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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折】只是小妻太猖狂《下》原名:半生熟/若你愛我如初

十年前,厲行早認定,自己會是賀熹未來老公, 她不嫁他也得嫁。誰知,這小醋醰子誤會他有女人, 吵著要跟他分手時,他以為這小女人不過是在耍小性子, 他也以為只要哄一哄,她就會乖一點,沒想到, 賀熹卻來個一走了之,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與他再不相干。六年後重逢,賀熹心裡明白, 她與厲行早已是橋歸橋、路歸路的陌路人, 反正他家世好,口袋錢多多,想嫁他的女人哪還會少, 驕傲的她才沒那閒功夫跟別的女人搶他。可她卻忘了, 厲行這強勢的男人一向執著,一但他看上了的, 除非他不要,沒有他要不到的。當她氣得不准他寵她時, 他卻溫柔的說,不寵著她他寵誰時,賀熹心酸的紅了眼眶, 心想,這個男人,她怎麼也放不開手了。

會員價:
NT$733.8折 會 員 價 NT$73 市 場 價 NT$190
市 場 價:
NT$190
作者:
沐清雨
出版日期:
2013/11/21
分級制:
限制級
促銷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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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女人賭氣時,為了哄她,千錯萬錯全是他的錯;
跟男人撒嬌時,因為想他,左哄右哄只想他愛她。

十年前,厲行早認定,自己會是賀熹未來老公,
她不嫁他也得嫁。誰知,這小醋醰子誤會他有女人,
吵著要跟他分手時,他以為這小女人不過是在耍小性子,
他也以為只要哄一哄,她就會乖一點,沒想到,
賀熹卻來個一走了之,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與他再不相干。六年後重逢,賀熹心裡明白,
她與厲行早已是橋歸橋、路歸路的陌路人,
反正他家世好,口袋錢多多,想嫁他的女人哪還會少,
驕傲的她才沒那閒功夫跟別的女人搶他。可她卻忘了,
厲行這強勢的男人一向執著,一但他看上了的,
除非他不要,沒有他要不到的。當她氣得不准他寵她時,
他卻溫柔的說,不寵著她他寵誰時,賀熹心酸的紅了眼眶,
心想,這個男人,她怎麼也放不開手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陸軍醫院裡,醫生幫賀熹處理肩傷,所幸刀口不深,只是失血過多讓她顯得比較虛弱,賀雅言立即安排病房讓賀熹先休息,但她堅持要等卓堯出手術室,厲行沉默。
  直到卓堯脫離危險,冷靜下來的賀熹才發現厲行左臂的袖子上有個破口,憑經驗判斷,那是子彈造成的,子彈出膛後的飛行速度是以秒來計算的,任憑厲行速度再快,在毫無遮掩的情況下,要毫髮無傷地迎面避開陳彪的連續射擊,哪怕是特種兵出身,也絕對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說厲行中彈,依先前的情況而言是避無可避的。
  如果說把無辜的米佧牽連進來讓賀熹內疚,那麼厲行為救她而受傷就令她心疼和難受了,哪裡還有心思顧及肩膀的傷,她本能地抓住厲行的手腕。
  厲行還因她以身涉險在氣頭上,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幅度動作嚇得下意識「嘖」了一聲,他欲伸出另一隻手擋開,卻被賀熹「啪」的一下打開。
  強硬地挽高他潮溼的袖子,目光觸及厲行小臂上腥紅的傷口,賀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你怎麼……」不說呢三個字,她已經哽咽得說不出來了。
  如果不是她,他現在肯定好好的留在部隊做他的參謀長、指揮官,怎麼會受槍傷,賀熹低著頭,覺得厲行有她這樣的女朋友真是倒楣,幸好傷的只是手臂,如果……她不敢再想下去。
  這就是愛人,他疼,她比他更疼;這就是戀人,她疼,他恨不得代替她疼。
  厲行看不見賀熹的表情,只是聽到她像小動物嗚咽般一遍遍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隨即改拉他去找醫生。
  怒氣被她低低的道歉聲化解了,厲行反手握住賀熹冰冷的小手,緩和了口氣,「沒事,皮肉傷。」先前眼裡心裡都是她,他只隱約感覺到手臂上似是被利器扎了一下,隨後交手時更是無暇顧及,如果不是賀熹發現,厲行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也掛彩了。
  實際上這樣的輕傷比起他在特種大隊服役時所經歷的根本不值一提,曾經槍林彈雨的日子、那些令他隨時可能送命的任務,以及留在他身上的一枚枚勳章,哪個不比今天嚴重、凶險?身為一名職業軍人,厲行身穿的是軍裝,頭戴的是國徽,肩膀上扛的是責任,他沒有後退的權利。
  身為一個男人,他為了自己的女人拚命更是義不容辭,總之在厲行看來都是分內事。
  賀熹心裡難受,竭力控制住眼淚,她加快了腳步。
  厲行的手臂中彈,所幸只是被子彈穿透了皮肉沒有傷到骨頭,不過由於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先是打鬥又再雨淋,加上他先前有過超高燒的病例,賀雅言建議留院觀察。
  軍演在即,身為指揮官的他怎麼可能撤出戰鬥,厲行不容反駁地拒絕,「不需要,我會注意。」見賀雅言還要再說什麼,他直接吩咐醫生,「麻煩給我開點藥,謝謝。」轉而抬手摸摸賀熹的臉,故意以調侃的語氣低聲逗她,「不要緊,妳老公身體棒得很。」
