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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庶女悠然《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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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春溫一笑
出版日期:
2013/06/04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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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年來殺敵無數,卻被她妙語連篇突破心防,
看冷言寡語的鐵血大將軍如何布下情網,
將一見鍾情的小庶女手到擒來。
晉江人氣作家「春溫一笑」以華麗文筆,
編織出甜蜜的世族羅曼史,
另收錄有溫馨的獨家番外,不容錯過!

張並位高權重,又得聖寵,偌大一個侯府,
只有她一個女主人,怕是有人居心叵測想往將軍府塞女人。
孟悠然知道,覬覦張並的女人不少,沒想到半路真跑出個姑母,
不但不將她這正妻放在眼裡,還想讓張並休妻,娶自己女兒為妻。
孟悠然以為,她嫁了個自立門戶的男人,哪來的姑母?
再說張並可是她拜堂成親的相公,誰要敢上將軍府來搶,
來一個,她殺一個;來兩個,她殺一雙!
當初是他張並處心積慮要娶她,從她十一二歲便纏著不放,
她就是這麼嫉妒,這麼慓悍的媳婦,他想納妾,那就休妻!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常山公主府。
  大公子鄧寒玉的妻子李氏面色凝重地走進正房,摒退眾人跟常山長公主彙報,「那名舞女是寧伯爺送給二弟的,說是色藝俱佳,若在賞梅會上歌舞助興,定能令賓客盡歡。」
  常山公主府每逢冬季必辦賞梅會,遍邀名門姝媛,以為一日之歡,賞梅會上常有歌舞助興。
  「妳想清楚了,那名舞女確是和平北侯夫人甚為相像?」常山公主沉聲問道。
  「確定無疑。」李氏恭敬回道:「宴請平北侯那晚,我在迴廊上遇見過那舞女,初看真是嚇了一跳,若不是濃妝豔抹,若不是神情輕浮,幾乎以為是平北侯夫人。」
  後來平北侯像見了鬼似的盯了那舞女半天,開口要了回去。
  「妳怎不早說?」常山公主拍案怒喝。
  想想真是害怕,下月便是賞梅會了,若是賞梅會上這舞女出場,看臺上的平北侯夫人該是何等尷尬?自己這從不得罪人的常山公主府便一舉惹翻了平北侯府、孟家!
  平北侯固然是皇帝親信,位高權重,不好招惹;孟家這些文人也是極難纏,孟賚為了大女兒,能使出全身力氣彈劾長興侯府,為了小女兒他又會做什麼?
  平白無故地結仇家,真是可恨可惱。
  常山公主咬牙切齒恨恨道:「去查,查清楚妳二弟是怎麼要了這舞女來家的?」若是老二開口要的還罷了,若是寧伯爺給的,哼,這寧家是想欺到本公主頭上來了嗎?
  「是。」李氏恭謹地應了,又安慰常山公主道:「母親,幸虧咱們是積德人家,大爺湊巧要求平北侯辦件事,硬拉了來家吃酒,又命歌舞助興,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常山公主露出欣慰的笑容,誇道:「老大和妳都是能幹的。」倒是老二平日看著精明,做事卻這般沒輕沒重。
  李氏得了婆婆的誇獎,謙虛了幾句方退了出來。
  這日,常山公主次子鄧寒雪「偶遇」張並,狀作不經意提及,「兄台前些時日帶走的舞女可還合心意?說來慚愧,這舞女是寧伯爺所贈,弟因是推不過,只草草帶回府,竟是沒仔細看過她生得如何,也不知能不能配得上服侍兄台?」
  張並沉默半晌,緩緩道:「足感盛情。」
  鄧寒雪滿面笑容謙虛幾句便告辭了,長長出了口氣,急急回府報信去了。
  「寧伯爺?」孟家父女聽了互相對視一眼,心下都覺匪夷所思。
  不過是提過親被拒了,竟費這麼大心思?就算讓孟悠然在全京城的貴婦面前出醜,也不代表張並會休妻,也不代表張並會娶寧家的女兒,寧家此舉足以和常山公主府結仇,足以和平北侯府、孟家結仇,寧家若有意如此,是瘋了不成?
