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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小娘子素手擒夫《中》

徐進嶸不過是看上她家門第,唯恐被別的女人黏上了, 才勉強娶她為妻,但他怎可對她這般好,不許別人欺她拐她, 凡事護她周全,不管她想要什麼,便是月裡的仙桂, 他也會想法子給她弄過來!難道他當真不怕她的剋夫命? 他卻說:「我若對別人這般好,妳只怕就要哭鼻子了, 我不忍瞧見妳哭鼻子。」但她若不能為他產下子嗣, 他還能如今天這般獨守她一人?她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徐進嶸目中竟起了寒霜,冷冷道:「我從前對妳太好,竟讓妳養得這般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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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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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220
作者:
清歌一片
出版日期:
2013/01/08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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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一片今年度蕩氣迴腸的壓軸之作,腹黑冷大叔想寵小妻子,
但寵不得;千金小寡婦想避大官人,卻避不掉。
跨越千年的你追我跑戲碼,令人心癢難耐但保證精彩,
更有獨家甜蜜番外,千萬別錯過!


徐進嶸不過是看上她家門第,唯恐被別的女人黏上了,
才勉強娶她為妻,但他怎可對她這般好,不許別人欺她拐她,
凡事護她周全,不管她想要什麼,便是月裡的仙桂,
他也會想法子給她弄過來!難道他當真不怕她的剋夫命?
他卻說:「我若對別人這般好,妳只怕就要哭鼻子了,
我不忍瞧見妳哭鼻子。」但她若不能為他產下子嗣,
他還能如今天這般獨守她一人?她只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徐進嶸目中竟起了寒霜,冷冷道:「我從前對妳太好,竟讓妳養得這般貪心。」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這宅子裡居然還設有前頭那位周夫人的靈室,文淡梅倒是第一次曉得,跟著周氏過了後面園子,這才在一角看到堵牆,似是單獨隔出了個小院子,門扉緊閉,瞧著便有些凋敗的樣子。
  周氏打前頭推開了門,文淡梅叫跟來的妙春、妙夏在外候著,自己便帶著慧姐進去,見圍牆裡光禿禿一片,中間豎了間四四方方的屋子。
  慧姐跟著文淡梅前行,越靠近那屋子時,便似是越發害怕了起來,緊緊捏住了文淡梅手不放,倒是弄得她有些不解起來,只是待親自推開了門入內,這才有些明白了過來。
  屋子裡陰暗一片,撲鼻的一股黴味,靈案前雖點了兩支燭,光線卻仍很暗,文淡梅站了一會,眼睛適應了裡面的光線,才看清了擺設。
  正中一個黑沉沉的靈位,桌案前香爐裡點了香,擺了一碗飯,上面插了雙筷子,四面拉了靈布,地上放了幾個蒲團,方才她幾個進來,帶出的風搧動了燭火,照得投在牆上的人影晃個不停。
  這般的一間屋子,莫說是慧姐,便是文淡梅也覺得自己有些豎起寒毛。
  「夫人!往常都只是我這老奴婢來看望妳,陪妳說話解悶,夫人妳也一定覺得寂寞吧?只是今日慧姐又來了!老奴婢把她又帶到妳面前,妳看了一定很是歡喜吧?夫人我曉得妳在這裡,妳必定看得到的!妳瞧慧姐比起去年又長了不少呢……」
  周氏突然跪到了一個蒲團前,對著靈位嘴裡便這般唸唸有詞,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怖。
  文淡梅嚇了一大跳,後腦已是涼颼颼的一片,身邊慧姐更是緊緊扯住了她手,拚命往她身邊擠。
