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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做賢妻《上》

莫語,鄉下獵戶的女兒,十四歲時嫁進書香門第的李家, 不懂詩詞歌賦也不明書香之家的諸多規矩。洞房花燭那晚, 見過相公李政然一面,因為膽怯,沒敢偷看太多,只依稀記得, 她的相公個頭很高。嫁入夫家,總要看人臉色, 等人更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不知歸期的人。 莫語本以為,自己該是寡婦命了,誰知她十七歲那年, 從軍十二年的相公,突然讓人捎了封書信,言明他即將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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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閆靈
出版日期:
2012/11/05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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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賢妻」所為的不是博得好名聲,而是為了一輩子的幸福。
且看人氣作家「閆靈」,帶來這一家子在亂世裡的溫馨種田生活,
另收錄了從未公開的喵喵屋獨家番外,不看您絕對會後悔唷!

莫語,鄉下獵戶的女兒,十四歲時嫁進書香門第的李家,
不懂詩詞歌賦也不明書香之家的諸多規矩。洞房花燭那晚,
見過相公李政然一面,因為膽怯,沒敢偷看太多,只依稀記得,
她的相公個頭很高。嫁入夫家,總要看人臉色,
等人更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不知歸期的人。
莫語本以為,自己該是寡婦命了,誰知她十七歲那年,
從軍十二年的相公,突然讓人捎了封書信,言明他即將返家……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這世界充滿了大男人,所以才有了賢妻,不要將這「賢」字想得太高尚,其實追根究底就是一種不平等的付出,這是莫語的感悟。
  她十四歲嫁進李家,成婚那會兒,所有人都認為是她高攀了,李家儘管不甚富裕,但他們是書香門第,而她爹卻是個土生土長的獵戶,上數三代都是如此。
  她的夫君大人原也是個讀書人,因為鄉里抓壯丁實在太狠,身為長子,他不得不犧牲掉自己的前途,在十五歲那年,毅然隨軍到北地戍邊。
  莫語嫁進來那年,是他從軍後頭一次回鄉探親,因為年近二十五,家裡不得不在匆忙之間給他找個媳婦。
  當兵打仗的,不知哪天就會身首異處,所以儘管是書香門第,也容不得他們挑剔人家女娃兒,畢竟這世上有膽做寡婦的可沒幾個。
  當然,莫語並不是膽大,只不過當時她急須離開娘家,已經十四了,若還杵在娘家等著父兄養活,話好說,但嫂嫂們的臉色可不好看。
  她向來懂事,又自小沒娘,所以很懂得看人臉色度日,趁有媒人上門時,也就趕快點頭應允了,不管是不是要當寡婦,總之先嫁出去再說,有了男人的女人在這世上方可立足。
  沒什麼可憐或可悲,這只是一種生存方式,如果這世上沒有男人,女人可能會活得很好,但因為有了男人,而且是他們在主導天下,所以她們就必須學會依附著男人生存。
  莫語嫁進門三年,只在洞房花燭那晚見過丈夫一面,可因為膽怯,她沒敢偷看太多,只依稀記得他個頭很高,手上很多傷疤。
  那晚他並沒對她做什麼,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能做得了什麼呢?儘管世人都是這麼做的,但他沒有,所以莫語覺得他是個好人,至少他還懂得愛護孩子不是?
  在婆家的生活自然沒娘家來得那般愜意,即使娘家也沒多少福可享,但至少那兒有她的至親,就算嫂嫂們看她不順眼,但父兄終歸是父兄,不會對她太過苛責;而婆家就不是了,尤其自己還是一個高攀進來的人。
  婆家的人口不算多,以鄉里的生養水準來說,李家的子孫並不算興旺,李政然下面有兩個弟弟,政亦和政昔,還有一個妹妹欣樂。
  李政亦比較爭氣,二十歲就考過秋闈,中了舉人,更娶回了鄉紳趙家的長女,那一年的李家最是風光,雖然莫語也是那年嫁進李家的,不過她是年頭,與年尾這場奢華的婚禮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沒辦法,無論是比男方的才能還是女方的家世,他們夫婦都不如人家,如何作比?
  李政昔就沒有二哥的好才氣,前年中了秀才之後便一直停步不前,而且不務正業,除了與他那些文友們開茶會,感歎如此濁世之外,還真沒什麼事情可做,所以近來很讓婆婆頭疼。
  小妹欣樂倒是相當安分,與莫語同歲,至今尚沒有婆家,實在是婆婆認為,以李家現在的家世,實不當讓女兒嫁得太委屈,可在鎮上挑來揀去,總沒看上一個順眼的,說起來也真是讓人感慨,除了他們李家的男兒,鎮上竟沒半個像樣的男人啊。
  如此數下來,全家似乎只有莫語的身分最低,若是再晚個一年半載,相信婆婆絕不會看上她,怎麼說政然也是舉人的哥哥,怎能娶個獵戶的女兒當媳婦?
  這麼說來她讓婆婆看不上確實是罪證確鑿,所以她平常十分小心,連走路都拿捏好尺度,免得遭遇無妄之災。
  年前冬至時,李家長子,也就是她的夫君大人終於讓人從北邊帶了書信回來,說是年後便要歸鄉了,這讓婆婆又是高興又是傷心,高興他沒死在戰場上,傷心這十二年兵役壞了長子的前程,政然比政亦還聰明懂事,若非這該死的兵役,他本來不該是現在這樣。
  知道婆婆最近看她不順眼,莫語也躲得很勤快,與一個太過強勢,且又沒辦法與她為敵的人來說,躲避是個好方法,不是誰怕誰,而是反正她已經在氣了,自己又何必看著她讓自己也氣呢?