  「這些外戚人家最是難纏。」孟賚皺眉道。
  若要認真對付他們不難,可他們背後的皇子公主便被得罪了。
  「我還想得很複雜,以為是朝中的陰謀。」孟悠然下氣地說道:「不想讓爹入閣,不想讓夫君掌兵權,誰知竟是想嫁女兒過來。」真沒意思。
  「彈劾寧家的奏摺雪片一般,也不抵什麼用。」張並回憶著,皇帝很生氣,但還是維護寧家、保護寧家,只命寧二公子退回田地並無處罰。
  「文的不行,來武的。」最後下了結論。
  孟悠然剛剛拍手叫好,便被孟賚喝住,把夫妻二人訓了一通且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孟悠然吐吐舌頭,「那爹想辦法吧,我們不管了。」
  張並則客氣多了,「爹拿主意吧,我們聽爹的。」
  孟賚回到東四胡同,一邊看孟正宇的功課,一邊還在想對策。
  「為了嫁給你出這餿點子。」孟悠然很是氣憤,「這麼缺德的人就該……」舉手作砍人狀,殺氣騰騰。
  「極該!」張並附和妻子。
  「你都娶過妻子了,怎麼還想嫁女兒給你?這人什麼腦子?」躺到被窩裡,孟悠然還在發牢騷。
  「沒腦子的蠢貨才這樣。」張並也鬱悶,好好地成了親,妻子懷了身孕,小日子過得甜甜蜜蜜,偏遇上寧家這無恥不要臉的,「乖,不想這些了,哥哥給妳講故事。」

  ◎             ◎             ◎

  沒腦子的蠢貨真還不只寧家,京城一處宅邸中,一對兄妹正在爭吵。
  「妳守孝這三年,父親和母親都擔心妳吃不了鄉下的苦,一車一車給妳送了多少東西過去,怎麼便是不疼妳了?」張錦不耐煩地叫道。
  這個小妹從小麻煩最多,自從三年前她公公去世回鄉丁憂,好容易清淨了這三年,這不,才回來就開始鬧,說爹娘不疼她。
  「不疼我!若是真疼我,怎麼我來信說的事,父親、母親一件也不給辦。」張鏡叫得比張錦更大聲。
  「妳說的事怎麼辦啊,妳閨女有了剋夫的名聲,想說門好親當然難了,父親、母親也在想法子呢,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弄好。」張錦深覺自己這妹妹從小不講理,越大越不講理。
  唐婉兒十三歲議定了錦鄉侯次子,來年未婚夫便生病死了;十五歲議定虞侍郎幼子,當年未婚夫病死,這往後沒人敢跟唐婉兒姑娘議親。
  「我不管!」張鏡任性地叫道:「我家婉兒快十九了,如何能再等?父親、母親若是沒有好人家,婉兒便嫁給她表哥好了。」
  張錦呵呵笑道:「這可不巧,她的表哥全都成親了。」妳閨女總不能做妾吧?
  「成親了又怎樣?休妻就行。」張鏡這輕飄飄的口吻把張錦給驚到了。
  「她的表哥們,我想想都是娶的什麼人?誰的娘家最不濟?想到了。」張鏡眼前一亮,「張並的媳婦身分最差,居然是個婢生女,休了,娶我婉兒!」
  張錦用奇怪的眼光盯了張鏡一會兒,慢吞吞說道:「妳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怎麼著?」
  這日,孟悠然正跟黃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看黃馨樂滋滋做著一個小孩兒肚兜,忽聽得丫頭來報,「四爺家的大少夫人和她娘家弟妹湊巧路過,來看望夫人。」
  孟悠然呆了一呆,四爺家的大少夫人,那便是張惟恕的妻子小武氏了,她的娘家弟妹不就是張甜心的小姑子安寧嗎?
  小武氏跟張惟恕一樣,忠厚老實,她的娘家弟弟聽說很是古板,那倒是正好,跟安寧小姐正是天生一對。
  張釗和張惟恕一向待張並親厚,小武氏來看自己不稀奇,安寧小姐卻是不大看得起自己的,來此做甚?
  孟悠然囑咐黃馨,「娘先自己坐會兒,我去去就來。」隨後帶著莫陶、綠漪到了會客廳。
  廳內坐著三名貴婦,二十三四歲左右年紀,面容敦厚、略顯豐滿的女子是小武氏,她綰著朝月髻,髻上插只普普通通的金釵,草果綠色織錦緞長襖、素色長裙,打扮得中規中矩,毫無出色之處。
  小武氏身旁坐著位十八九歲的少婦,規整的圓髻、藏青褙子……竟還是藏青褙子!孟悠然想起初見安寧小姐時的情形,佩服得要死,試問哪個青春年少的大姑娘、小媳婦,肯這麼十年如一日的穿同色同款式的衣服?
