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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折】葉生不見花~兩相錯系列之二

徐茵茵以為,跟賀昕的婚姻雖然是假的,可賀昕確實對她好, 不但給她吃、給她住,還幫她賺了自己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而她明知道他不愛她,卻偏偏喜歡上這個對她有些冷淡的男人, 只是沒想到,原來他之所以會娶她,不過是為了合法跟她上床。 因為這句話,徐茵茵決定結束這場可笑的假結婚, 畢竟,她再蠢再笨也知道,賀昕從沒在乎她,而她愛不起這樣的男人。 賀昕這人驕傲慣了,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徐茵茵給甩了, 明明這場婚姻是她求自己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也還在他手上, 這女人有什麼資格玩失蹤?再說徐茵茵只可能被他掃地出門, 也不准她背著他離家出走,她想離婚,他偏偏就不同意!

會員價:
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市 場 價:
NT$190
作者:
朱輕
出版日期:
2015/09/17
分級制:
限制級
促銷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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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他結婚時,他不愛她,她卻非要這男人不可;
哄他離婚時,她不想愛,他卻揚言不放她自由。


徐茵茵以為,跟賀昕的婚姻雖然是假的,可賀昕確實對她好,
不但給她吃、給她住,還幫她賺了自己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而她明知道他不愛她,卻偏偏喜歡上這個對她有些冷淡的男人,
只是沒想到,原來他之所以會娶她,不過是為了合法跟她上床。
因為這句話,徐茵茵決定結束這場可笑的假結婚,
畢竟,她再蠢再笨也知道,賀昕從沒在乎她,而她愛不起這樣的男人。
賀昕這人驕傲慣了,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徐茵茵給甩了,
明明這場婚姻是她求自己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也還在他手上,
這女人有什麼資格玩失蹤?再說徐茵茵只可能被他掃地出門,
也不准她背著他離家出走,她想離婚,他偏偏就不同意!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凌晨中的巴黎,夜色半退。
  高樓林立、街道寬闊的第十三區尚未甦醒,清淡的晨霧包圍了大街小巷,從不遠處的義大利廣場,到呈星狀放射出的六條大道,一切都顯得灰濛濛的。
  咖啡機的提示音拉回了徐初陽一直黏在窗外的視線,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濃濃的咖啡,精緻的白瓷杯上飄出晨霧般的熱氣。
  倒滿一杯後,徐初陽又回到了客廳。
  一切都和他進到廚房煮咖啡之前一樣,徐茵茵還在機械地往烤焦的吐司上抹花生醬,而擺在餐桌上的手機也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桌角。徐初陽在她對面坐下,目光自徐茵茵和手機之間一盪,輕啄了一口熱燙的咖啡後,才開口,「茵茵。」
  「嗯?」心不在焉的眼還黏在那螢幕朝下放的手機上。
  「太多了。」
  「什麼?」呆呆地挪回視線,手下的動作也停了。
  徐初陽淡笑不語,直接伸手將她指間的餐刀抽出來。徐茵茵一驚,垂眼一看才發現自己幾乎把半罐花生醬都抹到了一片吐司上,輕咒了一聲糟糕後,便無精打采地將厚厚的吐司放回到盤子裡,小巧圓潤的肩膀十分洩氣地垂下來。
  「在等誰的電話嗎?」
  徐茵茵有些不甘心地再看了眼桌角的手機,違心地說:「沒有。」
  「嗯?」
  輕輕巧巧地一字反問,就擊潰了某人的偽裝,「哥……那個,賀昕有聯絡你嗎?」徐茵茵抬頭。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可不管是問出口的話,還是充斥在那清麗眼眸中的不安,都已經明確地告訴徐初陽,自家小妹是在等賀昕的電話。他神色如常地點點頭。
  「什麼時候?」徐茵茵立刻眼睛一亮。
  「兩天前。」
  「他說了什麼?」
  這樣的對話,在這幾天裡已經重複了無數次。而兩天前那條簡訊的內容,他也不只一次地說給徐茵茵聽了,可她還是要問。徐初陽滿臉的無奈,好脾氣地再次重複,「他問我知不知道妳在哪裡,我沒有回復。」
  「唔……」輕咬了下紅唇,不死心地又問:「昨天呢,昨天他有聯絡你嗎?」
  徐初陽搖搖頭。
  輕垂的眼睫遮住了徐茵茵光芒慘澹的眸子,「哦,這樣啊……」也就是說,從昨天到現在的十幾個小時裡,賀昕既沒有聯絡她,也沒有聯絡大哥。除了兩天前那通被自己掛掉的電話和不痛不癢的兩條簡訊外,他什麼消息也沒有。