  兩個人中有一個不開心,總比兩個人都不開心要來得好一點,不是?所以她最近鮮少與婆婆碰面。
  剛拆下織機上的布,就聽門丫鬟冬兒在門外喊她。
  冬兒是二弟成婚那會兒買回來的,自那之後,他們也從鄉下的小房子,搬進了鎮上這棟兩進兩出的大院子裡,與冬兒一起進門的還有一個長工、兩個婆子,舉人老爺家裡怎能連個下人也沒有?
  自從下人來了之後,莫語倒也清閒了不少,不必做太多家務,她那婆婆雖然強勢,但更愛面子,所以儘管看不上她,也不會讓她做太多有失身分的事。
  「少夫人,老夫人讓妳趕快換身衣服,報信的來說,大公子昨天就到了縣裡的驛站,今天一早就往家裡趕,可能沒多會兒就要到家了。」
  聽冬兒這麼一說,莫語還真有點緊張,怎麼說那也是她的夫君啊。
  在箱子裡找了半天,終於找出一身能見客的衣裳來,月白的緞襖、墨綠的羅裙,這身衣裳還是二弟成婚時,婆婆請人給她做的見客的衣裳,平時沒什麼機會穿,今天倒派上了用場。
  對著銅鏡細細梳好髮髻,女為悅己者容,婦容也是四德之一,要特別注意。
  因為不常出門,事實上一年也就出去那麼三、四趟,與弟媳的舉人夫人身分不同,她這邊除了娘家人也沒什麼客人,所以甚少打扮,也就沒什麼胭脂、水粉之類的奢侈品,所以梳好穿好之後,下面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會兒若去弟媳那兒借,似乎又有點說不過去,瞧瞧眉毛還算過得去,只點了些胭脂在唇上,不會太素淡,更不會過於招搖。

  ◎            ◎            ◎

  等人是件痛苦事,尤其不知歸期的人。
  婆婆見子心切,所以她也不得不跟在一邊陪站,可直等到她那件緞襖凍透,渾身涼徹骨都不見她那夫君大人的身影。
  太陽快落山時,終於聽到了馬蹄聲,這小鄉小鎮的,沒幾個能騎馬的人,所以聲音聽起來很突兀。
  順著馬蹄聲望過去,一匹黑馬、一襲青袍、一身風雪,這是個溫和的男人,因為他的笑容很有溫度,這是莫語的第一感觸,並為此感到欣慰,至少她的夫君大人不是那種凶神惡煞的武夫,可見未來遭打的可能應該不大。
  噠噠的馬蹄聲引來了鄉鄰的矚目,不管認不認識、熟不熟悉,都要過來打一聲招呼,十年衛戍,轉戰南北,能回來不容易,且這李家長子是參加過「宏通之戰」的,那場戰役曾讓舉國歡慶,在這小小的七番鎮上,他算得上英雄了,英雄這東西很少見,所以新鮮且傳奇,太過普通的人總會給自己製造些神來敬仰,因為他們沒機會經歷。
  與眾鄉鄰寒暄之後,李政然終於來到了母親跟前,當著眾人的面,他撩開袍子,與母親行一個跪拜大禮,身為長子卻不能侍孝堂下,這是不孝。
  吳氏早已淚流滿面,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在外面受苦受難這麼多年,她怎能不心疼?尤其他還是為了弟弟們,本來已經選進鄉試的他卻主動從軍,為的就是讓弟弟們免於服役,「快起來吧。」
  李政然行過三次禮之後方才起身,一旁的鄉鄰們紛紛點頭,這李家長子果然是個知書懂禮的,李老夫人真是好命,三個兒子都這麼出息且懂事。
  莫語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雖是夫妻,他們卻也只有一面之緣,但這種時候,她沒有表示似乎也說不過去,在捕捉到丈夫不經意的視線後,趁機微微福身,算是見過了。
  李政然的視線在妻子的身上停駐,他當然知道她是誰,三年前父親病故,回鄉奔喪時,母親急著在百日之內給他娶了親,他倒沒什麼意見,成家立業本就是男人的責任。
  當時有三家女子可選,而他選了莫家的女兒,不為別的,主要是知道她是獵戶家的女兒,想來應該是個健康能幹的女子,他對女人沒什麼要求,而且自己的軍旅生涯也給不了人家什麼好的生活,還是娶個健康能幹的妻子比較適合他,雖然母親不是太願意,不過以他們家當時的情形,也沒辦法找到更好的。
  誰知花燭夜卻發現新婚妻子是個小娃娃,如果當時不是對娶妻太不上心,他定會發現這莫家女子原來只有十四歲,所以新婚之夜,他著衣在床邊坐了一夜,而他的妻子卻嚇得蒙了一夜的被子。
  兩人都不太清楚彼此長得是方是圓,但他就是知道這個站在母親身旁,向他行禮的女子是他的妻子,與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本以為會是個壯實健康的,卻想不到是這般的,小家碧玉,這是他對她的評價。
  吳氏自然是注意到了兒子的眼神,回頭看一眼長媳,這丫頭長得倒是很好,可除了這一點,其他都……唉,若非當年家裡情況不好,她怎會讓政然如此委屈?
