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最難消受帝王恩,
傲嬌女將軍見皇上以身相許,只能想方設法地逃。
偏偏她禁不起打、他捨不得罵,索性將人打入冷宮好好獨寵!
「小孩你過來」筆下最逗趣活潑的帝王之戀,囚愛登場!
才開口要將花響打入冷宮,陌奕宗立馬差人打造牌匾,
硬生生將皇后宮殿改為冷宮,而陌氏王朝僅次於帝王宮殿的冷宮,
成了花響的住處,他是中原的霸主,領土是他的,她這女戰俘也是他的。
花響為了逃出皇宮,問貼身宮女,像她這種生了皇子的宮女是幾品?
月餉多少?那宮女扳扳手指道,她算是清閒悠哉的一等宮女,從七品,
月餉自然少了,然後又被打入冷宮,降到從九品,哪還有什麼月餉。
聞言,花響嘴角一抽,畢竟誰會想到她不是將軍,也不是朝中重臣,
而是一位女皇帝,這世間唯一的一位女帝執政,而誰又能想到這個女帝,
居然委身在他陌奕宗的後宮裡當宮女。
第一章
北方的冬季嚴寒刺骨,此種天氣對於生活在塞外的遊牧民族已是見怪不怪,而對於守城方來講,士兵的身體素質不能與之媲美。
城下,殺聲滔天,血流成河。
陌奕宗坐在主帥椅上,一邊關注著戰況,一邊觀察匈奴兵的作戰方式。經他細緻觀察,發現匈奴人並非橫衝直撞,居然也懂得排兵布陣,他們採取盾兵開路的攻城策略,若守城方投擲火球、石頭之類的武器,盾兵立即將手中盾牌舉過頭頂,動作整齊劃一,並且滴水不漏。
「投擲兵聽令,火球改成散投,牽制敵人的前行步伐。」
「遵旨。」
同時,陌奕宗一聲令下,大量的鐵蒺藜從城垣上拋擲至城外。既然敵人採取方陣行進的策略防禦反擊,那麼陌氏就在敵人的腳底下使絆子。
鐵蒺藜是一種鐵質尖刺的撒布式障礙物,因為刺尖的形狀酷似植物蒺藜,故得此名。鐵蒺藜有四根長數寸的鐵刺,凡著地必有一刺朝上,將它撒布在地可以有效地遲滯敵軍行動。
果不其然,敵軍盾兵方陣開始出現摔倒的現象。陌奕宗乘勝追擊,下令放出火箭箭雨,火箭立時鋪天蓋地地砸向匈奴士兵。然而他們彷彿一群無知無覺的怪物,不躲不閃更不怕中箭,舉起手中的弓箭射向城垣。
見狀,陌奕宗不由再次沉下心緒。在戰爭中必須存在打頭陣的炮灰,但是炮灰的作用就是開路,至於攻擊力基本等於零,而匈奴人培養的炮灰竟然還具備頗為精準的箭術,這究竟是一支怎樣的部隊,為何實力這般強大!
守城將軍匆匆來報,抱拳道:「聖上,斥侯來報,敵軍後方還有不少人,預計不低於二十萬備戰兵,加之出戰的人數,三十萬是跑不掉的。我方目前只有十萬守城兵,這該如何是好?」
「別急,以少勝多的戰役又不是沒打過。」陌奕宗揚手轟趕,靜下心細細思量,沒錯,敵人逼著他調兵遣將,由此分散攻打龍茗國的兵力,他還就偏不這般行事!
