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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折】銷魂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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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十四郎
出版日期:
2010/12/21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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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網讀者期待度最高、點閱率破百萬的優質作品,
十四郎繼「三千鴉殺」後又一精彩古言新作!

偷吃神仙供品不丟人,被供品噎死也不丟人,
丟臉的是做了錯事,去道個歉還那麼難。
師父說,做人這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令你被迫低頭的人,
有些事情是無法反抗的。
可是,低頭的,丟了命;反抗的,化成灰。
這條路,到底要怎麼走下去?胡砂不知道。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玄洲多山,景致或秀美、或險峻,令人目不暇給。
  而眼前這座山,甚至不可以稱為「山」,因為它從上到下都是尖利的岩石組成,東凸西凹,矗立在天地間,像是一把怪異又鋒利的匕首,要將天給割開似的,望一眼便神為之奪,腿肚子不由自主要發顫。
  正因為未曾有人能夠攀上,所以他們無法見到山頂的美麗景色。
  與陡峭的山勢不同,山頂十分平整,長滿了各類綠茵茵的樹木,最高處的岩石被冰雪厚厚地覆蓋著,經過日光的洗禮又變成瀑布,自岩石縫裡沖擊而下,飛珠濺玉一般,巨大的水潭上常年有水氣凝結而出的彩虹,美麗異常。
  水潭旁種了幾畦杏花,這裡卻不是四季如春的芷煙齋了,還未到杏花盛開的日子,只能見到光禿禿的樹幹。
  杏花林裡和芷煙齋一樣,建著幾座瓦屋,瓦屋前還有兩座茅屋,因為芳准的怪癖,只愛住茅屋,不愛住有瓦片的。
  胡砂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沒想到山頂的景色與芷煙齋如此相像,連屋子和杏花都有,直到芳准給她解釋,才明白原來他很早便在這裡建了一座類似別院的地方,閒時喜歡一個人出來玩,便住在這裡,安靜又清雅。
  和住在芷煙齋一樣,中間那座瓦屋就是胡砂的房間,推門進去,佈置與芷煙齋並無二樣,只是山頂霧氣重,被褥都是濕的,睡在上面很不舒服。
  胡砂半睡半醒地混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渾身都疼,苦著臉梳洗一番,出門就見芳准在樹下打坐,她不敢打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打算去水潭那裡打點水回來存著,忽聽他說道:「胡砂,今天起妳便跟著我修行吧,我親自教妳。」
  她心中頓時一喜,趕緊湊過去笑道:「真的?那太好了!師父教得可比大師兄好多了,上回騰雲也是您教會我的!」
  芳准睜開眼,含笑道:「那個不算教,今兒起才算真的教妳,來,坐下。」
  胡砂頭皮頓時發麻,又不敢忤逆,只得慢吞吞坐下,要把兩條腿盤成麻花狀,做什麼跌坐蓮花。
  芳准奇道:「妳做什麼?把腿當作麵條嗎?」
  不是要跌坐蓮花嗎?胡砂無奈地看著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兩腿盤好,疼得眼冒金星。
  「妳初修行,擺這種姿勢只會分心,欲速則不達,來,放鬆,隨意找個自己喜歡的盤坐方式就好。」芳准拍了拍她的膝蓋,忽又像是被燙了似的,趕緊縮回,再也不碰她一下,只把眼睛又閉上,道:「坐好之後聽我說話,調整呼吸……」
  彼時他輕柔的聲音像春風一般,吹進耳朵裡,一直吹到全身各處,每一處都舒展開來,說不出的服貼,胡砂不由自主便放鬆了下來,隨著他一步一步的指示,慢慢地,第一次真正入定。
  再次睜開眼,只覺雙眼所見與平日大不一樣,似乎處處都充滿了精氣,連樹下一株剛剛抽出花骨朵的野花都生機勃勃的。
  胡砂慢慢打量著眼前又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身體裡也有說不出的舒適輕鬆,一時竟不想說話,只願多看看,多體會一下這新奇的感覺。
  耳畔傳來癢癢的感覺,像是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蹭,她一回頭,就對上一雙碧藍色的圓溜溜大眼睛,登時嚇了一跳……是雪狻猊小乖!
