴妃的殊榮,怕是踏入深宮,也定被旁人所不恥。
  生命誠可貴,她是萬萬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既然上蒼讓她來到這裡,她就會好好地活下去,亦要活出不一樣的精彩。

  ◎             ◎             ◎

  那日,粗使丫頭在清掃明珠閣內外時,不想竟從床下掃出一塊羊脂白玉的龍形掛珮,上面留有一截大紅色的絡子,甚是陌生。
  有不知情由的粗使丫頭以為是陳夕榕之物,將龍形掛珮呈了上來,陳夕榕心下一沉,陷入深思之中。
  「小姐,這……這好像不是您的東西啊。」代芹支吾著,只細細地審視著玉珮。
  陳夕榕接過握在掌心,觸膚生涼,這是一枚圓形鏤空雕刻的螭龍紋玉珮,栩栩如生、精緻漂亮,徑約二吋大小,正中是一條盤龍,似在小憩,神態安詳,周圍飾有祥雲圖案,正中是一枚豌豆大小的圓形龍珠。
  陳夕榕瞧在眼裡,這件物什一看便是男子所有,而她的閨閣素來沒有男子往來,這些下人丫頭又哪裡會用上這等價值不菲的佩飾。
  陳夕榕呢喃自語,「莫不是……那夜賊人留下的物件?」心莫名一陣刺痛,想到那一夜的事,看著自己身上的累累傷痕,她恨不得殺了那賊人以報凌辱之恨。
  代芹輕呼道:「小姐……」她是不願提那事的,恐怕任何一個經歷過那番情形的女子,都不願意回憶,那是致命的凌虐和羞辱。
  「代芹,這件事不要告訴第三個人。」她盯著玉珮,一定是那賊人留下的,看看這物什,他定是一個身分不俗的男子,不被她查出便好,若是讓她查出來,她定不會輕饒,亦讓他付出十倍的代價。
  辱她,何不殺了她?辱她,讓她和整個長寧侯府成為世人的笑柄……
  代藍打起簾子,手裡捧著藥碗道:「小姐,該服藥了。」
  陳夕榕低應一聲,將玉珮收好。
  這幾日她天天都在喝藥,丫鬟說這是壓驚、調養身子的藥汁,在恢復記憶以前,陳夕榕是信的,但現下她只需一聞便知曉不是,這藥汁裡有紅花和麝香的味道,這是家人害怕她懷上那賊人的骨血,故意要她服藥避孕,已然失節便是大忌,若是再懷不知是誰的骨血,便更該死了。
  她既失節,為何太后還是要她嫁入深宮?陳夕榕亦是不曉內裡緣由的,如若可以選擇,她寧可留在宮外,過幾日逍遙自在的日子。
  過去的五年多裡,她被封印了記憶,忘卻了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女子,中規中矩地做著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整日讀書、彈琴、做女紅。
  那一念求死,再度醒來,還有那甦醒的記憶,她方曉得自己過往五年過得怎般的碌碌無為,又怎樣的小心謹慎。
  大喜之日近在眉睫,她卻沒有半分高興,站在閣樓,透過窗櫺能看到長寧侯府前院、花園布置一新,張燈結綵,處處都洋溢著喜慶。

  ◎             ◎             ◎

  三月初二是衛惠帝與一后、二妃大喜的日子。
  一后、二妃的娘家人分別組建成三支送親隊伍,不同的是,皇宮大內一早便有司儀官前來迎接王家的送親隊,領著王御史家千金的鳳輦於衛宮玄武門而入,吹吹打打,人聲喧譁,好不熱鬧。
  駿馬緩緩馳來,聲樂悠揚喧鬧,彩幡彩旗迎風飄揚,張揚如焰似霞,伴著送嫁隊伍款款而來,最前者以八列戰甲輕騎開道,接著是兩列錦袍侍衛騎著神駒而來,內侍手持禮器,相隨其後,接著是華衣宮娥提著花籃,拋灑五色花瓣,連空氣都徒染百花馨香。