  賀熹以眼神譴責他,但終究沒有出言勸他退出演習,除了了解,更多的是支持和理解,一如厲行知道她作餌引陳彪入局一樣,儘管擔心,依然給予了最大限度的支持和諒解。
  賀雅言沒有錯過兩人的眼神交流,微笑,覺得此刻厲行臉上調笑的表情與一身嚴肅的軍裝實在不符,如同赫義城不正經時一樣,嚴重破壞了軍人高大的形象,然而這又有什麼不好呢?相愛本就是一件值得張揚的事,這種幸福可以昭告世人、昭告天下。
  發現賀雅言眼中的笑意,厲行也微笑,「我們先去取藥了。」賀雅言點頭。
  空無一人的走廊裡,厲行去牽賀熹的手,賀熹避開,逕自走在一邊,自責中。
  在不牽動彼此傷口的情況下,厲行霸道地將她拉到身側摟住,低語道:「該秋後算帳的似乎是我吧。」
  賀熹低著頭,「可能真如爺爺說的,我不是做警員的料。」話音消弭,她背過身去,掩飾脹痛的眼眶。
  厲行當然不是真的要責怪她,哪怕心裡已然決定無論她同意與否都必須退下一線,可是也不希望賀熹因為此事背負壓力和陰影。
  他扳正她的肩膀,溫柔地以指腹為她抹去眼淚,「以今天的情況而言,這樣的戰損比已經很漂亮了,況且抓罪犯啊,總不是談談話就能抓吧。」俯身以略顯粗糙的臉頰輕輕貼了下她的,他笑著逗她,「換個角度想想,要不是妳,誰能勞駕得了新時代的特種兵、堂堂厲參謀長我啊。」
  賀熹破涕為笑,抬手捶了他一下,嬌嗔說:「你怎麼那麼討厭。」
  厲行神色一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小心壓到傷口。」
  置身於厲行懷裡,賀熹輕喚:「阿行。」
  厲行「嗯」一聲,摸著往他懷裡拱的小腦袋。
  就在賀熹以為厲參謀長會大人大量、不計較她行動不聽指揮的錯誤時,聽到他說:「不要以為撒個嬌就沒事了,等演習完,我們要對今天的突發事件進行一次單獨而深刻的談話。」
  賀熹在不牽動傷口的情況下輕輕環住他的腰,小聲應說:「好吧。」
  厲行滿意地彎了彎唇。
  牧岩很快趕到了醫院,見厲行和賀熹雙雙掛彩,說實話他覺得有點窩囊,身為警局副局長,布置安排了這麼久,不只拿下犯罪嫌疑人的是軍方的人,自己的手下還被送進了醫院,牧岩有種自己該砍掉重練的錯覺,然而原則不容改變,他只能以副局長的身分公事公辦的對賀熹說:「先回去養傷吧,等處分下來通知妳。」
  賀熹微仰著頭,眼睛紅紅的,很溫順、很可憐地依賴著厲行,見他鼓勵般地點頭,她低低應了聲:「是。」
  賀熹隨厲行走了,片刻又折返回來,牧岩以為她想參與審訊,正欲開口駁回,卻聽賀熹說:「我以前看過一本書,上面說有心理障礙的人大多受過各式各樣的心理創傷,如果審訊不順利,我建議調查一下陳彪小時候的事。」見牧岩皺眉,她補充說:「我先後與陳彪見過三次,他給我的感覺根本不像同一個人,讓我一度猜測他或許是有孿生兄弟的。」
  「說下去。」
  「陳彪今天情緒波動異常,彷彿是個站在崩潰邊緣的人,隨時可能爆發,說實話,昨晚的他深沉得讓我有點害怕,尤其是他藉口去洗手間時與我對視那一瞬,我幾乎以為自己身在他設下的局裡而不自知,這樣的性格反差實在太大了,所以我有理由懷疑他精神有問題。」斟酌了一下,她說:「我在想他會不會就是那種比較特殊的病例,雙重人格。」
  雙重人格?牧岩聞言首先所想到的是,如果最終確認陳彪的精神存在問題,給他定罪就有難度了,還有從未露過面的老鬼的消息該如何獲取呢?到底老鬼是為掩護身分,故意用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屬下,還是他也不知道陳彪有病?牧岩心中的疑團漸大。

  ◎             ◎             ◎

  醫院門口,越野車旁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米佧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在見到米魚時波動得很厲害,抱著姊姊「哇」的一聲哭起來,邢克壘站在旁邊,幾次想插話都被她陡然拔高的哭聲擋了回來。
  賀熹內疚地摸摸米佧的頭髮,「對不起,佧佧,連累妳了。」
  米佧抬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不用道歉啊,要不是妳,我就被那個壞蛋殺啦。」她以邢克壘軍裝的袖子蹭去眼淚和鼻涕,「當時的情況那麼危險,我還以為……」
  邢克壘抬腕看看錶上的時間,不得不打斷她,「兩位能否等一下再分析形勢、展望未來?現在……」停頓了一下,目光定格在米佧的臉上,「先把軍裝還給我吧,我得趕回基地報到。」
  米佧聞言,低頭看了看裹在身上的衣服,想到前一刻還把人家衣服袖子當紙巾,小臉頓時紅了,「那個……要不然我幫你洗洗吧,你告訴我你住哪裡,過兩天我幫你送過去。」
  見她的情緒穩定下來了,邢克壘英俊的臉上浮起痞痞的笑,「洗什麼啊,妳看,比我的臉還乾淨呢。」話語間伸手去取軍裝,無意間觸到米佧柔軟的小手,好笑地看著她瞬間紅透的臉頰,他以慣常調侃的語氣逗她,「小妞,妳幹嘛臉紅啊,我就那麼讓妳不好意思啊?」眼睛餘光瞥見米魚瞪他,他無所謂地一笑,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坐上駕駛座。
  發生了這樣的事,厲行自然不放心把賀熹這個病號獨自留在公寓裡,陪她回家簡單收拾了一下,直接把人送去了五三二團,路上蕭熠打電話來,賀熹才「喂」了一聲,就聽他語速極快地問:「在家嗎?一個人還是和誰在一起?」急切得像是擔心她出事一樣。
  「在去部隊的路上,和厲行。」賀熹如實回答,隨後不解的問:「你怎麼了?一大早的不睡覺幹嘛,有事啊?」