  牠瞇起眼睛,高傲地睥睨她,過了一會,終於還是伸出舌頭在她臉上刷地一舔,權當打招呼了。
  胡砂啼笑皆非地摀住被舔的地方,喃喃道:「小乖,妳來了……啊,是大師兄回來了嗎?」她從地上一躍而起,四處張望,果然見到鳳狄與芳准站在茅屋前說話,她趕緊跑過去。
  「大師兄,你回來得真早,我和師父還以為你要過好幾天才能找到這裡呢!」她笑咪咪地說著。
  鳳狄先前不知與芳准說著什麼,神情凝重,這會見到胡砂,便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來,「因見胡砂正在打坐,便沒去相擾,妳如今修行進境不錯,以後還要保持這種勤勉。」
  說罷又與芳准拱手道:「師父,日後督促教導師妹的責任,還是讓弟子來承擔吧,如有遺漏不妥,您再指點。」
  還是大師兄來教?胡砂嘴上不說,面上卻早已掩飾不住失望的神情,倒也不是說他教得不好,只是她心底更願與芳准親近些,對這個冰山似的大師兄有點畏懼。
  芳准笑道:「不用,為師總不能白白讓她叫一聲師父,卻什麼也不教她,何況這五年對胡砂來說很重要、對你也很重要,最好不要分心在其他事,專心修行為上。」
  鳳狄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翕動,輕道:「可師祖說,您的身體……」
  「為師身體好得很。」芳准朝他眨了眨眼睛,「莫非鳳狄要親眼看看嗎?」
  可憐的鳳狄登時漲紅了臉,趕緊拱手行禮,掉頭便走,一面道:「弟子、弟子去餵雪狻猊。」說著一溜煙逃也似地走了。
  芳准笑嘻嘻地看著胡砂,柔聲道:「打坐效果不錯,妳心地澄澈,更容易摒除雜思,比為師想得還要好。」胡砂因著被誇,連脖子都紅了,只會傻笑。
  芳准倚著門框,輕道:「妳去吧,照著我說的法子,再坐一個時辰,午後來找我,教妳其他的。」
  胡砂歡快地跑走了,她充滿了希望與活力,未來於她來說總是光明大過黑暗。
  芳准覺得自己對這種溫柔的活躍很是迷戀,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好像馬上就看不到似的,直到她關上門,再也看不見,他才慢慢走進自己的屋子,木門在身後輕輕闔上。
  他咳了兩聲,用袖子壓住唇,再放開,上面是一片殷紅。

  ◎             ◎             ◎

  五年之後。
  天像被墨水染過似的,風雨雷電交加,在這種天氣,投宿客棧的人反而會多一些,故而路邊一間小小的客棧一直沒熄燈,掌櫃的撐在檯子上昏昏欲睡,等待打烊前再多來幾個客人。
  大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穿著蓑衣的人捲著風雨衝進來,斗笠還在一個勁往下滴水,像是很疲憊,他喘著氣坐在椅子上,一把揭了蓑衣,惹得掌櫃驚呼:「老五怎的今天便趕回了?不是說山塌了嗎?」
  那人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大聲道:「我……我遇到仙女了!」
  這樣一嚷嚷,本來一樓小廳坐的人不多,一時之間都朝他那裡看去,那人指手畫腳,儼然激動至極。
  「真的是仙女!本來碧山那邊塌了一大塊,根本沒辦法通行,一群人都困在那裡,後來那個仙女就來了,唸了幾句咒語,泥土就一起讓到兩旁,當真是大神通、大慈悲!」
  於是有人問道:「那仙女長什麼模樣?什麼名號?日後也好建個祠堂供她啊!」
  那人呆了一下,笑得很慚愧,「這……我們都忘了問,第一次見到仙女,都傻了,不過仙女娘娘的仙容我還是記得的,臉如滿月、眉若柳葉,穿著五彩的羽衣,身後還跟著兩個漂亮小童子,風姿綽約得很啊!」
  客棧裡眾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大抵都在羨慕他能親眼見到仙女娘娘。
  靠著南邊角落裡,坐著一個布衣少女,正在喝茶,聽得他這樣說,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低頭看看自己,怎麼也找不到「五彩羽衣」和「漂亮小童子」在何處,至於臉如滿月、眉若柳葉,只怕就更不靠譜了。
  她見客棧眾人聽得有趣,不由撥了撥脖子上的紫色大綢圍脖兒,露出半張臉來,膚色潔白,下頷尖俏,烏溜溜的眼珠子,透著一股嬌憨、一絲嫵媚。
  招來小二結了茶錢,她懷裡抱著個布袋,裡面也不知裝了什麼,起身要上樓。
  路過那人身旁,她還特地轉頭看了一眼,見那人沒認出來,她笑嘻嘻地便去客房睡覺了,直走到樓梯拐彎處,還聽那人在嚷嚷什麼「豐滿妖麗」、「絕代風華」,讓人好生想笑。
  關上房門,胡砂解下了脖子上的圍脖兒,原本她遮住臉是不讓人認出來,不過現在發現完全沒這個必要,她就是大剌剌地往那人面前一站,臉貼臉,他也未必認得出開路的「仙女」是她,何況,她還沒成仙。
  她取了梳子坐在床沿梳頭,因著外面風雨交加,布袋裡的水琉琴感應到水氣,像是很高興,發出微微的鳴聲。