  八騎白色駿馬拉著華麗的鳳輿,緋色紗幔外覆,朱色牡丹鳳凰圖案的帷帳內蓋,金漆裝點飾圖,金色絲幔自在飄搖,頂上流蘇、金鈴搖曳,隨著行進的步伐晃動而傳出悅耳的聲響,猶如瓊天之音。
  新后端坐其間,高髻雲峨,紅紗覆面,上繡鳳凰牡丹的富貴圖案,晨輝照在絲線上熠熠生輝,依稀見得雙眸點漆、玉質柔肌,朦朦朧朧似霧裡觀花、水裡賞月,越發明麗脫俗。
  其後是由十八名妙齡宮娥組成的樂隊,或吹笛或彈弄琵琶,陣勢浩大。
  隨後又有十八名宮娥彩袖縈天,舞姿翩翩,腳上的銀鈴隨著舞動,傳出陣陣悅耳的聲響,如玉珠落盤,如天樂飛揚。
  陪嫁妝奩在後,蜿蜒至京城街道深處,全城民眾立於道路兩則,排起看不到頭的隊伍。
  南國立國以來,從未有過一后、二妃同時嫁入衛宮的先例,百姓們只當瞧稀奇,竟似約好一般,全城人都起了大早,站在街道兩側引頸張望,瞧過了新后的送親喜輦,又賞起長寧侯府新貴妃的花轎。
  皇后為嫡妻正室,當從皇宮正門而入,可接受百官朝賀慶典,與新帝在天壇共同拜祭天地,進入宗廟通稟先祖,真真是無限尊崇,雖說是數日前才更換的皇后人選,可宮裡的一切是一早就準備妥貼的,對於宮人來說,無論皇后是誰,這儀式都一樣舉行。
  陳夕榕和蔡新瑤雖是衛惠帝的二妃,是天下最尊貴的妾室,只能從衛宮偏門而入亦是照了皇家規矩,先是陳夕榕的花轎,後面跟著蔡新瑤的喜轎。
  一入宮門深似海,未來還有多少風波在等著她?陳夕榕不知道,只知曉一件事,在入宮前她便已失寵。
  衛太后二十五歲時就做了南國的皇太后,先帝是在與北齊國一場激戰後身負重傷,一病不起,以致英年早逝,衛太后帶著先帝留下的五個兒女度日,孤兒寡母要鞏固國本、降服群臣,可想而知是怎般艱難,那時衛惠帝不過才八歲,最年長的陽春長公主也才九歲,光陰似箭,轉眼太后臨朝已有十五個年頭。
  話說衛惠帝是太后一手帶大,但並非太后親生,太后有兩個親生孩兒,一個是陽春長公主,一位就是體弱多病的三皇子康王,而衛惠帝的生母據說是先帝身邊一個小小的孺人,自他生母病故後,才晉封為賢嬪。
  陳夕榕端坐在喜榻上,今兒是帝后大婚的良辰吉日,沒道理來她這個失貞貴妃這兒,她一把扯下蓋頭吐了口氣,起身走到八仙桌前,看著滿桌的糕點、鮮果,肚子還真是餓了。
  入宮之前,她的聲名俱毀,衛惠帝又怎會來她的宮裡,沒有奢望也就不必再等下去。
  有大太監杜大海來報,「娘娘,皇上留宿純沐宮那兒了。」
  蔡新瑤的爹是帝師,蔡新瑤與衛惠帝自小相識,而她亦是昔日四名皇后人選之一,如若說蔡新瑤和衛惠帝沒什麼,陳夕榕是萬萬不會相信的,她甚至依稀覺得蔡新瑤會與她失貞的事有某種關聯,因為那夜蔡新瑤便留宿在明珠閣。
  毀人貞操,須得男子,蔡新瑤留宿那日分明就攜了一名貼身丫頭……陳夕榕想得有些費神,雖能猜到某些關聯,卻不知那男子是如何瞞過長寧侯府的護衛、護院、家奴,進入明珠閣,在神不知鬼不曉的情形下得手。
  這一夜衛惠帝只在鳳華宮小坐片刻,把整夜的柔情痴纏都留在純沐宮,以示在他心中,最寵最愛的唯蔡新瑤一人而已,宮裡人最會觀風使舵,雖只一夜,可宮裡便頗有言辭。

  ◎             ◎             ◎

  杜大海進了內殿,見繡帳靜垂,望了眼旁邊的代藍、代芹,道:「娘娘還沒起?」
  代芹道:「已經喚過兩回,說是正睏著。」
  銅盆裡的水已經換上一回,可陳夕榕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雖是宮裡的嬪妃,反倒比在長寧侯府時更倦怠了。