  在我發火前,妳最好自己回來。他在簡訊裡這樣說。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這麼高高在上,徐茵茵當然沒有回,之後就再也沒接到他的簡訊。不過老爸的簡訊倒是接到了一條,問她這週末要不要回家吃飯,看來賀昕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爸媽。
  不過這樣子真的正常嗎?今天是她來到巴黎的第四天,再加上浪費在飛機上的那二十個小時,徐茵茵整整消失了將近五天,可是賀昕,她新婚才半年多的丈夫居然冷靜得不像話。想想也是好笑,因為怕他誤會自己遭遇不測,徐茵茵還特意留了字條,沒有說出走的原因、沒有說去哪,就是為了傻乎乎地強調一下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實。
  可他真的在乎嗎?現在看來,何止是出走前留字條的行為可笑,她絞盡腦汁所想出來的大計劃,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其實根本不用費盡心思地從他身邊逃走,只要開門見山地說自己想要離婚就好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所以肯定會同意。
  「茵茵?」徐初陽第三次開口。
  「啊?」她終於回神了。
  「妳又出神了,在想什麼?」
  徐茵茵沒有隱瞞,將自己剛剛所想到的統統說給大哥聽。她本來是期待大哥可以和自己一起討伐賀昕的,可沒想到徐初陽卻沒有立刻搭話,反而是靜靜地盯著她瞧。
  在那極具標誌性的招牌笑容下,難以忽視的凝重感在悄然湧動,「茵茵,我想,還是要再問妳一次比較好。」
  她沒有說話,乖乖地等待大哥發問,黑潤水靈的眼中滿是心虛。
  「妳和阿昕真的是假結婚嗎?」
  幾個星期前,他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徐茵茵,她哭著求自己幫她。在徐初陽的追問下,徐茵茵不得不對大哥坦白,原來她和賀昕的婚姻其實只是一場交易而已,因為不想再繼續被逼相親、不想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陌生人,所以徐茵茵才會拜託賀昕和自己假結婚。
  「當然是真的。」徐茵茵點點頭,「要不然,正常的丈夫怎麼會在妻子消失這麼多天後還不聞不問。」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口吻中的埋怨。徐初陽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並沒有評價好友的絕情行為,而是緊接著就拋出了第二個問題,「可現在,妳不想再繼續這個婚姻了?」
  徐茵茵還是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理由?」這是他第二次問。
  「我們……我們兩個人的差別太大,沒辦法生活在一起。」
  徐茵茵勻了勻氣,將已經爛熟於心的臺詞再度搬出來,雖然向大哥坦白了假結婚的事,可對於離婚的真正理由,她卻不能說出口。雖然大哥看起來總是笑咪咪的,很好說話,可如果被他知道賀昕曾經說過那樣的話,那麼他們兩個肯定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徐茵茵不想把事情鬧得難以收拾,她只是想要離婚而已。
  「那當初為什麼要選擇和他假結婚?」其實到現在,徐初陽還是有很多事沒有搞明白。最開始知道這件事時,正在巴黎處理分店事宜的他本想立即飛回臺灣,可沒想到徐茵茵卻攔下了他。她說自己正好想暫時離開臺灣靜靜心,所以拜託徐初陽幫忙訂一張半個月後飛巴黎的機票,還哀求他不要告訴賀昕。
  來到巴黎後,徐茵茵一直都坐立不安、精神恍惚。她糟糕至極的狀態,令徐初陽覺得小妹話中的真實性有待考究,所以他給了徐茵茵幾天冷靜下來思考的時間,而自己也正好利用這幾天來好好觀察一下這對契約夫妻。而昨天,在通過調查得知賀昕已經訂了最近期的機票打算飛來巴黎後,他覺得是時候找小妹聊聊了。
  「呃……因為一開始不知道性格差異會這樣大嘛。」徐茵茵低下頭,眼珠亂轉,拚命壓榨著自己本就不多的聰明才智,「哥,你知道的,除了你之外,我唯一熟悉的異性就是賀昕,他對我不錯,考大學時還幫我補習,所以我以為和他是可以和平相處的。可誰知道結婚之後,很多問題就都出現了。」
  好吧,這個理由還算說得通,「既然不適合,為什麼不找阿昕談一談?反正你們不是真的夫妻,好聚好散不可以?」為什麼一定要逃?
  「因為……呃,因為我不敢……」
  「不敢?」這個敏感詞彙令徐初陽罕見地擰了眉,「他欺負妳?」
  欺負?其實除了他說的那句話讓人無法容忍外,徐茵茵從沒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因為賀昕確實對她很不錯,給她吃、給她住,還幫她賺了自己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這種好太強硬、太霸道,讓徐茵茵沒有一點被尊重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個男人豢養的一隻金絲雀,可偏偏膽小愚蠢的她喜歡上了這個惡劣的男人,一直都做不到狠心離開。
  直到那天,她偷聽到賀昕說,我之所以會娶徐茵茵,是因為想和她上床。