  聽到她說和厲行在一起,蕭熠顯然鬆了口氣,再開口時又沒好氣,「沒事就不能問候妳了?好了,掛吧,打錯了。」話音未落,逕自掛斷。
  前一分鐘還問她在哪、和誰在一起,隨後居然說打錯了,賀熹皺眉,抬頭迎上厲行若有所思的目光,摸摸被淋得髒兮兮卻依然精神抖擻的黑猴子,她說:「蕭熠大概睡糊塗了。」
  厲行的眼神變得高深莫測,什麼話都沒說。

  ◎             ◎             ◎

  把賀熹送回部隊後,厲行連半溼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掉,直奔訓練場。
  此次戰鬥集結的地點距離較遠,據厲行所知,是亞洲最大的軍事訓練基地,而且本次演習的規定相較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尤顯苛刻,說苛刻或許並不恰當,因為實際上根本沒有明令規定什麼,除了取消電子螢幕,讓紅藍兩軍的指揮官無法看到局部戰場,也沒有規定具體對抗時間,甚至不以戰損比論輸贏,只是通知說誰能控制白城誰就勝。
  所謂白城,在軍用地圖上的座標就是一處狹小的山坳,兩邊各有一座山,分別為355高地和426高地,355高地地形開闊,容易發揚火力優勢,426高地則有死角,容易被敵人接近包抄,想要控制白城必先搶佔355高地,奪得制高權,所以簡單來說,誰能佔領355山頭誰就贏了,至於打法,兩軍可自由發揮,有點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架勢。
  厲行是立了軍令狀的,如同賀泓勳任營長時與特種大隊較量時一樣,是帶著必勝的決心走上戰場的。
  隱蔽的指揮所裡,厲行與偵察連連長陳衛東、副連袁帥、戰毅、上尉參謀韓亦初等十人分散地站在巨大沙盤周圍,厲行的中校肩章在清一色的尉官裡顯得相當耀眼,但是今天的主角卻不是他,幾名尉官是厲行領受軍演任務時親自挑選出來的,擔當此次對抗的前鋒。
  先前團部會議上,厲行否決了賀泓勳任用營級軍官為前鋒的想法,提出啟用年輕一級的軍官打這一仗,起初賀泓勳是有顧慮的,他多少有些擔心袁帥等一批少壯派軍官無法擔當重任,但看著厲行濃黑如墨的眉毛飛揚著自信與傲氣,聽到他鏗鏘有力地說:「當問題上升到需要在戰場上解決的時候,我不會和誰講道理。」他同意了。
  簡易但偽裝良好的臨時指揮所裡,厲行站在沙盤前凝神看了會,將第一面紅旗插下去,「十二點整陳衛東從這裡出發,一個小時之內必須趕到355高地直徑三公里內,記住,你的任務是要在零傷亡的情況下完成戰前偵察,一旦曝露,不惜一切代價確保有人突圍成功。」
  「是。」
  接著插下第二面旗,「凌晨五點前,袁帥你帶人到達這裡,身為第二梯隊,叫打就打、叫停就停,一切行動聽指揮。」
  「是。」
  然後是第三面旗,「韓亦初的人隱蔽在距離426高地一公里外的地方,按兵不動。」
  「是。」
  第四面旗插入沙盤,「戰毅,你就給我待在這負責無線電暢通無阻。」
  「是。」
  「安基。」將目光投射到此次對抗唯一一名營級軍官黝黑的臉上,厲行交代,「綠色信號彈亮起,不必聽我口令,直接帶領第一梯隊進攻,確保在三十分鐘之內突破敵之防禦,如果計畫有變,我會在開戰前二十分鐘調整作戰方案。」
  安基信心十足,「用不了三十分鐘肯定結束戰鬥……」
  「別說大話。」厲行以銳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適時打預防針,「赫參謀長用兵厲害,邢克壘擅守擅攻,沒有意外的話,他肯定也是第一梯隊,這一仗我們會打得很艱難。」
  賀泓勳點頭,「還是穩妥一點好,赫義城可是卯足了勁等著收拾我們呢。」
  安基脖子一仰,「怕他啊,大不了死拚到底。」
  站在旁邊的甯安磊適時插話,「拚輸的話可就慘了。」幾名軍官忍笑。
  之後隨著一面面紅旗插入沙盤,以及一聲聲響亮的回應,五三二團的戰鬥任務一一布置完成,厲行與賀泓勳對視一眼,見他點頭表示沒有異議和補充,面色嚴峻地問:「兄弟們有沒有信心?」
  十名尉官霸氣十足地吼出兩個字,「必勝!」
  厲行滿意地點頭,彷彿慢鏡頭重播般緩慢但異常堅定地伸出右手。
  軍官們瞬間領會,一個一個將他們孔武有力的右手覆在團參謀長、團長和即將並肩而戰的戰友手背上,他們大喊:「殺!」
  然後厲行低沉渾厚的嗓音擴散在空氣裡,他朗聲說:「凱旋!」
  這一幕如此熟悉,不禁讓厲行想起在特種大隊出任前的情景。
  隨著那聲凱旋,他迅速摘下肩章與遺書放在一起,後來等他不再寫遺書的時候,就只有那枚孤零零的肩章靜靜地留在他專屬的櫃子裡,之後沒有名字,唯有代號「判官」的特種兵便持起槍走向戰場了,也只有那個時候他才能暫時放下賀熹,心無旁騖地上陣殺敵。
  六年短得猶如一個瞬間般悄然逝去,厲行想念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於是這輩子,他為能擁有一段在特種大隊服役的軍旅生涯而驕傲、無憾。
  六年又漫長得似是一個輪迴,彷彿再多一天,厲行都承受不了對賀熹想念的煎熬,所以這輩子,他為能擁有一個讓自己愛到刻骨的女人而幸福、滿足。
  厲行覺得他何其幸運,無論是從事的職業還是將要攜手一生的伴侶,都是自己的摯愛。

  ◎             ◎             ◎

  萬籟俱寂,伸手不見五指的訓練基地安靜得彷彿沒有一個人存在,然而那些蓄勢待發的狼群們,卻已在暗夜中悄無聲息地分頭行動了。
  當靜默的無線電終於有了動靜,在計畫時間內得到與預想偏差微小的戰場訊息,厲行眼眸裡升騰起犀利與警惕,那是一名職業軍人在開戰前夕嗅到火藥味時特有的表現。
  抬腕看錶,滴答聲中,厲行沉聲說:「全體注意,原定計畫不變,看綠色信號彈行事。」話音消弭,時針指向整點,分秒不差,天將破曉之時,象徵開戰的綠色信號彈沖天而起,轟然炸開,一時間,方圓百里的寂靜與安寧被徹底打破,火光沖天、槍聲大作,一場由軍區組織的年度對抗正式開始。