  杜大海走近繡帳道:「娘娘,該起了,今兒還要去鳳華宮拜見皇后,亦要去壽甯宮見太后,再不起來,一會後宮的嬪妃都該到鳳華宮了。」本就是一個婚前失貞的嬪妃,若是再沒有個規矩,宮裡的流言就更難聽了。
  陳夕榕慵懶伸腰,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來。
  代藍打開衣櫥,看著滿滿一櫥的宮衣,「娘娘今兒想穿哪件?」
  陳夕榕才不稀罕去見什麼太后、皇后,只想著什麼時候能逃出這深宮,丫的,這裡有什麼好的,自打一進這裡,她就覺得快窒息了。
  就算被人輕薄了又怎樣,她只當是被狗咬了,只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算計她陳夕榕?她一定會找出那個色膽包天的壞男人,然後狠狠地折磨一番。
  杜大海回頭望了眼,道:「娘娘是貴妃,不能太過素雅,但今兒皇后許是穿大紅或紫色,我看那件橘紅色的不錯。」
  陳夕榕雖不知這杜大海的來路,可太后把桂嬤嬤派到她身邊,又安排了杜大海,定都是可靠的人,憶起太后,陳夕榕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幾年前即將離宮時,隨娘入宮探望太后的情形。
  橘紅極映膚色,陳夕榕本是清麗佳人,穿上橘紅就更顯白皙嬌豔,可她對那個種馬衛惠帝可沒有什麼興致,更不需要和這後宮諸人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要那件青綠色的。」
  整好衣袍,陳夕榕攜著代藍、代芹出了宮門,杜大海在前帶路。
  重重殿宇、高敞巍峨、斗拱飛簷,無窮無盡的宮闕樓閣彷彿一個迷宮,曠寂而冰冷。
  殿宇鱗次櫛比,宮廊繁複,宮徑兩側盛開著各式各樣的春花,人行其間徒染馨香。
  鳳華宮門前立有一對神態安詳的獅子,右側為雌獅,前腳輕撫著幼獅,左側為雄獅,腳踏繡球,似在安睡。
  宮殿四角飛簷,掛著斗大的銅鈴,晨風一過,鏗鏗作響。
  陳夕榕到時,鳳華宮大殿已聚了十餘名後宮嬪妃,或桃杏嬌妍,或秋菊婀娜,或紅梅傲貴,各有其姿,坐在兩側,她一抬眸便看到鳳座之側坐著一襲大紅宮袍的蔡新瑤。
  蔡新瑤起身,微微欠身,「貴妃姐姐好,本想去向妳請安,沒想妳竟來了。」
  陳夕榕勾唇一笑道:「淑妃妹妹有禮。」徑直向王皇后走去,就算她失貞失節又如何,她不會輸了氣勢,陳夕榕欠身拜道:「陳夕榕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王皇后著一襲大紫色宮袍,被蔡新瑤大紅錦袍搶去不少風采。
  王皇后雖算不得絕世美貌,端莊之中又不失嬌美,能入這後宮、入得太后和衛惠帝之眼的女人,哪個又不是貌美如花的。
  王皇后道:「給貴妃看座、上茶。」
  從昨兒一宿來看,蔡新瑤頗得帝心,而陳夕榕又得太后之心,就算失貞,亦然得了眾妃之首的貴妃位。
  王皇后不過是個五品御史之女,入宮前爹便與她說過,這後宮諸妃個個都不能得罪,尤其是陳夕榕和蔡新瑤,陳貴妃乃是太后選中的人,而蔡新瑤是皇上的摯愛。
  左側座上有嬪妃滿是不悅地低哼一聲:「道是誰呢,竟是貴妃娘娘,我們大夥都來了許久,可她倒好,都快散了才過來,眼裡還有皇后娘娘嗎?」
  「就是,就連淑妃姐姐昨兒伴駕侍寢都起了大早,可她倒好,又沒侍奉皇上,還要偷懶睡覺……」
  「還當自己是後宮至尊呢,現在的國母可是王皇后,也不瞧瞧自個是誰,現在才來,難不成還當真沒了廉恥……」
  蔡新瑤佯裝未聽見,捧著茶盞不緊不慢地飲著。