  在這二人上首還坐著一位貴婦,三十多歲年紀,大紅宮花緞薄棉襖,滿繡折枝牡丹花卉,下著寬幅墨綠長裙,頭上挽著飛仙髻,髻上插一支五彩琉璃髮釵,流光溢彩、十分美觀,五官不算秀美,眉飛入髻,眼神凌厲非常。
  也不預約就這麼上門了,還帶上小姑子,還帶上不認識的陌生人,小武氏這是怎麼了?她平時不是這麼不著調的人啊。
  孟悠然納著悶,打量小武氏,只見她強笑著起身見禮,笑得十分勉強,笑得簡直是皮笑肉不笑。
  從前見面,小武氏稱呼孟悠然是五妹妹,或跟著張惟恕、張甜心一起叫阿悠,孟悠然婚後也叫過嫂嫂,今日她的稱呼則是夫人。
  「夫人,我來得冒昧,請您不要見怪。」小武氏一臉奇怪的笑容說道。
  孟悠然何等機靈,原本是叫過小武氏姐姐,或稱呼她閨名阿璿,這時也客客氣氣、親親熱熱的叫起八少夫人,張惟恕在魏國公府排行第八。
  小武氏一臉「我是被迫的,阿悠別怪我」的模樣,那定是來者不善了,也不知上首這中年貴婦是何來路。
  中年貴婦和安寧都端坐著不動,孟悠然也不去招呼,對於不請自來的客人其實用不著按禮數招待,她們並不是按禮數來的,要講禮,大家都講禮,單我一個人講有何意義,禮本來就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面的。
  小武氏跟孟悠然敘了寒溫後,硬著頭皮介紹中年貴婦,「是晉國公府三夫人,我的姑母……」
  話音未落,中年貴婦已是冷冷開口,「是妳的姑母,不是她的姑母?」
  小武氏低首斂衽做認錯狀,卻是一個字不出口,她是被國公夫人和婆婆武氏逼著出門的,還不知道回了家,公公和相公會怎麼發脾氣,太婆婆和婆婆的話她不敢不聽,但多餘的話她是一句也不說。
  孟悠然輕笑,「原來是唐三夫人,失敬、失敬。」
  魏國公府大小姐張鏡嫁給晉國公府老三唐大損,便是這位了,看著確實是厲害人物,毒打黃馨幾乎致死的就是她。
  一直想看看這位魏國公府嫡出大小姐是什麼樣一副尊容,可惜她丁憂回鄉,這三年來都不在京城,如今總算見著了。
  竟敢用這般輕慢的樣子對待姑母!張鏡瞇起眼睛,細細打量起面前這出身不高的侯夫人,見她只著秋香色蜀錦長棉襖、月白長裙,笑吟吟站在那裡,清新美麗如一朵帶露的荷花。
  「稱呼姑母為外人是妳孟家的家教嗎?」張鏡挑起眉毛,厲聲喝問。
  「我孟家的家教是不亂認親戚。」孟悠然懷孕後本來就想發脾氣,卻是對誰發都捨不得,這會子心頭怒氣更是一陣陣躥上來,面上卻依舊笑容可掬。
  張鏡聽孟悠然這話竟是指責她亂認親戚,不由怒道:「妳不懂道理,難不成妳男人也不懂道理,沒告訴妳他有親姑母?」
  安寧已是看了半天熱鬧,這會兒笑嘻嘻道:「孟五姑娘,妳還不快叫姑母?這是妳家侯爺嫡親的姑母。」
  小武氏在旁歉意看著孟悠然,只是不說話。
  孟悠然對莫陶使個眼色,莫陶會意,出門吩咐小丫頭,「喚莫利、伏鳳過來。」
  只聽一個生機勃勃的聲音,「我在呢。」卻是黑紅臉龐、乾淨俏麗的伏鳳,就在側廂侯著,聽到莫陶的話就帶手下數名少女親兵走了過來。
  伏鳳躍躍欲試,「今兒終於用得上我們了吧?」親兵可不是當擺設的呀。
  莫陶樂道:「今兒讓妳大顯身手!」什麼東西,也敢到平北侯府來撒野,就該一個一個扔出大門。
  伏鳳等人隨著莫陶悄悄進入會客廳時,孟悠然已慢慢坐至主位上,好整以暇地笑道:「要認親不難,待我家侯爺回府,他要我認誰,我便認誰。」
  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妳說妳是姑母,不算!我丈夫承認妳,妳才算!
  張鏡拍案怒道:「妳、妳、妳不敬尊長。」
  孟悠然笑吟吟接上,「我娘家的尊長個個自重,個個受我尊敬;我夫家嘛,沒有尊長。」我嫁了個自立門戶的男人,哪裡來的尊長?