  把布袋解開,水琉琴便呈現在眼前,胡砂把它捧起來,像五年來每天晚上睡覺前做的那樣,用手輕輕在上面撫摸著。
  這琴與起初看到的模樣有些不同,因為是吸收了她的血肉精氣復活的,冰藍色玉石底下透出一層血色來,若隱若現,像活的一樣,被胡砂撫摸似乎也是一件令它喜悅的事情,在她掌中微微顫抖起來,神光流轉,要說話似的。
  胡砂摸了半天,只摸到四根弦,到底還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低聲道:「五年啦,琴啊琴,第五根弦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冒出來?再不出來,第二道天罰就要降臨,這次我可真要被天火燒死了。」
  水琉琴自然是不會說話的,只能在那裡無辜地顫抖著,抖了半天,見她毫無反應,便偃旗息鼓不鬧了。
  胡砂把梳子一丟,抱著水琉琴便倒頭大睡。
  剛要睡著,卻聽有人在外面輕輕敲窗戶,一面叫她:「胡砂姑娘、胡砂姑娘。」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開窗,卻見一個黑漆漆的人影蹲在窗台上,從頭到腳都濕透了,帽子上還滴著水,仔細看去卻是個年輕的男人,長得妖豔無比,眼睛底下一顆紅紅的淚痣,好像隨時會哭出來的模樣。
  胡砂一見他便笑吟吟地打招呼:「啊,是白紙小人三號!找我有事嗎?」
  這名字還是胡砂給起的,因為芳准的白紙小人眾多,都沒有名字,每個還都負責不同的領域,譬如上回照顧胡砂的那個老氣橫秋的小丫頭,就是專門做丫鬟的,胡砂管她叫白紙小人一號。
  二號是那金甲神人,雖然他並不是白紙小人,而是更高級的存在,不過胡砂弄不清楚,於是堂堂神將大人被取名白紙小人二號,據說為此他找芳准哭了好幾回。
  至於這妖冶又漂亮的男人,看著很風騷,功用不過是用來通風報信,因他腳程極快,關山萬里也不過瞬息之間到達,胡砂給他取名白紙小人三號,他還覺得很有個性,高興得不行。
  白紙小人三號先生為難地蹙起雙眉,桃花眼裡又開始凝結水氣,其實他不過是在思考怎麼傳話而已,隔了一會,他才說道:「芳准讓我帶話,妳要是過半個時辰再不回去,他就不吃藥了,還要把那些藥草都燒掉。」
  什麼?胡砂跳了起來,險些把水琉琴給砸了。
  「這……有暴風雨,我才說在外面住一宿,師父也不至於這樣吧!」她鬱悶極了,趕緊穿衣穿鞋。
  三號先生同情地望著她,「芳准也是擔心妳,五年來妳下山的次數屈指可數,眼看水琉琴要修復好了,只怕還有人來搶,妳一個人在外面危險得很,還是趕緊回去吧!」
  胡砂黑著臉把包袱一提,噘嘴道:「那還不是因為他連自己治病要用的藥草都懶得採!我才出門幫他採藥,你看,這麼一大包呢,夠他吃個一年半載的。」
  抱怨歸抱怨,她還真怕芳准把藥草燒了再也不吃藥,依照此人的任性程度,真能做得出來,當下趕緊捏了訣騰雲而起,急急往回趕。
  芳准這幾年身體很明顯不行了,雖然他從不承認,但有一次被胡砂撞見他嘔血的場景,便再也瞞不下去。
  他自十幾歲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死掉,從此就比常人體弱,金庭祖師要他留在清遠,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仙山靈氣充沛,對他身體大有裨益,上回被檮杌打了一掌,剛過去沒多久,又遇上天火降臨,雖然後來傷都被治好,然而對他身體也是不小的消耗,加上失去了仙山靈氣庇護,發作起來真正狠毒異常。
  胡砂哭著、纏著求了很久,才從他口中問到藥草的事,他未成仙之前一直是吃藥的,成仙之後覺得那藥苦得不行,便偷偷丟了。
  他人又懶,對自己的身體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自大得很,總覺得自己死不掉,故而不肯吃藥,若不是胡砂跑了幾千里的路專門為他採藥,親手熬製了求他吃,只怕他到現在也還是任性地撐著。
  所幸,藥草到底還是有效果的,近一年多來,他臉色明顯好了,咳嗽也慢慢止住,只有一點麻煩,每天哄他吃藥是最頭疼的,她以前也不曉得芳准有那麼多怪癖,怕苦、怕燙、怕藥味,任性得令人髮指,這次又說要燒掉藥草,真真讓人咬牙切齒。
  胡砂懷著一肚子悶氣,衝回山頂,從頭到腳都被淋濕了,也顧不得擦一下,氣呼呼地敲他房門。
  沒一會,芳准便端著燭台笑咪咪地開門了。
  「師父,你太任性了!」胡砂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你要我趕緊回來隨便吩咐一聲就是,幹嘛要用不吃藥來嚇我?」
  芳准無辜地看著她,「為師方才作了個夢,見妳被青靈真君搶走了,心裡有些很不好的預感,於是讓三號趕緊去接妳,如今見妳沒事,師父心中真是欣慰啊!」
  典型的轉移話題!胡砂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她也不是以前那個呆呆的小姑娘了,這種無聊的謊話就能騙到她?
