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折】最最寵

七歲那年,梁曲是牙婆子手中最難脫手的丫頭, 又瘦又黑,更不用說她那畏縮又膽小的性子, 怎麼看怎麼不討喜,哪個大戶人家想買?梁曲知道, 如果她不想被賣到窯子去,梁府是她最後的機會, 不然她怎麼可能敢膽大的求眼前俊美如仙人的少爺。 雖然他看來病得不輕,咳得臉都發白了,但她知道, 他是好人。梁池溪,能文擅商,可打出娘胎就是個病秧子, 活一日便貪了一日,直到那丫頭出現,他讓她隨他姓, 給了她名,除了她的賤籍,帶她認字吟詩,習武從商。 梁府是天家欽點商戶,富可敵國,為了至愛,他的父親散盡家產, 高攀了母親,而他對梁曲的寵愛卻是日日想著,怎麼幫她, 找個最好的歸宿,如果哪天病弱的他不在時。 誰知,天算不如人算,一碗補湯,壞了他的全盤計劃, 壞了他家梁曲的清白,一夜糾纏出他硬生生藏在心頭的情意, 只是他想娶,他的梁曲卻傻得說,她只想當少爺的丫鬟。

會員價:
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市 場 價:
NT$190
作者:
朱輕
出版日期:
2012/07/17
分級制: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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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寵,可以讓她笑讓她嬌,他只想更寵;
如果愛,可以讓他寵讓他疼,她只想更愛。

七歲那年,梁曲是牙婆子手中最難脫手的丫頭,
又瘦又黑,更不用說她那畏縮又膽小的性子,
怎麼看怎麼不討喜,哪個大戶人家想買?梁曲知道,
如果她不想被賣到窯子去,梁府是她最後的機會,
不然她怎麼可能敢膽大的求眼前俊美如仙人的少爺。
雖然他看來病得不輕,咳得臉都發白了,但她知道,
他是好人。梁池溪,能文擅商,可打出娘胎就是個病秧子,
活一日便貪了一日,直到那丫頭出現,他讓她隨他姓,
給了她名,除了她的賤籍,帶她認字吟詩,習武從商。
梁府是天家欽點商戶,富可敵國,為了至愛,他的父親散盡家產,
高攀了母親,而他對梁曲的寵愛卻是日日想著,怎麼幫她,
找個最好的歸宿,如果哪天病弱的他不在時。
誰知,天算不如人算,一碗補湯,壞了他的全盤計劃,
壞了他家梁曲的清白,一夜糾纏出他硬生生藏在心頭的情意,
只是他想娶,他的梁曲卻傻得說,她只想當少爺的丫鬟。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曲兒第一次見到少爺時,年方七歲。
  她梳著粗糙的包包頭,半新不舊的夏裳,站在一群比她健康、比她高大的女孩子裡,瘦骨嶙峋的毫不起眼,她一直低著頭不看任何人,黑黑瘦瘦的小手拚命地拽著自己的衣角,一手溼冷。
  「這個太小,一團孩子氣,上不了臺面。」一道冷冷的女性嗓音帶著明顯的嫌棄。
  「二姨奶奶,您別瞧她小,可手腳靈快,活兒都會做,再說她便宜呀,只要五十錢……」
  「妳這牙婆子可仔細聽著,我們梁家是那種小門小臉,買個下人都要省錢的人家嗎?」清亮尖細的嗓音帶著嚴厲的語氣,二姨娘的丫鬟海棠,迅速地打斷了牙婆子未竟的話語。
  曲兒幾不可見地縮了縮肩膀,頭垂得更低,軟黃的髮絲無精打采地從肩後滑到前面,碎碎地散開來。
  「是,是老婆子的不是,都是這張臭嘴,惹二姨奶奶不痛快,該打!」牙婆子賠著笑臉,伸手打自己的嘴。
  「行了,妳這老貨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一旁的婆子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止住了牙婆子不合宜的行為。
  「是是是。」牙婆子臉笑得像是開了花。
  屋裡再度安靜下來,只有屋外院裡樹上的蟬還在不知疲憊地叫著,撕心裂肺。
  丫頭、婆子,滿滿一屋子的人都斂聲屏氣,靜靜地等著那個主事人作決定。
  曲兒不發一語,腦海裡不斷地響起那段,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對話……
  「曲兒,妳別怪娘狠心捨了妳,要怪只能怪妳命不好,投生到我的肚子……」
  「哭什麼哭,老子的賭運都是被妳這娘們給哭衰的!誰讓妳生出來的就是賠錢貨,老子早賣早賺點!」
  那個她稱之為爹娘的人,說賣了她,弟弟可以有飯吃,所以她被帶到了牙婆子家裡。
  「這個又瘦又小不好賣,且打扮打扮拿去試試。」