  張鏡氣得身子發抖,「反了,反了!」忽然福至心靈,伸手指著孟悠然罵道:「妳目無尊長,便該被張家休棄!」便命人,「拿筆墨來,我這便寫休書給她。」
  一時張鏡興奮莫名,這當兒便休了孟悠然出門,給婉兒騰地方。
  安寧兩眼發光,跟著湊趣兒道:「快,筆墨侍候!」真熱鬧欸,今兒沒白來,這場熱鬧看得過癮。
  小武氏真想一頭撞死,幫著張鏡那是不行的,明知道張鏡是在胡鬧;幫著孟悠然,她也沒那個膽子,只好縮在一邊一言不發,卻是瞅著安寧發狠,有妳什麼事兒啊,妳跟著湊什麼熱鬧?回頭定要跟弟弟說,他這媳婦兒,輕易甭讓她出門。
  見平北侯府的下人一個個跟沒聽見似的,站著紋絲不動,張鏡氣得大罵,「眼裡沒主子的東西,回頭一個個揭了你們的皮。」目光所及之處,覺得有一個丫頭很是眼熟,指著她喝道:「妳出來,是不是魏國公府來的?」
  她指著的人正是綠漪,綠漪出列,戰戰兢兢道:「是。」
  張鏡大為得意,「魏國公府的丫頭敢不聽我的話?去,拿筆墨來。」
  綠漪正想道是,卻抬頭見孟悠然意態閒適坐在玫瑰椅上,嘴角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心頭一緊,思忖再三,硬著頭皮回道:「唐三夫人,您是客,客隨主便。」
  張鏡一再受挫,竟連個丫頭都敢不聽自己的話了,她惱羞成怒,命自己帶來的丫頭婆子,「掌這臭丫頭的嘴!」
  張鏡帶的有兩個虎背熊腰的嬤嬤,四個力大無比的丫頭,聞言答應一聲,氣勢洶洶就要上來動手,只把綠漪嚇得花容失色,這位大小姐她手下可不只一條兩條人命。
  孟悠然輕脆地擊掌兩下,叱道:「動手!」
  伏鳳等人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三下兩下把張鏡帶來的嬤嬤和丫頭們打倒,踏在腳下。
  伏鳳最是大膽,見張鏡伸手指著自己罵,也不等孟悠然吩咐,直接一拳頭打落她下頦,張鏡再也罵不出來。
  安寧已嚇得變了臉色,這孟悠然也太大膽了,尊長的話不聽便罷了,居然還敢打人?
  孟悠然笑問小武氏,「阿璿,哪些人是妳帶來的?」小武氏面帶歉意,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兩名侍女,「只有這兩個。」
  孟悠然點頭,示意小武氏自己明白了,隨即笑吟吟吩咐伏鳳,「除了八少夫人和她兩位侍女,其餘人等全部給我扔出去!」
  伏鳳大眼睛中綻放出驚喜,大聲應道:「是。」樂呵呵帶著人執行命令去了。
  「一個、兩個、三個……」平北侯府前聚集一幫閒人,有人很好興致的數著數。
  只見先是一個五大三粗的肥婆子被扔出大門,臉朝下摔了個狗啃泥,接著又是一個膀大腰圓的胖丫頭被扔了出來,同樣是臉朝下狗啃泥。
  接下來的兩個丫頭很是不服氣,始終罵罵咧咧的,伏鳳一行人發了狠,猛踹一腳,直把這兩個丫頭踹到府門對面的大槐樹上,狠狠撞了一回才彈到地上,這兩人摔到地上時,直接昏了過去。
  剩下的婆子丫頭識時務,殷勤點頭、哈腰陪笑道:「姑娘們嬌貴,別累著姑娘們,小的自己滾出去。」竟真的一個挨一個滾了出去。
  伏鳳回頭笑咪咪看著安寧帶來的兩個小丫頭,兩個小丫頭哭喪著臉,「姐姐們手下留情吧,我們也滾出去。」
  伏鳳瞅瞅她二人單薄的小身板,怯怯的神情,搖頭歎道:「可憐見的,我也不忍心了。」由著她二人笨拙地滾了出去。
  先前的兩人滾得甚是順溜,這二人卻是滾得歪歪斜斜的,招來一片笑聲。
  伏鳳拎過張鏡,笑咪咪把她下頦復原,「唐三夫人,時候不早了,您請回吧。」不由分說,把她提起來扔了出去。
  伏鳳手下甚是有準頭,張鏡落腳之處,墊在她身下的是兩個胖婆子,兩個胖婆子遭了罪,張鏡卻是身上沒傷。
  張鏡耳邊只聽得四周圍閒漢嘲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時羞憤難忍,竟氣得昏了過去,她帶來的幾名婆子丫頭一個個捂著屁股站起來,強忍著疼痛叫來了馬車,灰溜溜走了。
  安寧強自鎮靜,「這是平北侯府待客的禮數嗎?」
  伏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妳這是做客的禮數嗎?卻也懶得多理她,只笑道:「我家夫人吩咐了,看在張十三姑娘的分上,武太太您請自己走出去吧。」