  陳夕榕的目光掃過眾人,一后二妃一下子新入深宮,還個個都壓在諸妃頭上,她們雖最早跟了皇上又如何,到底不如這三個新入宮的,換成是誰,這心裡都不好受,加上陳夕榕失貞的事早在京師傳開,被個失德失節之人壓住,諸妃就更不甘心。
  王皇后無語,不想幾位最早跟了衛惠帝的嬪妃竟妳一言我一句地說開了。
  坐在陳夕榕身側著橘黃色宮袍的嬪妃站起身,施禮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臣妾今兒身子不適,告退。」
  她一離開,便又有二人起身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我與馮昭儀約好了,今兒去瞧太后,先行告退。」
  陳夕榕是貴妃,位在淑妃之上,可連續三妃離開,卻沒有與她說話,不多會兒又有幾位嬪妃告退離去。
  此間只坐了位才人服飾的年輕女子,瞧上去年齡不大,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正在貪吃糕點,喃喃道:「之前都好好的,怎麼一下就走了?」
  王皇后道:「梅才人,妳也退下。」
  梅才人一把將糕點塞到嘴裡,一邊嚼著,一邊走到大殿中央款款落拜,「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雖說這姑娘年齡小,可最不世俗,在陳夕榕眼裡也最是個懂規矩的。
  王皇后道:「既然二位妹妹來了,我邀二位妹妹一起去壽甯宮探望太后。」
  蔡新瑤笑道:「臣妾正有此意,二位姐姐請。」
  她的笑落在陳夕榕眼裡,只覺內裡更含有一分不甘與嫉妒。
  蔡新瑤快走幾步拉住陳夕榕的手,暖聲道:「夕榕,上次一別又許多日子了,妳可好些了?哎,妳可得想開些,皇家對你們陳家可真是天恩浩蕩……」看似在安慰,可字字句句都擊中陳夕榕的軟肋,對陳家天恩浩蕩,一個失節女竟也做貴妃。
  這些日子,陳夕榕將前前後後的事認真地想過,蔡新瑤在她被辱的事上脫不了關係,因本屬帝后二人的大婚,因她失節被降為貴妃,蔡新瑤卻意外成為淑妃,改為后妃三人同嫁宮中。
  「是啊,真真是天恩浩蕩,連新瑤也做了尊貴無限的淑妃娘娘,可喜可賀。」蔡新瑤想要的又豈止是這淑妃之位,恐怕還有更多,她要的是皇后位,原本蔡新瑤就是最初四位皇后人選之一。
  王皇后走在前頭故作平靜無波,卻時不時小心聆聽著身後二妃的對話,貴妃和淑妃是最不能惹的,即便貴妃婚前失貞,可她身後還有手握重兵實權的衛太后支撐著,若想與衛太后和睦相處,就得敬重貴妃,可是蔡新瑤是太師之女,又是皇上喜歡的人,更不能得罪。
  到了壽甯宮,衛太后正在品茶看書,三人見禮完畢,各自落坐。
  對於大婚之夜,衛惠帝留宿純沐宮、冷落鳳華宮王皇后一事,衛太后心裡頗有些不樂意,可對於三個女人來說,都是新婚一夜值千金,近了誰、遠了誰都不好,且只一夜,她也不便說什麼。
  眾人寒暄後,衛太后禮節性地叮囑了幾句,「妳們是皇帝的女人,往後要多為皇帝繁衍子嗣,來人,把之前備下的禮物拿來。」
  王皇后得的是一支價值不菲的東珠步搖,陳夕榕則是一對翡翠手鐲,蔡新瑤得的是一串紅瑪瑙的香珠項鍊,三人謝恩,又坐了一陣,各自告退離開壽甯宮。
  衛太后道:「扶哀家到花園裡走走。」
  老宮娥攙扶其手臂,低聲道:「太后,奴婢有一事不明。」這宮娥亦是太后年輕時候的陪嫁丫頭,風風雨雨幾十載,一路陪著衛太后過來,「太后不是厭惡蔡新瑤嗎,怎又賞了她那麼貴重的紅瑪瑙項鍊?」