  文淡梅穩住了心神,摸了下慧姐的頭,從邊上香案上拿了幾根香,盡量穩住手,湊到燭火前點了起來,這才交到慧姐手裡,對她柔聲道:「去拜下妳娘親,然後插起來。」
  慧姐看她一眼,這才跪到了周氏身邊中間的那個蒲團上,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將線香插進了香爐裡。
  「夫人啊……似妳這般賢良的人,怎的會如此命不濟啊……人活著,還有幾分人情,人沒了,那些恩情也就都沒了……婢子為妳難過啊……夫人妳在天有靈,想必也是難過吧……」周氏突地又俯身下去趴在地上,這回便似在嗚嗚咽咽哭訴了。
  文淡梅心怦怦直跳,只覺得多一秒也不願在這屋子裡待下去了,拉了慧姐的手便推了門出去,站在大日頭下走出幾十步遠,身後彷彿還能聽到黑屋子裡周氏那有些可怖的聲音。
  文淡梅送慧姐回了屋子,自己坐著沉思了片刻,便把奶娘叫了過來,問起了後園子裡那間靈堂的事。
  奶娘最是個會看人的,文淡梅進門半年,老太太那就不用說了,便是那個慣常早出晚歸、有些不苟言笑的徐三爺自娶了親後,在家的日子裡竟也都是在她這過的夜,七七八八地心裡便有數了,自然不敢隱瞞,把曉得的都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出來。
  原來這奶娘是前頭那周夫人的一個遠方親戚,正當身懷六甲之時訪過來的。
  那會兒舉家還住海門縣裡,家中就老太太婆媳倆並幾個使喚下人。
  徐進嶸那會還不過二十多,一年裡也就小半年著家,這周姨娘便是那會由周夫人做主給收進房的,說怕自己侍候不好官人,待十月懷胎滿了要生產,徐進嶸在外並未回,生產時倒是順當,不過前半夜便下來了,不想到了下半夜,也不知怎的竟是開始血流不止,熬了三兩天便香消玉殞撒手去了。
  待徐進嶸聞訊趕回時,早已是斂棺待葬了,老太太亦是傷心過度病了不少時日,自那時起慧姐便交給周姨娘照料了,奶娘亦是一直陪了到如今,前兩年徐進嶸進京定居,周姨娘便說想在這宅子裡設個前頭夫人的靈堂,以作念想。
  徐進嶸許是有些感念自己的結髮元妻,便准了,這才有了如今這靈堂。
  「夫人妳從前不問,我便也不說,如今妳問了,我這才告訴妳的,周姨娘把那屋子裡弄得陰氣森森,平日裡誰敢過去?也就她自己隔幾日便過去,在那一坐便是半天,我從前還在西院裡住時,聽她身邊丫頭偷偷說……」奶娘看了下後面,似是想看有沒人偷聽,這才回頭壓低了聲小聲道:「那丫頭說那周姨娘平日裡看著沒什麼,只獨個進去在裡面時便混混沌沌地自言自語,有時還哭嚎起來,很是嚇人,大家都懷疑那屋子裡鬧鬼呢!夫人妳聽了便罷,可千萬莫要在大人面前提是我學的話,被大人曉得,可不要拔舌頭了。」
  文淡梅聽奶娘這般說,想起自己方才見到的情景,心裡更是一陣不舒服。
  謝過了奶娘讓她下去了,她雖不信世間有鬼,只從前便是個膽小的,晚上萬一看了個靈異恐怖片,自己一人在家上廁所都有些發毛,總感覺背後會有東西跟著。
  今日先是不備,被周姨娘和那靈堂給嚇了,後又聽了奶娘鬧鬼之說,待到了此時晚間,一個人待在點了燭火的大屋子裡,看見黑漆漆的窗外,眼前便是白日那間陰森森的靈堂現出來,耳邊又似響起周姨娘的哀哭聲,心裡略微發毛,便把妙春、妙夏都給叫了進來,多點了三五盞燭火叫做針線陪著,估摸著徐進嶸快回來了,這才叫她兩個下去了。
  徐進嶸回來,見屋子裡多了幾盞燭火,她又有些懨懨的,便問緣由。
  文淡梅見他一進來,屋子裡一下便似有了人氣,心便鬆下了大半,且雖不喜那個周姨娘,倒也沒想在他面前說她不好,便推說都好混過去了。
  待熄燈上了榻,也不似平日那般必定要他伸手摟自己過去,先便是縮到了他身側緊緊靠了過去,感覺到他身上熱氣透過來,繃了一晚上的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
  徐進嶸見她這般反常,一上榻便靠了自己肩膀過來,雖有些不解,只心裡竟也慢慢沁上了絲淡淡的溫暖之意,反手便將她攏了入懷。

  ◎             ◎             ◎

  次日也是昨日那時分,丫頭過來說周姨娘又來了。
  文淡梅一早起來時,見屋裡亮堂堂一片,外面陽光燦爛的,昨夜那情緒早便煙消雲散了,猜測周姨娘今日必定又會過來,早就等著了,便叫入內。
  周姨娘進來,見了文淡梅,果然又是請慧姐過去給亡母上香,文淡梅不應,只是仔細打量著周姨娘,見她頭髮梳得溜光,插了珠釵福字頭簪,身穿一件鴉青軟緞祥雲紋褙子,膚色略黑,抹了白粉,只抹得厚了些,便顯得脖子顏色更深了些,看著便是平日那中規中矩的模樣,哪裡有昨日靈堂裡時的半分陰森氣?