  安寧穩定心神,慢慢走出大門,馬車也不坐了,丫頭也不管了,傻了一樣一直向前走,還是那兩個小丫頭,滾出侯府後倉皇尋了個僻靜地方哭了會兒,哭完便急急地尋到安寧,叫來馬車,匆匆回武家去了。
  這件事甚是轟動,頃刻間竟已傳得人盡皆知,竟已傳入宮中。

  ◎             ◎             ◎

  兩儀殿中。
  戶部尚書吳仲康匆匆趨出,看著急急應召而來的張並心中得意地笑,皇帝知道了,正怒著呢,有你小子好受的。
  吳仲康正是閣臣熱門人選,近日卻有傳聞他可能被孟賚擠掉。
  張並面對發怒的皇帝,神色慘然,沉聲道:「臣歷經大小五十餘戰,身上的傷不下二三十處。」
  皇帝本是聽了稟報有些惱火的,再不濟也是長輩,這般無禮,此風不可長!聽了張並這話又心生憐憫,溫言撫慰道:「卿為國征戰,勞苦功高,朕心裡有數。」
  張並恭謹謝過,又道:「臣身上最早的一處傷是被惡犬所咬。」並不是所有的傷都來自戰場,「便是被唐三夫人放出她養的藏獒所咬。」見皇帝露出驚疑之色,張並又輕輕補充,「那年臣五歲。」
  在張鏡看來,出身不明的張並是她三哥的恥辱,是魏國公府的恥辱,她看著小小的張並不順眼,竟放出惡犬,「咬他!」
  張並被惡犬追出府門、追至絕境,他那時只學過些皮毛功夫,小小孩童竟也對著惡犬一招一式使了出來,正好被路過的華山老叟救下,細摸他的骨骼,慈眉善目的華山老叟笑咪咪、咪咪笑,奇才呀奇才,忙不迭地收為徒弟,唯恐被別人搶走。
  「若不是有恩師,臣早已……」張並哽咽著說不下去,眼淚一滴滴掉在青石磚地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呢,皇帝從未見過張並如此失態,也微覺心酸,好言勸解一番,原本想怪罪的心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內子一向溫柔良善,從不與人爭競,她正懷著身孕,今日不知是被逼到何等境地……」張並又哽咽了,皇帝又心酸了,想想一個懷著身孕的書香門第女孩,若不是被逼急了,哪至於這樣?
  皇帝最後不只沒怪罪平北侯府,還放了平北侯半天假,「尊夫人怕是受了驚,卿還是回府看看吧。」
  孟悠然見了張並,先是道:「我沒事。」接著道:「我恨死她了!便是她差點殺了我娘,我恨不得……」
  張並把妻子抱在懷裡,抱了半天才悶悶地道:「我也差點死在她手裡。」
  孟悠然知道原委後心疼得要死,紅了眼圈道:「還是個孩子,她怎麼忍心?」又忿忿道:「你爹呢?這樣他都不管?」
  「他一個月才見我一回,等他見到我的時候,傷已經快好了。」張並聲音平平無波,「乖,妳別管了,安心養胎。」張並把妻子交給岳母,又出門辦公事去了。
  張鏡當晚在晉國公府很是鬧了一通,「你們不管,丟的是唐家的臉!」晉國公府也無人理她,好好的妳跑到人家去要寫休書,不被扔出來才怪。
  張鏡又派人去魏國公府告訴,來人根本沒見到國公夫人和魏國公,世子夫人林氏和四夫人武氏冷冰冰告訴來人,「知道了,讓姑奶奶好生養著吧。」
  這事下午晌已有人報了皇上,皇上不只沒怪罪平北侯,還溫言撫慰一番,這當兒,誰傻了才會去幫張鏡;再說這小姑子從小除了惹麻煩還是惹麻煩,就沒消停過,她吃了癟,哪怕是在平北侯府吃了癟也是活該。
  張鏡哀歎著過了一夜,打算次日天亮便上魏國公府尋爹娘給作主,誰知次日她已是出不了門。
  順天府尹親自過府拜望晉國公。
  「下官無禮了,尊府三夫人草菅人命,多回私殺奴婢,現有十一名苦主同時至衙門告狀,茲事體大,說不得要請貴府三夫人隨下官回去。」順天府尹言語恭敬客氣,態度堅定不移,要帶人回衙門。
  晉國公汗都下來了,女眷被帶至公堂拋頭露面,這、這是多大的侮辱!這事一出來,整個晉國公府都不用出門見人了。
  晉國公再三跟順天府尹求情、賣交情都沒用,實在商量不通,只好命人去了魏國公府報信,你家閨女惹了事,你家來善後。
  這回林氏和武氏都不敢瞞著魏國公和國公夫人了,這事太大,瞞不住,她們也擔不起這責任。
  年邁的魏國公聞訊顫抖著雙手,問道:「真是十一名苦主?」待得到確定答覆後,頹然坐倒,怔怔落下淚來。
  自己這女兒自小脾氣暴躁,動輒對下人揮鞭子、毒打,以至於放惡犬咬人,自己都是知道的,也管教過卻收效甚微,不想終有一日她會因此送命。
  「送命?」武氏不相信,私殺奴婢不過是流一年,便是殺了多了些,十一個都是簽了死契的奴婢,哪至於要人償命?