  於是她又被帶到了這座大宅院,跟一堆女孩站在這裡,像牲口一樣被人挑來撿去,嫌棄一番。
  不緊不慢的茶碗輕碰聲傳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曲兒從來都沒有聞過的淡淡香味,似果似花,事實上,從進到這座大宅院之後,她就覺得這裡的一切跟她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這裡庭院深深,走不完的院子,穿不完的廳堂,這裡的人一個個眉眼精緻,舉手投足都跟村裡的人不一樣,這裡是她連作夢都沒有想過會進來的地方。
  可她卻無心欣賞,手心發冷,嘴唇發苦。
  半晌,最初那道冷冷的嗓音終於又再響了起來:「我瞧著這幾個……」塗得分外鮮豔的朱紅丹蔻輕輕地拎著茶蓋,撇去碗裡的茶沫,眼兒冷冷地掃了掃,「倒是好孩子。」
  牙婆子是多精明的一個人,別人一抬眼她已經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一點都不意外,點中的都是這群女孩子裡最最清爽出挑的,她立刻笑瞇了眼,「是,二姨奶奶真是好眼光,這些個姑娘都是身家清白……」
  「行了,廢話就不必多說。」又是海棠那道清亮的嗓音,打斷了牙婆子的自吹自擂,「我們姨奶奶可沒工夫聽這些。」
  牙婆子馬上住嘴,她吃這行飯,自然知道大宅院的規矩,何況這裡是梁家,是他們大安城最古老、最尊貴的名門望族。
  「少爺,你覺得呢?」冷冷的聲音在說出這句話時,語氣裡的冷意退得乾乾淨淨,變得溫柔無比。
  室內一片安靜,沒有回應。
  等了半晌,方素馨的嘴邊浮起淺淺的微笑,看了眼自己的貼身丫鬟一眼,海棠立刻會意,清亮的嗓音在房間裡分外清楚:「這幾個就留下吧。」
  「謝謝姨奶奶,謝謝姑娘。」牙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想到做成這筆大買賣,又有不少銀兩入袋,高興到不行,伸手示意自己的人將那些未被挑中的女孩帶出去。
  當那隻粗壯的胳膊朝曲兒伸過來時,她渾身顫抖地一激靈,猛地抬頭,陡然生出一股勇氣,往一直垂著的厚簾邊跑去。
  「還不捉住她!」眾人都被她的突來之舉給嚇到了,二姨娘方素馨到底見多識廣,很快就回過神來,一拍椅子扶手厲聲說道。
  站了一屋子的丫頭、婆子慌了神,齊往曲兒奔過去。
  「少爺,求求你買了我吧!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乖乖聽你的話!」曲兒眼裡含著驚慌的淚水,手指捏著那厚重的簾子,到底沒有膽子造次,只敢隔著簾子,抖著嗓子哀求。
  她年齡雖小但不笨,她知道,裡面的這個人,才是真正可以拿主意的。
  裡面依舊一片安靜。
  「死丫頭,妳不想活了!」牙婆子到底做慣這種事,搶在眾人前一把捏住了曲兒細瘦的肩,像拎小雞一樣一把拎起她來,「看我回去不剝了妳的皮、煎妳的骨!妳敢給我惹麻煩,妳且等著……」
  「少爺,求求你,我一定聽話,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要我的命都可以,求求你。」
  曲兒豁出去了,死死地攥著手裡那片厚重的布簾不斷地求著,她不要再被帶回去,牙婆子跟她說,如果她在梁家賣不出去,就把她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因為那裡不挑人。
  她從小在鄉村野地長大,村裡人聊天不知避諱,什麼話都往外說,窯子是什麼地方她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多少還是懂的,她知道那裡非常可怕,女孩子到了那裡活著不如死了。
  她不要,她不能被帶回去!
  「住嘴!」牙婆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她往外扯。
  「唔……」曲兒掙扎著依舊拉著布簾不放,張口狠狠地咬上牙婆子的手掌。
  「哎喲!臭丫頭,妳敢咬我!」牙婆子一掌搧上她的臉,又重又狠,打得她弱小的身子直接摔進簾後。
  曲兒被那一巴掌甩懵了,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耳朵轟隆隆地狂響,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情況急轉直下,眾人看她摔進內室都愣住了,目光不約而同望向方素馨,這到底該怎麼辦?
  「唉……」一聲淡淡的歎息聲,止住了曲兒的眼淚,她抬頭,淚珠兒就那樣掛在眼睫上,愣住了。
  她見到了她此生所見過最好看的人!