  「大哥。」
  「大哥。」
  叫前一句的是李家小妹欣樂,後一句則是李家的二媳婦趙絮嫣,如今李家最實質的掌家媳婦,她娘家的財力對李家的助益相當大,所以相應的,她在李家的地位也非同一般,連吳氏也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李家的男人都很文質,容貌也很好,不管是政亦還是政昔,都是一副卓然的書生模樣,倒是這位大哥有點不同,也許是軍旅生活的磨礪,他比兩個弟弟黑一點、壯一點,陽剛之外還殘餘著幾分文氣,看起來很讓人羨慕,羨慕這小嫂子。
  李政然拍一拍小妹的頭,小丫頭長大了,上次回來還是個孩子,現在可是個大姑娘了。
  在拍小妹的同時,也順便向趙絮嫣點頭道了聲「弟妹」,因為她剛與欣樂一同出來,而且從穿著和表情就可以看出身分。
  「快進屋吧,外面冷。」吳氏跟鄉鄰們道完謝後,拉著兒子的手進門,「今早上才來信,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政亦前日去了陽城,明天才能回來,政昔昨日去六番鎮見同窗,已經讓下人叫去了。」看一眼兒子肩上的塵土,「你先回屋換身乾淨衣服,今晚怕是有不少鄉鄰要來。」
  回頭看一眼莫語,吩咐道:「去給政然找身乾淨的衣裳吧。」莫語點頭。
  他們夫婦的住處在西跨院,本來婆婆是打算讓他們住比較大的東跨院,畢竟是長子嘛!可趙絮嫣不大願意,原因是反正大哥沒回來,大嫂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地方也會害怕,不如先讓他們住著,等大哥回來再換也不遲,所以莫語就住進了西跨院。
  說起來這裡也不算小,都快攆上莫家大了,每次嫂嫂們來做客都會羨慕她一番,當然也會順帶搜羅她不少東西帶走,居然連她植的盆栽都不放過,如此一來,也就難免婆婆會不高興了。
  也不是莫語由著她們欺負,實在是不希望父親一個人吃太多苦,她那兩個嫂嫂雖有些勢利,但因為她嫁得好,有女兒這邊頂著,她們對父親也算周到,而且她們來的次數也不算多,一年也就那麼兩三趟,不至於給她造成太多的麻煩,日子嘛!只要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她是樂意放任的,不然多累。

  ◎            ◎            ◎

  自從成婚後,他的衣服都是她做,照著他舊衣服的大小,每一季都有,每年交給驛站送過去,今年因為知道他要回來,所以多做了幾套放在屋裡,趁天晴時曬過了好幾次,拿出來就可以穿。
  李政然進屋時,莫語剛好從箱子裡取出衣服,因為實在是不甚熟悉,兩人都知該怎麼說。
  「我自己來吧。」看她有些躊躇地抱著衣服,他不打算為難她,伸手接過去。
  莫語只好站在一邊看他穿,衣裳倒算是合身的,不過領口的盤釦像是太高了點,扣不上,忙回身從針線簍裡取來剪刀和針線,打算開口讓他先脫下來。
  「我來吧。」他以為她不好意思靠近他,所以接過了剪刀,自行將盤釦剪了下來。
  可問題是,剪下來後還要再縫上去啊,他不脫下來,她怎麼縫?
  「大公子,縣大營來人了。」冬兒在門外喊一聲。
  李政然手裡還拿著剪刀與盤釦,回身覆一聲,「知道了。」
  出去見客要緊,莫語撚好針線,接過他手上的盤釦,趁他沒甚在意時,靠近一點,踮著腳把釦子縫上。
  因為穿針引線,李政然不好低頭,只能看到她的頭髮,如此享受女人的服侍這還是頭一次,讓他忽有些感慨,這就是妻子吧。
  成家的男人果然不同,這些年在外面一直是餐風露宿,從沒有享受過家庭生活,所以即便他們夫婦之間還不算認識,但眼前這靜謐的溫馨,也讓他頗有些被人關心了的感覺。
  縫好釦子,莫語習慣性地咬斷線頭,直到額頭碰到他的下巴時,才發現自己似乎有點沒規矩,忙退開一步,看著他的脖子輕道:「好了。」
  李政然笑了,不是取笑,算是高興吧,伸手將剪刀地還給她。
  莫語默默接過,忽覺兩頰熱燙,因為自己剛才的無禮舉動。
  在走到門口時,李政然又折了回來,自然是看到了她泛紅的雙頰,知道她怕羞,沒好再靠得太近,只在三步外站定,從內衫口袋裡取了一隻小布袋遞給她,「這個妳收著。」
  莫語略帶詫異地接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張銀號的票據,居然有一千兩之多,另外還有一隻玉簪和一對玉鐲,「這些還是給婆婆收著吧。」沒有分家怎麼好由她來掌錢!
