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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折】大管家,小娘子《下》

一個是下人之子,一個是縫補丫鬟,因為一個餿主意, 常軒被迫娶阿福當娘子。新婚夜,閨房床事讓阿福羞紅了臉, 常軒欺上她說:「妳是我娘子,我不作弄妳,要去作弄誰呢?」 既然是他的娘子,他就要戳,不但要戳,還要摸,更要親。 常軒的霸道,讓阿福以為,她可以跟常軒一生一世當夫妻, 他不會招惹外面的女人、不會納妾,也不要看俊俏的小姑娘一眼! 豈料,主子死性不改的覬覦,常軒的冷眼對待, 讓阿福委屈的哭紅了眼,心想,常軒怎麼可以不要她了? 他不是說過,有一天他要成為手握重權的大管家, 不讓她受委屈,一輩子窩在他懷裡當個幸福的小娘子嗎?

會員價:
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市 場 價:
NT$220
作者:
女王不在家
出版日期:
2012/11/13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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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下人之子,一個是縫補丫鬟,因為一個餿主意,
常軒被迫娶阿福當娘子。新婚夜,閨房床事讓阿福羞紅了臉,
常軒欺上她說:「妳是我娘子,我不作弄妳,要去作弄誰呢?」
既然是他的娘子,他就要戳,不但要戳,還要摸,更要親。
常軒的霸道,讓阿福以為,她可以跟常軒一生一世當夫妻,
他不會招惹外面的女人、不會納妾,也不要看俊俏的小姑娘一眼!
豈料,主子死性不改的覬覦,常軒的冷眼對待,
讓阿福委屈的哭紅了眼,心想,常軒怎麼可以不要她了?
他不是說過,有一天他要成為手握重權的大管家,
不讓她受委屈,一輩子窩在他懷裡當個幸福的小娘子嗎?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常軒的步子不快不慢,如往常一般進了侯府,侯府有些消息靈通的已經知道這個事了,便小心地看他神色,不過卻看不出什麼端倪,常軒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
  常軒穿過了曲徑小路,很快到了後院孫大管家的院子,他先是遇到了得旺,得旺很是惋惜且同情地看著他,「常軒,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呀,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就弄出這麼一個紕漏呢!」
  常軒沒說話,得旺拉著他繼續說:「我舅舅一直說你做事不牢靠,我是不相信的,可是昨日個他又來說了一番,說是他不讓你買那批布,你卻偏偏不聽,我娘聽了氣得不行,一直罵我爹呢,說當初就不該把那事交給你。」
  得旺正說著,得旺娘子也正好在下人的扶持下走出來,她如今肚子很大,身子也臃腫得厲害,事實上,在她身上已經幾乎找不出那個三少爺屋子裡嬌俏刁蠻的靜ㄚ頭的影子了。
  得旺娘子瞪了眼自己夫君,埋怨道:「你跑到這裡嚼什麼舌根,人家常軒好歹也是外面經歷過事兒的人,哪裡像你,一天到晚窩在家裡不出屋。」
  得旺娘子素來如他爹一樣怕娘子的,聽到得旺娘子說這話,便結巴著說:「我這是心裡替常軒著急,他弄出這麼一個事,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
  得旺娘子瞟了一眼常軒,卻見常軒根本沒看向這邊,她垂眸輕歎了聲,「人家都不著急,你急什麼!」說著扭身就召喚ㄚ鬟扶著她離開了。
  常軒知道得旺說那些話也是為了自己,便上前拍了拍得旺的肩膀,「兄弟,謝了!」說完這話,他也逕自進屋去了,孫大管家在屋裡等著他呢。
  進了正屋,卻見孫大管家坐在上座,他爹常管事正在下座陪著,兩個人手裡都捏著一杯熱茶,似喝未喝,孫大管家見常軒進來,便招呼常軒坐下,又命人上茶。
  常軒不坐,更沒心思喝茶,可是常管事卻說了聲:「先喝口茶吧。」
  常軒看看他爹,無奈,只得坐在那裡老實喝茶,一盞茶下去,孫大管家和常管事還是沒提這布莊的事,只是隨便敘舊,說起以前年輕的時候。
  常軒有些坐不住,想開口,可是最後還是閉嘴,無奈繼續悶頭喝茶。
  這孫大管家屋裡用的是那種極淺的淡藍色的茶杯,他一口下去茶杯裡的茶水見底了,旁邊的丫鬟見了,唇角輕抿了下,繼續給他續上。
  又是一盞茶的功夫,孫大管家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抬頭看了看常軒,這才說:「常軒啊。」
  常軒連忙站起,畢恭畢敬地站起,他知道總算要說到正題了。
  孫大管家也不繞圈子了,直接入正題,「常軒,這件事你想怎麼解決?有什麼要幫忙你就說。」
  常軒一聽這個倒是有些愣了,他就是因為沒主意,所以才進府裡來討個主意的,如今這孫大管家卻問他要怎麼樣,常軒只能求救的看向自己爹,不知道爹又是作何打算?