  周姨娘見文淡梅盯著自己不說話,伸手摸了下自己耳垂上的環璫,正要再重複一遍,文淡梅已是問道:「周姨娘,昨日我聽了妳在周家姐姐靈前的話,起初倒也沒什麼,只回來卻是越想越不對味,昨日妳說什麼人活著還有幾分人情,人沒了,那些恩情也就都沒了,不曉得這是妳的意思,還是妳代周家姐姐說的意思?」
  周姨娘許是未料文淡梅突然這般發問,愣了一下,那手便又摸到了自己耳垂上,嘴唇動了兩下,卻是說不出話。
  文淡梅微微笑了下,繼續道:「我聽聞周家姐姐最是個賢慧的女子,想來她也不會有這等怨氣的,莫不是妳自個推斷周家姐姐的意思?不知道妳說的那些人情、恩情都是在誰人那裡斷的?是老夫人、官人、還是慧姐?我琢磨了一宿,竟是想不出來,一早本是想求問下官人的,只見他很是忙碌,便也不忍拿這等事去煩擾他,這才特意向周姨娘妳詢問,妳與周家姐姐親厚,我聽說當年便是周家姐姐做主讓妳侍候了官人的,想來周家姐姐想什麼,妳最是清楚不過的;若是說出了個子丑寅卯,我自會代妳轉告,免得妳隔三差五地在周家姐姐面前這般嚎哭,擾了她在天之靈的清淨!」
  文淡梅說這話時,預先早已是想過了好幾遍,這才一口氣說出來的,說完後便微微沉下了臉,盯著周姨娘。
  周姨娘臉上雖是抹了粉,只越聽文淡梅說下去,神色便越是驚慌,遮也遮不住,待聽到文淡梅提起要在徐進嶸面前問話,更是倉皇,抬眼間見她正沉臉看過來,坐那裡年紀雖比自己小了快一輪,那眉頭卻是緊皺,神色嚴肅,手一抖,撲通一下便已是跪了下去道:「妾身曉得錯了,昨日不該在夫人和小娘子面前這般失禮……」
  「妳又錯了,昨日妳是在周姐姐面前失禮,何止失禮,簡直就是妄為,拿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周姐姐的心思,還好只是落入我耳,若是教官人曉得,妳道他會怎生看待?」文淡梅打斷了她話,把徐進嶸搬了出來。
  果然那周姨娘看著更是驚慌的樣子,不住磕頭道:「夫人說的是,婢子往後再不敢了,求夫人饒了婢子這一回,千萬莫要教大人曉得了。」
  文淡梅見她一時驚慌,連自稱都從妾身降格回了婢子,眼裡俱是驚懼之色,一時倒是起了絲不忍之意。
  雖不知這周姨娘內裡心思到底如何,只畢竟隨了徐進嶸多年,她跟著他的時候,文淡梅還只慧姐這般大小,自己更是還在新社會裡玩泥巴。
  她成如今這般模樣,人的本性雖佔主因,只與那男人多少也是有些關係,心裡雖是厭煩她昨日以為自己性子溫吞,不定藉機發洩嚇唬也未定,只竟也狠不下心來真把她怎麼樣,想了下,便緩了口氣道:「妳與周家姐姐情深意重,聽說時常去那靈堂裡陪伴,周家姐姐想必也是高興,只妳把那裡弄得黑漆漆一片,妳在一邊又陰陽怪氣的,慧姐回來便嚷著頭痛,指定是被妳嚇到了,這兩日便不用了,待到了忌日多磕幾個頭便是,周姐姐心疼骨血,想必也不會怪罪。」
  周氏哪裡還敢多說什麼,急忙俯身又磕頭稱是,見文淡梅不再說話,揮手叫出去了,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出去,許是腳軟,邁出門檻時差點絆了一跤,扶住了門檻這才沒摔下去。
  文淡梅見周氏去了,這才靠在了椅背上,鬆下來方才端著的肩背,方才她雖是暫時壓下了那周氏,只一想到往後似這般的妻妾鬥還不知有多少,更不知哪日到個頭,心裡便略微煩悶了起來,長長吐了口氣才覺得呼吸暢快了些。
  那周氏被這般敲打一下後,第二日便傳來消息,說周姨娘昨夜得了風寒,今早竟是起不了床,躺那裡只剩「哼哼」了。
  傳話的丫頭剛走,便見周氏被人扶著強撐了過來,看著果然是面皮蠟黃,眼泡浮腫,一夜不見便似老了五六歲,倒是嚇了文淡梅一跳。
  周氏見了文淡梅便謝罪,說自個沒用,今日與祭祀有關的諸多事情怕是撐不過來了,還請夫人恕罪,徐進嶸其時已是外出了,文淡梅只得叫她回去休息,派人請郎中過來看。
  明日便是慧姐她娘的忌日祭,在這節骨眼上,周氏卻起不來床了,文淡梅自己對這些祭祀之禮又不大了解,正有些愁眉苦臉,突然想到了個能人,一下眉頭頓解,親自過去找了徐管家。
  徐管家見夫人親自向自己請教,態度又甚是誠懇,且他也曉得自家大人對這位夫人似是頗為看中,哪裡敢托大,不用文淡梅說便自己攬了下來,叫夫人放一百二十個心,文淡梅要的就是這話,客氣了兩句,這才笑咪咪道謝了回來。
  晚上徐進嶸歸家,仍是到了東院,文淡梅想起周氏得病,那病雖來得有些蹊蹺,只不教他知道怕不好,便提了下,徐進嶸聽罷,問道:「可看了郎中?怎麼說?」
