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折】傾國 (2)

毒酒為脅,三個月為限,愛恨嗔痴,至死不休。 四年前挽月夫人之死,四年後仍為晏璽所疑病, 亦是重回東昭的晏傾君,心之所念欲解謎底…… 為求得真相,她倉皇出逃,向南臨而去。 路上再度逢遇「哥哥」晏卿,雙雙袖手,笑看風波。 攜手合演起一齣南臨公主招親、駙馬秦卿之戲,賭約輸贏! 誰任人差遣?誰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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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642.9折 會 員 價 NT$64 市 場 價 NT$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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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西西東東
出版日期:
2011/07/19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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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生死茫茫,相思成毒直可摧心;
一對人,各懷算計,秦受護梨謀取南臨。

毒酒為脅,三個月為限,愛恨嗔痴,至死不休。
四年前挽月夫人之死,四年後仍為晏璽所疑病,
亦是重回東昭的晏傾君,心之所念欲解謎底……
為求得真相,她倉皇出逃,向南臨而去。
路上再度逢遇「哥哥」晏卿,雙雙袖手,笑看風波。
攜手合演起一齣南臨公主招親、駙馬秦卿之戲,賭約輸贏!
誰任人差遣?誰以身相許?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紹風公主嫁為太子妃第七日,照東昭皇族禮俗,東去雪海邊的迎陽寺祈福,受東方海平線上第一抹陽光的洗禮。
  由東昭都城到迎陽寺,往返十日路程,冬季雪大路滑,恐怕要半月才能再回都城。皇上病在榻上,朝中許多事都是晏珣處理,自不會離開都城半月之久。是以,這一路以皇后為首,「封阮疏」為主,傾雲公主相隨。
  皇后向來端莊,不喜與人爭,也沒有多少皇后架子,一人獨處一輛馬車,在前方走得安安靜靜。
  晏傾君本是與祁燕一輛馬車,可中途晏傾雲擠到她的馬車上,很是熟絡的與她扯東扯西。
  雖是姐妹,晏傾君與晏傾雲卻向來不和,無論是在她得寵時還是失寵後,兩人都是對不上眼的。對於她突然的熱絡,晏傾君很是不適,卻仍是要裝出溫柔賢淑的模樣,聽著她的話,不時地捂嘴巧笑。
  「子軒上次去祁國,給我帶了這個,妳看,祁國民間的工藝,比東昭皇宮的工匠還要好呢。」晏傾雲舉起手裡的一串銀打手鐲,叮叮直響,對著晏傾君笑得甜蜜。
  晏傾君隨意地掃了一眼,附和著點頭。
  「子軒說祁國風景奇好,有許多東昭見不到的花樹,有機會真想過去看看。」晏傾雲一臉天真單純地笑著,羨慕道:「他說祁國西南方向,可以看到藍花楹呢,子軒最喜歡藍紫色了……」
  「子軒去祁國時妳見過的吧?宮中那麼多人,或許妳未注意到,這次若非他太忙,定會隨我們一起的……」
  子軒、子軒、子軒……晏傾君覺得自己左耳右耳全是晏傾雲一句又一句的「子軒」,心頭平靜的溫煦有了沸騰的痕跡,煩躁不已。
  「不知公主為何還未與奕公子成親?」
  對於「封阮疏」而言,這是一句不合時宜亦不合身分甚至有些逾禮的問話,但是晏傾君實在受不住晏傾雲繼續在耳邊聒噪著「子軒」,一個沒忍住便脫口而出。
  這一問,晏傾雲果然安靜下來,漂亮的眸子裡浮起淡淡的惆悵,長歎口氣道:「若非奕大人突然過世……」
  晏傾君暫態明了,原來是奕子軒的爹過世,才將婚事拖了下來。這麼看,他過世,也就是在自己出嫁途中了。
  她沒再說些安慰晏傾雲的話,本來她在外人面前就是寡言沉默的人,更不想安慰她後她又開始說她的「子軒」如何如何,乾脆一路保持沉默。
  一行人到迎陽寺時,已經是五日後的夜晚。
  白色的雪覆蓋了大半個山頭,他們在山腳停下,打算第二日一早再上山。
  冷月當空,晏傾君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為了從晏卿那裡蹭下這個,她可沒少吃虧!她遵守與晏珣的約定,換了張臉,平淡無奇的長相,不容易讓人記住,更不容易引人注意。人皮面具戴久了,多少有些不舒服,可現在還不可摘下。
  她推開窗,頂著寒氣伸出腦袋,看了看迷濛的夜色。她遣祁燕出去,此時已近後半夜,居然還未回來。
  正想著,房門被人推開,祁燕身上沾滿了雪花。
  「她果真出去了。」祁燕入門便低聲道。
  晏傾君忙起身,給自己加了件衣物,正色道:「走。帶我跟上她!」
  祁燕點頭,拉住晏傾君便行起輕功。
  寒風凜冽,祁燕動作極快,更使得風如刀割,晏傾君咬牙,瞇眼注視著前方的身影。
  晏傾雲生來養尊處優,好逸惡勞,平日裡,只要出她的棲雲殿,即便是幾步路程,也要人抬轎的。這次她明明可以不來,卻不怕辛苦地跟上,必然是有所圖!所以她讓祁燕盯著她,居然真有了發現!