  一想到這句話,徐茵茵就覺得心臟刺痛。不過在大哥面前,她還是決定幫賀昕掩飾下他的惡劣,「不,他沒有欺負我,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這句話倒是真的,畢竟假結婚的事是她主動提出的,賀昕也好心地幫了忙,就算他娶她的理由很過分,可同樣利用了他的自己也沒辦法把責任全都推出去,「所以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現在冷靜夠了,妳改變主意了嗎?」
  就算之前有過動搖,可在發覺賀昕對自己的不告而別完全不聞不問之後,那一絲絲的搖擺不定也不見了。徐茵茵下意識地掃了眼始終安靜的手機,咬了咬牙根,「沒有,我想……我和他還是離婚比較好。」她就算再蠢、再笨,也知道不能要一個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男人。
  「妳決定了?」
  「是的。」
  「好,既然這樣,那就離婚。阿昕那邊,我幫妳去說。」
  深知自家小妹的鴕鳥性格,再加上他也有事要問賀昕。因為徐初陽對他太過了解,所以很清楚以賀昕那樣的性格,除非自願,要不然沒人可以讓他和徐茵茵假結婚,所以徐初陽總覺得他對小妹也不是沒感情。再加上得知賀昕打算飛來巴黎找人,徐初陽變更確定,自己應該去試探一下,於是便自動攬過這件差事。
  最擔心的問題終於解決了,徐茵茵感動得不得了,差點沒撲上去狠狠地親大哥幾口。不過徐初陽接下來的話,卻如同在她的喜悅上澆了盆冷水,「但妳也要作好重新開始相親的準備。」
  興奮的眼神瞬間變得可憐起來,「哥……」
  「離婚之後,妳就沒辦法再逃避相親了,不是嗎。」
  你不能幫我嗎?她的眼神這樣說。
  徐初陽同樣用眼神告訴她,不能。在朋友間,他是笑裡藏刀、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在商場上,他是腹黑狡詐的笑面虎;在妹妹面前,他是溫柔可靠的大哥;可在媽媽面前,他卻是個孝順兒子。所以徐初陽既不想忤逆極看重徐茵茵婚事的媽媽,也不想讓小妹不開心。
  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徐初陽瞧著垂頭喪氣的徐茵茵,說:「不過以後的相親我會幫妳安排。」
  「啊?」
  「相信哥,我一定會幫妳找一個好男人。」
  徐茵茵相信,大哥一定不會像老媽一樣把她逼得那麼緊,更何況,現在她也沒得選擇了,不是嗎,相比於讓事情越來越錯,倒不如一切都回歸原位。徐茵茵呼出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吧,哥,我聽你的。」
  「那麼……」徐初陽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恢復笑容,「可以放鬆點了嗎?茵茵,這幾天妳太緊張了。」
  「嗯,是呢。」徐茵茵無力地笑了笑。
  徐初陽一面輕抿著咖啡,一面看了眼時鐘,暗暗計算了一下後站起身,繞過餐桌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聲線裡多出的幾分寵溺令他的聲音更顯得低沉動聽,「去廚房給自己煮一杯牛奶,然後回房間再睡一下。等妳睡飽了,我們再去機場。」
  「機場?我們要去哪裡?」
  「回臺灣。」

  ◎             ◎             ◎

  通訊器就在桌角,以賀昕的臂長,即便是坐在皮椅裡,也可以一伸手就輕鬆摸到。
  他一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的手指不斷地繞著通訊器上的圓形按鈕打轉,剃銳整齊的眉間壟起深深的溝壑。片刻後,原本只是打轉的修長手指開始反覆掠過按鈕,凸起的按鈕不斷壓下、彈起,發出喀噠喀噠的響聲。
  而通訊器的那一頭,何秘書被不斷響起又迅速消失的提示音弄得滿頭霧水,總監又要幹什麼?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手指越動越快,何秘書那邊的提示音也越響越頻繁,就在她打算去辦公室裡面瞧瞧的時候,響聲忽然消失了。她愣了一下,剛剛坐回到椅子上想要鬆口氣,就聽到通訊器裡鑽出了賀昕低沉好聽卻格外冷硬的聲音。
  「送一本桌曆進來。」
  桌曆?雖然疑惑,可何秘書還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好的。」
  大學畢業後何玥就來到這家公司工作,上司換了幾位,賀昕卻是其中最奇怪的一個。他的性格一點都不好,在某些細節上,簡直挑剔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可他卻也不是很難纏,因為在大多數時候,他都像是一個獨行俠,完全當部門的下屬是空氣,從來也沒有為難過誰。
  犯錯了?可以,不管你是要偷偷解決,還是一錯再錯,只要不給賀昕找麻煩,他向來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就算有損失,那也是尤成漢該去頭疼的事,更何況他憑藉一己之力賺到的錢就已經遠遠超過整個部門的業績了。所以當他的個人助理,聰慧的何玥做得還算得心應手。
  雖然賀昕很奇怪,不過何玥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他的,所以她能感覺出,自己上司最近的心情很糟糕。而這種糟糕心情的源頭,應該是那位之前頻頻出現在辦公室裡,可最近卻消失了好幾天總監夫人,徐茵茵。在這種敏感時期,何玥該做的就是不多看、不多說,竭盡所能地不要觸這位挑剔上司的霉頭。