  文淡梅淡淡道:「郎中是請過了,早上到我屋裡來告假時看著也很虛弱,你自個去探望下便知了。」
  徐進嶸看了眼文淡梅,「唔」了一聲,便負手出去了。
  文淡梅見他離去了,便關了門自己坐在燈下翻書,翻了半日,自覺竟是靜不下心,又是一陣煩悶。
  忍不住起來到了窗前,推開了支摘窗,迎面一陣寒風撲了過來,腦門一涼,身上打了個哆嗦,卻是覺得呼吸暢快了不少,抬頭見月朗星疏,夜空深邃闊遠,這才覺得胸中煩悶之氣去了些。
  不過是個與人共事的枕邊人,來了如何,去了又如何?守好自己的心,痛快過下去才是正理。
  文淡梅關了窗子,重又坐了回去,這回真的是靜下了心,手上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不覺已是過了平日上床歇息的時辰了,見徐進嶸還未回,不定就宿那邊了,略微撇了下嘴角,自己便上床去睡了。
  文淡梅瞇了眼,正有些朦朦朧朧,卻聽外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沒想到徐進嶸竟又過來了,也沒點燈,只是徑直到了床榻前,幾下除了衣物、掀開了帳子便躺在了文淡梅外面,也不似往常那樣上來便摟住,更無說話,黑暗裡只一片靜默。
  文淡梅覺他有些反常,想了下,覺得他弄出了這般動靜,自己再裝睡有些混不過去,便小聲問道:「過來了?周姨娘可好些了?」問完便屏聲斂氣等他回答。
  不想仍是靜默,半晌,文淡梅以為他不答時,才聽他淡淡說了一句:「妳倒是個懂清淨的,這樣也好,省得多添亂。」說罷便不再言語了,只伸手搭到了她腰間挽住。
  文淡梅被他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弄得有些糊塗,黑暗裡雖瞧不清他臉色,只覺得情緒似是不大對,便也忍住了沒再問。

  ◎             ◎             ◎

  第二日便是前頭周夫人的忌日了。
  徐進嶸因了早朝,照例早早便起身了,文淡梅沒忘他昨夜的反常,跟著起身幫他穿衣時悄悄打量了下他臉色,看著倒是一切如常了。
  待送走了他後,想起昨日晚些時候徐管家過來回報,說今日在後園靈堂那裡要請和尚進來做法事,那邊棚子什麼的都搭好了。
  正想過去看看,卻見奶娘在門外探頭探腦,似是有話要說,便叫了進來。
  「夫人妳曉得了吧,昨夜那院子裡可鬧騰了,一個個地失了臉,今日只怕都沒臉出來見人了。」
  奶娘說著話,文淡梅見她神情便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想起昨夜徐進嶸的反常,心中也是有些好奇,便「哦」了一聲。
  奶娘見她像是不知,一下便來了勁頭,湊近了些,劈劈啪啪地便把自己一早聽來的原委添油加醋地給說了一遍。
  說昨夜大人過去西院探病,見周氏果然蠟黃著張臉病懨懨的,問了幾句,周氏便嗚嗚咽咽啼哭了起來,話還沒說全一句,春娘和趙總憐已是一道探病過來了,不想幾句話下來,春娘便勸周氏把屋裡敢怠慢主子的丫頭給辦了,說她太過心慈手軟,慣得丫頭這般的冬日裡竟也敢搬冷水讓她洗澡。
  春娘那話明裡雖是在說周氏屋裡的丫頭,只傻子也曉得,暗裡便是指周氏昨夜自己故意淋了頭冷水澡,今日這才頭痛腦熱發作出來的。
  周氏當場便臉色大變,自然反詰,於是一個說對方胡言亂語,一個便冷笑著說自己屋裡的人明明撞見她屋裡丫頭抬了冷水進去,正你來我往著,不想一邊的趙總憐卻突地又扶著心口嚷痛,原來是老毛病又犯了,一時熱鬧得緊。
  「聽那院裡的丫頭偷偷地說,大人一個巴掌拍在桌上,叫各自回了房,該吃藥的吃藥,該歇息的歇息,往後多吃飯少說話,她幾個立時便跟嘴裡塞了個雞子似的都歇了聲,大人便出來,若叫我說,那二姨娘必定是不忿大姨娘拿自己的病佔了先機,這才鬧將出來,大家都雞飛蛋打了乾淨。」
  文淡梅聽罷奶娘這番繪聲繪色的情景再現,這才有些明白徐進嶸昨夜那般反常的由頭了,想是被自家後院起火給鬧的。
  見奶娘還是意猶未盡的樣子,便打斷了話,叮囑了幾聲不許亂傳,讓今日帶好慧姐,奶娘急忙應了,這才自己去了後園。
  遠遠便見到徐管家正帶了人在忙著,靈堂裡也是重新整飭了一番,再不是自己前日裡見到的陰森模樣了,不過辰時末,和尚們便都過來了,一時鐘磬齊鳴,和尚開始唸經,法事便開始了。