  此時紅藍兩軍已完成兵力調集,紅軍有著王牌兵團之稱、特種兵出身的厲行任指揮官的五三二團,對手則是由赫義城親率的正規藍軍模擬部隊,此仗誰勝誰負,戰過自有分曉。
  果然如厲行所料,邢克壘正是藍軍的第一梯隊,根據赫義城的部署,由其手下愛將邢克壘率領師屬裝甲偵察營為先鋒部隊,對抗紅軍在綠色信號彈亮起時,即時掀起的第一輪強勢進攻。
  照常理分析,赫義城完全可以讓擅攻擅守的邢克壘率先發起進攻,畢竟此次對抗沒有時間限制,不以戰損比論英雄,如果能速戰速決、一蹴而就,不是贏得更體面、更風光?要知道赫參謀長曾經可是賀團長手下敗將,收復失地的用心和決心肯定是有的。
  但是那樣的話會不會缺少了點……刺激感?加上戰前少校參謀邢克壘以謙虛淡定的神情提議,「五三二團素有常勝將軍之名,現在又如虎添翼地有了一位特種兵出身的指揮官,何不藉此讓我們的弟兄領教一二,順便給他們提個醒,免得他們每天覺得自己很行。」
  領教?是一探虛實吧,好吧,傳說特種兵喜歡鑽研戰術,赫義城也早有一探究竟的想法,眼下機會來了,當然不能錯過,所以儘管他給出一副你夠險惡的表情,還是拍板同意了,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邢克壘決戰安基的戲碼上演。
  根據原定作戰計畫,安基率一個加強連的兵力發起首輪進攻,希望搶在三十分鐘之內突破藍軍防禦。
  比起安基的急於求勝,邢克壘就更不是省油的燈了,粗獷的個性和俊朗的外表不成正比的少校同志,抹了油彩的臉上看不清表情,唯有黑眸中迸射出的灼灼目光昭示出他莫名的興奮,在得到赫義城出擊的指令後,恭候多時的邢克壘對著耳麥喝說:「集中火力防禦,扼守第一線防禦陣型!」
  刺鼻的火藥味撲面而來,震天的殺聲由遠及近,密集的炮火橫掃在半空中呼嘯著襲向藍軍陣地,緊接著伴隨低沉的引擎聲,偽裝得與周圍樹木渾然一體的藍軍步戰車,如孤狼般殺出來,眨眼之間已成功搶佔了林地間最有利的通道,與此同時,車上的槍炮毫不留情地射向紅軍坦克,轟鳴的槍炮聲激烈刺耳。
  首戰不利的安基迅速整理隊形,繼續進攻,艱難本在意料之中,多堅持一分鐘,距離勝利就更近一步。
  獲知安基重新組織衝鋒,厲行按住袁帥的第二梯隊不動,冷靜地指揮說:「分散力量自左右翼攻擊,一面避開藍軍火力,一面抄他家。」
  掂量了厲行話的分量,安基下決心對手下的兵鼓勵說:「三十分鐘,我們一定要做到。」隨即果斷地傳達指揮官的命令,「品字形散開,包抄藍軍。」
  於是安基的第一梯隊迅速變換隊形,行進間持續開火,很快局勢又被扭轉過來,猛烈火力掩護下,紅軍暫時壓制住了藍軍。
  赫義城面色平靜無波,他適時改變策略下令,「集中力量逐一擊破。」對方分散,他便集中,比的就是誰的速度更快,或許這正是所謂的搶佔先機。
  不愧為手下愛將,赫義城的指令發出的同時,邢克壘那邊已經有所動作,步戰車全速變陣的同時,車上的高射機槍無情地掃向紅軍,彷彿吃人般要掃清眼前的一切障礙,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彷彿是在向對手示威,擋我者死。
  如此正面的交鋒沒有傷亡就不正常了,伴隨著激烈的交火,紅藍兩軍的步戰車車體均有感應到鐳射光束,白煙升起時,有戰士「陣亡」了。
  一波交鋒結束,趁著雙方都在構築新工事時,厲行與赫義城很有默契地同時說:「報告戰損情況。」
  像是商量好的,安基與邢克壘雙雙答說:「五輛步戰車退出戰鬥。」
  居然沒佔到便宜?那麼當然是繼續打。
  槍炮聲不斷,兩軍的戰士情緒高漲、血液沸騰。
  在戰損比持續持平時,賀泓勳開始揉太陽穴了,負手站在沙盤前,他側頭問厲行,「真的打算硬拚到底啊?」嘴上如是問,心裡卻覺得打得過癮,完全忘了戰後又要被小妻子的小舅舅以開會之名荼毒耳朵了。
  厲行稜角分明的臉上劃過神祕的笑,抬腕看錶,「再堅持五分鐘,邢克壘這道防線就算破了。」胸有成竹。
  與政委甯安磊對視一眼,賀泓勳做萬分深沉狀,「看來今天有望回家吃晚飯。」
  厲行淡然一笑。
  然而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即便安基咬牙挺過了五分鐘,戰勢依然沒有朝厲行預想的方向走。
  其實厲行讓安基打頭陣也並不是真的指望攻得下邢克壘的防禦,憑藉對赫義城為數不多的了解,他有理由相信赫參謀長安排邢克壘開局必是抱著攻必克、守必堅、戰必勝的決心,卯足了勁要收拾他們。
  而他之所以安排老將出馬,只是希望安基發揮作戰狠猛的特點拖住邢克壘,盡可能地削減藍軍第一梯隊的戰鬥力,為隨後的搶佔高地保存實力,也就是說,安基所率領的梯隊實際上根本不是最精良的第一梯隊,而身為唯一一名營級軍官,他這個先鋒不過是障眼法,反而被厲行按在手裡,以袁帥為首的第二梯隊才是真正的主力。
  說得再通俗易懂點,就是厲行把「田忌賽馬」的故事轉換成了軍事戰術,同樣的戰士,只是調換一下出場順序,先不避短、後再揚長的為下面的戰鬥積蓄更強大的力量,後來軍區盤點經典軍事戰術,厲行這一仗也被列入其中,當然這是後話。
  紅軍第二梯隊與藍軍第一梯隊打了個平手,接下來的情況對赫義城就十分不利了,此時厲行掐在手裡的還是精兵良將,邢克壘的第一梯隊卻已經不幸地陣亡過半了,哪怕安基並沒佔到絲毫便宜。
  能否按照預先制定的計畫吃掉五三二團?答案是想吃,但似乎很難消化,所以如何吃掉它,這是對赫義城的一場考驗。
  前方邢克壘仍然不斷地組織防禦,但傷亡只升不降,就在赫義城準備調集第二梯隊,接替第一梯隊的防守陣地之時,忽然接到情報,「有人跨出預設陣地向白城推進,這是違規。」
  厲行接到同樣的訊息,深邃的眼裡湧起犀利光芒,他透過耳麥問:「所有人報告方位。」
  陳衛東說:「戰前偵察任務完成,返回一號陣地待命,完畢。」