  誰知道常管事沒看自己兒子,只是低頭凝視著手中的茶盞,語重心長地說:「這裡又沒什麼外人,你想怎麼做,就直接說,我和孫大管家總是盡力幫著你的。」
  常軒一時竟然說不出個所以然,在那裡看看孫大管家,再看看自己爹,半晌終於憋出一句,「這掌櫃我還想做。」
  孫大管家點點頭,常管事也點了點頭,他們都沒有異議。
  常軒倒沒想到這事是如此順利,猶豫了下,終於艱難地說:「出了這事,布莊裡怕是一時周轉不開,到時候還是要請孫大管家給想想辦法。」
  孫大管家溫和地看著常軒,「這個也好辦。」
  常管事卻凝視著自己兒子,意味深長地說:「常軒啊,如今我還在,你孫伯伯也在,出了什麼事我們好歹能給扛著,不過若是有一天我們都不在了,你還是要自己想辦法啊。」
  常軒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向大人尋求幫助的小孩,他偌大一個人臉竟然紅了,只能趕緊點頭說:「爹,我知道的,這件事我盡量自己撐住,若是實在不行再來請孫伯伯幫忙想辦法。」
  孫大管家摸了摸鬍子,笑了,「常軒,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早就覺得你是個好苗子,比我們家得旺有出息。」
  常軒從屋裡出來,這心總算是回到了肚子裡,若是之前他進屋的時候覺得自己是走在懸崖吊橋上,那如今他算是回到平地上了,他想著之前如壯士赴死般的自己,想想也是笑了。
  這事再大,天也塌不下來,他或許會損失一大筆銀子,但好歹上面還是有人替他撐著的,他們願意給他犯錯誤的機會,如今他所要想的,應該是怎麼盡量減少損失,怎麼去挽留人心,至於旁人的鄙視、旁人的嘲諷,就讓他們去吧。
  從屋裡出來的常軒一抬眼,就看到了得旺娘子,得旺娘子被一個僕婦扶著,靜靜地立在旁邊看著他,常軒笑了下,和得旺娘子打了一個招呼。
  得旺娘子低著頭,輕聲問:「你那個布莊的事,不要緊吧?」
  常軒聽到這話,抬目看過去卻見得旺娘子眸子裡閃著關切之意,當下倒是一愣,其實自從得旺娘子嫁了人,他們兩個再不像以前那樣說笑了,曾經算是親密的玩伴,如今因為發生的種種事情,已經是徹底疏遠了。
  得旺娘子見常軒不說話,自嘲似的笑了下,「其實你就算有什麼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就是問問罷了。」
  常軒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想在她如今因為懷孕而臃腫的臉上,尋找以前那個愛笑愛鬧的靜ㄚ頭的樣子,最後也只能在眉眼中找到一絲曾經的相似罷了。
  常軒想起那一日自己和阿福在被窩裡琢磨的事,在心裡苦笑了下,他們都長大了,再不是兩小無猜,他們都成親了,各自有了各自的將來、各自有了各自的思量,如今,在這個遇到難事的關口上,她還能說句這話,已經讓人感動了。
  「沒事兒,總能過去的。」過了好久後,常軒隨口說了一句。
  得旺娘子聽到這話臉上有絲迷茫,有絲失落,不過她還是笑了下說:「沒事就好。」
  常軒點點頭,客氣地道:「妳如今身子不方便,還是早點進屋歇著吧,這早上潮氣重,對妳身子不好。」
  得旺娘子倒是沒想到他說這個,怔了下,這才說:「我差點忘了,你家阿福也有身子了,怪不得你如今懂得這麼多。」
  常軒笑了下,「沒辦法,她有時候自己都不自覺,我只能多想著點。」得旺娘子聽了,便默不作聲了。
  常軒看看天色,告別道:「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得旺娘子點了點頭,依然不吭聲。
  常軒知道她心裡可能有事,不過如今的他的確不是那個會哄女孩子開心的小廝了,而之前阿福和大少爺的事,他心裡多少有些計較的,於是便不再說什麼,直接轉身走了。
  這時候得旺娘子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子,她惆悵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屋,回屋卻看到得旺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
  得旺娘子倒是沒在意,她自然知道得旺不喜歡自己和常軒說話,當下她也不說什麼,就躺床上打算歇一會兒,她心裡不好受,身上也有些疲乏。
  誰知道得旺今日個心裡很是不痛快,他立在床前,黑著臉說:「妳心裡掛記著別人,看到人家犯了難,妳心疼了,是不是?」得旺娘子不想搭理得旺,便扭臉面向床裡面。