  「這是給妳的,母親那邊我還有交代。」給她這些不是做他們夫妻的私房錢,而是給她用的,丈夫的錢當然是要交給自家女人。
  莫語抬頭看他,「我沒什麼用到錢的地方。」
  「那就放在身邊,等有用的時候再用。」十指在身側微微伸展一下,因為不知道做什麼比較好。
  見他要走,情急之下莫語捉住他的衣袖,「等等。」因為她發現自己唇上的胭脂沾到了他的盤釦上,這要是出去給人看到,她豈不要被說不守婦道?大白天的,即使夫婦也不該有過多的親密,忙用手背去給他擦。
  「大哥!」是剛到家的李政昔,因為回來沒見到大哥,就迫不及待過來了。
  門開著,所以他就那麼堂堂正正進來了,嚇得莫語趕快收手,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把手背在身後。
  李政然也有些詫異,因為沒想到政昔會進來,所以李政昔一進門便看到了一對臉色不太正常的小夫妻。

  ◎            ◎            ◎

  本只打算了家宴,卻來了好些鄉鄰,無奈之下吳氏只好臨時操持額外的酒菜,所性未過十五,年貨還剩不少,倒不至於太過抓瞎。
  由於打下手的人不多,自家女人也只好上鍋臺,二房剛懷上二胎,自是不會讓她來聞這油煙味;欣樂怕油煙,不能掌勺,又是雲英未嫁,也不能上菜,只搬了軟凳在廚房外擇洗些菜蔬,掌勺幫廚的也只剩下吳氏和莫語。
  好不容易做完了七八桌菜,吳氏這才能找地方坐下來。
  「娘,吃點東西。」莫語準備了兩樣婆婆平時愛吃的小菜,放到小方桌上。
  吳氏看一眼媳婦兒,招手示意她一起坐下來,「妳坐,我有話與妳說。」除了應聲外,莫語沒什麼額外的表示可做。
  在說話前,吳氏先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後道:「剛才縣大營裡送來書信,讓政然到那兒幫著訓練新軍,他與我說答應了,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等安頓好了,也就要過去上任了。」說罷打量一眼莫語的臉色。
  莫語回視婆婆的打量,心想這定不是在問她的意見,怕是另有他意吧?只點了點頭,目前她還作不了丈夫的主,而且只要有婆婆在,估計她也沒作主的希望,所以除了附耳傾聽外,她沒什麼好說的。
  「二房那邊已經是第二胎了,妳這長房不能不急,而且政然的年紀也不小了,所以……」盯住莫語,「妳得快著些。」
  要多快?她想。
  「我與政然說過了,他剛上任,諸事不便,不好帶著妳過去,所以妳就留在家裡。」
  這又是什麼意思?想讓她生孩子,卻又不同意她跟著丈夫,是不是有點讓人為難呢?
  「政然是個好孩子,也懂禮,所以……妳主動些。」她是擔心自己兒子太好性兒,不會輕易動自個的媳婦,身為母親,她不好跟兒子說這種事,也只能對媳婦兒旁敲側擊了,「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莫語低下睫毛,除了答應似乎也沒別的路可尋。
  「妳也吃一些吧,吃完回屋裡收拾收拾,這裡讓柳媽她們收拾就行了。」
  「嗯。」點頭。

  ◎            ◎            ◎

  乍然與一個陌生人同處一室,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其實趁丈夫沒回來前,她都梳洗好了,可丈夫一進門,她就又想再去梳洗一遍,因為可以浪費時間。
  隔著杉木屏風,他在裡面洗澡,她在外面整理床鋪,聽著屏風裡嘩嘩的水聲,她連腳趾頭都蜷了起來。
  當人妻子這口飯不容易吃啊,家裡家外,孩子長輩,更要服侍丈夫的需求,最重要的是還要讓這些事情看上去有條不紊,正常運轉,不能停滯,也不能過於突兀。
  壓抑著顫抖的身子,以最平常的臉色和行動為他更衣,女人是天生的好戲子,因為生活所需吧。
  李政然喝了不少酒,但十幾年的軍旅生涯,酒肉穿腸也是尋常事,所以這點酒還不至於讓他醉,進門時,他也想過夫妻之間那碼事,說不想肯定是假的,尤其他的妻子還是個可人兒,但也正因為是可以光明正大、為所欲為的妻子,他更不想讓事情發生得太突兀。
  夫妻是要共度一生的,不能為了一時的慾望而讓她對他產生懼怕,所以他只是像平常一樣躺下休息。
  身為男人,出於潛意識的保護心理,他慣性地睡到了床外側,而一般夫妻,都是妻在外,因為方便早起做家事。
  因此莫語對他睡到外側有點意外,但既然已經這樣了,也不好請他讓位吧?