  晏傾雲披著厚重的狐裘,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並不隱蔽,顯然是未想到深更半夜,這麼冷的天裡會有人跟蹤她。山路越走越窄,亦越加崎嶇,晏傾雲並無懼意。晏傾君跟著祁燕,踏步如貓,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音。
  如此一前一後地行了半個時辰,祁燕突然道:「前方有燈光。」
  習武人的五感自然是優於常人的,晏傾君頷首,示意她繼續跟上。
  晏傾雲似乎感覺不到累,一直向前,還加快了步子。晏傾君也隨之慢慢見到漆黑的山林裡隱隱透出的光亮。前方的晏傾雲突然身形一頓,停了下來,祁燕亦迅速停下。
  晏傾雲的身形頓了半晌,突然轉頭,往晏傾君所在的方向走來。晏傾君心下一跳,祁燕拉著她向上飛起,停在一處陡崖上。直至晏傾雲面色雪白地路過兩人,祁燕欲要再次跟上,晏傾君及時的拉了拉她的袖角,「去剛剛晏傾雲所在的地方,看看她到底看到什麼了。」
  是什麼讓她不懼勞頓勞累跟來了迎陽寺?是什麼讓她不顧危險,趁夜冒雪獨自一人上山?又是什麼讓她在花費了那麼多精力之後,只看了一眼便面色蒼白的匆匆離開?這山上有什麼?她剛剛又看到了什麼?
  祁燕隨著晏傾君的意思,摟著她跳下陡崖,安穩落地,隨即迅速向前。
  晏傾君趁空,抽出手,揉了揉被寒風吹得刺疼的雙眼,以便稍後能將眼前物事看得更清楚。
  前方有一處庭院,院落中有一隻小竹屋,屋前是大片枯萎的薔薇花叢,薔薇花叢邊有一顆杏樹。寒風瑟瑟,漆黑的夜裡,前方庭院一片雪白。
  祁燕察覺到晏傾君渾身一僵,忙低聲問道:「怎麼了?」
  晏傾君笑,搖頭。
  「沒什麼,不過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譬如曾經有人在她生辰的時候問她,若非生在皇宮,她想要怎樣的生活。
  彼時她放下一切算計,倚靠在那人肩頭,瞇眼看著緩緩下沉的落日,說她若非公主,希望生在平靜安定的小村,有屬於自己的小竹屋,她喜愛竹香。竹屋前有母親最愛的薔薇花,有她最愛的杏樹,有燦爛的凌霄花……
  晏傾君揉了揉眼,這寒風不僅使人雙眼刺疼,還會痠澀呢。
  「再近些!」
  祁燕頷首,又近了幾步,低聲道:「屋內有人,若再近,恐會被發現。」
  晏傾君點頭,瞇眼仔細看著前方竹屋。
  瑩白的紙窗上,投著兩個人的身影。一人端坐,一人拿碗執杓,從碗中舀了一杓什麼,動作溫柔地遞在對面那人嘴裡。
  女子的投影嬌小柔弱,男子的投影高大挺拔;只是看著投影,也不難察覺男子動作裡的小心翼翼,不難感受到竹屋裡的迤邐甜蜜。
  晏傾君失笑,真是……溫馨到令人豔羨的一幕。
  「誰?」不過是冷笑的聲音大了些,屋內馬上傳來一聲冷斥。
  晏傾君忙道:「快走!」

  ◎             ◎             ◎

  祁燕身形如電,飛快地竄出幽黑的山林。竹屋內的聲音冷喝之後,一個身影飛竄出來,毫不遲疑地追上祁燕的身影。
  晏傾君捂住嘴鼻,直至肉眼所見處已經看不到兩人蹤影,她才放開手大口喘氣,一面還不敢鬆懈,加緊了步子,連走帶跑地往小屋行去。