  五分鐘後,她從總務部領了一本新桌曆送進總監辦公室。
  那個低氣壓的男人,正斜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皮椅大而舒適,可賀昕臉上卻不見絲毫舒適的表情。他穿著黑灰相間的條紋襯衫,袖口捲折到肘間,粗壯的小臂擱在桌面上,修長的指沒有再去肆虐那可憐的通訊器按鈕,而是徐徐地在桌上畫著圈,即使是這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小動作,在他做來卻仍帶著難掩的優雅與閒適,「翻到這個月那一頁。」
  何玥依言照做。
  原本繞著圈的手指停下來,微微抬起,朝外揮了幾下。
  何玥會意,悄無聲息地退出辦公室。
  又等了一會,賀昕才放下托著臉的手正過身,一手拿過那擺在眼前的桌曆。平素總是堆滿了挑剔的眼角微垂著,纖直的睫毛將黑眸半掩,遮去了裡面幾乎滿溢的焦躁。他抽出筆筒裡的高級鋼筆,在某個日期上面劃了個圈。
  半秒後,又劃了一個。第二個圈、第三個圈,越劃越用力,直到把那一天劃了一個黑圓,直到日曆紙幾乎要被他劃破才停止。
  賀昕冷著臉,動作舒緩地將鋼筆插回原處,然後舉著那本桌曆開始端詳。他向來被打理得很整齊的濃密褐髮隨意地蓬亂著,鬆軟垂下的瀏海遮住光潔的額頭,卻遮不住那張俊臉上揮之不去的冷厲。第六天了。
  半分鐘過後,賀昕忽然將那頁桌曆撕了下來,用力揉成團,然後狠狠拋出去。他重重地倚向皮椅,下巴的線條緊繃著,今天是徐茵茵離家出走後的第六天。即便沒有桌曆,他也很清楚地記得日子,就算不記得,手邊隨便一樣科技產品都可以提醒他。只是現在賀昕很想做點什麼來發洩一下,而這本桌曆的作用,就是被他撕爛。
  賀昕真是沒有想到,徐茵茵居然會和他耍手段。是他把這個蠢丫頭教得太好了呢,還是在一起的時間太久,自己的智商也被她拉低了?竟然真的被騙到了。他可是賀昕,牛津商學院的傳奇,歐洲商圈有名的金融鬼才,居然被一個高中畢業都有困難的笨蛋騙了。這樣的事,在賀昕二十七年的生命中,還是第一次發生。
  他,被一個女人給甩了,而且沒有預兆,也沒有理由。徐茵茵只給他留下一張字條,然後就消失了。這還真是……可笑至極!
  什麼叫「我走了,不要找我」啊,這算什麼,拍狗血電視劇嗎,這場婚姻是她求自己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也還在他的手上,所以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玩失蹤。在他這裡,徐茵茵只可能被掃地出門,卻不可以離家出走!
  啪的一聲,賀昕用力地將桌曆拍到桌上。微微起伏的胸膛,表示著他正努力將幾乎破體而出的怒火緩緩地勻出去。這時,內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賀昕順勢將桌曆掃到一邊,又冷靜了一會之後才接通了電話。是的,他可以接電話、可以開會、可以出差,一切都很正常,因為徐茵茵那個笨蛋,根本沒有影響到他。
  打電話來的是尤成漢,他用法語打了聲招呼,充滿磁性的嗓音裡帶著慵懶的笑意。
  「尤成漢,天天撂法語很有趣嗎,可不可以拜託你搞清楚自己的國籍。」自以為已經冷靜下來的賀昕瞬間又黑了臉,因為聽到法語他就會想到巴黎,而巴黎……
  「嘿,這是怎麼了?」他哪有天天撂,上一次說法語,還是半年前找了個法國妞時的事呢。
  「我不想聽到法語。」
  「不想聽到,為什麼還要去巴黎呢?」
  停頓一秒,聲音頓時冷了三分,「你調查我?」
  「No,這不是調查,是關心。」雖然在過去的一星期裡,賀昕沒有任何異常,可身為他十幾年的好友,尤成漢還是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更何況,據我所知,公司目前沒有安排你出差。所以這次的巴黎之旅,又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旅行?應該算不上,因為他此行的目的就只有抓人而已。在徐茵茵剛剛失蹤後,他只給她打了通電話、發了條簡訊。她沒有回,意料之中,賀昕也沒多糾纏。接著他發簡訊給徐初陽,同樣的言簡意賅,同樣沒有得到回復。
  接下來賀昕沒有再聯絡誰,因為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對兄妹正在一起,不然自家小妹不見了,徐初陽這個做大哥的沒道理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她一定是在徐初陽那裡。
  經過調查,賀昕知道徐初陽最近一個月都在巴黎忙開分店的事情,看樣子徐茵茵應該也在巴黎。得到這個結果之後,賀昕又強逼著自己等了幾天,在確定那個笨蛋完全沒有回來主動承認錯誤的自覺之後,才訂下了明天飛往巴黎的機票。
  不過這些事,賀昕並不打算讓尤成漢知道,「是。」
  「那你請假了沒有?」
  賀昕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多說,「我現在請。」
  「喂!」
  「還是說,你更希望我現在直接辭職?」
  「哇哦,別這麼激動嘛。」隔著電話線,賀昕也可以像想到他微攤著雙手、滿臉痞笑的欠揍樣,「我只是想說,既然要旅行,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呢。這種事情,我向來不會缺席的,雖然最近事情多,可仔細想想,在這個小破公司裡,哪天事情不多。與其悶在這裡透支生命,倒不如去巴黎找我的哈尼玩一玩。」