  還好他躺下去就閉目休息了,否則她還真不知自己敢不敢脫衣裳。
  一件件將衣服搭到床邊的凳子上,直到身上只剩下兜衣後方才滅燈,爬進床內側。
  所謂的主動也就是這樣吧?這還不夠明顯嗎?衣服都脫成了這樣,正月的夜,冷得鑽心,莫語搓著雙臂,躊躇著該不該掀被子鑽進去,因為他好像一點表示都沒有。
  等了大半天,冷到極限後,終於還是忍不住鑽了進去,所性他穿著中衣入睡,兩人之間不至於肌膚相貼,讓她頗有些安慰。
  在經過一番繃緊的緊張之後,似乎慢慢有些習慣了,何況他身上很暖,不用手爐烘烤,被子裡就暖洋洋的,很舒服。
  因為酒勁的驅使,李政然咳嗽了兩聲,她忙著要爬起身給他倒茶,不過在他發現她的意圖後阻止了,「不必起來,我不渴。」
  莫語又靜靜躺了回去,仰臉看著帳子頂好一會兒,方才道:「娘說相公要去縣大營裡任職。」
  李政然微微低首,看一眼妻子的方向,「是兵部指派的,在北軍黑騎軍中服過役的,回鄉可以做地方大營的教官。」因為剛才阻止她起身捉了她的手來,至今忘記要鬆開。
  「大營裡……苦嗎?」聽人講過,行軍打仗,刀劍無眼,苦不堪言,所以很多人為了躲兵役,都逃去了外地。
  「開始比較辛苦,習慣後就不覺得了。」
  「塞北一年到頭都下雪?」自從嫁人後,她就很少出門,一來婆婆管教得嚴,二來她的丈夫不在身邊,少出去,也少惹口舌,小鎮上那些婆婆媽媽的嘴都很碎,為免成為她們的閒話,少出去沾惹為妙,這天下最容易得罪的就是女人,最不能得罪的也是她們。
  她很少出門,所以對外面的世界比較好奇一點,尤其遙遠的北國。
  「不至於,不過冰雪期會維持很長時間。」她髮上的馨香讓他不禁往外挪了一點,他不是聖人。
  「相公去過京城吧?」聽婆婆說過,他去過兵部。
  「去過幾次。」手指不小心觸到了她的皮膚,竟沒穿中衣。
  「真好。」男人可以到處走。
  「有機會我也帶妳去一次。」心中判斷著她沒穿中衣的意思。
  「真的?」她也很想出去看看,但自由這東西是建立在生存之後的,做妻子是她的生存方式,之後才能盡自己的努力獲得相對的自由。
  李政然忽覺有點呼吸不暢,因為心中的慾念。
  莫語自然也感覺到了,她沒有天真地裝作不懂,只繃直了腳踝,噤口不言。
  她對他不討厭,他長得很好,也有溫暖的笑容,她很欣慰自己能做這個男人的妻子,貞潔那東西不是不珍貴,但本就是用來被丈夫奪走的,即便心有失落,但也不至於讓她太過反抗。
  傍著黑暗贈予的膽量,李政然翻過身,趴到妻子身子上,說話好像有點多餘,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低頭吻了下去,不管是耳朵還是頸子。
  洞房花燭其實是件野蠻的事,只是這一天的男人被允許野蠻,可就在事情正要開始時,忽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大公子,快些起身,衙門來人了。」
  李政然從妻子的頸子上抬起頭,眉毛微蹙,不只是因為慾望無以宣洩,還有對「衙門」二字的躊躇,從妻子身上退開,坐起身。
  莫語也慌忙爬起來,尋了火折打亮,絲毫沒在意自己只穿著兜衣,這年頭,平民百姓最怕的不是災荒,而是「衙門」二字。
  「我這就過去。」李政然赤腳跨下床,隨手拿來衣袍穿上,在看到妻子也慌忙著裝後,輕道:「妳不必出來,我過去看看。」
  莫語將長髮撥出衣領,伸手幫丈夫一起著裝。
  李政然出門後眉毛才緊蹙,在妻子面前他不好太過嚴肅,怕嚇著她,這大半夜的,衙門突然來人,定不是什麼好事。
  穿過院門來到中庭,三個官軍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廳裡,見李政然一進門,忙過來行禮道:「可是李政然李衛戍?」李政然在軍中任過執戟衛戍長,那也是軍銜。
  「是我,三位?」
  三人之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兵服袖子上縫著兩圈花結的,這是齊國地方軍的軍銜,這人應該算是個小領頭,「在下康啟,曆城縣軍副統領。」
  「康大人,請坐。」李政然順手邀他入座,「不知深夜來訪,可是有什麼緊急?」
  「是,下午剛接到的緊急軍令,東北胡人犯境,我們曆城縣軍三月調防至嶺北,護陣中軍!」
  李政然點點頭,胡人犯境不是一兩次,這些都是正常調防,沒什麼可擔心的,「算是正常調防。」
  康啟慚笑一下,「李衛戍是黑騎軍精銳,自然見識過大戰,我們這種小地方的官營沒打過什麼仗,所以……」心裡沒底,且官兵們一聽說要去打胡人,都嚇得不輕,這偏僻小地方,何時見識過大戰場面,以為胡人都是吃人的虎狼。
  李政然頷首,明白了康啟的意思,「北地駐紮著備防軍,而且黑騎軍也會隨時出擊,中軍只是在後方防備,護守京畿,所以護陣中軍應該沒什麼仗可打。」連中軍都找不到仗打,護陣的就更見不到戰場了。
  康啟一聽這話忍不住鬆口氣,接到調令時,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還以為就要去赴死了呢,「兵部有明文,黑騎軍服役後可以入鄉軍做教官,聽說李衛戍已經接了任命,不知何時能來?」