  得旺卻更加不高興了,伸手便拉住得旺娘子,「妳起來,妳告訴我啊,是不是還心疼人家呢?」
  他平時並不是這樣的,就算有什麼不痛快也忍著,都是讓著得旺娘子的。可是今天他顯然要發火,他這一發火,得旺娘子原本惆悵的心泛起了不滿,乾脆坐起來繃著臉說:「你到底要鬧什麼?看別人出了岔子,你高興是不是啊?」
  她瞪著自己的夫君,乾脆承認說:「沒錯,我是心疼,那又怎麼了?我也是打小兒和常軒一起長大的,以前關係好得很!如今他作難了,我就不行替他擔心嗎?」
  這一番話說得得旺啞口無言,他不知道怎麼反駁可是心裡又覺得憋屈,於是一氣之下拉扯著得旺娘子說:「妳在這裡和我叫囂這個,可是妳在咱娘面前敢這麼說嗎?妳敢對著常軒這麼說嗎?有本事妳起來和別人說去!」
  得旺娘子不想起來,卻強被他拉扯著,就在這麼一拉一扯間,一個不留神,得旺娘子竟然從床上滑下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得旺娘子尖叫一聲,捂著肚子痛苦地呻吟道:「我的孩子……」
  得旺見此情景,頓時傻了眼,愣在那裡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得旺娘子淚水一下子流出來,一邊痛苦地呻吟著,一邊虛弱地叫道:「快,快叫人!」
  得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轉身奔出屋外,口裡大喊著:「來人啊!阿靜要生了!」

  ◎             ◎             ◎

  話說常軒從孫大管家屋裡出來後,並沒有直接出府,反而去了自己曾經住過的小院,這個小院裡空了許多,但因為孫大管家依然會住在這裡,所以還是有僕婦定時來打掃的,並不會因為他們的搬離而荒蕪了。
  常軒進了屋坐了一會兒,又走到裡屋,回憶了一番自己和阿福最初成親那會子的事,竟然覺得是好久前了,可掐指一算,不過是大半年光景而已。他等了半晌,便聽到外面的門響,出來一看,果然是他爹常管事。
  常管事臉上並不好看,進屋看到他也沒什麼特別驚訝,常軒要站起來,常管事卻示意他坐著。
  父子兩個人對坐了片刻,常管事卻忽然問:「今日出來的時候,你見到得旺娘子了?」
  常軒不曾想過自己爹會問起這個,便道:「見到了,還說了幾句話。」常管事輕輕「哦」了聲。
  常軒不明白自己爹為什麼問起這個,便再次補充說:「無非是說了幾句家常,她問起布莊的事,我就隨口應付了句,後來我就勸她進屋歇著,說外面潮氣重。」常管事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常軒越發疑惑,「爹,發生了什麼事嗎?」
  常管事卻搖頭說:「沒什麼,只是你那布莊的事,心裡有什麼打算嗎?」
  常軒想起布莊,微擰了眉,考慮了下說:「我如今有幾個打算,只是怕要慢慢施展。」
  常管事看了眼自己兒子,「說來聽聽。」
  常軒這才說:「眼下有幾件事,我必須得辦,一個是將那些存了二心,且不幹事白拿工錢的蛀蟲通通清除,再找幾個信得過的人安插進去;第二個,將目前這批布的事兒處置妥當;第三個,便是財源廣進,多想幾個生財的好路子。」
  常管事聽了兒子的安排,倒很是滿意,「第一個嘛,我身邊倒有幾個信得過的老人,都是跟了我許久的,到時候請他們過去幫忙,至於後面兩個,我也沒什麼可幫你的,這得靠你自己了。」
  常軒一聽爹這麼說,頓時心喜,「爹,其實第一個是根本,若是有爹身邊的人相助,相信第二個、第三個也不成問題。」
  當下兩父子這麼說定了,常管事又問了阿福如今的情況,常軒自然是一一稟報。
  末了常管事點了點頭,再次叮囑常軒好好照顧阿福,並且說他回頭找個懂事的ㄚ鬟幫忙照顧。
  常軒原本不想麻煩爹,可是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因為忙於布莊的事,都沒有精力好生照料阿福,而岳娘子雖好,但到底不是自家人,也不好太過叨擾人家,當下也就應了。
  常軒從二門出來的時候,迎頭看到一個僕婦帶著范大夫急匆匆的往裡面走,見了他連個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他當下趕緊讓路,心裡卻疑惑了下,不知道府裡哪位生病了。
  不過府裡這麼大,人又這麼多,有人生病也是常有的,是以他也沒多問,逕自出府來了。
  常軒連家都不曾回,直接去布莊了,出了這樣的事,布莊裡人心惶惶,他必須去坐鎮。當他走進布莊的時候,便見裡面的人都是無心幹活的樣子,見他來了,眼睛都瞄過來,那意思簡直是在詢問,咱這布莊是不是該倒閉了?怎麼安置我們啊?