  袁帥說:「第二梯隊到達戰前指定位置隱蔽,完畢。」
  韓亦初回報,「距離426高地一公里處,完畢。」
  都在指定位置無人違規,那麼……聽全體尉官彙報完所處位置,賀泓勳皺眉,「有蹊蹺,不可能是赫義城的人。」
  厲行的神色顯得有些凝重,他否定了另一種可能,「這是年度演習,全軍都在備戰,不可能是部隊在訓練。」
  究竟是誰攪進如此重要的演習之中呢?難道是……導演部?除了他們,哪支部隊敢在這個時候摻一腳。
  厲行猜對了,確實是導演部的傑作,此次演習軍區是打破了常規的,對抗的焦點根本不是以厲行和赫義城為代表的紅藍兩軍,以控制白城為終極目標沒錯,搶奪355高地也是必須的,問題的關鍵在於和誰搶奪。
  所以在紅藍兩軍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由軍區首長欽點的一支為數不多但裝備精良的特種分隊,正悄然向355高地推進,實際上他們才是紅藍兩軍真正的敵人,用以考驗王牌軍的戰場判斷能力和實際作戰能力。
  而這樣的戰前部署,紅藍兩軍並不知曉,所以當戰場出現異常時,厲行和赫義城都停止了指揮,相隔甚遠的臨時指揮所裡,他們開始思考。
  沒有得到新指令的安基和邢克壘也像是打累了一樣,透過潛望鏡虎視眈眈地注意著對方,按兵不動。
  這時通訊員報告說:「目標小分隊持續向白城推近,行進速度六公里。」
  一分鐘之後再報,「出現二號分隊,初步判斷是向355高地推進,行進速度七公里。」
  預設陣地外通向白城的路不易走,所以以六公里的速度連續不間斷地快走,而去355高地的路相對平坦,於是採取七公里如同小跑的速度行進,同樣的訓練有素,思及此,厲行的側臉線條繃得緊緊的,他命令,「炮兵連長給我轟。」
  此言一出,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炮兵連長即時喝道:「開炮!」
  轟隆聲隨即響起,巨大得幾乎撼動了整個戰場,煙霧繚繞中,特種分隊即時停止了前進,且有白煙冒起,然後超高分貝的爆炸聲接踵而來,憑藉變換節奏,野戰部隊的指揮們恍然大悟,那是領先了他們一代的殺傷武器所具備的攻擊力。
  特種大隊!厲行有了答案,白煙?演習的標誌性物件;開炮掩護?參戰的明顯表現。
  幾枚炮彈就試出來了這代的價值,厲行情緒忽然亢奮了,挑眉看向賀泓勳,「看來不是自由發揮這麼簡單,怎麼樣,打嗎?」
  賀泓勳也興奮了,「身為指揮官,請參謀長全權決定。」
  厲行果決地說:「那就幹。」即時進入狀態,他邊思考新的戰略布置,邊對戰毅說:「給我想辦法接通藍軍無線電。」
  五分鐘後,赫義城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囂張了啊,我的指揮網都敢闖!」
  厲行笑,「請示首長要不要聯合作戰?」
  猜測著某種可能性,赫義城問:「消滅不明敵軍?」
  厲行一笑,「化敵為友。」
  實際上赫義城也是好戰分子,他爽快地甩過來一個字,「幹!」
  於是原本視對方為敵人的紅藍兩軍決定聯合作戰。

  第二章

  當安基和邢克壘接到指示,他們迅速調整各自的隊伍,全速向白城和355高地推進,而事先埋伏好的第二梯隊則按兵不動,等待第一梯隊的戰友到達後一起發起總攻。
  兩方即將接應之時,特種分隊忽然有了大動作,眼看安基和邢克壘的攻勢被其強大的火力瓦解,厲行和赫義城同時出擊,兩方的地面壓制火炮及高射炮聯手合作,一陣地動山搖中,總算以超強大的火力勉強壓制住特種分隊的突然進攻。
  赫義城在電波中感慨,「即便拿下白城,也有點勝之不武吧。」
  「那你站著別動,讓他們向你開炮。」回應他的是賀泓勳。
  赫義城想說我現在最想轟了你,結果一枚炮彈落在他的臨時指揮所前方,把他藍軍的無線電指揮系統炸斷了。
  賀泓勳被耳麥突來的聲音震得皺眉,自言自語說:「這下熱鬧了。」
  厲行穩住情緒,透過電波下令,「在藍軍指揮系統中斷期間,所有到達白城和355高地的部隊都由我指揮,現在我把決心改得更明確些,355高地要拿下、白城要控制,另外……」停頓了一下,厲行擲地有聲地甩出八個字,「集中力量,殲滅敵軍!」
  殲滅?如此氣勢,唯王牌軍才會有的雄風。
  紅藍兩軍反應之快令特種大隊驚訝,其總指揮夜亦命令二分隊以重火力掩護,一分隊則加速向白城推進,到達指定地點後,拆分成兩個小隊分別負責搶佔355高地和控制白城,計畫中午十二點整結束戰鬥。
  在特種大隊持續向白城推進之時,安基和邢克壘也在全速趕過去,與此同時,厲行下令由炮兵連對付特種大隊二分隊,盡全力壓制其火力,以確保安基和邢克壘的兵力在向白城推進時的安全。
  炮兵連的戰鬥力相當強悍,火力猛烈得幾乎令特種大隊二分隊抬不起頭。
  聽著通訊員彙報的一組組資料,賀泓勳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去年對抗夜亦以一換十還跟我說輸了,今年也換他鬱悶鬱悶。」側頭看看神情淡漠的厲行,他好奇心起地問:「以前在特種大隊和普通部隊對抗時,你們是什麼心理,有沒有那種無所不能的優越感?」
  「特種兵嘛,難免強一點。」厲行無所謂地挑了一下眉,自爆糗事,「第一次參加對抗操演,弦繃得挺緊,可是沒想到對手太不濟,三兩下就解決了,身為菜鳥,我們那批兵當時有點得意忘形,以為天下捨我其誰,大隊長面上沒表現出什麼,只是隨後安排了一場內部演習,結果可想而知,我們被老兵狠狠收拾了一頓。」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性子才漸漸穩下來,所以說戰場上厲行超強的戰鬥力和耐打能力,完全是在老兵的捶打下練就出來的。
  賀泓勳朗聲笑道:「難怪你謹慎得很,原來是被揍得多了。」
  厲行想起對抗時老兵恨鐵不成鋼的說:不會打還不會挨打啊?裝什麼死,起來!