  剛剛她一把將「祁燕」推開,讓她「快走」,祁燕應該馬上便明白自己是讓她引開奕子軒,未有遲疑便飛身融入夜色中。而她隱住呼吸,奕子軒被祁燕分散了注意力,應該察覺不到附近還會有人。只有趁他離開,她才能進那小屋一探究竟。
  竹屋的窗上女子的投影已經消失,燈燭也暗了幾分,但越往前走,越能清晰地看到庭院裡的佈局,萬物凋零,枯葉殘雪,晏傾君只覺得一片蕭條,未多看一眼,便急急走向大門。
  門是虛掩著的,晏傾君不欲耽誤時間,一把推了開去。
  蘊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昏黃的燈光更顯得屋內暖意十足,晏傾君幾乎以為自己在一個跨步間便由冬入夏,長睫上凝起水氣,入眼所見,躺在榻上的女子卻是裹著厚重的裘衣,背對著她,聽見動靜也未轉過身來。
  晏傾君瞇眼看著她的身形,心中剛剛平息的波瀾猶如重新被狂風推起,一波波蕩開。這個答案,她不知自己該以何表情,以何心態來面對。
  可以肯定的是,只有榻上的女子在這裡,此前的許多疑問才有了合理的解釋。
  譬如當初在祁國皇宮,奕子軒見到與「晏傾君」一模一樣的自己,會輕易覺得晏卿是在騙他;譬如商闕明知「公主」的屍身會入皇陵,卻無禮地要求她送出封阮疏的屍身;譬如晏珣見過她的相貌之後,根本未曾試探過她是否是「晏傾君」。
  只因為,「傾君公主」未死!
  「封阮疏?」晏傾君自覺時間不多,直入主題。
  榻上女子的身子顫了顫,靜謐的空氣中,可以聽到她猝然紊亂的呼吸聲,可她並未起身,也未有回答晏傾君的趨勢。
  「妳毀容了。」晏傾君瞥了一眼她的背影,淡淡地道,用的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
  這竹屋完全是照著「晏傾君」的喜好做出來,可以斷定剛剛餵她喝藥、追著祁燕離開的男子是奕子軒。奕子軒悉心照料,晏傾雲氣急而去,只能說明旁人都將她當做了「晏傾君」。當日戰場上她二人換了衣物,她在祁國能用「封阮疏」的身分,因為無人見過真正的封阮疏。但她封阮疏要在東昭用「晏傾君」的身分,只有一種可能性,容顏盡毀。
  她記得當初東昭地區對外宣稱傾君公主的屍身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的當然不可能是她晏傾君,只可能是眼前的封阮疏,所以奕子軒才會將她當做「晏傾君」安置在這裡。
  「妳不想看看我是誰?為何會知道妳的身分?」晏傾君揚聲問道。
  榻上的女子終於有了動靜,卻仍是未轉過身來,嘶啞著聲音緩慢道:「我的身分,公主拿去用便是,還來找我作甚?」
  死氣沉沉的語氣使得晏傾君的眼皮跳了跳,最難對付的人,是連求生慾望都沒有的人。可眼前之人,當真一點活下去的想法都沒有?晏傾君輕輕一笑。
  「我來,是幫封姑娘完成心願。」晏傾君關上門,踏著輕緩地步子慢慢靠近封阮疏,「當然,是有條件的。」
  「生無所戀,姑娘請回。」
  封阮疏的聲音再不如初見時的空靈動人,而是粗陋沙啞,晏傾君猜測著,或許是大火所致?那她的臉,莫非是燒毀……
  「封姑娘何必自欺欺人,若是生無所戀,我相信以姑娘的性子,必定早便了結了自己,不會苟延殘喘到如今。」晏傾君淡笑。當日封阮疏既然有膽子自己撲向刀口,可見她並非貪生怕死之人,若心中沒有執念,沒道理如今毀了容貌沒了聲音幾乎被人禁錮在此,仍舊活著。她若想死,只須說一句自己不是「晏傾君」,絕不會有人攔她!