  太后冷哼一聲:「皇上和蔡新瑤早有私情,他們瞞過所有人,卻瞞不過哀家的眼睛,蔡太師為了讓皇上聽他的,處處挑撥離間,哀家豈能稱了他的意,況且夕榕失貞這事不簡單,他們以為夕榕做不了皇后,那后位便是蔡新瑤的,哼,哀家偏不讓她為后。
  妳且瞧著,這王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在娘家從十一歲便能開始替母打理整個王府,可見也是個能幹的女人。」

  ◎             ◎             ◎

  接連一月,衛惠帝盡在純沐宮安歇。
  進入四月,王皇后染上風寒,聽宮人講,纏綿病中數日竟已臥床不起了,後宮事務暫交蔡新瑤打理。
  大婚之後,衛太后亦把朝政交還於衛惠帝料理。
  這日,陳夕榕手捧著那枚螭龍紋玉珮發呆,入宮月餘從未見過皇帝,他長甚模樣她不知,他是怎般的人,她還是不知。
  杜大海從外面進來,見到陳夕榕手裡的玉珮,驚訝出聲,「咦,這不是皇上的掛珮嗎,怎的在娘娘這裡?」
  「杜公公,你真能確定這個是皇上的?」
  杜大海接過玉珮瞧了又瞧,「可不就是皇上的,皇上共有兩塊這樣的玉珮,通常掛在兩腰,瞧這玉珮是掛在皇上右腰的那塊……」他好奇地問:「娘娘從哪裡得來的?莫不是娘娘與皇上早就見過面了?」
  是衛惠帝的掛珮,可這玉珮是凌辱她的賊人所留,難道……那個辱她之人便是當今的衛惠帝?就因為他喜歡的是蔡新瑤,便要如此對她?只是衛惠帝不曾想到剝了她的后位,還會有一個王映月做了皇后,而蔡新瑤只能為妃,且只能是淑妃。
  杜大海見她不語,又道:「娘娘這是怎了?」
  「去一趟壽甯宮。」
  陳夕榕到壽甯宮裡坐了一陣,多是問候衛太后之意,若想在未來的日子裡不被人欺辱,她就必須敬重衛太后。
  老宮娥見陳夕榕攜宮人退去,面露同情地道:「也難為她了,聽說就連個才人都要欺她。」見衛太后的神色裡露出幾分疼惜,又道:「奴婢不明白,太后既然疼她,又如何忍心看她受人欺負?」
  衛太后道:「哀家答應過三妹會看護好夕榕。」她微閉著雙眸,「要想這宮裡不再有她的流言,便是讓她盡快獲寵,夕榕的溫柔、賢淑、相貌,處處都在蔡新瑤之上,更難得的是她為人善良,這在宮裡便是極不容易的,妳去把蔡太師請入宮來,哀家絕不允許蔡淑妃集獨寵於後宮……」
  「是。」宮人應聲,當即宣詔。
  衛太后與長寧侯陳夫人是同胞姊妹,太后又最是疼愛這個妹妹,因為對陳夫人的疼愛,也對陳夕榕另眼相看,因此陳夫人早年病亡,衛太后曾難過好些日子。
  衛太后還在娘家時,她們姊妹的情感最好,就算後來衛太后嫁入深宮為后,陳夫人也形影不離於深宮相伴整整五載,後來年歲大了,衛太后才忍痛於朝中選中大學士陳浩然為妹婿,將妹子下嫁於他。
  因為這段異於常人的姊妹情,衛太后對陳夫人留下的一雙兒女也尤其偏愛,視若自己所愛的孩兒一般。

  ◎             ◎             ◎

  天暮之後下起牛毛細雨,織就成天地間最大的雨幕。
  衛惠帝閱辦完緊要的摺子,就要去純沐宮,不想蔡新瑤哭著求著他去其他后妃那兒。
  就在昨夜纏綿之後,蔡新瑤還道:「皇上,往後我們夜夜如此嗎?」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淺聲道:「妳若想,自會這般。」
  可今晚再去,蔡新瑤竟跪於他的膝下,「皇上,求您去其他嬪妃那兒吧,新瑤求您了。」還把他推出了宮門。
  他在門外站了良久,覺得她有違常理,問左右道:「今兒什麼人來過了?」