  她將濕淋淋的包袱放在桌上,低聲道:「這是新採的藥草,我去替你熬藥。」
  芳准將她袖子輕輕一拉,「不急,看妳像從水裡撈起來的模樣,先擦乾,別生病了。」
  他抓著袖子替她擦臉,把黏在腮上的頭髮撥開,胡砂警戒地瞪著他,「師父,藥是一定要吃的,拖延時間也沒用。」
  他無奈地一笑,「以前妳多可愛啊,現在怎麼快和鳳狄一樣了,師父好懷念以前的小胡砂。」
  胡砂噘著嘴不說話,芳准索性也不說了,將她的臉擦乾,順便將濕漉漉的頭髮撥到耳後去,又看了她一會,突然輕道:「胡砂,妳長大了,個子也高了。」
  她愣了一下,「有嗎?」
  芳准點了點頭,將她牽到銅鏡前,兩人的身影便映在了其中;她的個子快趕上他的了,因著五年過去,她如今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姑娘,先前青澀的稚氣早已消失,身材也圓潤窈窕起來,只怕再也不會有人將她當作芳准的妹妹來看。
  芳准定定看了一會,輕道:「妳會長大,師父卻永遠不會變老了。」
  胡砂回頭看著他,有些疑惑,「不老不是很好嗎?誰都不願意變老。」
  芳准微微一笑,柔聲道:「可有時候,我卻覺得能變老也是很不錯的事。」

  ◎             ◎             ◎

  銅鏡裡,他漆黑的眼珠一直看著她,屋裡燭火突然輕輕爆了一個響,胡砂如夢初醒,臉上情不自禁便紅了,像是怕靠太近褻瀆了他一樣,趕緊退開。
  「師父,你先休息,我去熬藥。」她急急走了出去。
  熬好了藥,還要稍稍放冷一些,再加點蜂蜜調味,芳准才肯喝。
  胡砂將藥端進自己屋子,放在窗台上等它冷卻,一時間又覺得心頭有潮水在洶湧,像是喜悅、又像是感慨,忍不住抽出紙筆,在玉版紙上畫兩個小人兒。
  左邊這個抓著袖子,替右邊那個小人擦汗,她在旁邊寫下一行字,第三百八十七回靠近他,睫毛很長、瞳仁很黑,裡面映著兩個我。
  寫罷只覺心頭很甜,夜半淋雨趕回來的怨氣早就不知跑哪裡去了,倘若以後他都會這般替自己擦臉,她寧可淋上一百年的雨也不要停,胡砂咬著筆頭只想笑,突然又想到他說寧可自己能變老,於是提筆在下面加上一行話,滄海桑田,不如攜手到老。
  寫完又覺得太過直白,痴心妄想似的,趕緊把紙揉成一團,丟進火盆子裡燒了。
  藥放冷之後,胡砂便小心翼翼地端著去芳准的茅屋。
  他還沒睡,披著外衣倚在床頭,用剪刀剪新的白紙小人,一直剪了三個,放在桌上輕輕吹一口氣,三個小人便立即站了起來,像活了似的,手腳並用從桌上跳下,一落地便瞬間長高,化作兩男一女,個個眉目端麗,跪在他面前柔順得很。
  「胡砂,給他們取名字。」他把藥接過來,小小喝了一口,登時厭惡地皺起眉頭。
  胡砂從善如流地從左到右指過來,「白紙小人十七號、白紙小人十八號、白紙小人十九號。」
  忽視掉那三人臉上的黑線,芳准豎起大拇指來,「真是好名字!原來已經有十九個了,這麼多。」說著反手就要把剩下的藥汁倒掉。
  胡砂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師父,要喝完!」
  他立即露出標準無辜表情,「我只是手滑了一下。」
  相信他才有鬼!胡砂瞪圓了眼睛,非看到他一滴不漏地把藥喝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芳准在後面歎氣,「刻薄死板、冷血無情。」
  反正藥已經喝完了,他說什麼都無所謂,胡砂把空碗放到桌上,過來替他放下帳子,低聲道:「師父,不早了,喝完藥就睡吧。」
  芳准沒回答,只將剪刀拿在手裡不住的玩,忽然問道:「鳳狄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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