  李政然笑笑,「待家中安排好就會赴任。」
  「在下回去就派幾個人過來,李衛戍有什麼忙不過來的,交給他們就行。」這樣他也能快點去,有他這個黑騎軍的執戟長在,他們心裡也有個底啊。
  「不必了,都是些家中瑣事,我會盡快安排好。」
  「那就好,那就好。」
  如此一番折騰,李宅的人基本都被驚醒,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沒什麼事,他們只是巡視路過而已。」軍中的事家裡人都不懂,李政然也不想講太多,越不懂越容易瞎想,所以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也就行了。
  一家人這才放下心來,各自回屋。
  李政然回屋時,妻子正在做針線,反正怎麼等都是等,不如找點事做,這樣還比較不會瞎想。
  「沒什麼大事,幾個同僚路過。」伸展胳膊,方便妻子更衣。
  莫語沒問什麼,只點點頭。
  「明天回一趟甲山吧?」上床時他如此說一句。
  莫語放衣服的手微微頓一下,因為甲山是她的娘家,「相公先忙正事要緊。」
  「上次回來時比較匆忙,禮數未能盡到,回去一趟比較要緊。」娶妻三年才回門,著實有點說不過去。

  ◎            ◎            ◎

  因為一場虛驚,這一夜也就什麼都沒發生。
  隔日一早,莫語自認為已經醒得很早,殊不知一睜眼卻見丈夫正在穿衣服,窗外還是黑濛濛的。
  雖沒過過夫妻生活,但那兩個小叔子似乎都沒有這麼早起的習慣,往日早飯做好了,還要等好一會兒才能湊齊人開飯,想不到她家相公起得這麼早。
  興許是因為昨夜的那點親密吧,兩人之間不再像剛昨日那般生疏,遞衣服不小心碰觸到,也不再會手足無措。
  「政昔可有接到秋闈的通知?」接過妻子遞來的布巾擦完臉後,低問一聲。
  去年母親在家書中說三弟生了一場病,所以錯過了報名甄選,而每年新年前都會有次年的甄選報名,昨晚因為來了太多人,他沒機會問三弟,想來這些事妻子也該知道的,也是隨口問問她。
  莫語抬頭看一眼丈夫,說不知道似乎有點說不過去,甄選中了都會敲鑼打鼓送喜訊來,所以她只好實說:「沒聽見消息。」事實上小叔子這兩年一直閒散得很,常常出外,很少在家,一直沒怎麼認真讀書,婆婆為此頗有些著急。
  李政然擰一把布巾,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看來那小子還真是混得很厲害,母親在家信中對三弟頗有些微詞,她是極疼這個幼子的,能讓她生出微詞來,已經能夠說明問題,看來他得好好找三弟談談了。
  雖然十多年不在家中,但因為李父向來溫和,長兄如父,自小都是李政然管教兩個弟弟多一點。
  政亦自小就刻苦,沒什麼可說的,唯獨政昔自幼被吳氏慣壞,上次考中秀才就是因為李政然回來奔喪那趟的結果,只待大哥一走,李政昔便再次變回了無人管教的狀態,所以才混了這麼兩年都不曾參加秋闈。
  莫語並不知道丈夫在家還有管教弟妹的職責,所以在得知李政昔被狠狠揍過一頓後,暗自咬唇自責,不會是她害小叔子被揍的吧?
  「政然啊,你的手也太重了一點。」吳氏在給長子準備回門禮時,隨口責備他一句,政昔雖頑皮了點,但也不至於把他揍成那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母親以後少給他些銀子。」那小子就因為手頭太闊綽,才會不識飢飽,與那些遊手好閒的人來往過密,而丟了學業。
  「也沒給他多少。」在管教兒女這方面,吳氏比較依仗長子,畢竟都長大了,她這母親打不到、管不到的,何況丈夫去世時也將全家人託付給了長子。
  李政然伸手將妻子扶進馬車,莫語向婆婆道聲別才放下車簾。
  「天冷,母親回屋去吧,晚飯不必等我們了。」多半是在岳丈家用過再回來。
  吳氏點頭。
  馬車出門之後,吳氏才轉身回屋,正巧碰上二兒媳,「天冷,妳帶著身子,別凍到了。」
  趙絮嫣將視線從遠去的馬車上調到婆婆身上,淺笑一下,「大哥回門還真是隆重。」瞧那馬車上裝得大包小包的。
  這李宅是政亦在撐著,拿別人的東西送人情,倒還真不客氣。
  吳氏暗歎一聲,大兒媳的出身太低讓她不悅,這二兒媳的出身不錯,卻也極愛管事,有時候連她這婆婆的面子都不給,「妳大哥在軍中的餉俸不少,頭一次回門,自然不能太沒禮數了。」雖然她也覺得帶得有點多。
  「是嗎?我還當軍中俸祿不多呢。」
  吳氏淡道:「說是立了幾次軍功,獎賞不少,昨晚還給了我一萬兩的銀子做家用,想來是還能過日子吧。」
  政然突然一下子給了她這麼多錢,連她都吃驚,順道也覺得有了仰仗,自家兒子的錢,花得不必看別人臉色,說出來也給這二媳婦聽聽,別以為拿點錢出來就冤枉冤屈的。
  一萬兩?趙絮嫣暗道她這婆婆要面子得很,許是只給了幾百兩,她倒也能說出來唬弄人。
  她想分家很久了,既然如今大伯也回來了,乾脆找個時間把話說清楚,政亦就快要往陽城赴任去了,總不能一家人還跟著他們去吧?