  常軒沉下臉,鄭重地「咳」了聲,掃視了眾人,眾人被他一看,該幹嘛的幹嘛去了。
  常軒叫了帳房先生來,問起現在帳上有多少銀子,這生意要做,還得拿銀子進貨啊。
  帳房先生哀聲歎息著,撥打著算盤,最後終於苦著臉說:「如今帳上可以動用的銀子實在不多,怕是進貨都成問題。」
  常軒皺眉想了下,「店裡還有其他的存貨,總是能支撐幾天。」
  帳房先生點頭,不過還是眉頭不解,「可是幾天後呢?幾天後還是沒東西賣,咱還是要關門。」
  常軒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帳房先生實在是個喪氣貨,便正容道:「顧先生,您若是覺得咱這店面馬上要關門怕耽誤了您,倒是可以現在就另尋出路。」
  帳房先生聽常軒這麼說倒是一愣,連忙解釋說:「我現在是萬沒有另投他家的念頭啊!」其實這布莊給的工錢比起別家要高上一截,只要這裡不倒,他還是不想生二心的。
  常軒見他話說得誠懇,這才點頭,「你且放心,只要我常軒在,就絕對不會讓這布莊倒下去,只是最近怕是有些艱難,還是要顧先生多費心思。」
  這帳房先生拿眼睛打量了常軒一番,見這年輕掌櫃尚嫌稚嫩的臉上是一派堅決,又聽他說得頗有底氣,心裡也多少安生了,便連忙表忠心,「常掌櫃你且放心,我在這裡好幾年了,雖說沒什麼本事,可昧著良心的事卻從不敢幹,既然掌櫃的要將這布莊生意做好,老可自然是盡力而為。」
  常軒倒是相信帳房先生這話的,要知道這任榮在布莊稱霸幾年了,一個帳房先生能夠不同流合汙,想來做事還是講究幾分良心的。當下他又對這帳房先生一番安撫,多少說了以後的打算,這才讓帳房先生退下。
  看著帳房先生離開,常軒重新陷入了沉思,他開始想著自己如今落入了的陷阱到底是因何而來?思來想去,他想起了消息的來源,再想起當日驗貨時陳淮丹的表現,還有任榮的那些說辭,他苦笑了下,說是防著點,但到底還是沒防住。
  常軒知道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光是猜測別人陷害自己是沒辦法的,凡事都需要證據,可是那個所謂的南方客商早已不見了蹤跡,此時怕是一個懸案。他想了許久,總覺得這事應該從那批緞子上下手。那批緞子顯然是南方貨品,從南方運過來也不容易,來龍去脈應該好查。
  常軒有了這個主意,便有些後悔了,其實早應該想起來,這樣順便可以找莫侍衛幫忙,這個莫侍衛據說以前曾經在江湖上混過的,估計認識的人多。
  當下他想著,明日個還得去趟侯府,找莫侍衛說下這事,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布莊的銀子問題,要知道再過幾天布莊可能都要斷貨了啊。
  常軒在自己屋中悶頭想了一番,心裡還是沉重,若是開口向孫大管家和自己爹借錢自然是沒問題的,但眼下這一批緞子,總不能就這麼扔掉,也太過可惜了吧。
  他有心賣出去,但就怕放低了價來賣也不見得有人要,其實緞子都是富貴人家用的,普通人家嫌它不耐磨,哪裡願意花銀子買這個呢?可是若是富貴人家,就算再寒酸也不能用這種料子做衣服啊,常軒心裡發悶,乾脆出了屋來,自院子裡牽了馬去貨倉了。
  到了貨倉,他又把那批緞子翻上來,一個個地瞧,想著將這批布裁成幾尺大小,可將那些瑕疵去掉,可是上看下看,若真是要去掉瑕疵,這布怕是也沒人要了。他低頭盯著那布半晌,總是不得眉目,最後擰著眉回家去了。
  回到家裡,還沒進門就聽到屋裡有說話聲,他開始還以為是岳娘子過來幫忙,誰知聽聲音不像,那聲音年輕,笑得脆生生。常軒進了屋,那笑聲止住了,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看著他。
  阿福扶著門框走出來,笑著解釋說:「這是今日個咱爹送過來的,叫細雲,說是我如今身子不方便,便由她照顧下家裡。」
  常軒心下不解,想著自己爹以前也沒急啊,怎麼如今巴巴地送了一個ㄚ鬟過來伺候呢,不過他當下也沒多想,便進屋了。
  原本家裡三間屋,一間正屋兩間臥室,如今來了個小丫鬟,這個小丫鬟便堂而皇之地佔了一間屋子了。
  兩個人回到房裡,阿福想起這事笑了,「就咱們如今這個樣子,竟然還請了一個丫鬟來伺候?」
  常軒倒是覺得這樣子挺好,至少他不在的時候阿福有伴了。
  阿福說完那丫鬟的事,便拿眼看常軒,早間常軒出去的時候,她心裡自然是不安的,怕在他外面被人訓斥了受氣,可如今看上去,雖然眉眼間依然不是那麼開展,可臉色倒是如常,這讓她心裡放下一些。
  常軒想起自己早間出門的情景也笑了,湊過去摟住阿福的腰,「早間睡得怎麼樣?心裡是不是記掛著我呢?」
  阿福扭了扭身子,「可不是,你進府裡見到咱爹了,爹怎麼說?」
  常軒抱緊了她,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道:「一切都挺好。」
  阿福不滿,挺好是什麼意思啊,她也想知道具體怎麼說的。
  常軒見她如此,只好扶了她坐在炕沿,把進了府的情景說了一遍,臨了歎息說:「我是一定要好好幹的,不能辜負他們的希望。」
  阿福點了點頭,常軒進入府裡能有這樣結果,確實是出乎她的意料了,想著只要好好處理了這批緞子,事情就算是過去了,而常軒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做事會更加穩妥的。
  不過她聽著常軒說的這些話,也有些疑惑,「怎麼公爹還特意問起你得旺娘子的事?」說著阿福拿眼瞟著常軒,她覺得公爹不是一個多事的人,既然公爹特意問了,肯定是有什麼事。
  常軒頓時感到冤枉,於是原本心裡因為緞子的那絲沉重散去,他抱著阿福可憐兮兮地撒嬌,「我可是就說了三句話啊,統共就三句話,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僕婦隨著呢!」怎麼可以就因為這個懷疑他呢?