  立時便有純沐宮的太監道:「回皇上,今日午後蔡太師進宮了,似太后召見,在太后宣見蔡太師前,陳貴妃去見過太后……」
  是她嗎?那個失貞失節本該處死的女人嫁入深宮,位高於蔡新瑤,居然還敢跑到衛太后宮裡去告狀,她就這麼想得到他的寵幸?她想得到,他偏不給!她讓蔡新瑤難過兩分,他便要她難過五分。
  衛惠帝道:「擺駕延慶宮!」
  此時,陳夕榕正捧著野史小傳瞧得起勁,只見代芹滿臉歡喜地進來,跪拜道:「娘娘,皇上要到了,請娘娘趕緊準備迎駕。」
  「他……」陳夕榕放下書冊,一臉茫然,好好的怎的來她這兒?她是覺得深宮日子煩悶,可就算再悶,她也不想見到衛惠帝。
  不待她想得明白,代藍和代芹二女便扶起她,開始為她更衣打扮,身上的宮袍還算齊整,只又添了步搖、頭飾。
  尚未整好,只聽宮門外傳來一聲高昂的,「皇上駕到!」
  陳夕榕煩得緊,她是不願見到他的。
  衛惠帝邁入延慶宮,身後跟著數名宮人,他頭戴著龍紋鏤空帝王帽,黑髮罩於鏤空帽中,橫插一根金簪,穿著江河海水五爪騰龍黃袍,腰繫嵌玉黃鞓帶,面如嚴冰冷霜,目光如炬,峨冠崔嵬,長髮高挽,負手佇立,合體的緞袍讓整個人顯得頎長而精神,渾身卻洋溢著一股冷冷的風儀。
  「吾皇萬歲萬萬歲。」
  衛惠帝厲聲道:「無關人等退下!」
  周遭眾宮人齊應,代藍與代芹正要退去,衛惠帝廣袖一揮道:「妳們倆留下。」
  衛惠帝未喚平身,陳夕榕只跪在地上,她恨透這樣的規矩,卻不得不遵從,又呼了聲:「皇上萬歲萬萬歲。」
  「免禮。」廣袖一甩,他徑直轉向內殿。
  她的內殿倒與後宮諸妃任何一人布設得有些不同,就說那輕紗,每面紗上都墨染著海棠、翠竹,更有流暢如水的行書、小楷,上面多有美妙詩詞,雖是黑色的海棠盛放在或紫或粉的輕紗上,彷彿亦能生香,牆壁上亦停留著幾隻蝴蝶,他快走幾步,近了跟前方瞧見不是真的蝴蝶,而是紗絹、銀絲製成,蝶翼微顫,唯妙唯肖。
  「皇帝表哥可用過膳了?」她不想與他太親近,現下只有她的兩名陪嫁丫頭和他,她給的定位便是表哥、表妹的情分,雖然衛惠帝非衛太后親生,藉著自己與衛太后的親戚關係,喚他一聲表哥也無甚不可。
  她這般喚他算是給衛惠帝的第二個意外,就算是這樣,他也無法熄滅內心的烈焰。
  衛惠帝身子一轉,近了跟前,一把握住她的雙肩,厲聲道:「朕寵新瑤怎了,竟要妳去太后那裡訴苦,妳就這麼想得到朕的臨幸?妳這個不貞不節的賤人,妳配嗎?」現下他已經認定蔡新瑤將他推出來,便是因為陳夕榕告狀之故,他的眸子裡閃耀著吃人般的光芒。
  這本就在她的預想之中,那枚遺落的龍紋玉珮,靜默地講敘著他到過明珠閣的事實。
  辱她之人是他,現下來指責她的還是他!當她是誰?她會稀罕他的臨幸?對她來說這不是臨幸,而是侮辱,她根本就不屑得到,陳夕榕不慌不忙地推開他的手,聲音很低,低得唯有他能聽見,卻帶著犀利與狂傲,「我不貞不節?被何人所害,你心知肚明,誰他媽的稀罕你一個種馬的臨幸!」
  他眼睛瞪大,以為自己聽錯了,提高嗓門,「陳夕榕,有本事妳再說一遍。」
  「你想聽,我卻沒心情說。」她驀地轉身,這樣的傲慢。
  衛惠帝哪裡受過這等氣,他氣得握緊拳頭,她卻恍若未見,「你今晚來是興師問罪的,還是想殺我的?想幹什麼,請便!」
  她敢讓他和蔡新瑤難過,他便要加倍奉還,這些年他過得很委屈亦很壓抑,處處都要看衛太后的眼色,衛太后喜歡她,他便作踐她,且要狠狠地作踐,讓她此生此世都忘不了。
  衛惠帝冷笑,「好,是妳自己說不稀罕我的臨幸,好,好得很!既不稀罕,自有稀罕的人。」他猛地轉身,指著站在內殿珠簾兩側的代藍、代芹,命令道:「脫!」