  烏黑的髮,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溫潤的眉,墨玉的眼,淡淡的唇,襯得裳袍絕色出塵,屋外的豔陽被拉下來的竹簾擋了大半,幾絲幾縷透過細縫,隱隱約約地打在他的臉上,深深淺淺的陰影裡,清貴優雅已不再是書裡的字句。
  因為有他在,這間半暗的內室彷彿已然是另外一個世界,恬淡悠然,遺世獨立,屋外的喧囂完完全全地與他無關。
  他只是斜斜地靠在床上,卻已然看傻了她的眼。
  「何必如此。」
  輕歎的聲音,好聽得讓曲兒呆愣,這人,是真的嗎?
  「簡單的事情,累妳受傷,卻是我的罪過了。」話語剛落,一陣劇烈的咳嗽從少年的唇邊逸出來,他伸手捂住唇,指間映在光影中,一片潔潤,美好到讓所有人都自慚形穢。
  「少爺,你要不要緊,我去請大夫來吧。」方素馨擔心的詢問聲從外面傳來。
  曲兒像是被這聲音給驚回了神,手腳並用,敏捷地從地上爬起來,從一旁的小桌上倒了杯水端到床邊,「少爺,喝口水吧。」
  他咳得渾身顫抖,雪白的肌膚更加透明,修長的手指擋住她遞過來的茶杯。
  「少爺,你咳得這麼厲害,還是喝口水潤潤喉吧。」曲兒下定決心,拚命地將杯子往他唇邊抵去,他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她一定要努力。
  「咳……」他阻擋的手卻是非常地無力,那茶杯觸到了他的唇邊,他的身子軟軟地往後靠去,抬眸望進了她那雙堅定而帶著濃濃企求的眼睛,半晌,無奈地歎道:「涼。」
  她的手一抖,茶水灑上半蓋在他身上的錦被,上好的團花料子迅速地浸潤開來。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搞砸了,一切都搞砸了,她會被牙婆子帶走,賣到那種可怕的地方……
  「就那麼想跟著我嗎?」他的指上沾上了她的一顆淚珠,帶著咳後微啞的嗓音輕輕地響起。
  她抬頭,眼裡掛著大顆大顆的淚水,黑瘦的小臉上一片溼漉漉,拚命的點頭,淚珠兒被甩到他的皮膚上,又燙又涼。
  「跟著我……不一定會比較好。」
  至少不會比被牙婆子帶走更慘!
  「我不怕!求求你,少爺,我什麼都能做,能吃苦,我保證會聽你的話,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求求你買下我,不要讓牙婆子帶我走。」
  安靜的室內,只有空氣中漂浮的塵粒默默飛舞。
  「唉……」若有似無地歎息,「傻丫頭,水涼,去換熱的來。」
  於是一語定音,她成了他的丫鬟,從此以後,他就是她的天。

  ◎             ◎             ◎

  十年後,濃夏依舊。
  「曲兒姑娘,曲兒姑娘。」嬌滴滴的嗓音像黃鶯出谷般由遠及近,「少爺最近身體有沒有好一點?」年輕嬌嫩的聲音以及一張跟聲音一樣姣美的臉蛋,女子渾身上下洋溢著成熟與嫵媚,盛夏裡的陽光照得她身上的衣料單薄到可怕的程度,卻也讓那新鮮如剛抽條的柳枝般的身材展露無遺。
  那前頭的少女很認真地端著托盤,半垂著頭不發一語,繼續往前走。
  「哎喲,妳也回答我一下啦。」一對飽滿的胸脯猛地往前一橫,堵住了鋪著碎石的小徑,也堵住了少女的路。
  她不應該貪快選這條小路的,少女的心裡無限懊惱,「借過。」
  「不要急著走啦,跟我聊一聊,不然我陪妳一起回竹苑,我們可以多聊……」
  「對不起,我沒有什麼跟妳聊的。」見女子堵在那裡沒有讓路的意思,少女騰出一隻手直接將她「撥」到一旁,繼續往前走。
  如嬌花般柔弱的女子完全不是她的對手,氣得直跺腳,年輕氣盛,城府不夠,「哼!有什麼了不起,不要以為自己姓了梁就真把自己當半個主子,叫妳聲姑娘那是抬舉妳,說到底,妳也跟我一樣是個丫鬟而已。」
  梁曲理也不理她的叫囂,直直往前走,這麼多年了,明的、暗的,傷人的、陰人的,她什麼沒見過,這麼幾句話,就連聽都不覺得刺耳了。
  女子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是火上心頭,別人跟她說,只有跟梁曲打好關係,才能有機會近少爺的身,誰讓她是少爺身邊唯一信賴的人呢,但誰知道這丫頭軟硬不吃,氣死人了!