  阿福自然是信他,不過想起自己當初被人陷害的事,心裡卻很是不爽快,便拖著腔調說:「如今,咱們那帳本上,可是一個時辰都沒有了呢……」
  常軒一聽,臉上滿是小心防備,「該不會就以為這個捕風捉影的一句話,就要給我加一個時辰吧?」他真得是好努力、好勤奮、好賣力,才得使那二十多個時辰一點點地被劃掉的呢。
  阿福笑著搖頭,輕揉著他肩膀說:「罷了,先空著吧,以後再說,但只是可不要讓我再因為這個不痛快。」
  常軒自然是千恩萬謝,謝著謝著便把阿福摟在懷裡親了一通。
  夫妻倆親熱了一番,常軒最後顧忌阿福身子硬生生打住,抱著阿福躺在被窩裡粗喘著氣說事了,他又把自己如今的計畫給阿福說了一遍。
  阿福枕著他有力的胳膊,細心聽著,聽到最後蹙了蹙眉,「那些緞子該如何處置,你有眉目了?」
  一提這個,常軒就皺起了眉,「現在還沒什麼想法。」一邊說著話,一邊小心地給阿福撫摸著肚皮兒。
  阿福舒服地哼哼了下,腦中卻想起這些日子偶爾隨著岳娘子逛街時所看到的情景,便問道:「既然賣料子不好賣,何不做成衣裳或者被面去賣呢?」
  常軒無奈歎氣,「都是有瑕疵的,哪裡……」他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因為他想起自己白日的主意,若是單純賣料子肯定是會被嫌棄瑕疵的,可是若是把這批緞子做成衣服或者被面、被裡,將那些瑕疵稍微掩飾,哪裡還怕什麼賣不出呢?
  阿福卻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常軒撫弄得實在舒服,如今卻忽然停下來讓她不滿,於是扭著身子催促常軒繼續。
  常軒想到了這個主意,頓時騰地坐了起來,一拍被褥,開懷笑道:「阿福,妳太能幹了!我怎麼沒想到這個主意呢?」
  阿福茫然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了?」
  常軒樂壞了,低頭狠狠地親了阿福一口,口裡絮叨道:「我的阿福真是又能幹聰明又好看,我最喜歡阿福了!」說著又是狠狠親了一口。
  阿福被他親得臉上都沾了口水,可是又躲不過,只好笑罵道:「外面屋子還有人呢,你能不能注意著點,別大晚上的發瘋,小心把孩子嚇到!」

  ◎             ◎             ◎

  常軒既然有了想法,當下說幹就幹。
  先是進府找他爹問了幫手的事,常管事聽了他這個主意也很是贊同,當下將手底下做事最牢靠的蘇三叔借給他用,這個蘇三叔常軒也是認識的,知道他做事穩妥且為人極正,當下很是高興。
  除了人手外,常管事還特意借調了銀兩給常軒用,說到底他是做布莊生意的,那個布莊生意也得維持下去啊。
  重新回到布莊,他很快和蘇三叔找了附近的繡娘以及裁縫,商量著做衣裳被面的事。繡娘和裁縫們把那有瑕疵的緞子看了半晌,終於覺得這料子還是可以做衣裳的,只不過要費些功夫。
  常軒馬上讓帳房先生估算了下做成衣裳的人工費,帳房先生撥完算盤就樂了,說其實咱們這批緞子買的時候價錢就比普通緞子低,即使費些功夫做成衣裳,也是有得賺的。
  常軒聽了心裡極為開心,不過臉上還是做出持重的模樣,點頭說:「那自然是。」
  因為布莊裡有了這等變化,那些觀望著看看布莊是否要倒臺的人看到了希望,於是又有了打定繼續留下來的念頭。而陳淮丹卻在這個時候上前向常軒辭別,說是自己年紀大了身子骨不行,不打算幹了。
  常軒其實已經請莫侍衛的朋友幫忙打探了,心裡明白這事八成和陳淮丹脫不了關係,不過當下沒有證據,他也不願意把事情作絕了,依然按照慣例給了陳淮丹辭退時的謝銀。
  陳淮丹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他知道如今布莊流水緊縮,他不好意思拿這筆銀子了。
  常軒卻笑了,若無其事地告訴他,以後身子養好了,還是歡迎過來幫忙。
  陳淮丹更加不好意思,不過也沒多說,便灰溜溜地離開了。
  走了陳淮丹後,任榮身邊就是一批狐朋狗友不成事,常軒算是放心了,反正任榮他怎麼鬧,無非是嘲笑一番,再罵咧咧一番,他能怎麼著呢?至於那些冷嘲熱諷,常軒是打定主意不會放在心上的,他就只當一隻狗在叫罷了。
  其實他也聽說任榮跑到孫大管家娘子那裡告狀,而孫大管家娘子一氣之下就要去找夫人,結果被孫大管家命人攔下了。而府裡老夫人和各位奶奶,竟然也沒問起這件事,常軒自己心裡琢磨著,這件事總歸是孫大管家和自家爹幫自己在主家那邊說了項。
  這幾天常軒忙得昏天暗地,回家都很晚了,以至於回去後夫妻兩個人都沒功夫說些枕邊話了。
  終於這一天,常軒覺得一切都按部就班,新進了一批布料在店面擺著賣上了,而負責製作衣裳和被面、枕巾等用品的女工裁縫都已經就位,如今唯一需要琢磨的也就是到底什麼樣的花樣兒更能賣個好價錢了。