  因那祭祀之禮要徐進嶸回來才開始,文淡梅便先回了自己屋子,待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帶了慧姐一道過去。
  幾個姨娘都已是坐在那裡等著了,周氏精神看起來越發的差,眼皮腫得似要滴出了水,春娘與趙總憐臉色也是不好,見文淡梅過去,都起來見禮,文淡梅應了,便叫各自回位坐著。
  到了巳時中,徐進嶸便過來了,當先往香爐裡插了炷香,就算過了,文淡梅其次,躬身行了禮,再是慧姐和三個姨娘,俱是下跪磕頭上香。
  徐進嶸上了香後便離去了,文淡梅卻是一直到了法事做完,這才回了屋子。
  大半日下來,覺得很是疲累,胡亂用了晚飯,早早便上榻睡覺了,一覺醒來,也不曉得是什麼時辰了,見屋子裡卻是亮著燈火,那徐進嶸不知何時已是回來,正坐在桌前手執書卷。
  見文淡梅掀開帳子,抬頭看了一眼,隨口道:「醒了?今日想是有些累吧?」
  文淡梅「唔」了一聲,便不曉得下面該說什麼話了,坐床沿上發了會呆,擠出了句「你也早些歇了吧」自己便回身躺了下去。
  徐進嶸沒多久便熄燈上了榻,把文淡梅抱得微微近了些,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身後長髮,似是在想什麼。
  半晌終是道:「今日從岳丈處得了個信,皇上已是恩准,委派我過去當揚州知州,又兼了淮南路帥司的安撫使,吏部行文過兩日大約便會下來了。」
  文淡梅早幾日回娘家時雖從秦氏聽她隱約提了下,只也沒特別留意,此時聽他嘴裡說出這樣的話,想必便已是八九不離十的了,愣怔了下,這才問道:「幾時上任?」
  「最晚下月初吧,原來的知州之位已是空懸了些日子,亟待上任的。」
  「這麼快!」文淡梅一下驚呼出來,待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這才小聲問道:「我可是要跟過去的?」
  徐進嶸一怔,隨即呵呵低笑出聲,文淡梅這才醒悟自己是多問了,丈夫外放上任,自然舉家遷移,她這個做妻子的怎可能不跟去。
  只是一想到這麼快就要辭離京城和娘家,跟著身邊這男人遠赴外地,也不知往後如何,心裡一下便似灌了鉛,微微沉了下來。

  ◎             ◎             ◎

  沒兩日,吏部行文果然發了下來。
  這揚州是淮南路的首府,知州品階比尋常各府的四品知州本就要高出半級,且他又兼任了淮南路帥司的安撫使,主管一路的軍權。
  安撫使的職位,通常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員兼任,如今竟也是落在了徐進嶸身上,一時徐宅裡賓客盈門,時時有過來賀喜的同僚。
  徐進嶸自然忙於應酬,夜夜晚歸,只回來必定是宿在文淡梅屋子裡的,文淡梅猜想他此次得此外放,前次立功是其一,自己父親應也在其中起了作用,他感激老丈人的大力扶持,作為回報,夜夜宿他家女兒這裡,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文淡梅這日帶了慧姐坐馬車去城外園子,一是去探望下老太太,二是看下那幾株牡丹。
  下月初便要遷到揚州,這年也要在那裡過,若無意外,一住便要兩三年了。
  別的花草倒罷了,只這幾株牡丹,尤其是那曉妝新,文淡梅實在是不捨得就這麼棄這裡。
  淮南路其地東大海,西距漢,南瀕江,北據淮,統揚州、楚州、濠州、海州、宿州、通州等十七州,揚州便位於江淮要道,沿大運河,大概位置便在後世的蘇北一帶。
  世人雖皆道洛陽牡丹甲天下,只蘇浙一帶此時也有牡丹種植,以蘇地名命名的就有蘇花、常花、潤花、金陵花等等。
  可見那邊雖氣候溼潤了些,若是護養得當,或者改良下品種,想種出好牡丹也不是不可能,文淡梅便盤算著將這幾株帶了過去。
  如今剛入冬,牡丹就葉落俱盡,只剩光禿禿的枝幹,實在教人難以把它和花開時的絕世雍容聯繫起來。
  文淡梅前次離開時叮囑喜慶在根部周圍土上蓋一層乾馬糞,為其夜間御寒,此時過來,見被護養得不錯,可見喜慶確實用心。
  老太太早便曉得了徐進嶸要升官外放的事情,想起小半年前拿他二人八字到上方寺和開寶寺,那兩處都說「家道昌盛、多子多福」,如今多子多福是還沒看到,只自家兒子家道昌盛、官運亨通卻是擺在面前了,想必多子多福也是指日可待的,對文淡梅也就更另眼相看了,見她過來,心中歡喜,態度很是親熱。