  尤成漢的哈尼有很多,不過他現在口中的這一位,應該是半年前的那位法國妞。
  「等下我讓助理調整好日程,最好能訂到你的那班飛機……」
  「不必了。」
  「啊?」停頓了一秒,尤成漢很傻很天真地問:「你不去巴黎了?」
  「不,我要去。只是……」賀昕垂眼,修長有力的大手順著電話線一路緩緩撫下,「只是,我更希望自己去。」
  說完,沒等尤成漢開口,拿著聽筒的手就已經俐落地按下了掛斷鍵。追回逃妻這種事,他還是獨自進行比較好。啪嗒一聲,將聽筒歸位,然後順手拔掉電話線。
  賀昕抬腕看了眼時間,現在吃午飯早了點,不過為了躲開尤成漢的糾纏,他還是站起身,撈起西裝外套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把那本無辜的桌曆丟進垃圾桶。
  穿過寬敞又整潔的辦公區,賀昕來到電梯前,電梯門光滑如鏡,將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清晰地映出。賀昕擁有一張絕對俊美的臉,深邃的眼眸、纖長的睫毛,總會給人一種憂鬱又多情的錯覺,而他與古典油畫中王子的唯一區別,就是更加立體真實。只是那具不但立體,還足夠健美的男性體魄,在衣料的遮掩下更顯得高挑精瘦。
  他一手插著口袋,另一條手臂半曲,搭著西裝外套。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賀昕這才抬起眼。可是在看到電梯中的人時,他剛準備邁出去的腳又停了下來。

  第二章

  賀昕現在正坐在凱恩大廈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臀下的鐵質長椅,在太陽的照射下微微發熱,不過卻仍舊不能和他手中的外帶咖啡相媲美。為了不去看旁邊那欠揍的笑臉,所以他始終盯著路對面的冰淇淋車瞧,一面看一面心不在焉地將紙杯湊到唇邊,只是試了試熱度後卻又放下了。
  「阿昕,謝謝你的咖啡了。」坐在他旁邊的男人舉了舉紙杯,和煦的笑容比這幾近正午陽光還暖人。
  徐初陽人如其名,氣質溫煦如初升的日頭,柔和卻不灼人,可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可以隨意捏圓捏扁的軟腳蝦。因為在幾個好友之中,除了酷愛健身的尤成漢以外,他的好身材名列第二,雖然比高挑精瘦的賀昕稍矮一些,不過肩背寬闊、腰腹結實,修長的四肢上肌肉均勻分布,是衣料都掩飾不住的壯實。
  線條深刻的臉龐亦是充滿硬性俊朗,只是他的笑容太和善耀眼,再加上天生了一副討喜的單眼皮眸子,所以總容易被人忽略掉他的高大英俊,以及那暗藏在金絲框眼鏡後面的精明與算計。
  和他相比,賀昕冷得像塊冰。
  「我沒想請你喝。」他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根本不想付錢。
  「結果都是一樣的。」
  賀昕將咖啡杯放到身側,開門見山,「不要繞彎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你不是也正打算去巴黎找我嗎。」
  很好,現在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巴黎了是不是,徐茵茵也知道?賀昕有些糊塗了。他終於側過頭看向徐初陽,憤怒燒著訝異,將他俊美無儔的五官燎得略顯生硬,「你們兩個在耍我?」之前大費周章地逃到巴黎,現在卻又主動送上門,這對兄妹到底在搞什麼?賀昕可不會天真地認為,徐初陽是來把徐茵茵還給他的。
  「沒有啊,我只是想幫你省下機票錢。」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徐初陽看了看他,笑吟吟地滑開了目光,終於挑明,「茵茵膽子小,一遇到事情就想著要逃跑,但有的事,一味的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可是要面對面的開誠布公,茵茵卻又做不到。所以呢……」他又看向賀昕,笑容更深,「我就來了,代表茵茵和你談談。」
  「代表?」賀昕沒有多說,僅用了兩個字和一聲嗤笑,就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譏諷。
  他倒沒聽說過,夫妻之間的事情,竟要由大舅子來出面代表的,這真是太可笑了。雖然喉間滾出了輕笑,可賀昕的臉上卻是絲毫笑意都沒有,「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談的,現在徐茵茵所要做的,就是在我更生氣之前,乖乖回家。」
  「我倒覺得你們需要談的事有很多。」徐初陽笑容漸沉,「另外,你對茵茵的態度,一直都是這樣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阿昕……」
  賀昕完全不領情,「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去提醒徐茵茵該怎樣做一個好妻子。」徐茵茵不告而別,離家出走已經讓他夠氣了,而徐初陽此刻的出現與言辭無異於火上澆油。
  雖然兩人是十幾年的好友,沒有他,賀昕也不會成為徐茵茵的家庭教師,從而牽扯出後面這一連串的事情。可一想到徐茵茵在離家出走後,去投奔了另一個男人,賀昕就嘔得不行,即使這個男人是她的大哥。所以說徐初陽現在是在擺大哥的架子,還是在炫耀徐茵茵和他更親近?