正焦慮,天空飄下雪花,北風蕭蕭,冰晶的雪片灑落在陌奕宗的鎧甲之上久久不散,不大會兒工夫,小雪花轉為鵝毛大雪。
陌奕宗悠悠地攤開掌心,托起潔白無瑕的雪片,感到一絲冰冷沁在手中。他不去理會戰況,不詢問傷亡人數,目不轉睛地盯著越落越多的雪花,直到手指被雪花凍得毫無溫度的時候,他的唇邊終於染上一抹自信的笑意。
天助他也,有辦法了!陌奕宗招呼守城將軍上前,附耳下旨。
聽完聖上的命令,守城將軍驀地看向天際,不由茅塞頓開,「末將這便命三軍減緩攻擊速度。」
陌奕宗對部下的領悟力十分滿意,道:「沒錯,何必在匈奴人身上浪費兵器,你趕緊指派一個分隊去伐竹子,明日一早便給他們好看。」
「聖上英明。」守城將軍喜上眉梢,再次望向天際,繼而奔去下達新指令。
從抵禦風寒的層面上來分析的話,或許是匈奴人的優勢,但同樣也並非陌氏的劣勢,陌奕宗要好好利用地勢與季節,讓敵人寸步難行。
與此同時,乞顏蘇合也收到部下阿爾木傳來的戰況彙報,「單于,陌氏突然把攻擊力降了下來,哈哈哈,這才剛剛開戰就把那幫中原人打虛了,果然是外強中乾的窩囊廢!」
乞顏蘇合倚在王位扶手的一側,悠哉地飲了口馬奶酒,道:「不要小看陌奕宗的頭腦,更不要忘記,陌氏王朝已經占領中原七成以上的領土。」
「單于何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中原人的體格根本沒法與咱們相提並論,倘若多耗上幾日,不用咱們出手,老天爺都能把他們活活凍死。」
乞顏蘇合思忖不語,龍走月的命令是挑釁而不是強攻,但陌奕宗甚囂塵上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他要殺得陌氏片甲不留,要提著陌奕宗的項上人頭當作賀禮送給龍走月。
「命雲梯兵準備出戰。在天黑之前,不計我方傷亡,不接受敵方任何形式的棄甲投戈,逢敵便斬,勢必攻上城牆。」
「屬下得令。」
乞顏蘇合遙望屹立在半山腰的城池關隘。陌奕宗會猝然改變戰術,絕不是表象上觀察到的色厲內荏,一定有陰謀!
匈奴士兵的攻勢越發猛烈,陌奕宗卻在城垣前架起堅固的盾牌,命士兵全部隱藏在盾牌之後任由敵方萬箭齊發,陌氏基本處於只守不攻的狀態。
「聖上有命,只要不讓敵方攀上城池,靠近一點不必驚慌。」守城將軍看到飛上城垣的無數箭矢,繼而扭頭轉向陌奕宗,開懷大笑,道:「聖上,您看敵人給咱們送回來多少兵器。」
「別得瑟,注意防火。」陌奕宗指向飛來的火箭。
「是。」
戰事如火如荼,王德才頭頂兩個鋼盔,吭哧吭哧地奔上城垣,「聖上,奴才剛到……哎喲媽呀,到處是血!」王德才瞇著小眼睛,怯生生地湊到聖上的身旁,然後擦了擦桌面,從提籃盒裡取出飯菜。
「你這幹嘛呢,浴血奮戰的士兵還沒吃,朕在此地用膳算怎麼回事!」
「您連夜趕路,奴才猜想您肯定還未用膳。」
陌奕宗從昨日清晨到此刻確實滴水未進,但是在這兒大吃大喝會影響作戰士兵的情緒。他接過王德才遞上來的擦手巾,擦擦手,抓起一個兩個饅頭,即刻命王德才帶著提籃盒趕緊滾蛋。
王德才不敢怠慢,蓋嚴盒蓋撒丫子就跑。陌奕宗望向王德才的背影,他的眼珠緩慢地移動著,忽然之間,又心生一計……
戰爭截至到黃昏時分,匈奴士兵已然拚盡全力,但仍舊無法靠近城牆,更別說攀梯直上,畢竟霄雲城位於高處,易守難攻是不爭的事實。
殘陽緩緩地沒入山巒,雙方士兵也到了必須補充體能的時候,倘若再硬攻下去,只能是毫無意義的疲勞戰,於是乞顏蘇合唯有先命士兵返回休息地,明日再戰。
此刻能見度越來越低,陌奕宗佇立在至高點遙望敵軍動態,只見浩浩蕩蕩的匈奴士兵正向營寨靠攏。陌奕宗的肩頭很快落上一層薄薄的雪花,見狀,他粲齒一笑,天空作美,大雪紛飛,已然為這漆黑的山林披上銀裝,繼續下,不要停……