  常軒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一日想著補償阿福,便天還沒黑就到了家,回到家裡,丫鬟細雲正在灶房裡忙著,見到他回來打了個招呼,他逕自進屋去,進屋卻見阿福擰著眉頭坐在那裡出神呢。
  常軒笑呵呵地湊過去,放柔了聲音問:「我的小娘子坐在窗前想什麼呢?」
  阿福瞥了他一眼,「得旺娘子生了,你知道嗎?」
  常軒一挑眉,回憶了下,「她夠了十個月了嗎?」
  阿福搖頭,將桃木梳放進梳妝匣裡,淡淡地說:「是早產。」
  常軒一聽,很是詫異,「竟然早產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沒出什麼事吧?」
  因為岳娘子的教導,他知道早產不是什麼好事,對女人身子影響比較大,搞不好就是母子雙亡,是以如今聽到早產便想到自家阿福,於是心裡難免兔死狐悲。
  阿福搖了搖頭,低聲說:「沒出什麼大事,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
  常軒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阿福目光卻有些幽怨,抬眸看他,「你可知她是哪一日早產的?」
  常軒這幾天忙得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哪裡知道這個?當下便問:「是哪天?」
  阿福輕聲說:「就是那日和你說過話後。」
  常軒一聽,簡直是五雷轟頂,上前一把抓住阿福的手,「怎和我扯上了?她早產,關我什麼事?」
  阿福白了他一眼,「人家和你說了幾句話,心裡可能太高興了,這一高興,就連孩子都生了唄。」
  常軒聽著她這強詞奪理的話簡直是哭笑不得,可是面上還是做出萬分冤屈的樣子,扯著阿福的衣服可憐巴巴地說:「我和她說的那麼幾句,都已經向妳彙報過了,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阿福抿了抿紅潤的唇兒,吐出一句:「罷了,確實和你沒關係。」
  常軒卻覺得她嘴上說沒關係,可是心裡還是覺得有關係,當下摟著她撒嬌一通,又說了許多好話,最後終於哄得阿福開心了,拿手指頭指著他眉心說:「看你在家裡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難不成你在布莊裡就是這麼著當掌櫃的!」

  ◎             ◎             ◎

  阿福既然聽說了得旺娘子的事,便準備著進府去看看,於是拿了銀子上街讓岳娘子陪著,著實買了一些補品,買回來還問常軒這樣子可不可以,會不會丟份兒。
  常軒卻並不在乎,事實上他現在提起得旺娘子就頭疼,只是擺著手說:「我覺得這事兒妳還是回侯府裡問問咱爹吧。」阿福覺得他說得倒也在理,便帶了細雲,提著東西進府去了。
  進了府,回到自家原本的那個小院,常管事不在,她就先抽空去了林嬤嬤那邊,她帶的東西裡有特意買給林嬤嬤的點心。
  阿福從林嬤嬤處出來,常管事已經到家了,身後帶著小廝,小廝提著一籃子東西,卻都是一些名貴的補品,頓時覺得自己先來找公爹果然是對的,不然自己拿了東西過去,沒準兒丟人現眼。
  常管事囑咐阿福找陸閣娘子一起去孫大管家院子裡,阿福想想也是,當下應了,又說起回頭打算去二少奶奶那邊看看的事。
  常管事看看籃子裡的東西,說:「這正好,妳在裡面挑一些貴重的拿給二少奶奶,她雖然並不缺這個,但到底是妳的一番心意。」
  常管事交代完了,起身就要走,不過走到一半又停下來了,看著阿福溫聲說:「若是聽到別人說什麼,妳也別放心上,常軒這個孩子實在得很,根本沒多想。」
  阿福知道公爹是說得旺娘子早產的事,當下笑了下點頭說:「爹,我知道的,您放心好了。」
  常管事見她懂事得很,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逕自出門去了。
  阿福當下找了陸閣娘子,兩個人各自帶了丫鬟,一起作伴去看望得旺娘子。
  一進孫大管家院子,便見這裡氣氛顯然不太好,阿福和陸閣娘子對視了一眼,都裝作沒看到。
  孫大管家娘子恰好在的,見他們進來,邀他們進了屋、上了茶,說了一會兒子話,當下說起這個早產的兒媳,孫大管家娘子頗為不滿,「原本想著怎麼著也該是個孫子,如今竟然出來一個ㄚ鬟,我可真是沒福氣。」
  陸閣娘子和阿福都是晚輩,當下也不好說啥,只是陪笑說:「得旺他們也還年輕,以後日子長得很,嬸子您福氣大,肯定能抱上孫子的了。」