  封阮疏裹著厚重裘衣的身子,如同纏繞了千萬銀絲的繭,臥在榻上一動不動。
  燈燭明明暗暗,靜下來的住屋內,竹香四溢,太過暖人的溫度使得晏傾君的背上滲出汗漬來,她靜立半晌,見封阮疏仍無動靜,看了看天色,不知祁燕可以拖延奕子軒多久。
  「看來是我所猜有誤,打擾姑娘了,告辭!」晏傾君沉聲告辭,轉身便要走。
  封阮疏卻突然道:「妳要什麼條件?」
  晏傾君回頭,巧然一笑,「對封姑娘而言,極為簡單的一件小事。」

  ◎             ◎             ◎

  晏傾君回到住處時,滿身是雪,渾身僵冷。山路走到一半時突然下起鵝毛大雪,雖說這樣使得住處的守衛退了大半,方便她躲閃回房,卻也將她凍得夠嗆。
  入了房她便脫下披風,換了身乾淨衣物,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暖手。想了想,祁燕回來定然也是這副落魄模樣,便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衣物替她備好。
  待到日出東升時,祁燕才在晏傾君心急火燎的等待中回來。
  「燕兒……」晏傾君一時心急,喚了她的本名,又覺得自己不該情緒外露,穩了穩心神,才淡淡地道:「落霞,可有受傷?」祁燕蒼白著臉,一句不語。
  以前晏傾君是不知奕子軒的武功到底有多厲害,可在祁國皇宮,她是親眼見著他以絕對的優勢殺了三名黑衣人的,況且,他還是晏卿的師弟,同出一門,晏卿可以手刃十二名夜行軍,奕子軒恐怕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祁燕身上的雪入了房便開始融作水滴,隨著她的裙裾,一路蔓延到桌邊。晏傾君想過去扶,祁燕突然撐在木桌上,對著桌上的木盆「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晏傾君心中一緊,祁燕卻是淡淡地道:「無礙,不用擔心。」她一眼瞥到榻上晏傾君替她備好的衣物,眸子裡閃過一片漣漪,快步過去拿著衣物便閃到了屏風後。
  「此人的武功套路,與夜行軍同屬一宗。」祁燕冷淡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晏傾君一愣,這個消息倒不太讓她驚詫。畢竟她早便相信晏卿與那白子洲族長脫不開關係,說不定就是白煉的孫子白玄景的兒子,奕子軒又是他師弟,武功承自夜行軍也不足以為奇了。
  「若非他中途想到可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心急岔氣,我未必能順利回來。」祁燕繼續道。
  晏傾君微蹙眉頭,輕聲道:「稍後妳莫要隨我上山了,在此好好養傷。」
  「那……」
  「如今我已是舉國皆知的太子妃,誰還能明目張膽的取我性命不成?且迎陽寺是皇家寺院,守衛森嚴,其中不乏高手。妳若負傷隨我前去,讓人看出破綻反倒生疑。」
  「那好。」祁燕剛好換了衣物從屏風內出來,到了榻邊便無力地躺下,「妳自己保重。」
  晏傾君從袖間拿出一瓶藥,「這是傷藥,妳用來試試看。」
  匕首、畫卷、人皮面具、各種傷藥、各類毒藥,臨別祁國之前,晏卿倒是替她考慮得周全,只是,不知他何時會回東昭來,向她討回「好處」?