  想想不甘心,女子衝上去想掀翻那丫頭的托盤,讓她完不成差事。
  「妳敢碰少爺的東西,就試試看!」一道帶著殺氣的嗓音低低地響起。
  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梁曲的對手,女子嚇得立刻縮回了手,又恨自己沒用,被她恐嚇到,「哼,不碰就不碰,很稀罕嘛!」
  梁曲再次無視她,快速地向前走,已經被耽誤不少時間,沒有心情再跟無謂的人多做糾纏,捧著盤子向竹苑大步走去。
  這麼多年,在梁家,想憑著自身的美貌接近少爺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她打發起來完全不費功夫,也不必放在心上。
  穿過那片綠影婆娑的紫竹林,再繞過月洞門,竹苑已然在望。

  ◎             ◎             ◎

  大安是欽聖皇朝的南部重城,而梁家是大安最有名望的家族,家大業大,是欽聖皇朝唯一允許的私家鹽商,也是欽聖皇朝最大的鹽商,可想而知金如潮湧,住的宅子自然是庭深院闊,來往的都是大商巨賈、皇親國戚。
  大安城裡人人都知道,梁家的大少爺梁池溪從出生就身體極弱,吹不得風、見不得太陽,為了讓他靜養,梁府裡最安靜的竹苑就成了他的居所,除了梁曲可以自由出入,不准任何人打擾。
  竹苑在東北角,滿園皆是翠竹和古樟,一路行來風吹竿搖,陰翳如水,遍地生涼,在這濃夏裡分外舒適。
  這個時辰也不必多想,梁曲腳下輕快地端著托盤,直直往右側的書房走去。
  「吱呀」一聲推開黑檀木門,也推開了悠然的時光。
  半翻的書卷,裊裊的茶煙,潔潤修長的手指執著紫黑透亮的筆,醮著濃豔飽滿墨汁的筆,在攤開的雪白紙頁上不急不躁地細細寫著。
  屋外焦慮的蟬鳴伴隨著熾熱的陽光,從打開的房門一股腦地席捲而入,沖到書桌前卻像是生生被凍住般,只餘一片靜好。
  執筆的手微微地一頓,抬起的那張臉龐,唇邊泛著淺淺的微笑,溫潤儒雅如輕描淡寫的水墨山水,清泉汩汩流淌而過,輕鬆地撫平了她心底莫名湧起的焦躁。
  「少爺。」梁曲抬腳跨過門檻,淺綠的如意月裙花瓣般淡淡地散開,輕步上前,黑漆托盤被小心地在黃梨桌案上放下,一直密實蓋著的深色布料也被掀了開來。
  細筆描出來的淡水蓮苒苒開在類冰類玉的影青瓷盅上,揭開盅蓋,一股帶著濃濃參味的輕煙瀰漫開來。
  一聲淺淺的歎息在室內輕響,若有似無。
  「這是老太太讓我端過來的參湯。」拿起倒扣的玉碗,黃褐色的湯汁清清亮亮地倒入碗內,「用的是之前宮裡岑太妃賞的那支老參,老太太說參味剛好,最適合少爺用。」
  一方雪白的錦帕遞到她的面前,抬眸凝入眼中的是那張熟悉的清雋淺笑,「擦擦汗吧。」
  大太陽下走了這麼半天,她卻只顧著給他倒參湯,額上的汗如果不擦乾,容易著涼。
  「你先喝。」她也是倔強的,端著碗執意要他先喝湯,不肯接那方帕子。
  「曲兒,我手痠。」
  淡淡的字句,卻立刻讓她緊張地放下玉碗,接過那方帕子,胡亂而心急地擦拭一通,抬眸帶著祈求地望著他。
  他唇邊笑意濃濃,端起玉碗,慢慢地飲著那碗價值不菲的參湯。
  宮裡賞的參自然是好的,有銀子也沒有地兒買去,只是這樣的東西,給他,也是浪費了。
  在心底默默地歎息著,喝到一半就再也喝不下,剛擱下碗,知道他不喜歡藥味的貼心丫鬟,早就備好了乾淨的棉帕和清茶,他沒有接,只是朝她輕輕地微勾手指。
  梁曲低下頭靠近他,他伸手抽過她手裡的帕子,為她將鼻頭上的汗珠細細地抹掉。
  「少爺……」她慌亂地要抬頭。
  「別動。」
  他說不動,她便不動,身子僵硬地停在那裡,任他輕輕地為她拭汗。
  動作間,淡淡的藥味從他潔白如雪的衣袖中飄散出來,縈繞在她的鼻畔,這是她已然熟悉的氣息,獨屬於他的氣息。
  「下次不要走那麼急。」
  如絲般光滑的錦帕離開她的臉蛋,她還是回不過神,傻傻地望著他。
  「曲兒,怎麼了嗎?」