  「虧吃多了自然就知道小心。」塗了油彩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厲行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能打的人都是被打出來的。」
  聞言,指揮所裡包括賀泓勳在內的軍官們都笑起來。
  這時,特種一分隊與厲行和赫義城布置在355高地附近的兵力相遇。
  接到厲行的指令,袁帥率領第二梯隊攔下特種一分隊,與其正面交鋒,但哪怕經過打磨的袁帥已變得穩重、謹慎許多,可是終究不是遠距離的重火力交鋒,一對一對峙下來,普通部隊的兵怎麼可能是特種兵的對手,結果可想而知,根本討不到絲毫便宜,好在安基及時趕到,發揮步戰車的優勢,使局面得以控制,儘管如此,陣亡資料依然很可觀。
  在安基率領他的兵和特種一分隊激烈交火時,尚不知曉導演部真實用意的邢克壘按住兵力沒有動,而是悄無聲息地命令藍軍第一梯隊搶佔了最有利的地形,觀戰。
  特種兵果然不是鬧假的,手裡確實有真章,看情況不妙,安基邊指揮隊伍散開,邊對著耳麥吼:「火力太猛,人又越打越多,請求支援。」
  「邢克壘還沒到?」厲行已經又抽調了兵力全速趕過去,可是憑他的判斷,安基他們明明可以堅持得更久。
  安基怒了,「他在旁邊看熱鬧呢。」
  賀泓勳皺眉,「那小子很固執,怕是不會配合我們。」
  對於赫義城手下桀驁不馴的邢少校,厲行略有了解,稍作思索,他冷靜地對安基說:「再堅持兩分鐘,他要是還不動,我拿炮轟他。」
  兩分鐘過後,邢克壘的第一梯隊依然沒有動靜。
  厲行毫不猶豫地命令炮兵連長,「目標藍軍五號步戰車,開炮。」
  不是聯合作戰嗎,怎麼內訌起來了?炮兵連長一愣,以為指揮官下錯命令了,遲疑了一下沒有動作,見狀,厲行冷凝了聲音,「你耳背嗎?我讓你開炮!」
  被厲行喝得一愣,炮兵連長不敢怠慢,即時開炮。
  緊接著兩聲轟隆巨響,邢克壘旁邊的那輛步戰車被擊中,冒起了白煙。
  當即反應過來是紅軍幹的好事,邢克壘火大的罵說:「等老子吃掉他們再跟你算帳!」然後他面色嚴峻地發布命令,「高射炮排掩護,炮長、二炮手準備。」出擊前又補充了句,「別打錯了啊,目標是揍紅軍的那幫孫子!」
  請將不如激將,邢克壘到底還是分得清立場,即時助戰紅軍,接下來的場面可謂相當震撼,紅藍兩軍以高於對方兩倍的兵力和特種分隊打得難分難解,持續升高的傷亡資料令演習總導演都皺眉了,卻沒讓安基和邢克壘氣餒,反而更加激發了他們的鬥志。
  在新一輪攻勢被瓦解後,邢克壘一面按厲行的指令迅速調整隊形,一面以冷沉的聲音砸出四個字,「揍他娘的!」顯然被特種大隊打惱了。
  可是就在他們掀起一輪又一輪的攻勢時,特種大隊居然搶先一步佔領了355高地,這意味著,白城即將失守?按照演習規定,誰控制了白城誰就贏,可是當厲行獲知這個消息,他沒有下令撤出戰鬥,而是果斷地砸出三個字,「給我搶!」
  這算不算違規?與賀泓勳對視一眼,甯安磊的眼裡寫滿了疑惑。
  厲行洞悉了他們的心思,「演習的規定是誰控制了白城誰贏,沒有說誰先控制誰就贏,所以現在論勝敗為時過早了。」
  沒錯,既然對抗沒有時間限制,在尚有兵力的情況下憑什麼認輸?