  孫大管家娘子卻不以為然,撇著嘴說:「這一次早產,折騰了許久,最後還把大夫都給請來了,人家大夫都說了,這一次生女娃傷了元氣,怕是要養許久才行,我臨死前能不能抱上孫子,可真不好說了。」
  她語氣裡對得旺娘子頗為不滿,陸閣娘子和阿福都聽出來了,兩個人再次面面相覷,只好強笑著勸道:「都還年輕,這個都是說不準的。」
  孫大管家娘子卻沒心思聽她們勸,拿眼睛瞄了瞄阿福的肚子,「常軒娘子,我看妳這該是男娃。」
  阿福沒想到這話題一下子轉到自己身上,只好陪笑說:「這個算不得準,男娃女娃都是一樣的。」
  孫大管家娘子卻不這麼認為,「我就喜歡抱著胖乎乎的孫子,孫女雖然也好,但總是別人家的。」
  說著這話,孫大管家娘子又歎息起自己命苦,說是娘家舅不爭氣也就罷了,兒子也不爭氣,在家裡沒什麼出息,偏偏那個當爹的也不給自己兒子謀劃前程,一心想著替別人擦屁股擋災了。
  這話一說,阿福自然知道她是指的常軒那批貨的事兒,當下低著頭並不多言。
  孫大管家娘子心裡憋著一口氣,難免話就多了,於是開始絮絮叨叨、東拉西扯,話裡話外意有所指,只說得在場兩個晚輩都透不過氣來。
  兩人在這裡陪著這管家娘子說了老半晌的話,總算得以從屋裡出來,由丫鬟領著去得旺娘子房中,而這丫鬟,偏巧是認識的,卻是柳兒。
  阿福初見柳兒竟然在這邊便感到不解,柳兒卻低眉順眼小聲解釋說:「二少奶奶打發我來這邊的,說是我伺候得好,特意賞賜我過來伺候得旺娘子。」
  阿福心裡不明白二少奶奶為何這樣安排,但面上也不好露出,只是笑道:「那敢情好,妳素日就和得旺娘子投緣,如今來了這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不過柳兒聽了這話,面上並無喜意,只低著頭不說話。
  阿福從旁看她,卻見她眉眼間少了昔日的單純,那臉上死氣沉沉,卻如一個喪了夫的寡婦一般,當下心裡越發歎息,想著她這段時間過得顯然不好。
  當下阿福和陸閣娘子隨著柳兒進了屋子,就聞到一股濃重的味道,那是剛生完孩子的女人屋中特有的味道。
  兩個人進去的時候,得旺娘子正抱著孩子餵奶,其實得旺他娘原本正要找奶娘的,可是不湊巧的是那奶娘家裡出了事,而且得旺娘子又突然早產,這奶娘一時半刻也找不到,只好得旺娘子自己餵奶了。
  得旺娘子見他們兩個進來,便硬生生停下了餵奶,將孩子交給了旁邊的丫鬟,那孩子正吃得歡快,忽然沒了,當下癟癟嘴就大哭,得旺娘子面上便不好看了,口裡小聲抱怨道:「這孩子,自生下來就成天鬧,沒個安生的時候。」
  阿福和陸閣娘子見那孩子因為不足月的緣故,瘦得像隻小猴子,偏偏如今餓得慌,哭得聲嘶力竭,當下面上都有些憐憫,只好說些好話勸得旺娘子。
  這得旺娘子如今性子也不好,提起女兒火氣就大,三句話裡就有一句是埋怨,說是自己男人沒本事,自己婆婆脾氣差,偏偏肚子也不爭氣。
  阿福比起在孫大管家娘子那裡還要尷尬,得旺娘子早產的事,其實和常軒真扯不上太多關係,可是卻偏偏那日常軒就和得旺娘子說了幾句話,這真是不湊巧啊。
  當下得旺娘子罵咧咧,而隔壁正房裡那位孫大管家娘子顯然也聽得到,於是那孫大管家娘子也在那邊摔盆子砸茶杯,這個鬧騰啊,只可憐阿福和陸閣娘子那個小心翼翼,說了沒幾句就藉口怕得旺娘子累到,乾脆告辭走人了。
  走出他們院子,陸閣娘子吐了吐舌頭,苦笑著悄悄對阿福道:「她們兩個的性子都是潑辣的,如今碰到一起,我倒是可憐那對父子了。」
  阿福想想布莊裡那個任榮,知道這都是孫大管家娘子吹的枕邊風,無奈地笑了下,「可不是嘛,不過也真是什麼茶壺就配什麼碗,怎麼就這麼巧兩父子都找了這麼硬氣的娘子。」
  陸閣娘子想起得旺娘子,卻是笑了,「她怎麼硬氣了,我看她也沒幾天得意了。」
  阿福因為和得旺娘子的各種牽扯,當下也不好多說,只是閉口不言。
  陸閣娘子卻以為阿福沒想明白,特意分析給她聽,「其實這得旺娘子,一沒背景二沒身分的,不過是仗了當初在三少爺那邊受寵,又因為那得旺看中了她,傻乎乎地任憑她宰割罷了。可是三少爺管的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再者她如今生過孩子,容貌大不如前,那個得旺又生了她的氣,以後定是越來越不待見她了。」
  阿福因不在府裡,並不知道得旺和得旺娘子關係不好的事,當下看四處無人,悄聲說道:「這可不一定,妳看孫大管家,還不是被他那娘子拿捏著嘛。」
  陸閣娘子撇撇嘴,「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妳在外面不知道的,我們在府裡可是清楚,聽說得旺自他家娘子生了娃娃後,只回去看過一眼。」
  阿福一聽詫異,得旺是個老實顧家的男人,怎麼如今竟然這樣?