  婆媳二人沒說幾句話,老太太就又問到有無害喜了,話音剛落,自己便拍額道:「老婆子糊塗了,子青回來未滿一月,便是有了,也要過些時日才曉得,我倒是糊塗了。」
  文淡梅見她對自己懷孕之事念念不忘,自己卻實在是全未上心,話也接不上,便只稍稍笑了下,突想起徐進嶸前幾日特意叫自己吩咐徐管家去尋條穩當的大船,免得老太太到時路上顛簸辛苦,便藉機轉了話道:「聽官人講下月初便要動身,也就剩小半個月了,娘若是想帶什麼過去,跟媳婦說下,媳婦自當代娘備妥當了,免得過去了才發覺短缺。」
  她話剛說完,邊上喜慶便接了口道:「老夫人不去那什麼揚州了。」
  文淡梅有些驚訝,徐進嶸對母親很是孝順,從前自己在哪,必定是要將她弄了過來在身邊帶著的,故而此次外放,她想當然地便覺得老太太也是要一道去的,且起先見徐進嶸那般安排船隻,更以為這母子倆早已經是通好了氣的,不想老太太這時卻來這麼一句,遲疑了下便問道:「娘不隨官人一道過去嗎?看他的意思,應是讓娘一道過去的。」
  老太太撇嘴道:「他是在我跟前提過,我起先沒想好,便未回他,這幾日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去的好,老婆子我最早在海門老家住得好好的,被他架到了通州;通州那窩剛熱了沒兩天,又給弄到了京城,如今好不容易在這裡過得慣了,我這一把老骨頭還顛去揚州做什麼?就待這裡再守個三兩年,左右你們也會回來的,那時真當走不動路了,再回海門收骨便是。」
  文淡梅見她說的已是斬釘截鐵,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了,想起按了常理,婆婆若是不隨同遷,自己這做兒媳的便要留下侍奉了。
  居然又可過回前半年裡那種悠閒日子,先便是鬆了口氣,只是那口氣過後,心頭卻不知怎的又生出了幾絲悵然,也未細想,急忙壓了下去,笑著應道:「娘既然這般打算,那媳婦就也留下侍候著娘。」
  老太太抬眼瞟了下她,似在審視她神色,很快便搖頭道:「子青年歲雖長了妳一些,只這些時日,我瞧著他對妳也不是不上心的,這樣便好,我要妳留下侍候我做什麼?妳跟了他過去,好生服侍他,早些給我徐家添個嫡孫,這才是孝道。」

  ◎             ◎             ◎

  文淡梅到了老太太處時已是快正午了,盤桓了半日,用過了晚飯,這才辭了欲起身回城時,卻聽喜慶進來了,道了聲「大人過來了」,婆媳倆剛轉頭,便見徐進嶸掀開了門簾子進來了。
  她昨夜跟他提過今日要到這園子裡的,當時他也未說自己會過來,所以此時驟然見到,倒是略微有些驚訝,只轉念一想,此人做事從來都是個悶在腹中的行動派,十件事裡有九件不會跟自己提,便也釋然了,站了起來上前迎了幾步。
  老太太見了兒子,倒挺是高興,問了幾句,待聽得他還未吃過,一疊聲地便叫人去備飯。
  文淡梅想他母子二人說話,自己夾在中間不便,便藉口去廚房看下飯菜先退了出去,曉得他是個對吃食不大講究的,見還剩了另起鍋裝盤的半碟子黃芽菜煨羊肉和醬油鴨,都是他愛吃的肉,便叫廚娘再另炒個蔬菜便可。
  剛弄完,便見徐進嶸過來了,廚娘把飯菜上了桌,便急忙退了下去。
  文淡梅給他盛了飯推過去,自己坐一邊看他吃,見他狼吞虎嚥沒幾下,桌上飯菜便都空了,到了最後有些噎住的樣子,急忙遞了盞茶過去,他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凸起的喉結處便上下圓溜溜地滾動,瞧著倒是好笑,嘴角邊便露出了絲笑。
  徐進嶸放了下茶盞,看了文淡梅一眼,文淡梅急忙收起了笑,清了下嗓子,正色道:「方才娘有沒跟你說,她老人家不要跟去揚州?」
  徐進嶸「唔」了一聲,靠椅子上未置一詞。
  文淡梅眼睛盯著桌上那還剩了些菜汁的空盤道:「我還是留下侍候娘,叫她們幾個跟去……」
  「娘方才說了,叫妳跟去侍候我。」
  文淡梅話沒說完,便被徐進嶸打斷了,聽著他那兩個「侍候」的字咬音特別重,像是故意的,抬眼望去,見果然正望著自己,眼裡帶了絲笑,瞧著還有幾分促狹的味道,一時倒是微微有些發窘,只得別過了頭假作不見。
  徐進嶸話說完,見文淡梅扭過了頭悶不吭聲地,便站了起來往外去了,過去又陪他娘說了會話,這才起身告辭要回了,文淡梅自然跟著一道回。
  老太太也未多留,只叮囑了幾句,便自己忙著去菜地裡了。
  文淡梅牽了慧姐到了停園子門外的馬車前,奶娘正要抱慧姐上去,徐進嶸已是過去抱起了她,輕輕放上了馬車,見她那粉紅裙裾有些外翻,還順手拂了下。