  賀泓勳贊同厲行的決定,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激賞。
  在雙方的不斷搶奪中,直到下午一點整,別說白城,連355高地都沒有被任何一支部隊完全控制,對於這樣的局面,除了令導演部很震驚外,更加惹火了夜亦。
  考慮到五三二團的綜合實力,結合去年對抗的經驗,夜亦在作戰略部署時其實已經非常謹慎了,參戰的隊員相較以往也是最多的,卻沒想到依然打得如此艱難,對於有著老A稱號的特種部隊來說,目前的結果簡直是恥辱。
  為扭轉戰局,夜亦親自率領最優秀的狙擊手,揚言在一個小時之內解決紅藍兩軍所有的狙擊手、掃清一切隱在暗處的阻礙,助特種分隊一舉拿下白城。
  而他的這份指令,輕而易舉就被有著電腦天才之稱的戰毅截獲了。
  戰毅如實報告,「夜亦說,他要領教一下五三二團代號『判官』的指揮官的厲害。」
  到底還是因為厲行拒絕夏知予心有怨氣,賀泓勳嘆氣,「看來這筆帳得記在小七頭上,怎麼辦,你這個梅蘭芳不上臺,戲不好開場啊。」人家就差指名道姓說要找厲行單挑了,他們也不能裝作不懂吧。
  深邃的眼底浮起冷意,厲行身上莫名散發出一種凜然的殺意,「既然他夜亦如此看得起我,盛情難卻,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原本厲行手臂掛傷不宜讓他參戰,可是現在夜亦公然下了戰書,於公於私,厲行不出面都說不過去,況且現下的情況對紅藍兩軍也很不利,想要穩住戰局,也確實需要一個具備實戰經驗的人上陣,縱觀全團,唯有厲行有實力與夜亦一較高下。
  什麼叫勢均力敵,王牌的作用就該適時發揮,可是賀泓勳卻有顧慮,為了警隊集訓、為了這場演習、為了賀熹參與的案子,這段時間以來,厲行已經透支了體力,如果再帶兵親赴戰場,賀泓勳擔心他舊傷復發。
  厲行冷靜地分析形勢,「以現在的戰況而言,對我們和特種大隊都是無利無不利,如果在關鍵時刻讓對方的狙擊小隊搶佔了先機,這一仗我們就輸得冤枉了。」
  見賀泓勳沉默,甯安磊建議,「我們的狙擊手也很優秀,正好藉此機會磨練一下。」話雖然這麼說,但甯安磊心裡明白,普通部隊的狙擊手和特種部隊的狙擊手根本不是同一個水準的,比如特種部隊訓練出來的狙擊手心跳都是有規律的,一分鐘六十次,而普通部隊的狙擊手幾乎沒人能做到,至少五三二團目前沒有,當然厲行除外。
  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賀泓勳正想表態,卻聽通訊員報告,「三號陣地、五號陣地的狙擊手陣亡,退出演習。」
  時間緊迫,再拖延下去只會失去作戰時機,厲行以強硬不容反駁的語氣當即宣布,「我是總指揮,由我決定。」

  ◎             ◎             ◎

  臨出發前,厲行派人到連接紅藍兩軍戰場的一條必經之路上迎接赫義城,他判斷,如果藍軍的無線通訊系統持續中斷,憑藉戰場經驗,赫義城肯定會摸向他們的指揮所來,然後他作下一步的戰鬥部署,「所有人堅守陣地,盡全力消耗敵軍,萬不得已時,韓亦初可將兵力分批撤往白城,355高地丟了可以再搶,白城失守我們就輸了,明白?」
  安基、袁帥、韓亦初都是五三二團的人,對於厲行的命令自然無條件執行,他們齊聲應說:「明白。」
  邢克壘打得正起勁,對著耳麥揚聲說:「任務有點難啊,我們行不行?」
  整裝待發的厲行踩著軍靴往外走,神情冷厲地擱下話,「不行的話摘你肩章!」
  邢克壘沒好氣,「這麼狠,我不過是謙虛一下。」隨後他幹勁十足地喝道:「十車並射!」
  直到這一刻,賀泓勳終於明白為何此次演習有個莫名的規定,除總指揮外,任何人不能指揮作戰,也就是說如果赫義城不到,即便厲行上戰場,賀泓勳也不能代理指揮官一職。
  所以說藍軍的通訊系統被破壞,其實是導演部刻意安排的,至於迫使厲行上陣,除了局勢的需要,也是夜亦的一種挑戰,那麼在厲行趕到白城前,在他無線電必須保持靜默的情況下,確實只能靠邢克壘和安基等人死守強攻了。
  記得賀泓勳曾說過,夜間作戰是我軍的優勢,可是此時正值午後,厲行等人極不好隱蔽,更無法像上次賀泓勳帶人趕赴戰場時能借助夜色掩護造勢,加上夜亦早有準備,沿途安排了特種兵對厲行圍追堵劫,致使行進極為艱難。
  好在受過特殊訓練的厲行叢林作戰經驗十分豐富,在他的帶領下,五三二團的戰士不只在零傷亡的情況下,穿越了導演部設的沼澤地障礙,還比預定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鐘,以水路抵達了白城。
  在驕陽下保持著旺盛的戰鬥力,到達指定位置後,厲行命令戰士全部棄步戰車,化整為零潛入附近的樹林隱蔽起來,一方面瓦解特種大隊的火力優勢,也使持續作戰的戰士得以休息,而他則與夜亦周旋,消耗著特種大隊最精銳的狙擊小隊。
  特種大隊服役期間,厲行有「判官」的代號,判官是對最優秀狙擊手的稱呼,由此可見他射擊的精準度有多高,所以特種大隊的狙擊手在同樣是特種兵出身的厲行面前,沒有任何優勢可言,加上厲行親手訓練出來的狙擊小組相當有力,連連報銷了對方三名狙擊手,使得紅藍兩軍士氣大振。
  這時靜默的無線電裡傳來赫義城低沉的聲音,他點將,「邢克壘、安基……報告方位。」
  等軍官們一一報告完位置,隱蔽在草叢裡的厲行低聲說:「來得很是時候。」
  赫義城淡然一笑,「你都衝鋒陷陣了,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瞄準鏡裡的樹枝幾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厲行迅速扣動扳機,目標冒出白煙之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身滾至別處,持槍警戒間已再次隱蔽起來,然後才壓低聲音說:「決戰在即,可以啟用你的御林軍了嗎?」
  赫義城一愣,「你知道我的第二梯隊埋伏在哪?」
  「我還沒笨到以為你只有邢克壘一支精銳。」厲行沒有正面回答,隨後提示,「束文波現在所處的位置搶奪白城最有利,適合打突擊戰。」原來厲行在與特種大隊交手時,發現了赫義城手下另一位少校參謀束文波率領的第二梯隊埋伏的位置。
  赫義城咬牙,「我們必須找個機會較量一次。」
  厲行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瀾,他回應說:「隨時奉陪。」
  見赫義城鬱悶得手都握成了拳,指揮所裡的賀泓勳憋不住笑了。
  瞪了賀泓勳一眼,赫義城指揮說:「邢克壘,限你二十分鐘之內拿下355高地;束文波率領第二梯隊與紅軍聯合作戰,搶佔白城。」
  聽出老大的火氣,邢克壘與束文波鏗鏘有力地應說:「是!」
  接著厲行低沉的聲音透過電波在空氣中散開,全體參戰將士聽到他說:「各歸各位,所有人準備,一分鐘後發起總攻。」