  代芹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代藍,卻見代藍也一樣怪異地望著自己。
  衛惠帝見她們呆著未動,大吼一聲:「妳們倆今夜侍寢,朕命令妳們立刻褪盡衣衫!」
  二代又是一呆,她們家娘娘婚前失貞,衛惠帝不屑碰她,就算來了,也要她們替代,她們面對的男人乃是九五至尊,是當今皇上,這後宮宮娥哪個不是日日盼著,得他臨幸便能一步升天,從奴婢變成主子,代藍定心之後,解開腰帶。
  代芹則是驚恐地用手緊抓著自己的衣襟,只有驚恐,不停地將目光流轉在衛惠帝、陳夕榕和代藍三人身上。
  很快代藍的衣服便垂在身後,只餘下最後的褻褲和粉色的肚兜。
  衛惠帝微微笑,指著代芹厲喝:「未何不動?是不是要朕殺了妳?」
  代芹奔向陳夕榕,膽怯地躲在陳夕榕身後,「娘娘救我,娘娘……我不,尊卑有別,奴婢是丫頭……奴婢……」
  陳夕榕不驚不怒,安慰道:「傻丫頭,我勸妳倒不如學代藍,妳這般不肯就範,以皇上的秉性還不得強要了妳,乖,把衣袍脫了,從今往後搖身一變就成為後宮嬪妃。」她帶著譏諷。
  代芹只嚇得拚命搖頭,她不敢的,尊卑有別,那可是皇上,是自家娘娘的丈夫,不是她能碰的。
  衛惠帝沒有接話,而是向代藍勾勾指頭,代藍含羞走近,衛惠帝伸出大手,看了眼她高翹的酥胸,很不憐惜地一把抓握,雖只一下,代藍頓時就羞紅了雙頰。
  衛惠帝冷哼一聲:「哦,還是完璧之身。」
  躲在陳夕榕身後的代芹只嚇得渾身顫慄,雖不是抓在己身,可她瞧得出來這一下很重。
  「啟稟皇上,既然皇上又相中美人,夕榕告退。」陳夕榕伸手握住代芹,這丫頭雖然平日裡咋咋呼呼,竟是個比代藍還要靠得住的人,二人近了珠簾,正要離去,只聽身後傳來衛惠帝的聲音,「貴妃留下。」
  代芹聲音微顫,「娘娘……」
  「乖,今晚的事妳只當什麼也沒看見,也沒聽見,只管出去,早些歇下吧。」陳夕榕的聲音無波無瀾,她心下篤定一件事,衛惠帝不屑碰她,而是想狠狠地羞辱她。
  代芹離去,陳夕榕垂下內殿門口的那道布簾,將內殿與外殿隔離開來。
  衛惠帝肆意揉搓著代藍的酥胸,一下又一下,力道也越來越大,代藍忍不住,不由得低呼出聲。
  衛惠帝用手指勾住肚兜上的繫帶,用力一扯,代藍赤裸上身,潔白身軀泛著如玉光澤,一張如花容顏帶著嬌羞,他用手指摸索著她的臉頰,突地勾起她的下巴,用魅惑的聲音道:「脫得……一絲不掛。」
  代藍原本護住酥胸的雙臂漸緩垂直,她似再度憶起了什麼,手解開褻褲繫結,輕輕一拉,頓時上下不沾一物,靜立在衛惠帝的面前。
  「妳這丫頭甚得朕心,今兒服侍好了,朕重重有賞。」
  他不允陳夕榕離開,無疑她便成了這內殿之中的看客。
  衛惠帝問:「叫什麼名字?」
  代藍答道:「奴婢代藍。」
  衛惠帝似沉吟,卻更似報復,悠悠道:「代藍……這名字不好,朕與妳另賜個名字,叫藍寶林如何?」這不是名字,而是他在告訴代藍,只要服侍好他,明兒開始代藍便是這宮裡的藍寶林,無須從最卑微的采女做起,直接晉為才人。
  代藍道:「奴婢叩謝皇恩。」
  「免禮。」他抱住代藍,眼睛瞟向一邊的陳夕榕,她側身站在一側,卻並沒有看他們,而是盯著窗前那如瀑重瀉的紗簾在瞧,只見那上面用娟秀的筆跡寫著,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陳夕榕對面前活色生香的一幕視若未見,只細細地看著那詩那字,似上面有無盡魅力。
  該死,她竟然不看!她要他知道得他臨幸既非好事,也非壞事,可為何這一刻他亂的卻是自己的心?他抱住代藍猛一低頭,狠勁地咬住代藍的肩,代藍吃痛,忍不住發出聲來。