  慧姐大約是生平第一次得到自己爹的如此照拂,站那裡便睜大了眼看著徐進嶸,一動不動彷彿木偶一般。
  文淡梅雖也是有些驚訝,只瞧這男人被自己女兒這般注視,面上似乎露出了絲尷尬之色,怕他老臉擱不住,急忙輕聲提醒了下,慧姐回過了神兒飛快鑽進了車廂,徐進嶸這才瞧著彷似鬆了口氣。
  文淡梅突覺得有些好笑,又代慧姐可憐,親生父女之間竟也生疏到了這般的地步,想起那日自己安慰慧姐時,徐進嶸也正在門口聽著,莫非竟是心裡覺得了些觸動,這才有了今日舉動?忍不住回頭望他一眼,見方才那難得的尷尬之色倒是沒了,只神色有些僵硬。
  此時那車夫已是在地上墊了個杌子讓墊腳好上去馬車,文淡梅剛踩上去,便覺後腰一緊,原來徐進嶸已經伸手扶住了,幾乎是被托著送了上去,也不敢回頭,腳一踩到馬車前頭的墊板,急忙便彎腰進去關了門坐下。
  馬車往城裡方向去,文淡梅沒怎麼看外面,且坐裡面被顛得又有些犯睏,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終是停了下來,便睜開了眼。
  方才離開園子出來時,天邊還有些晚霞可見,如今已是全黑了,剛要拉了慧姐起身下來,卻見馬車廂門被打開,徐進嶸探身進來道:「下來吧。」
  文淡梅貓腰出了馬車,卻是愣了下,她起先還道是到了徐府了,沒想四周見到的卻是兩邊店鋪燈火輝燦,寬闊的街上人來人往,路邊豎了些紅黑杈子隔離開來,瞧著分明就是皇宮宣德樓前一直往南延伸下去的御街。
  一時有些不解,便望向了徐進嶸。
  「妳前頭有次不是在我面前提了句慧姐自小到大沒賀過生辰嗎?她生辰和她娘忌日挨得近,慶賀有所不便,這個月逢了官家新改年號的大禮賀,宣德門,我今日有空,順道便帶了她過來看下,就當是慶賀了。」
  文淡梅聽他這般說著,雖語調平平,只一雙眼睛映著對面街鋪裡的燈火,卻是閃閃發亮,呆看了片刻,這才醒悟了過來,被他扶著下了馬車,身後那慧姐也早聽到了,一張臉早現出了驚喜之色,蠢蠢欲動。
  徐進嶸抱下了慧姐,吩咐後面那輛坐了奶娘和隨行丫頭的馬車先回去了,叫車夫在街角等著,自己便往前踱步而去。
  湧著去宣德樓門前看象車表演的人不少,越靠近,街上人流便越多,文淡梅怕被擠散了,拉著慧姐手緊緊跟著前面的徐進嶸,卻是始終保持了兩步遠的距離。
  徐進嶸回頭看了眼,停了下來,蹲身下去一手抱起了慧姐,一手便順勢拉了文淡梅到自己身側,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跟著我緊些,小心被人拐了去哭鼻子。」聲音裡分明已是帶了絲笑意了。
  文淡梅側頭,見他一張臉正望向自己,神情中帶了三分柔和,七分戲謔,也不知怎的,心便是微微跳了下,比晚上在床榻上被他壓著時都要小鹿亂撞上幾分,連握住的手也一下覺得癢了起來,怕被他看出來,急忙要抽回手,低聲埋怨道:「被人瞧見了。」
  徐進嶸呵呵笑了下,微微用力捏了她手心,這才鬆開了,抱著慧姐繼續往前慢慢踱去。
  文淡梅眼睛映了街邊輝燦燈火,兩點眸光便似清荷淺露,笑容淺淺,看起來極是清雅。
  兩人成親半年多,大抵還是第一次見她對自己露出這般的笑,徐進嶸一下倒似是有些看怔,腳步緩了下來。
  恰此時,前面不遠處的宣德門城樓下傳來幾聲銅鑼鼙鼓聲,想是象車要開始了,後面人流聞聲,紛紛小跑著過去。
  文淡梅被身後一個壯實婦人撞了下,身子被帶著往前一歪,徐進嶸已是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她腰,帶到了自己懷裡護住了,那婦人撞了人,自己卻是渾然不知,仍一味往前跑,轉眼便沒入了人流。
  「小心些。」
  徐進嶸手從她腰身放開了,卻又順著袖口下去悄悄握住了她手沒放,袖口有些大,垂了下來便遮住了兩人握手之處,加上是夜晚,倒也不是很顯眼,連被徐進嶸單手抱著的慧姐都未發覺。
  他的手很大,有些硬,骨節突出,但是溫暖而乾燥。
  文淡梅心跳了下,又怕被路人瞧出端倪,急忙掙了下手,他非但沒放,握得反倒更緊了些,低頭朝她微微笑道:「走吧,就前面了。」說罷便調轉目光注視著前方,步子邁得略微快了些,文淡梅只得跟了上去。
  三人到了城樓前,見平日裡有禁軍把守的四方空地上,此時燈火照得透亮了半邊天,人早圍擠得水泄不通,連外面都圍滿了自帶墊腳凳的人,熙熙攘攘聲一片。
  間或只能從人縫中,看見露出半個披紅掛綠的大象身子,至於裡面的俳優,哪裡還看得見?