  ◎             ◎             ◎

  冬日雪後的陽光,透亮得刺眼。雪地裡折射出的瑩潤光芒更讓人不由地瞇起雙眼,一行三輛馬車,在車輪轆轆中緩緩上山,在雪地裡留下細長的印記。
  沐浴、跪拜、念佛,一切皆在皇后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只差最後一日,太子妃在朝陽初升的時候面朝雪海中一尊巨石佛像跪拜,誦經,接受第一道陽光的洗禮,禮成之後一眾人等馬上回宮。
  是夜,星月無光,唯有大片白雪在夜色中散出幽幽螢光。
  晏傾君推開窗,任由寒風吹入房內,打了個噴嚏。
  「奕公子,可算是來了,再不來,阮疏也不等了。」晏傾君又打了個噴嚏,看向幾乎在眨眼間推門而入的奕子軒。
  奕子軒面無表情地睨了她一眼,還未說話,晏傾君接著道:「無須問我,昨日把你引開的,的確是我身邊的丫鬟。至於奕公子的『竹屋藏嬌』,阮疏也的確是一個不小心發現了。」
  當初在船上他派來那批人被祁燕打了回去,他自是知曉她身邊有個武功高強的丫鬟,昨夜再與祁燕交手,探出武功套路,也便能猜出來者就是自己身邊那個丫鬟了。這件事,她瞞不住也不打算瞞。
  「他讓你們過來,目的?」奕子軒冷眼掃過晏傾君戴著人皮面具的臉。
  晏傾君不解道:「他?奕公子說的哪個他?阮疏不太明白。」
  「真正的封阮疏早便不在人世了吧?否則怎麼可能……」
  「與傾君公主長得一模一樣?」晏傾君接過話,低笑道:「這個嘛……你去問那個『他』便是,阮疏可是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奕子軒認為她是晏卿找來代替「封阮疏」,安插在東昭的一枚棋子,還特地找了名與「晏傾君」長相相似的女子。既然他這麼認為,她順水推舟便是。
  奕子軒凝視晏傾君,眸中閃過一抹戒備的懷疑。晏傾君又笑道:「奕公子若是想要殺人滅口,可要慎重。阮疏那丫鬟就在山下,若是我無法平安回去,那……奕公子覺得,憑她的身手,可否多找一條性命來給阮疏陪葬?比如那竹屋裡的……」
  奕子軒眸中浮起怒氣,冷聲道:「那還請太子妃注意言行,莫要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否則……」
  「奕公子放心。」晏傾君關上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紙窗,回頭輕笑道:「其實,阮疏是想幫公子一把的。」奕子軒狐疑地掃了她一眼。
  「阮疏精通一些常人不會的本事,想必奕公子也有所耳聞。」晏傾君淡笑著看入奕子軒的眼裡,緩緩道:「聽聞傾君公主回國之後便由公子安排在山腳處,悉心照料,想必公子對她是關心的很……可惜她不僅容顏盡毀,而且自閉心門,半年來一語不發。但是麼,昨夜她對我講了講她是如何到的戰場……」
  「妳想說什麼?」奕子軒冷然地盯著晏傾君,打斷她的話。
  晏傾君捂嘴一笑,揚眉道:「奕公子可想有朝一日,傾君公主恢復成原來那個晏傾君?」
  奕子軒的長睫一顫,黯淡的眸子裡突然亮起點點星光,閃爍起伏,卻仍是沉默不語。
  晏傾君漫不經心地悠悠道:「聽公主說,出征和親前曾有人千里迢迢趕回都城為她慶生,且給了她誤認為意在『求親』的信物,結果呀,那天煙花兒燦爛,心花兒枯萎,那天呀,有兩個人同時選擇了一條路,那天呀,月比往日亮風卻比冬日冷……」
  「妳想要什麼?」奕子軒再次打斷晏傾君的話,微微閉眼,淡淡問道。
  晏傾君笑,「對奕公子而言,極為簡單的一件小事。」

  第二章

  迎陽寺一行,因為風雪阻路,耗時大半月。太子妃還因為途中受寒,回了太子府便一病不起。傾雲公主與太子妃相處甚歡,見她身體有恙,不時出宮探望。
  這日晏傾雲又來拉著晏傾君講了半日的「體己」話,哀哀歎歎地不經意間提到她與奕子軒的「青梅竹馬」,抓著晏傾君的手淚眼矇矓道:「嫂嫂,妳是知道子軒在守孝故,而未能按時娶我,可外面不曉真相不明事理的人定然會取笑傾雲,還以為……以為……」