  其實賀昕都猜錯了,對方本意想要試探他,可賀昕冷硬、不退讓的態度又讓徐初陽摸不清他到底對自己的妹妹是什麼想法。徐初陽若有所思地垂眸喝了口咖啡,思考了幾秒鐘後,決定不再繞彎了,直接拋出猛料,正式開始試探,「如果只是名義上的假夫妻,那麼茵茵其實也沒有必要去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好妻子了吧。」
  賀昕一愣,繼而訝異地看向他,「你……」
  他坦然地聳肩,「是的,我都知道了。」
  「徐茵茵告訴你的?」
  徐初陽點頭的動作,惹得賀昕唇角一抽。假結婚這件事,本來是徐茵茵和他之間的祕密交易,可現在卻被徐初陽知道了。就好像原本堅固的積木忽然被抽掉一塊,從而變得搖搖欲墜,而抽去這塊積木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徐茵茵。這種類似於被背叛的微妙感覺,令賀昕覺得既憤怒又不安,「她還告訴你什麼了?」
  「你們有一份提前簽好的離婚協議。」
  賀昕別過臉拿起咖啡,五指緊按著紙杯,僵硬地冷笑,「你們還真是無話不談。」
  「我們也不是一直這樣,只是這次茵茵實在沒辦法了,才會來拜託我。」徐初陽實話實說,「但是你們可以放心,我一定會守口如瓶,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爸媽。好,下面言歸正傳,說到你們的那份離婚協議,現在已經可以作廢了。」
  剛湊到唇邊的紙杯又被放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初陽望著賀昕神祕一笑,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放在身側的公事包,從裡面抽出了幾張文件,然後遞到賀昕的眼前,從容不迫地拋出炸彈,「因為我準備好了一份新的協議,茵茵已經簽過字了,所以你只要……」話沒說完,手中的協議書就已經被迅速抽走了。
  賀昕盯著落款處的娟秀簽名,幽深的黑眸不自覺地瞠大。徐茵茵居然要和他離婚!手指越來越用力,可憐的紙杯在賀昕的掌下發出哀號,咖啡被擠得溢出來,淌了賀昕滿掌,他卻感覺不到燙。滿腦子都在想一件事,徐茵茵居然要和他離婚,那個笨蛋,居然主動提出了離婚!
  徐初陽瞄了眼他鐵青的臉色,繼續添柴,「我知道,茵茵是為了逃避相親才會出此下策,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願意幫她。」
  賀昕終於將目光從協議書上移開,重新看向街對面的冰淇淋車。他遲緩地將雙手放到膝蓋上,一手攥著離婚協議書,一手捏著乾癟的咖啡紙杯。他的胸膛輕微地起伏著,隱藏在衣服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堅硬緊繃到了極致。大腦在嗡嗡作響,可徐初陽的話還是飄入耳畔,「可是這個主意真是糟糕透了,不是嗎。所以這場鬧劇,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鬧劇?賀昕的眸子微微顫了顫。在徐初陽正打算繼續說的時候,他突然從鐵椅上站起來,「我不同意。」
  「嗯?」徐初陽也跟著站起來,思考片刻後笑道,像是完全沒看出他的憤怒,「你是擔心茵茵相親的問題嗎,沒關係的,其實之前她之所以會這樣排斥,也是因為不滿意媽安排的人選罷了,所以我們已經商量好,以後的相親我會親自安排。」凝視著賀昕堅硬如石的側臉,徐初陽笑得好溫柔,「你放心,我一定會幫茵茵找一個疼她、愛她的好男人。」
  喀啦一聲細響,賀昕手中的咖啡杯被捏得更癟。瞬間被點燃的狂怒在深黯的眼底無聲地湧動,疼她、愛她的好男人?另一個男人?一想到徐茵茵會和他離婚,再嫁給其他人,賀昕的胃都開始隱隱絞痛。他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才緩聲開口,「我和徐茵茵之間的事,不勞你費心。」
  「怎麼會呢,我可是茵茵的大哥,該為她的幸福著想。」
  跟他在一起,她就不會幸福嗎?賀昕咬緊牙根,並不想失態,「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我要直接和她談。」
  再聽徐初陽說下去,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睜開眼後轉過身背對著徐初陽,將協議書和乾癟的咖啡杯揉在一起揉成團,接著穩穩拋出。紙團沿著拋物線飛向不遠處的垃圾桶,準確地落入。
  徐初陽笑著讚了句好球。將目光從垃圾桶上收回,繼續看著賀昕的背影,「你以為撕掉了協議書,就可以不離婚嗎。」
  「不是我以為。」賀昕轉身看向他,因他笑咪咪的挑釁而臉色陰沉,「是我們根本就不會離婚。」
  「茵茵已經把離婚的意願告訴了爸媽。當然了,理由是你們個性不合,所以這已經不是一個提議了,阿昕,這是事實。而且我不太明白你到底在堅持什麼。」徐初陽繼續裝傻,相比於賀昕的僵硬,他顯得從容得多,「因為就連茵茵都已經想通了。」
  「她想通了?」想通什麼了?想通要重新相親,尋找真正的幸福?