  陸閣娘子話說到這裡,也不說了,乾脆扯開話題,「小倆口的事,誰知道呢!」這話一說,阿福不好多問,但心裡卻不免疑惑。
  告別了陸閣娘子,阿福又回到小院,收拾了下留下的一些補品,無非是些人參冰片之類,她細心地將這些包在紙包中放在籃子裡,然後才去二少奶奶院中。
  到了院子裡,卻見院裡的桂樹下放了一個雅致的藤床,二少奶奶正躺在那裡,身上半蓋了一個毛毯子,斜靠在軟墊上呆呆地不知道想什麼,而二少爺則是坐在一旁,手裡端著一碗蔘茶餵她。
  阿福看到此情此景,心裡難免歎息,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
  得旺娘子生了一個女娃,於是惹得得旺和得旺他娘那麼對她,可是這二少奶奶將孩子夭折了,二少爺卻還是不離不棄小心侍奉。
  正好二少奶奶抬眸間看到了阿福,便笑了下,命人招呼阿福過來坐。
  二少爺看了眼阿福,溫和地笑道:「妳倒是和這個ㄚ鬟投緣,罷了,我讓她陪妳一會兒。」
  二少奶奶點了點頭,「也好,你剛才不是說大哥那邊找你有事要談嗎?那你先過去吧。」
  二少爺又叮囑了旁邊侍奉的婢女幾句,讓她們小心侍奉著,這才離去。
  當下二少爺走了,二少奶奶叫過阿福走到近前,打量了她一番,這才笑道:「妳也快生了吧?」
  阿福柔聲回道:「六個月大了,想著要等到九月入了秋。」
  二少奶奶原本略顯蒼白的面容溫和地笑了,雙眸含著淡淡的遺憾,「生了記得派人告訴我一聲兒,出了滿月記得抱過來讓我看看。」
  阿福抬眸看過去,忽然憶起初見二少奶奶時她的意氣風發,再比照如今這似水般的沉寂和柔和,忽然心裡便那麼一酸,當下強笑道:「我知道的,到時候生了一定抱著孩兒來拜見二少奶奶。」
  無論如何,阿福當然會記得,沒有眼前的二少奶奶,她阿福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
  二少奶奶輕輕歎了口氣,垂眸間便有一絲哀傷,顯然是想起了自己那個剛出娘胎就夭折了的娃,她苦笑了下說:「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做的孽,這輩子才要受這折磨。」
  阿福連忙上前柔聲勸慰,「二少奶奶說的哪裡話,別說人有沒有上輩子都不好說,就是有上輩子,二少奶奶這樣的好心人也一定是積善積德。」
  二少奶奶卻怔怔地望著一旁地上落下的桂樹葉,並不答言,阿福見這情景,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了,只好在一旁陪著。
  這二少奶奶發了許久的愣,總算反應過來,抬頭見阿福尚在,便笑道:「最近我身子不好,記性也有點差,之前還說呢,妳家常軒在外面做布莊的事兒,我聽說是出了個岔子。」
  阿福連忙上前應道:「確實是,他年輕沒經歷過事,愣是被別人給坑了,幸好夫人那邊開恩,也沒有怪罪他,如今他正想著好好幹一場將功贖罪呢。」
  二少奶奶唇邊含著一抹笑意,歎息了聲說:「你家常軒倒是個可塑之才,我還記得之前他傻愣愣的跪在我這裡的樣子,如今眼看著也要獨當一面了。」
  阿福想起以前,也低頭笑了下,恭順地道:「這都是二少奶奶栽培,也是夫人們肯給他這個機會將功補過。」
  當下兩個人又隨便說了幾句話,阿福只覺得二少奶奶真是大不同以前,心裡自然是頗多感慨。
  最後阿福見二少奶奶有些乏了的樣子,便也起身要告辭,這時候旁邊的丫鬟提了阿福帶過來的那籃子,二少奶奶看了看,感慨地笑了,「阿福,其實我這裡倒不缺這個,只是難為妳還想著我。」
  說著,二少奶奶拿了一個繡囊給了阿福,「這個妳拿著,算是我給妳肚子裡這個娃娃的。」
  阿福見二少奶奶說得誠懇,也就謝了接過來了。
  臨了,二少奶奶想起了那繡品,卻竟然說道:「妳如今有了身子,若是沒功夫,先放一放吧,也許我用不上了。」
  阿福聽她這話說得很有衰敗之意,心裡忽然湧起一陣淒涼,口裡卻笑說:「二少奶奶,我都已經快繡好了,等過些日子就拿來給妳看,到時候妳看了肯定高興。」
  從二少奶奶院落裡出來,阿福又去見了迎春,迎春如今已經自己有了一個小院落。阿福過去的時候迎春正忙著納鞋底,還有一個剛會爬的孩子臉上髒兮兮的,正在地上玩得高興。
  兩個人拉著手說了一會兒話,無非說起以前的一群姐妹。
  迎春便說如今那群姐妹有不少都已經嫁人了,有的得意、有的落魄,有的夫君懂事上進,有的呢則是每日賭錢。
  阿福聽了不免感歎,當初大家都是同一處做活,如今算是各有去處了。
  當下兩個人又說起吟秋來,一向溫和的迎春卻忽地冷笑了下,「她如今倒是好,生了一個男娃,二老爺把她當個什寶貝一樣捧著,只是這人也太過張狂,什麼下賤事都做得出來!」
  阿福一愣,她知道迎春性子柔和,倒沒見過她這樣說別人的。
  迎春也知道自己的話把阿福嚇到了,當下便不再多言,只低頭摸著手中的針線。
  阿福莫名有些尷尬,只好抬頭看看迎春如今的住處,笑著感歎說:「妳這日子以後總會越過越好,等孩子大了,妳就等著享福吧。」
  迎春也笑了,但笑裡自然有幾分勉強,其實她家男人如今基本不看她幾眼了,不過她還是低聲說:「如今只能盼著這個男人別出什麼岔子就這麼出息了,我倒不求什麼,只盼著他還能顧念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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