  溫柔的話語,溫潤的臉龐,她眨了眨眼,終於反應過來,「沒事。」
  這不是他第一次為她做這種事,可她好像永遠都習慣不了,無法理所當然,他是她的少爺,尊與卑,她從來都分得清楚。
  他微笑著,執起擱在筆架上的筆,繼續寫。
  梁曲將托盤放到一旁,然後拿起墨條熟練地為他磨墨。
  「曲兒,妳來。」梁池溪將筆蘸滿墨汁後遞給她。
  「少爺……」
  「昨兒教妳的那首詩,寫給我看。」
  「我的字那麼醜……」她急急地搖手,「少爺,我給你磨墨,你寫吧,只是也別寫太久,仔細手痠。」
  他不說話,只是微笑地望著她。
  磨墨的手越來越慢,終於,還是輕咬著唇,妥協地放下墨條,「這舞文弄墨的事,我從來都做不好的。」
  「沒關係。」
  那便沒關係。
  梁曲抬腕在空中遲疑了半天,終於還是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起來。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高駢的「山亭夏日」,很應景的一首詩。
  昨兒他午睡起身,望著微風吹動的簾子,一院香綠,便一字一句地教給她的。
  先生是個好先生,可惜學生是個糟學生。
  她寫完望著雪浪紙上的兩種字體,他的字一如他的人,清淡雋秀,透著一股飄逸出塵的靈氣;而她,艱澀笨拙,雖然看得出很用心,卻還是難看,太難看了!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講天分的,她抬手就想將這張紙給揉掉,可一隻修長的手將紙給按住,止住了她的動作。
  「少爺!」
  「妳已經進步了。」
  這就是她的少爺,永遠那麼平和,那麼爾雅有禮,他是梁家幾代商賈之後養出來唯一一個會讀書的人,才氣橫溢,卻……
  「少爺,你累了吧?我扶你回房躺一會。」看到他眉宇間淺淺的倦意,她立刻緊張地伸手去扶他。
  「不必,我想去院子裡坐會。」
  「院子裡容易著涼,還是回房吧。」
  「唉……」又是無奈地歎息,「曲兒,如今是盛暑。」
  「可……」
  「把書收好。」意即她不必再勸。
  她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對他的性格已然了解,她的少爺非常非常溫和,可他作的決定,卻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違抗。
  她取來軟枕和薄毯,他好脾氣地任她誇張地將他的腿圍得密不透風,她會擔心,而他也明白她的擔心。
  時序濃夏,理應是蜂蝶飛舞、百花爛漫的好景緻,偏偏他聞不得花香,所以這竹苑裡也算是色彩單一,盛綠的翠竹,抱院而立的古樟枝繁葉茂,就連竹苑後面的山也是一片潑墨的綠。
  樹陰避風處擱上一張躺椅,旁邊再加上簡單堅實的小桌,擺上茶,午後品茗,實在再愜意不過。
  一杯暖暖的茶遞了過來,他感歎這丫頭的靈巧與貼心,掀開茶蓋,淡淡的茶香撲面,「怎麼不是翠片?」
  「那個少爺不是不喜歡嗎?」她將梁池溪最愛看的「資治通鑒」翻開到他正在看的那一頁,擱在一旁的小茶桌上。
  果然最了解他的人,還是她。
  昨兒母親來看他,給他帶了今年的新茶青安翠片,一兩千金的茶,他自然是感謝母親的用心。
  茶自然是好茶,只是太濃,誰都沒有發現他入口時的不習慣,偏偏她看到了。
  「少爺,我們坐一會就回房好不好?」她在他身邊坐下,伸手為他拉平薄毯上的褶皺,確定他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會被風吹到,這才放心。
  愛操心的丫頭!他眼底滿滿地笑意,指了指桌上的書本,「給我唸一段吧。」
  她的眉立刻就皺起來了,遲遲地拿過書,「少爺,不如我給你舞劍?」
  「我現在想聽。」太陽這麼大,她是打算舞完劍直接中暑嗎?