  「公主何必在乎他人看法?真相如何妳心中有數便是。」晏傾君強忍住聽到「真相」的不適,溫柔地拿著帕子替晏傾雲擦乾淚水。
  「這些道理傾雲也明白,只是苦於無人傾訴心中苦悶,如今見到嫂嫂這般親切,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晏傾君掃過她微紅的雙眼,大半年不見,晏傾雲的演技還真是進步不少啊,憑著她清高的性子,就算太子妃比她親娘還親切,恐怕也不會主動接近,她這麼不遺餘力地套近乎,恐怕是奕子軒授意吧……
  「嫂嫂,我看妳這些日子都悶在房中,不若隨我出去走走?不會太遠,就送我回宮便可。」果然,晏傾雲將話頭一轉,便到了重點。
  晏傾君正愁著沒藉口出去呢,她這麼一說,當然是求之不得,但表面上,還是意思意思地猶豫了一下。
  「嫂嫂放心,下午過來時我碰到太子哥哥,已經與他說過了。」晏傾雲又添上一句。
  晏傾君展眉一笑,「這幾日我的確是悶得慌,難為公主替我想得這麼周到……」
  「公主……」
  這次出聲的是靜候在一邊的祁燕,她給了晏傾君一個「小心」的眼色,猶猶豫豫道:「公主大病初癒,出門受了寒風恐怕不好。」
  「那妳便在府上泡好參茶等著太子妃回來便是。」晏傾雲略有不滿地瞥了一眼祁燕,轉而面向晏傾君,又是笑顏如花,「嫂嫂莫要太隨著下人,主子想做什麼,哪裡輪的上一個奴才來管教的?」
  「落霞,既然公主如此說了,今日妳就留在太子府吧,我去去就回。」
  祁燕未料到晏傾君會順著晏傾雲的話說,微微皺眉,她若不隨著晏傾君走,那安全問題……
  晏傾雲喜上眉梢,瞪了一眼祁燕便拉著晏傾君走了。
  直至上了馬車,二人單獨相處,晏傾雲拉過晏傾君的手又要開始說些「體己話」,晏傾君身子略動,與晏傾雲靠得更近,先聲奪人。
  「公主,有些話,阮疏不知該不該與妳說……」
  也讓她得意好幾天了,撿個時機打擊打擊她才是正道。
  晏傾雲果然好奇道:「嫂嫂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晏傾君垂下眼睫,故作猶豫,扭捏了一番才緩緩開口:「公主在宮中,有些事情必是入不了耳。阮疏在太子府,偶爾也能聽見下人嚼點舌根。聽聞……好像……說奕公子接了一名女子回府上,百般殷勤,日日流連後院……還搜集了民間的各種小玩意,只為討那女子歡心……」
  晏傾雲一聽,果然變了臉色,晏傾君忙道:「這些也是阮疏不經意聽來的而已,公主莫要惱怒。公主與奕公子青梅竹馬感情甚深,這傳聞定然是假的。」
  晏傾雲忍了又忍,才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其實這事傾雲也略有耳聞,只是子軒向來善良多情,是見那女子孤苦無依才會接到後院照料的吧。」
  「公主莫要嫌棄阮疏多管閒事……」晏傾君反握住晏傾雲的手,殷切道:「阮疏也是為公主擔憂,那女子青紗掩面,下人們都說恐怕是貌似天仙,才把奕公子的魂魄給勾了去,公主還是多少放些在心上。」
  「貌似天仙?」晏傾雲嘴角的笑容抽了抽,眼神一凝,突然怒道:「哼!醜八怪!還想跟我爭子軒!」
  晏傾君驚嚇道:「公主……」
  晏傾雲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正尷尬間,馬車外的宮人稱已到宮門。一時之間,晏傾雲也不知是要擺出笑臉來好生告別,還是依著脾氣暴怒而走,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晏傾君心裡樂著,還是擺出大家閨秀的模樣,勸著晏傾雲道:「公主莫要著急,奕公子重情重義,哪會輕易拋棄青梅竹馬的公主?」
  這話一出,晏傾雲心中更是惱怒,草草地應了聲便轉身走了,連最初允諾留下人來送晏傾君回去的話都忘記,帶著下人走得乾乾淨淨。
  晏傾君看著她氣急而走的背影,不由得嘴角高揚。
  「不知何事讓太子妃如此舒心?」耳邊突然響起冷幽幽的聲音。