  「唐家怎會放她上公堂?」魏國公顫顫巍巍苦笑道。
  「唐家敢……」武氏和林氏同時驚叫,相互對視一眼,心中各自驚懼,魏國公這話不錯,哪個名門旺族能容忍族中嫡子嫡妻被帶上公堂受辱,自是宗族中先行了斷了她。
  律法賦予宗族生殺予奪大權,只要宗族不做過分事,官府是不干涉的。
  「捨出我這張老臉,也不知能不能救回這丫頭的性命?」魏國公仰天長歎。
  林氏和武氏都不敢抬頭看,魏國公的背影實在太蒼涼、太淒涼。
  良久,魏國公站起身,原本偉岸的身軀變得佝僂起來,「走吧。」行或不行總要試一試,親生的孩子,不能看著她死。

  ◎             ◎             ◎

  桐玉宮中。
  寧妃嬌媚地跟皇帝說她讀了新書,「世說」。
  皇帝聞言大覺驚奇,「愛妃也讀書了?」還是「世說」這本書,新鮮啊新鮮,從前一直當她是個花瓶,從此往後倒要刮目相看了。
  寧妃得意地說道:「是,臣妾真的讀書了,皇上,有個叫賈充的人,功勞很大是不是?」
  皇帝樂呵呵點頭,行,她連賈充都知道了。
  寧妃見皇帝點頭,越發得了意,「當時的皇帝特許他設左右夫人,是不是?」
  皇帝還是點頭,不錯,是有這回事,賈充一開始娶了李婉,夫妻感情很好,後來李婉的父親李豐被殺,賈充立即跟李婉離婚,李婉徙邊,賈充另娶郭槐,後來李婉遇赦回京,晉武帝許賈充設左右夫人。
  寧妃見皇帝一直點頭,說順了嘴,「皇上,咱們天朝也有功勞大的人,也該設左右夫人。」
  待聽到寧妃說平北侯功勞蓋世,應設左右兩夫人,不分大小先後,皇帝笑了個前仰後合,這個寧妃前陣子還為彈劾的事愁得要死,這剛太平了沒幾天,又打起主意要嫁族妹了,真是執著呀,皇帝都有點佩服了。
  見皇帝沒反對還笑呵呵的,寧妃也笑了,父親說若族妹不能嫁到平北侯府,進宮也是好的,皇帝並不沉迷女色,宮中只有十幾位妃嬪,何苦再多一個對手;再說自己宮中有英敏公主,皇上定會時時過來,又何須族妹幫著邀寵?還是把她另外嫁了吧。
  皇帝見寧妃笑更樂,於是寧妃以為自己這計策已是板上釘釘,沒跑了。
  皇帝出了桐玉宮還在樂,自己眼光真好,怎麼就看上她了呢,長得好看?性子單純?皇帝自嘲地笑了笑,回到兩儀殿便埋頭批奏摺去了。
  「這樣才好。」皇宮深處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說道:「這般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樣能令寧妃和平北侯府結怨,先前那主意不好,梁子結大了。」
  「是。」一個嬤嬤模樣的中年女子恭敬應道:「如此這般,五皇子不日就會就藩了。」
  「平北侯夫人真是這麼說的?」兩儀殿中,一大早便埋首成堆成堆的奏摺中,跟全國各地的災荒、匪患、邊患等煩心事奮鬥了大半天的皇帝,剛閒下來喘口氣兒、喝杯茶,便聽到親近內侍傳來的宴會趣聞,倒也來了興致。
  內侍高大全是從小服侍皇帝的人,極受皇帝信任,他中等身材、面白無鬚,一雙眼睛甚是清澈,聽到皇帝詢問,恭謹地回道:「是。」看到皇帝愜意地在榻上歪下,一副等著聽故事的模樣,便繪聲繪色地細細講了起來。
  原來今日昭陽殿中,太后召了十數位內命婦、外命婦陪著說話、宴飲,皇后自然是在場的,寧妃也在場,自從眾多文官彈劾寧家不成,寧妃便以為皇帝心中始終還是向著她,向著五皇子和英敏公主的,便又有些得意忘形起來。
  宴飲上對著平北侯夫人發難,不懷好意地提及左右夫人,含笑問:「平北侯夫人出自書香門第,定知道這典故吧?」
  皇后面色不變,太后略略皺眉,她今日算是閒來無事,召人來陪著聊天解悶的,圖的是個樂,可不是尋事的。
  「左右夫人嗎?」孟悠然神情自若,「聽說過。」
  寧妃笑道:「妳還真是家學淵源、見識不凡,想必也是個賢慧大度的,若皇上特許平北侯設左右夫人,妳定不會嫉妒,是也不是?」妳乾脆再賢慧點,把正室的位子讓出來吧。
  孟悠然本是閒閒地喝著茶水,聞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端正身姿正色道:「寧妃娘娘請慎言,敢問您是將聖上比做晉武帝嗎?」
  晉武帝?寧妃傻了眼,晉武帝是誰呀?