  「喔。」努力不要讓自己頭痛的表情洩露出來,看著那一堆的字,又緩又慢地唸出來:「少內史崔仲方勸隋主除週六官,依漢、魏之舊,從之。置三師、三公及尚書、門下、內史、秘書、內侍五省,御史、都水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衛等十二府……」
  他微微地笑著,望著遠處被風兒吹得上下起舞的竹枝,那細柔的身子像極了某人練劍時的風采,彎到極點再輕鬆地反彈,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扶手上輕輕地點著,靜靜地等待著。
  「咚」的一聲悶響,書本掉落在地面。
  「退步了。」他拾起書本,細細地撫掉書上沾染的泥土,感歎地搖頭,「這次連相國內郎李德林為內史令都沒有唸及。」翻開書頁,靜靜地看了起來。
  輕風拂過帶來古樟淡淡的清香,鳥鳴清脆,綠蔭如水,偶爾紙頁翻動的微響,這夏日的午後分外寧謐。
  嬌憨的少女趴在座椅的扶手邊睡得無知無覺,男子坐在她的身旁,素色的裳袍乾淨如新,眉宇間清潤俊朗。
  一片樹葉不急不慢地從枝頭盪下,在空中打著圈兒,靜悄悄落在了少女烏黑的髮間。
  男子的手探了過去,她的烏髮沿著手臂如絲垂洩而下,半側的臉頰飽滿晶瑩帶著健康的粉色,因為深眠,嬌嫩的嘴唇微微地張開,單純而無辜。
  他的指在那抹嫣然上空停頓半晌,最終一聲輕歎,那片樹葉被小心拈起,停在了他的掌心。

  第二章

  梁池溪在後半夜還是發起燒來。
  梁曲半夜不知為什麼突然驚醒過來,心跳得非常非常快,整個人都覺得不對勁,她快步走進內室撩開帳子,透過淡淡的月光,她看見那個俊雅的男子一如往常般安靜地躺在床上,這男子就連睡覺都如他的人一樣斯斯文文,睡相極佳。
  可他的臉頰卻不同尋常地發紅,她的手摸上去後,立刻如風般往外奔去。
  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梁池溪整個人都陷入昏迷的狀態,為他看病的大夫是宮裡告老還鄉的老御醫。
  饒是經驗豐富、醫術精湛的吳大夫,摸完脈之後也一直搖頭,「風邪入體,凶險非常。」
  常人著涼最多喝點藥發散發散也便好了,可偏偏梁池溪身體極差,一著涼引起了舊疾,非常地棘手。
  「吳大夫,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爺。」梁曲的指甲掐入掌心裡,努力了很久,聲音才沒有顫抖。
  吳大夫歎了口氣,看了看在床上躺著的清俊男子,他為梁池溪看了十幾年的病,對他的病情非常了解,這樣的風光霽月的男子合該是意氣風發的,卻偏偏……
  他提筆斟酌好半晌,終於寫下藥方遞給她,「曲丫頭,小心照料。」
  「是。」
  半夜沒人敢去驚動梁夫人和老夫人,可天亮之後,自然是人盡皆知。
  竹苑的安寧平靜,被徹底攪翻了。
  「妳是幹什麼吃的?」年近六旬的老夫人嗓音洪亮,厲色瞪著站在一旁的梁曲,「我孫兒這幾日身體不是好多了嗎?為什麼又突然發熱?」
  「是奴婢的錯。」梁曲認得很乾脆,事實上,就算老夫人不罵她,她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她為什麼要睡著?就算她一為少爺唸那本書總是會控制不住地睡著,可昨兒也不應該!少爺一看書就不顧時辰,肯定是在樹蔭下坐久了,吹了涼風才會發熱,都是她貪睡惹得禍,少爺才會受這樣的苦。
  「妳可仔細了,如果我孫兒有什麼不妥,我……」
  「祖母……」微弱的嗓音響起來,打斷了老夫人的疾言厲色。
  「子玉,你醒了。」一直坐在床邊,默默地為兒子拭汗的梁夫人陶靖妤,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來,喚著他的字,柔聲問道:「可有哪裡不舒服?」
  「子玉。」這會也顧不上責備丫鬟了,老夫人在常嬤嬤的攙扶下往內室走來,「我的孫兒,你覺得怎麼樣?」
  「讓祖母和母親擔心……」梁池溪想抬指為母親拭掉頰畔的淚痕,卻無絲毫的力氣,「是子玉的不對。」
  梁夫人搖頭,望著自己愛入命根的兒子,端莊守禮的她完全不理合不合規矩,握住他的手,「子玉,只要你好,母親什麼都可以捨。」她的兒子,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每次想到她都心如刀割。
  「老夫人、夫人,少爺該喝藥了。」梁曲端著藥碗走進來。
  大家對她自作主張地端藥進來沒有任何不滿,自來都是如此,梁池溪所用之物,除了梁曲,任何人都不能碰,這是梁家的規矩,而且還是老夫人和夫人親自定的規矩,她們自然是贊同得無以復加,又怎麼會不高興。
  梁夫人稍稍挪開身子為她騰出空間,梁曲坐下,一杓一杓的攤涼藥汁,餵梁池溪喝下。
  梁夫人握緊兒子的手,問梁曲道:「大夫可有交待什麼?」
  「風寒入體,需要靜養。」
  這一靜養,就是整整兩個月,濃夏走完,初秋來臨。
  梁池溪斜倚在軟榻上,潔淨的雲錦襯得他分外清朗,墨玉的眼眸望著半推的窗櫺,室外一片金燦燦的豔陽,秋高氣爽,遠方青山如黛,碧空如洗,他的唇角微微地往上勾。