  晏傾君順了順心氣,回頭笑道:「當然是奕公子能守約相見,還特地為了阮疏麻煩傾雲公主帶我出太子府。」奕子軒撇過眼,不看她。
  「天色已沉,奕公子瞧著,現下是行動的時候了嗎?」晏傾君看了看已經沒入地平線的夕陽,微微一笑。

  ◎             ◎             ◎

  早在挽月夫人過世那一年,皇宮內的禁衛軍就由奕家來管,因此宮內守衛的分佈、當值時間,奕子軒是最清楚不過,也正因如此,從前他才能經常偷偷入宮來見晏傾君。
  晏傾君以「紹風公主」的身分回到皇宮時,殿內殿外都駐滿了人,加之擔心晏璽對她疑心不散,她未敢輕舉妄動,今日有了奕子軒便不一樣了。
  「御醫院。」晏傾君簡單明了地說了目的地,奕子軒懷疑地掃了她一眼,未多猶豫便帶著她向那邊走過去。
  「奕公子可否快些?」晏傾君略有不滿,好不容易進宮,她可不是來散步的,「回去晚了阮疏可不好跟太子殿下交代。」
  奕子軒的腳步卻越發慢了起來,還有停滯之勢。
  晏傾君瞥眼一看,二人正經過的地方,是白淑殿。夜幕下的白淑殿一成不變,甚至連站在殿前的兩個人都不曾改變,只除了已然枯萎的薔薇花叢。
  晏傾君一聲冷笑控制不住地出了聲,奕子軒渾身的氣息驀地一冷,回頭冷睨著她。
  「阮疏可是從傾君公主那裡得知不少她的往事,這白淑殿……」晏傾君收住話頭,笑容莫測,一手撫上面頰,一面別有他意地看著奕子軒道:「要不,阮疏撕下這人皮面具來,讓奕公子好好懷舊一番?」
  晏傾君說著,身子已經向奕子軒靠攏,兩隻手欲要攀上他的雙肩。
  奕子軒臉上的怒氣顯而易見,猛地推開她,冷聲道:「還請太子妃自重!」
  「那是否請奕公子先自重?」晏傾君反問:「若是奕公子想藉拖延時間來讓阮疏放棄此行的目的,還請奕公子想想傾君公主的病情!」
  奕子軒凝視一臉傲然的晏傾君,隱隱浮現的怒氣漸漸消退,融在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平聲道:「那請太子妃先說出此行目的,是想見人?還是找物?」
  晏傾君頓了頓,答道:「找物。」
  「在下帶著太子妃的確行動不便,還請太子妃說出所尋何物,在下必定取來。」奕子軒沉聲道。
  若是能讓他知道,便無須她親自入宮了!
  晏傾君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奕子軒,見他臉上神情堅定,再想到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晏卿的人,恐怕擔心她會在皇宮內鬧出什麼亂子來,今夜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了……
  好在她還留了一手……
  晏傾君微微一笑,輕聲道:「奕公子若是不放心,由你親自去拿也不錯。其實阮疏在祁國皇宮內無所事事時便喜歡研究些醫書,望著哪日也能救死扶傷,為民造福,因此知道東昭皇宮內御醫院的典藏甚為珍貴,若是有緣一飽眼福,當受益不淺。」
  「妳想要醫書?」
  「不不,醫書為御醫院御醫一生心血,或許……還有些不能讓外人得知的秘密……」晏傾君「呵呵」地笑了兩聲,比如什麼毒藥什麼解藥的,醫書不是可以隨便可以給人看的。
  「阮疏只是想看看醫冊。」
  所謂醫冊,乃御醫院御醫出診開方的記錄。
  奕子軒眼底又蒙上一層疑色,晏傾君笑道:「既無緣窺得東昭醫術的精髓,阮疏只是想通過那些方子……望梅止渴罷了……」
  奕子軒自是不信,她以阿傾為利誘,讓自己帶他入宮,會是那麼簡單的只要幾本醫冊?那醫冊要來又有何用?
  「奕公子無須懷疑,那幾本已經成為歷史的醫冊,奕公子認為,我還能有何用處?」
  無用。
  就是無用才更讓人懷疑。
  奕子軒似在沉思,沒有回答晏傾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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