  她正愣神間,孟悠然已是一派正氣、滿腔熱血地開了口,「聖上是千古罕見的明君,愛惜民力,與民休養生息,哪是奢侈靡費、荒淫無道的晉武帝能比的?」
  這馬屁拍的!皇帝聽到此處嘴角微微上翹,顯見得心情極好,高大全慣會察言觀色,見此情形更賣力地講下去。
  平北侯夫人把寧妃說傻了還不算,又輕飄飄扔下一句,「便是晉武帝下詔特許,賈充卻答詔『謙讓不敢當盛禮。』這左右夫人之事並未施行。」妳啊好不容易看回書,還不看全了,只看一半妳就跑過來叫囂。
  太后、皇后只微笑著閒閒喝茶說話,並不往寧妃和孟悠然這邊看,在場的內命婦、外命婦哪個是傻的,眼見得這兩人不干涉,便全不開口,或笑吟吟,或面無表情、冷眼旁觀,更有些有眼色、有經驗的,自顧自跟身邊的命婦低低說話,或上太后、皇后身邊獻個小殷勤,竟似什麼也沒看到、沒聽到一般。
  寧妃愣了半晌,四處望望,平素指導自己讀了幾行書的嬤嬤早不知哪裡去了,她惱羞成怒,大聲道:「女人不該嫉妒,妳若賢慧,便該給平北侯多置側室,開枝散葉。」她本不是個有學問的人,也不是個心計深沉的人,皇帝原是喜歡她性子單純直率,卻不料她有兒有女有寵之後,不復乖巧可愛卻越來越囂張起來。
  有不少人雖裝著做其他的事,閒話呀、喝茶呀、逗鳥呀、看花呀,卻支著耳朵聽孟悠然怎麼回答,這問題很直白卻難答,女人誰想自家夫君左擁右抱了,無奈誰也不敢說,怕會被冠上「嫉妒」的名頭,那可是名聲的汙點,更屬七出之條。
  孟悠然意態閒適,「您可知道,我天朝如今共有成年男子、成年女子各多少名?」不待寧妃出口回答,便如數家珍地一一說出,「我天朝如今共有成年男子一千六百萬人,而成年女子只有不到一千三百萬人。」
  「妳胡扯這些做什麼?」寧妃怒道。
  孟悠然不理不睬,繼續言之有理地演講,「聖上是明君,一再下詔要各級各地官員愛惜民力、愛惜百姓,怎樣算是愛惜百姓?總要讓成年男丁、讓壯勞力們能娶上媳婦吧。」本來就是成年男子人數遠遠多於成年女子人數,三妻四妾的男子再多了,那娶不上媳婦的平民百姓豈不是更多,豈不是違背了皇帝的愛惜百姓?
  諸命婦中,有些老成持重的還能面上一切如常;有些年紀小的、性情外露的此刻是真忍不住了,眼中都有了笑意,誰願意給自家男人納妾收通房呀,閒的。
  皇帝正饒有興致地喝著茶水、聽著故事,聽到這兒「噗」的一聲,把口中的茶噴了出來,險些嗆著了,愛惜百姓還有這種愛惜法,他是第一回聽說。
  皇帝樂了半天,然後下了道旨意:命寧妃的族妹入宮為才人,沒法子了,小老婆沒腦子,再這麼由著她鬧下去,笑話一籮筐不說,朝中大臣要被她得罪了,如今她得罪的人多,將來自己心愛的五皇子、英敏公主,暗中的敵人便多。
  寧妃的族妹名寧翠,身著淺碧色衫裙,嫋嫋婷婷走過金水橋,走進皇宮,乍見她的那一瞬,皇帝呼吸停止,本來為少個麻煩而己,並不是真想再納個美人,沒料到寧翠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她往梅花樹下隨意一站,素手拈起一枝梅花,人比花嬌。
  初入宮寧翠是才人,越宿進為美人,次月進為嬪,待她很快有了身孕,皇帝大喜,封為靜妃。
  「這也升得太快了些吧。」鳳儀殿中,皇后身邊站著位心腹嬤嬤,郭嬤嬤嘀咕道。
  皇后淡淡一笑,再怎麼受寵也只是懷了身孕而已,還不知生下來是男是女;即使生下皇子,還不知長不長得大,唯有到了年紀卻不就藩的五皇子才是心腹大患。
  本想藉著寧家的貪心無知和寧妃的自私愚蠢,令寧家和平北侯結怨,迫使平北侯出手對付寧家、對付五皇子,卻不料皇帝突然下旨,宮中多了位麗色奪人的妃子,寧家依然穩如泰山,五皇子依然不就藩。
  不只不就藩,皇帝還滿朝中為五皇子選妃,務必要選位家世顯赫、人才出眾的五皇子妃,依祖制,皇子十五歲就藩,依舊例,皇子就藩後若藩地富庶還能擇位良配,若藩地偏僻,並沒有朝中重臣之女願意俯就。
  皇帝這樣大張旗鼓為五皇子選妃,意欲何為?皇后咬緊了嘴唇。
  太子是皇后親生,是嫡也是長,卻不如五皇子俊秀,不如五皇子聰明,更不如五皇子得寵,難不成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任由五皇子留在京中,勢力一日大似一日?