  一分鐘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紅藍兩軍與特種大隊進行最後的較量。
  355高地的搶奪尤為慘烈,經過幾輪激戰,先前未有大動作、實力保存得當的韓亦初,將一路特種大隊的人馬困在了死角較多的426高地,為藍軍分擔了一部分壓力,之後由邢克壘將師屬裝甲偵察營的營旗,八面威風地插在了355高地之顛。
  奪得制高權,藍軍的火力優勢得以發揚,在其掩護下,先前毫無傷亡的束文波的第二梯隊傾巢而出,與安基、袁帥一起攻進白城。
  這邊,白城的搶奪異常殘酷;那邊,均剩下兩名狙擊手的厲行和夜亦進入最後的對峙。
  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裡,偽裝得與草叢渾然一體的夜亦率先被鎖定,厲行想如不能一舉擊中,憑夜亦的反應,自己脫身的可能性為零,厲行屏息沉默中,他將頭抵在狙擊步槍上。
  一個輕微的動作使得夜亦終於發現了他,以紅色光圈鎖定厲行的那一瞬,夜亦是興奮的,然而子彈出膛後,他後悔了。
  厲行的反應完全出人意料,原本還低著頭的他,根本就是在夜亦扣動扳機的前一秒就有了動作,就地翻滾、起身奔跑、行進間射擊,這種看似瘋狂的衝鋒舉動快速迅捷到令人匪夷所思,密林中子彈橫飛,厲行動如脫兔的身影依據地形、地物的掩護,竟然避開了特種大隊兩支狙擊槍的瞄準。
  當夜亦反應過來一槍落空,分別埋伏在他九點和三點鐘方向的特種大隊兩名狙擊手,被厲行射出的子彈擊中,都翻了白牌,再看夜亦,已同時被紅軍兩道紅色的光圈鎖定。
  夜亦撕下臂章撤出戰鬥,看向迎面而立的厲行,「我只想知道你的視力是何時恢復的。」
  提到厲行的視力,在警隊集訓時,夏知予來到五三二團,為參訓隊員講解槍械知識那天,厲行演示八百米移動靶射擊後,賀泓勳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因為以厲行的射擊成績,賀泓勳實在看不出他視力有什麼問題,可是當初厲行調回五三二團時,老首長確實在電話中說他在執行任務時眼角膜受傷,導致裸眼視力下降。
  裸眼視力下降對於一個狙擊手而言是致命的,尤其是一名「判官」級狙擊手。
  原本厲行的裸眼視力是極好的,但由於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時子彈擦過臉頰,距離眼部太近,造成視網膜受傷,他的裸眼視力就達不到狙擊手的要求了,這也是他不適宜繼續留在特種部隊的原因之一,也就是在那次重傷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厲行沒有碰過槍。
  後來厲行身體的各項機能漸漸康復,在外人不知曉的情況下,他開始恢復訓練。
  一直以來,身為參謀長的厲行,每天的訓練強度都比五三二團任何一名戰士都要強,比如他每天會負重二十公斤跑五千公尺、訓練射靶一小時等等,而且在有時間的情況下,他堅持每週進行一次越野行軍。
  也就從那個時候起,厲行重新持起了槍,不只在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練習射擊,還堅持以心臟計算目標移動的速度,因為心跳影響射擊精度,厲行每次都把握住開槍的最佳時機,也就是兩次心跳之間的一秒鐘。
  記得警隊集訓期間,進行臥姿裝彈匣訓練時,厲行小露過身手,對於他創造出匪夷所思的成績,參訓隊員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他們並不知道當時厲行根本就是一般發揮。
  就在剛剛和夜亦交手時,厲行不只在行進間射擊擊斃了兩名特種大隊狙擊手,更是在跑動間拉動槍栓,直接將子彈塞進槍膛,整個過程用時兩秒,基本上違反了自然科學規律。
  這不僅僅是速度問題,更是對射擊精度的挑戰,要知道厲行奔跑的速度相較常人已經是出奇的快了,而換上子彈後又迅速射擊,在完全沒有瞄準的情況下一槍命中狙擊手,動作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說不是厲行的視力恢復了,而是他射擊時不單單以眼去判斷目標的位置,而是用心,什麼叫心眼合一,就是他這樣的境界,當然心眼合一背後又付出了多少心血,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沒有發言權。
  厲行卻不會和夜亦說這些,將目光投向遠處,他說:「醫生說沒有恢復的可能。」依當時的情況,眼睛沒報銷已是萬幸,他早已接受事實。
  視力達不到狙擊手的標準,射擊精準度卻超越狙擊要求,「判官」的代號厲行當之無愧。
  夜亦不願卻不得不承認他服了。
  被狙擊步槍鎖定,判定陣亡的夜亦此時已退出演習,而他射擊失敗為零的記錄終被厲行打破,夜亦坐在草地上,目光望向戰火紛飛的白城方向,他以半感慨、半傷感的語氣說:「今天這一仗是我十五年軍旅生涯敗得最徹底的一次。」
  厲行摘下耳麥拿在手上,任由額頭的汗水一滴滴落下來,他沒說話。
  緊接著耳麥裡傳來邢克壘的聲音,「特種大隊出動了鐵軍小隊,開始組織衝鋒。」
  然後是赫義城冷沉的聲音,「鐵軍?我赫義城沒領教過,吃掉他。」
  夜亦笑了,「賀泓勳已經讓我牙痛了,如今又多出你和赫義城兩根硬骨頭,我壓力很大。」
  厲行席地而坐,「遇強則強,我們應該感激你。」
  夜亦苦笑,仰躺在草地上,他提及了一個和軍演完全無關的話題,「知予哪裡不好?怎麼你就是不喜歡她?」
  厲行坦然偏頭迎上他的視線,「和她一樣好,甚至比她更好的大有人在,我都得喜歡?」
  好與不好向來不是衡量愛的標準,一道沒有答案的問題無法繼續下去,夜亦無言。
  彷彿是對兩軍指揮官的呼應,在他們同時沉默下來時,一枚象徵演習結束的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訓練基地霎時恢復安靜,對抗正式結束,導演部的判定結果隨後下來,不意外地,紅軍五三二團和藍軍模擬部隊殲滅了特種大隊整整一個分隊,最終控制了白城,勝!
  聽到訓練場上驟然響起的歡呼聲,厲行微笑,忽然就想打個電話給賀熹。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賀熹甜軟的聲音傳進耳裡,厲行聽到她柔且急地喚:「阿行。」
  心在瞬間綿軟得不行,厲行彎唇,不自覺放柔了語調,「肩膀還痛不痛?」
  然而聽到的不是疼或不疼的回答,而是賀熹壓抑的哭聲,那端的她忽然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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