  「是的,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用來逃避相親的方法有多蠢。現在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有時茵茵真是太傻了,所以我很慶幸之前她沒有找到男朋友,因為就憑她這樣的性格,一定會受到傷害。看樣子,我真的很有必要先教教她該怎樣對付男人。」說完,徐初陽看了眼賀昕的臉色。他瞇起黑眸,其中的怒火燒得更盛,看樣子要生氣了。
  「你打算怎麼教她?」
  「唔,就是一些小技巧啊。」
  「技巧?」女人對付男人的技巧,能有什麼,賀昕的拳頭更癢了。
  「你知道的,茵茵這種性格,很容易被男人欺負,感情方面更是一點也不開竅。所以我要讓她更聰明一些,懂得該如何駕馭男人、調教男人,就算做不成性感尤物,那起碼也要做到不要在情場上輸得太慘,最好能……」
  「徐初陽。」賀昕冷聲打斷他,目光如炬,「她是你的妹妹。」
  重要的並不是這個男人居然在盤算著要去教自己的妹妹如何勾引男人,而是他字裡行間的隱藏的曖昧意味,讓賀昕沒辦法不去亂想。而不斷浮現在他腦海中的,那些徐茵茵如何調教男人的畫面,就像是一桶汽油,狠狠地潑向他的怒火。
  「我當然知道她是我妹妹了,所以我不會親自教她。」這樣會尷尬呢,徐初陽笑意更深,「我打算請一個真正的情場高手來幫忙。」
  「尤成漢?」幾乎是一瞬間,賀昕就想到了他。
  「沒錯。」
  「你打算要把徐茵茵交給尤成漢來……」賀昕緩緩地走到徐初陽面前,「調教?」
  「沒錯。」他迎上賀昕灼人的目光,顯而易見的怒火將他的眸子燒得微紅。一面探究著那暗藏在怒火下的真實情感,一面情不自禁地主動湊近繼續說:「你覺得……」兩人挨近的那一瞬,賀昕眼底蹦出的一絲戾氣令徐初陽下意識地感覺到了危險。不好,要發飆了!
  徐初陽吞回後半句話,剛想退開一步,賀昕硬邦邦的拳頭就已經揍了上來。

  ◎             ◎             ◎

  接到徐茵茵電話的時候,賀昕正在便利商店裡買啤酒。
  他一手掏出手機,一手拉開冰櫃的玻璃門,並沒有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接通,將手機湊到耳邊的同時,修長的手也朝選中的冰啤酒探去。可從聽筒中飄出的輕軟女聲,卻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眉心間溝壑壟起,賀昕放下手,掛了彩的俊臉倏地沉下來。
  「徐茵茵,妳終於肯出現了。」
  他聲音中的森寒,令徐茵茵靜了幾秒。重新鼓足勇氣後,她才又開口,「你為什麼要打我哥?」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賀昕臉色更沉,不答反問:「妳在哪?」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究竟為什麼要打我哥?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有火氣衝我發就好了啊,幹嘛要牽連到無辜的人。」徐茵茵越說越氣,原本小心、壓抑的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在看到徐初陽臉上的傷痕時,她是真的生氣了。賀昕太過分了,他一直欺負自己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傷害到了她的家人!
  「妳也知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賀昕抬手拿下一罐冰啤酒,然後用力地甩上門,「那為什麼還要讓外人來插手?」
  「大哥才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家人。」
  家人?手中的易開罐,喀啦一響。那他呢,他算什麼?開裂的唇角微微抽動,賀昕最終還是沒問出口,只是覺得臉上的傷好像又開始疼了起來。
  他拎著啤酒轉身,手機對面的小女人還在義正辭嚴地指責他,「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該打人。」
  「可我已經打了,妳打算怎麼辦,把我送進警局嗎?」
  徐茵茵一哽,「你……」
  其實在幾個小時前,他已經因為打架,和大哥一起被抓去了警局。最終是因為臨時叫來今日公休的警長鄭英傑,他們兩個才被放了出來。和鄭英傑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妹妹鄭櫻琪,她是徐茵茵的閨密,也正是因為她的通風報信,本來在家裡安撫爸媽的徐茵茵才知道了大哥受傷的事。情急之下趕到徐初陽的住處,便看見了他滿臉的傷。
  今天她和大哥商量好了要分工合作,他負責去找賀昕談判,而她則是負責去和爸媽攤牌,以性格不合為由提出打算離婚的事。所以就算鄭櫻琪不說,她也可以猜到大哥臉上的傷是誰弄出來的。徐茵茵從貨架上拿下一盒通心粉丟進購物籃,用從沒有過的凶惡口吻對著手機怒道:「如果你再找我大哥麻煩的話,我一定會報警的!」
  電話那頭的男人忽然不說話了。
  那顆被憤怒漲滿的心,一點點地生出了心虛,在靜默中牽繞而出,絆住了她的腳步。提著購物籃的徐茵茵悄悄地站定,握著手機的小手不自覺地收緊。他為什麼不說話了?生氣了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附上來,即使是隔著幾步的距離,還是散發出難以忽視的強烈存在感。徐茵茵覺得背脊發麻,下意識地轉過身來。
  賀昕就站在她身後。
  他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拎著罐啤酒,俊美無儔的臉上掛了彩,精緻昂貴的白襯衫也是又皺又髒,細細的黑色領帶此刻正鬆鬆垮垮地繫在脖子上。他傷得不算重,分布在那張臉上的細小傷口和瘀青,使平時矜貴如王子的他,多了幾分桀驁。
  他也受傷了?痛不痛?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很快又被徐茵茵壓下,誰讓他打大哥的,痛死也是活該!
  他緩緩放下舉著手機的手,薄唇輕啟,「妳剛剛說什麼,嗯?」
  揣著滿腹腹誹的徐茵茵死死地盯著他,幾秒鐘之後,轉頭就跑。
  可剛剛邁出去一步,就又被從手臂上傳來的強大拉力給拽了回去。倉皇間回過頭,只見賀昕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條長臂穩穩地拉著她掛在臂間的購物籃,似乎有無形的力量從他的指尖透出,透過購物籃捆住了她的手腕,「跑什麼?」
  糟糕,被抓住了!怎麼辦,要不要棄籃而逃?