  看來李政然回來並沒有讓一切更簡單啊。

  ◎            ◎            ◎

  莫家有三子兩女,莫語上面是一個大姊和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小弟,大姊嫁出去沒幾年就病故了,連個孩子都沒留下,兩個哥哥也已成家,都有各自的子女,莫語出嫁那年,兩個嫂嫂本是鬧著要分家的,看透了下面一子一女會拖累他們,不過因為莫語嫁得好,也就此壓了下去。
  李政然並非頭一次見岳丈,成婚時他們都見過,但當時因為父親「五七」的事太繁瑣,軍假又短,他只是簡單拜過,匆忙之間禮數不太周到,不過倒也給了小舅子和兩個大舅哥的孩子們一些見面禮。
  他並不知道那見面禮挽救了莫家的分家之苦,畢竟嘛,有這麼一個大方的妹婿,分了家,倘若往後有什麼好處,定是給了老三,因為只有老三跟著莫父過。
  莫家雖是獵戶,可男人們看上去都不是什麼粗壯的人,只有莫父看上去高蠻一些,不過那也只是外表,他實在是個毫無脾氣的人。
  昨日就聽去鎮上的人說他家女婿回來了,今天一大早,那邊就讓人捎來口信,說是晌午就到,一家人忙裡忙外,打掃好庭院,宰好野味、燙上燒酒,莫父坐在大門口等著,莫家小弟則放哨放到了村外。
  近晌午時,馬車終於是到了村口。
  莫家小弟莫駿只有十五歲,仍是個孩子的性兒,也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紀,全七番鎮數不出來一個比他家姊夫值得尊敬的大丈夫了,他尤其崇拜他。
  一見到姊姊的馬車就滋溜爬了上去,與自家姊姊沒什麼可寒暄的,只叫過一聲後,便忙著跟姊夫東扯西扯。
  甲山靠山,村裡人以種田為生,平時不忙活也會進山套些野味,當然都是些野兔野鴨什麼的,真正能打獵的也只有莫家人,莫父好脾性,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魚肉不夠,跟他說上一句,保準不帶拒絕的,免費贈送野味,還順帶給人送到家門口,所以在村子裡頗有些威望,即使莫家是單門獨戶,平時也沒什麼人敢輕易欺負,怕惹眾怒嘛。
  樂善好施也是一件有收益的事,當然,前提是沒有等價交換的意識。
  村裡人沒見過幾輛像樣的馬車,尤其這種高頭大馬的,沿街蹲牆根的男人和圍成圈撥豆、磕牙的女人們都望了過來,雖不認識李政然,但認識莫駿和莫語。進了村子後,莫語特地從馬車裡坐到了車外,見鄉里不適合躲起來,那很沒禮貌。
  鄉村裡的人比較熱絡,東一個、西一個的,都會過來扯幾句,所幸莫父過來接車,他們才不至於被拉到別人家喝茶。
  一進院子,莫家人都圍了過來,幫忙卸完車後,李政然請岳丈坐下,與他行翁婿之禮。
  「別別別,你是官家人,不能給我跪,快起來。」莫父要過來扶,卻被李政然摁了回去。
  李政然是真心尊敬這位老泰山,因為岳丈與他的父親很像,雖看上去頗有威嚴,卻都是極沒脾氣的人,隨和得讓人尊敬。
  莫家兩個哥哥都是比較消瘦的人,個頭不算矮,但細瘦,看上去不像獵戶,也都不是多話的人,倒是兩個嫂嫂比較能說。
  「匆忙之間,不能細心準備,還請爹和兄長們見諒。」李政然指的是馬車上的禮物。
  「已經夠多了,家中什麼也不缺,你能過來就好。」莫父拉女婿到屋子裡聊天去了,兩個兒子陪同。
  院子裡只餘莫語分放禮物。
  莫家大嫂摸一下小姑子身上的緞襖,嘖嘖兩聲,女人做成這樣才算女人啊,「寧兒,要不說妳八字好呢,嫁了這麼好一戶人家。」
  二嫂也跟著點頭,「聽隔壁老汪家趕集回來說,妹婿要到縣裡當官去了?」
  莫語把東西遞給小弟放到地上,「不是什麼官,只是到縣大營裡做教官。」
  「那可是大官了。」大嫂驚歎。
  對平民百姓來說,只要在官府做事的,那就是官。
  莫語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虛榮吹噓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被人看穿後笑話;另一種是惹來無盡的攀交,而攀交的結果就是不停地有人找上門來要幫忙,這兩種結果她都不想要,所以乾脆打住。
  「這些是給哥哥嫂嫂的。」示意地上兩份堆成小山的禮盒,順利把嫂嫂們的視線引開。
  給兩位兄長家的禮物一模一樣,沒有因人而異,因為因人而異會產生差別,而差別會製造矛盾。
  「誰家的回門禮給這麼多?。」立即打開看顯得太勢力,反正都是自家的了,還怕沒時間看?莫大嫂沒搭理地上的禮盒,伸手拉過小姑子,「我跟妳說,給娘家的東西別都擺在面子上,回頭婆婆那邊會不高興的,妳這傻丫頭。」
  「就是,咱們家與妳婆婆那邊懸差太大,別太讓他們瞧不起,不然妳往後的日子不好過。」二嫂也給與良心的建議。
  莫語清楚她們說的是真心話,也是真心建議她,畢竟她是她們的小姑子,無論從哪方面講,她們都不會害她,再說害她也無利可圖不是?