  就算五皇子又是一個吳王,恐怕寧妃也不是原先的秦貴妃,秦貴妃驚才絕豔,多少年來把太后踩在腳下,可不是寧妃這種蠢貨能比的,皇后前思後想,冷笑連連。
  驀地,皇后腦海中突然有了念頭,吳王!吳王囚在京城,這個人可以用,便讓吳王這個血淋淋的舊例,來警醒皇上、警醒太后!
  「吳王囚在西安門,可有人去看過他?」皇后緩緩問道。
  皇帝做足面子工程,吳王雖被囚禁,但至親是可以探視的。
  「青川公主病著,聽說快不行了,自然是沒去過,她是想去也去不了;張意、張念十分刁鑽,竟是從來不去,也絕口不提這舅舅。」郭嬤嬤回道。
  她也覺得遺憾,張意、張念姊弟二人自入了宮,只守著生病的青川公主,再不出門半步,即使是宮人怠慢,偶爾衣食不周,這嬌生慣養的姊弟二人也從不出聲,倒讓人拿不住把柄。
  「倒是駙馬張銘去看過吳王幾回。」郭嬤嬤是皇后耳目,消息自是靈通,只是張銘此舉是皇帝親自應過的,皇帝還稱讚過張銘有情有義,不是個見風使舵的。
  「張銘?」皇后沉吟道:「是個有擔當的,青川公主落到這步田地也不離不棄,每每遞牌子求晉見。」
  若是忘恩負義的男子,見青川公主落難便會躲得遠遠的,張銘此時單獨住在駙馬府,要見妻兒必須遞牌子至宮中,他是常常遞牌子,能見則見,一點不避嫌。
  「說來,他是平北侯的親生父親,倒從不見他尋平北侯辦什麼事。」張銘是張並的親爹,他真有什麼差遣,張並還真不好置之不理。
  「怎麼沒有?」郭嬤嬤是從小跟著皇后的,私下裡並不如何拘謹,這時便笑道:「前陣子唐三夫人被告官,魏國公親自出面,順天府尹也不肯通融,只推說苦主眾多,實難設法,晉國公府已把白綾和毒酒拿到唐三夫人面前了,還是駙馬心腸軟,堵到五軍都督府去,逼著平北侯出手救親姑母。」
  皇后依稀聽說過唐三夫人的事,記得是娘家出手,還是救下來了,具體的卻不知道,這會兒倒來了精神,「那平北侯救了沒有?」
  「親爹開了口,如何能不救?」郭嬤嬤笑道:「要說還是平北侯面子大,順天府尹當即撫慰了苦主,由著晉國公府、魏國公府重重地賠了苦主金銀了事,之前無論這兩府給多少銀錢,苦主都一口咬定要血債血償。」
  「這唐三夫人也太狠虐了些,手中有這許多條人命。」
  見皇后似乎對這結局不甚滿意,郭嬤嬤忙說道:「不過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唐三夫人被關在晉國公府自己的院子中,再不許出院門一步的。」
  「這處罰輕嗎?」郭嬤嬤自問自答,「一點也不輕。」常年在一個院子裡,哪兒也不許去,人會發瘋的。
  張鏡後來確實是瘋了,她被關在國公府一個偏僻的小院中,沒多久就瘋了,後來在瘋瘋顛顛的狀態中糊里糊塗死了,也算罪有應得吧,當然了這都是後話。
  「這張銘倒是個心腸軟的。」皇后微微一笑,既然只有張銘去看吳王,說不得只好從張銘身上做些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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