  大好的風光,可惜辜負了。
  「吱」的一聲悠悠推開了門,走進來的少女身材婀娜,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襯得她分外高挑亭立,如今的她,與當年初見時已然完全不同,那時的她又瘦又小,除了發亮的眼睛,什麼都是無精打采的。
  可就是那雙眼睛,讓他一見難忘,那麼瘋狂、那麼堅定的眼睛,強烈的求生意志,濃濃的企圖心,那是他所沒有的。
  現在的梁曲,健康而有朝氣,不是時下嬌嬌的女子,步若蓮花,弱不勝衣,為了他,她習得一身好武藝,除了他,在這世上她誰都不在乎,活得恣意而暢快。
  用梁佑先的話來說,這個潑辣貨只對梁池溪溫柔。
  梁曲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碗,像是捧著稀世奇珍般,步伐又快又穩定,「少爺,該喝藥了。」
  他伸手接過藥碗,很乾脆地喝著,他從來都是好脾氣的,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非常清楚,在他身上只有溫和而無絲毫富家公子的紈褲之氣。
  梁曲認真地望著他一點一點地將藥汁飲盡,很難想像,那一堆乾躁植物的根莖葉,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熬煮,煮成這麼一小碗深濃的湯汁,可就是這些湯汁,救了她少爺的命,她感激它們。
  「吳大夫前兒說過,再喝幾帖,這病才算能好。」梁曲接過空碗,將新取的泉水遞上前給他漱口。
  「喝再多又如何。」清冽的泉水沖淡了唇內苦澀的藥味,他放下海棠杯,「我的身體我知道,也快到極限……」
  「不要!」梁曲迅速地伸手捂住他的唇,嚇到臉色蒼白,「不要亂說。」
  他抬眸,伸指撫過她的臉頰,一顆晶瑩的淚珠在他指間閃著荏弱的光,左手握住她按在他唇間的手,「傻丫頭,這就哭了。」
  她明明是很堅強的女孩,可在他的事情上,永遠都是脆弱的。
  「少爺會長命百歲。」她很固執、很認真地說道。
  他靜靜地望著她,望著她眼裡的堅定,望著她的篤定,半晌,漆黑的眼眸閃過溫柔的光,歎息似地輕應:「好,我會長命百歲。」哪怕成不了真,卻也是一個美好的夢,一個可以安撫到她的夢。
  「少爺不要再說那種話。」她反手握住他的掌,想要溫暖他冰涼的掌心,為什麼一年四季,她的少爺的手總是冰涼的?
  「無論如何,我會一直陪在少爺的身邊,不管你去哪裡,不管你怎樣。」
  「傻丫頭,妳大了,不能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為什麼不可以?」她緊緊地握住他,「從你買我的那天起,我就跟自己說,我要永遠都跟在你的身邊,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太傻,也太執著!梁池溪沉默了,低頭望著她握住他的那隻手,不似一般少女柔弱纖細,她的掌心帶著薄繭,那是長年習武而留下的印記,是為了他才留下的印記。
  當年,他只是買了她,可她賣給他的卻不僅僅是一個丫頭……

  ◎             ◎             ◎

  初秋的天,亮得還是早的,雞啼三遍之後,偌大的府宅已經開始有了動靜。
  廚房升起淡淡的白煙,在尚未完全透白的天空裡隱隱地飄著。
  梁家的規矩嚴,所以雖然眾多的僕人腳下不停地穿梭,卻連聲咳嗽聲都不聞,各司其職,在為主子們的晨起做著準備。
  可這樣的忙碌,卻與竹苑無關。
  梁曲一如以往般早早地起來,將院子裡的落葉打掃得乾乾淨淨,放下掃帚,抽出腰間的軟劍,開始每日的晨課。
  少爺雖然不贊成她習武,可她很堅持,少爺從來都是溫和的,不與人爭辯,於是就遂了她的心願。不過少爺說了她是女子,習武還是要挑把好兵器,只是揮拳未免氣力有限,刀太沉,鞭太霸道,莫若劍有靈氣。
  她家少爺說的話從來都沒有錯,他說習劍不錯,她便習劍。
  太太對她要習武很明顯是高興的,甚至為她請來一位隱者劍師,雖然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深居宅院的太太會認識這樣的江湖高手,可這些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她習武是為了保護少爺,只要可以達到目的就成。
  手裡的這柄燦如劍是少爺送她的,她愛如珍寶。
  矯若遊龍的招式中,卻很難專注,眼眸會不自覺地順著推開的菱形窗櫺望過去,梁池溪一身素色裳袍端坐在書桌前,執筆緩緩地寫著。
  芝蘭玉樹,龍章鳳姿。
  她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以前少爺教她的這兩個成語,當時的她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現在,她明白了,那是指少爺。
  這一場病讓少爺清減不少,衣袍變得寬鬆了,可梁池溪就是那樣一個男子,就算穿的是粗布衣裳,也難掩他的丰姿。
  有時她會想,是不是因為少爺太美好,所以老天爺要讓他不完美?