  原來宋室自太祖開國以來,每逢大禮年,如皇宮大婚、填子、新改年號等等,便會在此皇宮宣德樓門前舉行慶賀活動,放平日不得入內的百姓進來觀看,以取與民同樂的意思。
  恰好此十一月,年號新改,這才在此舉行車象表演,那大象都是外來進貢的,很是稀奇,自然吸引了無數人過來觀看。
  文淡梅倒罷了,也不是沒見過馬戲團,只是那慧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不得近前,伸長了脖子急得不行,又怕父親不喜,雖是仍被徐進嶸抱著,眼睛卻是巴巴地看向了邊上的文淡梅。
  徐進嶸四顧看了下,放了慧姐在地,低聲叮囑文淡梅站著等下,自己便朝前面人群裡去,幾個打扮瞧著像是街邊鋪子裡伙計的人正站在條墊腳長凳上,看得津津有味。
  文淡梅見他拉了下其中一人的胳膊,那男子正看得得趣,被拉幾下才回頭,見身後站著個陌生人,正要瞪眼喝斥,卻見對方長身而立、氣度不凡,嘴巴便又閉了起來,只喉嚨裡嘟囔了句,正要回頭,眼睛卻一下被他攤開的手上的銀錢給定住了。
  「借你幾個的凳用下,這便歸你們了。」徐進嶸對那男子笑道。
  沒片刻,文淡梅便被徐進嶸扶著站上了長凳,慧姐也被他抱著一道上去,視線一下便比別人高出了半個身子,裡面那象車便一覽無餘了。
  見巨大的廣場空地上,拉了四匹馬的駕車,車上兩面旗、一面鼓,車兩邊護衛的武士身穿紫杉,威風凜凜,車前面七頭大象,脖子上騎了個人,手裡拿了鞭子驅趕著。
  大象步伐整齊到了宣德樓門前,原地行走了幾圈排成對,按照馴象人的指引朝著北方兩條前腿下跪行拜禮唱諾,此時城樓上早已預備好的煙花被點燃了四射,斑斕的流光點亮了半個夜空,下面圍著看的人便齊齊拍手稱好。
  這景象落入文淡梅眼裡,倒也不是特別稀奇,只想到此時竟也能看到這般的表演,一時倒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便笑著側頭望去,見身邊那徐進嶸不過是微微笑著,看著比白日裡放鬆了些的模樣,有些無趣,還是他手上的慧姐天真爛漫,不住隨了眾人拍手,很是可愛。
  文淡梅正看著,冷不丁又撞上了徐進嶸的目光,這回他面上卻是映照了五色斑斕的焰火之光,忽而紅忽而綠的,瞧著便似鬼臉,甚是滑稽,文淡梅一下便捂嘴偷笑了起來,倒是把徐進嶸愣了下。
  那象車表演還沒完,徐進嶸便說回去了,文淡梅想他今日這般舉動,真的不亞於日頭打西邊出來了,曉得見好就收,便「嗯」了聲。
  慧姐瞧著雖不大情願,只父親這般說了,也不敢反駁,扁扁嘴便不吭聲了,倒是文淡梅不忍,回來路上見御街兩邊,到處都是售賣各種應景的泥塑、木雕、麵捏小象兒,便買了幾只讓慧姐帶回,這才見她又歡喜了起來。
  三人回了街口,車夫自然還守著,因徐進嶸那馬匹起先也叫隨從先牽回了府,回去時便也一道坐進了馬車,兩人相對,慧姐依偎在了文淡梅身邊。
  她起先醒著還好,文淡梅與她偶爾低聲說幾句話,待慧姐犯睏靠她身上睡了過去,馬車裡只剩對面那徐進嶸在盯著自己,漸漸便有些不自在起來了。
  「我抱著吧,壓住了妳。」徐進嶸說著,身體前傾,已是把慧姐抱了起來橫臥在了自己膝上,又坐了回去。
  文淡梅端端正正束手坐著,眼睛雖垂了下去,卻分明覺得對面徐進嶸還在盯著自己瞧,渾身越發不自在起來,恨不得早些到了才好,偏街上人還不少,車子走得不快。
  實在彆扭得緊了,這才抬眼回望過去,見他頭已經微微後仰靠在車廂壁上,瞧著似乎在閉目養神了,車廂裡有些昏暗,藉了外面街道兩旁透進的光,見他雙眉間一片寧靜。
  待到了徐家大門,早有等在門口的下人出來迎接,入了內院,徐進嶸叫文淡梅先回房,自己抱著還沉睡未醒的慧姐往她屋子裡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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