  賀昕彷彿看出了她的意圖,好整以暇地說:「妳跑不出一公尺遠,就會被我抓到,到時候我就沒有耐性像這樣和妳好好地聊天了。」說完鬆開手,冷眼瞧著徐茵茵,「我想,妳也不希望自己像麻袋一樣被我扛回去吧。」
  「你……」徐茵茵瞪著他,滿臉的敢怒卻不敢跑,「這可是公眾場所,你不能……」
  「公眾場所也沒有規定不能把自己的老婆揹回家。」
  「我不是你老婆!」徐茵茵的聲音忽然拔高。可一想到這是在便利商店,便又驚得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之後,才又看向賀昕,不過只瞧了一眼,就匆匆地滑開了目光,「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我想今天你已經看到了那份新的協議書……」
  「那份協議被我撕了。」
  徐茵茵驚得抬頭,短暫的訝異後,又忍著不悅訝異道:「那我重新去……」
  「妳不用浪費時間,我是不會離婚的。」賀昕打斷她。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
  「這算什麼理由。你不想?你不想,就不能離嗎?」
  「沒錯。」
  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徐茵茵氣得跺腳,「如果我一定要離呢?」
  又是令人不安的沉默。賀昕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靜靜地盯了她幾秒,才沉聲開口,「妳一定要離?」
  徐茵茵的氣勢已經銳減五分,「沒……沒錯。」
  「理由?」
  「因為……我們不適合。」
  「哪裡不適合?」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哪有這麼多理由嘛!」這幾天來,對大哥、對爸媽、對閨密,她已經解釋了太多次為什麼和賀昕不適合,徐茵茵煩透了,當初結婚結得那麼容易,現在想要離婚怎麼就這樣難,她只是想要解除這段錯誤的婚姻關係,可為什麼所有人都不支持,就連賀昕都不同意!
  「沒有理由?那我還是不會離婚的。」
  其實理由他可以猜到,無非就是和當初那個獨立宣言有關,兩人因為這件事又是吵架,又是冷戰。徐茵茵在最後一次爭執後的主動示好,讓他誤以為她已經想明白,可誰知那只是她的緩兵之計。賀昕不得不承認,徐茵茵難得聰明了一回。
  他真是搞不明白,那件事值得她氣成這樣嗎?賀昕懶得再想,如果徐茵茵真有氣,那她這樣出去瘋了六天,也該夠了。而對她離家出走、不告而別的怒氣,也在下午和徐初陽打架時發洩了出去。至於徐茵茵因為這點小事就提離婚的行為,還是讓賀昕很火大的,不過他決定暫時不和她計較。當務之急,是要先把這個笨蛋帶回家。
  「可是……」她還想再說。
  賀昕的耐心已經用光,終於走上前精準拉住她的手腕,「不要再廢話了,和我回家。」
  「不要!」徐茵茵彷彿被燙到一樣,在被他抓牢之前,就用力地甩開手退開好幾步。和臂間的購物籃一起掉下來的,還有掛在另一隻手臂上的藥袋。賀昕剛才並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滾落出來的藥品上。
  兩人之間的地面上一片狼藉。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徐茵茵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我……」
  「這些藥是給誰的?」賀昕抬起頭,漆黑的眸子裡燃起火光。
  徐茵茵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個,一時沒反應過來,「呃,是……」
  「徐初陽?」
  在今天的拳腳之爭中,蓄意試探的徐初陽自然比氣紅了眼的賀昕要受傷更重。所以在看見這些東西的瞬間,賀昕就想到了他。
  「呃,是。」
  風暴一般的戾氣,在黑眸深處緩緩聚攏,呼之欲出,「妳現在住在他那裡?」他記得徐初陽十八歲那年就搬出來自己住了。
  「不是,我住在爸媽家。」
  「那妳現在是去送藥?」
  徐茵茵點頭。賀昕現在的眼神,比剛剛還要恐怖好幾倍,她覺得有些怕,有一種如果說錯話,對方立刻會撲上來把她吃掉的錯覺。於是下意識地就老實交代出來,「我聽琪琪說大哥受了傷,而他家裡的醫藥箱好久之前就空了,所以才出來幫他買藥。」只是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上賀昕。
  對方凝聚在眼底的漩渦,在她解釋清楚後才逐漸散開。
  賀昕勻了口氣,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通心粉,「順便再做一頓晚餐?」
  「是。」
  他們兄妹的感情還真是好,好得讓人不爽,「不准去!」
  「為什麼?」徐茵茵好像想到了什麼,立刻退開一步,「我不要和你回家。」
  「由不得妳不要。」眼底戾氣未散的賀昕踩著滿地的食物和藥品走到徐茵茵面前,這次她的反應同樣很快,在被捉到前轉身就跑。可長手長腿的賀昕幾步就走到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肩上的衣服,像拎小雞一樣把徐茵茵拎了出去。店員本想阻攔一下,結果剛湊近就被賀昕的目光給逼了回來。
  他收回目光,丟了一張鈔票在收銀臺上便揚長而去。
  走出便利商店後,徐茵茵被賀昕強行丟上車,利用中控系統鎖住車門後,他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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