  「喂,再看妳就要撞上樹了。」一聲帶著嘲笑的話語,從圍牆邊的一棵大樹上傳來。
  梁曲聞言渾身一僵,定睛一看,可不是真揮劍到樹旁都沒有發現嘛,但更不能原諒的,是有人闖進竹苑,她居然一點都沒有發覺,貪看少爺入了神!
  憤怒,除了對自己還有對旁人的。
  一個俐落的反手將劍收好,縱身輕盈地躍上樹梢,拎起某人的衣襟就往圍牆外推。
  「喂喂喂,梁曲,我好歹是梁家三少爺,妳敢這麼對我!」一連串的抗議聲激烈地傳來,「妳再這樣我生氣了!喂,來真的呀!」
  梁家三少爺被乾脆俐落地一把推下樹。
  「曲兒。」淡淡輕輕地一聲低喚。
  梁佑先的身子在落地的那一瞬間被拎了起來,一頓頭暈眼花之後,他很丟臉地被梁曲帶著躍過牆頭,穩穩地落在院子裡。
  他想吐!
  「三少爺真真好興致,一大早就到我們竹苑來吐。」冷冷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不滿和輕蔑,傻子都聽得出來。
  他咽回去了!
  「梁曲,妳眼裡還有沒有主子?」太沒面子了,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當然有,我的主子可不就在那裡嗎?」梁曲手指很明確地指了指窗邊,梁池溪靜靜地站在那裡,微微含笑地注視著他們。
  「妳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梁佑先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按理他是主子,梁曲不過是個丫鬟,他想怎樣就可以怎樣,可她不是旁的丫鬟,她是他大哥梁池溪的貼身丫鬟,也是唯一伺候的人,這樣的身分,在梁家是非常不一樣的。
  更何況,在三年前,她梁曲就已經不再是梁家的丫鬟,大哥將她的賣身契給了她,還去官府為她脫了賤籍,成為平民,所以她隨時都可以走,可她沒有。
  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哥。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有一個與任何人都不同的大哥,這個哥哥身體很弱,可是卻才華橫溢,是老祖母最最疼愛的孫兒。
  真奇怪,他們梁家歷經兩朝,五代商賈世家,每個兒孫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卻無論如何培養都養不出一個能讀書、會讀書的子孫。
  只有梁池溪。
  他是梁家最大的意外與驚喜,三歲能詩,四歲能文,過目不忘,誦即成篇,他的才氣震驚了大安城所有的文學大儒,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可以成為史上最最年輕的金殿狀元。
  可事實,卻不是。
  他的身體太差了,從一出世就開始喝藥,二十五年沒有一天是斷過的,欽聖皇朝所有有名的大夫都被請進梁家來為他診治,就連宮裡的御醫都請來了,可偏偏治不好。
  胎裡帶來的症,再治也是枉然……這是最能幹、最有經驗的御醫請脈之後,歎息著說的一句話。
  原來老天給的天分,是有代價的。
  「大哥,你身體有沒有好一點?」長幼尊卑,梁佑先還是分得清楚的,他站穩身子後立刻跟哥哥請早安。
  「尚可,謝謝三弟關心。」梁池溪淺淺地笑著,清俊疏朗,側過身子有禮地道:「三弟進來坐嗎?」
  「我瞧著這院裡倒是空氣新鮮得緊,不如大哥……」未竟的話語被某人惡狠狠地瞪得消了音。
  「妳……妳瞪我幹嘛?」
  就說白目永遠都是白目,不要指望他哪天就機靈了,少爺的病才剛剛好,怎麼可以在這清晨又到院子裡吹了涼風?
  「三少爺想必是忙的,不如……」腰間的軟劍「啪」的一聲抽了出來,晶瑩瑩、寒森森地筆直指著院門,明示!
  「呃……」梁佑先被那泛著藍光的劍給嚇得咽了好幾口口水,努力半天才勉強擠出話來:「我……我還沒跟大哥……妳小心點,那劍可不是好玩的!」見那劍尖危險地反覆在他眼皮前晃過,他發現自己沒用得腿有點抖。
  誰不知道大哥身邊的梁曲是個膽大到沒邊的人,任何人的面子都不會給,潑辣直接到讓許多人都恨得牙癢癢的,一身尖刺讓人無計可施。
  「曲兒,給三弟倒杯茶。」帶著笑意的話語從旁邊傳來,堪比天籟,讓梁佑先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地從嘴裡往肚子回落。
  誰都知道梁曲最聽大哥的話,也只聽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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