  有時候不能把一些事情分得太清楚、想得太明白,否則這世上就沒有什麼親疏之情,任何東西都是因為有價值才會存在。
  莫家嫂嫂們也只是在為她們自己的家著想而已。
  「我知道。」安撫一下兩個嫂嫂,她與嫂嫂們的關係其實不錯,做姑娘時,兩家的衣物鞋帽都是她一個人在做;出嫁後,但凡見面,她有什麼能給的,也從不吝嗇,如果說靠財物能維繫好姑嫂關係,她很樂意這麼做,因為她也需要從她們那兒得到一些東西,至少她們對父親和小弟很不錯。
  她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只不過底線比較低,一旦她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碰觸到她的底線後,她也會反擊,至於怎麼反擊,相信兩個嫂嫂也見識過,所以很懂得與她的相處方式。
  「大嫂、二嫂,二哥問什麼時候可以開飯了?」莫駿過來問。
  「呦,我鍋裡還燉著魚。」莫大嫂緊張地往廚房跑。
  莫語也要跟過去,卻被二嫂抓住衣袖,「妳就別去了,當心沾到衣服上,這麼白的緞子,弄髒了可不好,我和大嫂兩個人就夠了。」
  莫語只好跟小弟把父親這邊的禮物送到屋裡。
  男人們在外間聊,她跟小弟在裡屋拆卸禮盒,並順手從禮盒裡拿出一包醬牛肉遞給小弟,「路過鋪子時,特地給你買的。」
  莫駿抱著醬牛肉一屁股坐到床上,吃去了,莫語則將一件件禮物整理好放到床頭的長櫃裡,並拿出給弟弟做的新衣服,在他身上比照。
  「二姊,妳也要跟姊夫到縣裡去?」
  「我不去。」
  「妳不跟姊夫住一起?」
  「他那邊是軍營,不能住女人。」
  莫駿倏地湊到二姊跟前,「二姊,妳能不能跟姊夫說說,讓他帶我去從軍?」他也想像姊夫那般威風。
  「爹不會同意的。」好不容易躲過了兵役,怎麼可能讓他去從軍!
  「只要姊夫開口,爹一定同意。」
  「那你自己去跟你姊夫說,看他怎麼回你。」
  「寧兒、駿兒,出來吃飯了。」莫父習慣性叫了小女兒和小兒子的乳名。
  這是李政然頭一次聽妻子的乳名,所以妻子出來後,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莫語清楚他在看自己,只是當作沒看見,因為不知道用什麼表情去迎合他。
  「兩位嫂嫂也坐。」李政然起身邀請兩位嫂子,禮數很周到。
  兩位莫家嫂嫂趕緊擺手,雖是鄉下人,但規矩還是懂的,客人在,哪裡容得女人入座,莫語嫁出去了,而且頭次回門,算客人,所以才讓她出來,「妹夫只管吃,我們廚房裡還燉著肉,不急。」
  嫂嫂們不上桌,莫語也不好去坐,「我給麗芙他們做了衣裳,嫂子妳們進來看看行不行。」說罷,已經轉進去了,無須再跟眾人推讓。
  兩個嫂嫂也掀簾子跟進了裡屋,大嫂坐到她身旁,二嫂則坐到了床邊的長凳上。
  「寧兒……」大嫂將聲音壓得很低,「我聽說妳家那老二又有了?」
  莫語邊拆包袱,邊點頭。
  二嫂也湊過來,「妳得快著點,她頭一胎生了個女娃,這第二胎不知是男是女,若生個男孩,妳就更晚一步了,別管家道怎麼樣,男人使不使得上勁,先生個兒子要緊,我瞧妹夫是個好脾氣,妳的日子定也好過一些,不過若沒個兒子撐場面,妳那婆婆跟武太后似的,說不準會做出什麼,正瞧不上咱家呢,萬一在兒子面前叨咕叨咕,娶個小的回去,還有妳的好日子嗎?」
  莫語暗道,他那夫君大人雖是好性兒,不過看上去不是那麼容易被叨咕的人,即使強勢如婆婆,似乎也沒有強來壓他,不然也就不會放任他把小叔子揍成那樣了,「我明白的。」接受嫂子們的好意。
  大嫂仔細瞅瞅她,「咱家寧兒長得也不比誰差,比那二房強多了,不過她命好,會投胎。」誰不向著自家人。
  嘰嘰咕咕了好一會兒,女人嘛,閒磕牙是種遊戲,更是種樂趣。
  莫語雖說不上幾句,但她喜歡聽,從一堆添油加醋的閒話中,判斷某個人或某件事的真實是件頗有趣的事。
  直待日落西山,莫語才有機會與父親單獨說上幾句話,還是趁他們去套車後。
  「我瞧這女婿是個好孩子,往後妳得好好服侍,咱們高攀了人家,但不能讓人家說出閒話來,妳在婆家可得聽話點,婆媳跟妯娌間磕磕碰碰的小事,該吃虧的時候就吃點,只要不打不罵,別的都不是什麼大事。」
  「記下了,爹你也多注意點,年紀大了,別老往山裡去。」從袖袋裡取了張銀票,「這個你留著。」
  莫父蹙眉,「妳這丫頭,剛教完,妳就偷偷往娘家送銀子,給人知道了不是落話柄嗎?我不要!」
  「這是政然讓我給您的,他說這幾年一直不在家,中秋跟新年的都沒來行禮,算補上一份心意。」確實是丈夫給的。
  「你們小夫妻花銷大,自己留著吧,我沒地方用到錢。」連銀票這東西都是頭一次見。
  「收下吧,不然他還要給,讓來讓去的,讓別人看了不好。」他們小倆口是考慮這錢可以留給小弟娶媳婦用,若給大嫂二嫂看到了,也必是要分的。
  莫父仍是堅決不要,莫語急著給他塞到了櫃子裡,揚長而去。
  直待晚上睡覺前莫父才找出來看,是張五百兩的面額,那小子還真是大方,比三年前的財禮多出好多,可這東西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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