  陳夕榕淡淡地道:「代藍,妳得聽皇上的,想做這後宮嬪妃嗎?若妳真想,就好生服侍,若是不想,就回拒了他。」
  「她敢!」他厲喝一聲,拽住代藍的手臂將她扯入帷帳,他命令道:「勾引朕。」
  代藍伸出素手,手指一點點在皇帝的脖頸遊移,另一隻手拉過他的大手,落覆在自己的胸脯,他力度適宜地揉捏著、把玩著,她的手落在衣襟,移到腰間,解開他的龍袍。
  過了會兒,陳夕榕望向帷帳,時間也不短了,可兩個人還在那兒赤身相對,不,衛惠帝腰間似繫了中衫,恰巧能遮住他的某些部位。
  自蔡新瑤入宮,他夜夜都陪著蔡新瑤,許是一時間還接受不了其他的女子。
  陳夕榕拍了拍嘴,開了個呵欠,「皇上,你們的正戲什麼時候開場啊?難不成皇上是那方面不行,連個代藍都滿足不了?哎,想想皇上這後宮佳麗何止三千,我可真是擔心哦,要是有病……」她話未說完,只聽代藍一聲不高的尖叫傳來。
  衛惠帝分開了代藍的雙腿,在撫摸彼此太久之後,終於切入正題,就如他所預想的那樣,代藍還是完璧之身,這一點讓他很是滿意。
  內殿中,春光旖旎,衛惠帝的喘息聲靡靡傳來,陳夕榕可沒有賞人雲雨、看限制級活春宮圖的習慣,就在二人沉浸其間時,陳夕榕恰到好處地轉身離去。
  待衛惠帝盡興之後,驀地尋覓,哪裡還見陳夕榕的身影,她是何時離去的,他竟不知。
  現下陳夕榕睡得正香,只聽代芹驚呼一聲:「皇上!」
  陳夕榕倏地睜開眼睛,唯床畔的燭火還燃著,再看窗外已近天明時分。
  衛惠帝走到榻前,俯下身子低聲道:「從現在起,朕會再來,朕要讓前朝、後宮的人都以為妳得寵,可朕就算要妳的陪嫁丫頭,也不會碰妳,朕……嫌妳髒!」
  嫌她髒?她還嫌他髒呢,「皇上今晚真的還來?」
  他夜夜去純沐宮,便讓蔡新瑤莫名被衛太后責備,連蔡太師也出面阻止,既然這是因陳夕榕而起,他便要陳夕榕也嘗嘗這被衛太后責罰的苦,讓她有理說不出,就算他寵幸她身邊的宮娥,也不要她,這無疑是對她最大的羞辱。
  然而陳夕榕正巴不得,她睡她的覺,反正這延慶宮大得很,大不了換個床睡覺而已。
  當夜色已暮,近了三更,沒有看到衛惠帝的影子,倒是今兒白天辰時,內務府的太監過來賞賜兩匹上等的宮綢,還有一些步搖首飾,陳夕榕把宮綢留下,一干首飾都給了代藍。
  代藍道:「娘娘,這……」
  「昨晚侍寢的是妳,這些東西該是妳的。」陳夕榕雲淡風輕,她對衛惠帝沒有半分好感,只有無盡的鄙視,就算不喜歡她,他可以明言,而不該在婚前幹出那等壞人名節的事,「若是皇上再來,妳好好服侍,皇上雖說已過雙十年華,可他尚無皇子,唯跟他最早的羅昭華育了位大公主,在這後宮能育得一位皇子是很重要的。」
  代芹越發的看代藍不順眼,想著她平日裡一個中規中矩的人,居然幹出那等事,打心眼裡瞧不起她,看她的眼神也有了恨意,反倒是陳夕榕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夜裡三更時分,龍騰殿的大太監過來傳旨,「貴妃娘娘,皇上傳妳去龍騰殿侍寢。」
  「是。」明裡是她,實則傳的是代藍。
  要她替他所為揹罵名,這怎麼可能,她須得想個什麼法子才行,得讓一些嬪妃知曉這只是衛惠帝的一步棋子。
  這一招暗度陳倉著實太妙,可她陳夕榕豈會任人利用,只是這次陳夕榕猜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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