「等到天黑,立即洩水。」
「遵旨。」守城將軍萬分期待這一刻的到來,至於下午砍伐的竹子已經一劈兩半,準備就緒,如今只要把山泉水引入戰場就算大功告成。
待到深夜,為了避免敵軍窺伺,陌氏士兵並未點燃火把照明,而是借助微弱的月光順著繩索井然有序地滑下城牆,再將一根根竹子運出城池,扛著竹子,靜悄悄地向河源上游進發。
陌奕宗則是將王德才叫到寢室,命他試穿一件衣袍。
王德才看向掛在桁架上的龍袞,撲通地雙膝跪地,「奴才膽小如鼠,酒囊飯袋一個,豈敢身披龍袍指揮作戰啊,聖上莫要嚇唬奴才了啊!」王德才簡直嚇尿了好嗎,聖上竟叫他冒充皇帝坐鎮三軍。
「你最了解朕,所以學起朕的模樣也最逼真。」陌奕宗抿了口茶,命道:「學朕走路的樣子,來,走幾步給朕看看。」他見王德才又有話說,拍桌怒道:「閉上嘴,快點兒,否則現在就砍了你!」
「是。」王德才沾沾汗珠,顫顫巍巍地穿套龍袍。
趁他穿戴的時候,陌奕宗又道:「在朕離開的這段日子你就假裝染上風寒,捂著手帕,穿著龍袍在戰前晃悠幾圈,讓敵人誤以為朕並未離開。」
「奴才這小身板兒恐怕不行吧,再說個頭也差遠了啊,嗚嗚……」
「蠢貨,你不會多穿幾件衣服撐起來嗎,個頭不夠就多塞幾個鞋墊。何況你在高處,敵人在低處,倘若能讓敵人看見你的下半身,你也就離死不遠了。站直,給朕拿出點氣勢來!」
王德才板了板腰杆,本想用袖口蹭蹭鼻涕,然而當袖口遞到鼻子邊兒的時候,頓時想起是龍袞,於是立即吸溜回去。
「慫蛋,別哭了,朕已經布下陷阱,敵人至少三個月打不過來,也壓根用不著你指揮作戰,裝裝樣子罷了,死不了。」
三個月打不過來?王德才這心裡忽然就踏實多了,「是,奴才盡力而為。不過您要去何處,何時歸來?」
陌奕宗扯了下嘴角,笑得意味深長,他能去哪,當然是去龍茗國找龍走月算帳!只要「皇帝」還在霄雲城與匈奴鏖戰,龍走月便想不到他會來個突然襲擊。
事不宜遲,待陌奕宗向王德才叮囑完大小事宜,他逕自換上夜行衣,口鼻繫好黑布,與同樣身著夜行衣的錦衣衛悄無聲息地離開霄雲城。
呵,弄盞他娘,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朕會比戰船先到龍茗國一步吧。妳還記得封豕林一戰嗎,朕與妳的作戰理念似乎不太一樣,朕為了最終的勝利,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並且最喜歡走捷徑……擒賊,先擒王!
隨著冬陽東昇,曙光乍現,匈奴士兵雄糾糾、氣昂昂地逼向霄雲城,然而當霄雲城落入眾兵視線的這一刻,他們的步伐戛然而止,全體傻眼,方圓十里的主戰場以及城池竟然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座冰封的堡壘!
狂風呼嘯、白雪皚皚,金紅色的晨光掠過晶瑩剔透的冰城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光芒猶如無形的尖刀,刺得匈奴兵根本睜不開眼。士兵的眼睛都快刺瞎了,還談什麼衝鋒陷陣、萬箭齊發。
見狀,帶隊的阿爾木不由怒火攻心,他策馬揚鞭,一鼓作氣沖向結冰的戰場,但還未奔出幾丈,只聽咯噹一聲巨響,連人帶馬狠狠地拍在人工製造的冰面上。
這便是陌奕宗想到的辦法,將一根根從中劈開的竹子連接成輸水導管,再從河源引來水源,水順著導管澆灌戰場與城池。河水經過一夜風雪的洗禮,結成溼滑的冰層,形成天然的保護盾。當然,你們可以啥都不幹,集體蹲在這兒燒化地上的冰層,但到了傍晚,我們還是可以繼續製造,反正冰天雪地,河水管夠,誰想哭誰知道!
氣候寒冷、多雪多霜是天時;吾高敵低是地利;團結一心是人和,天時、地利、人和都讓他陌奕宗占全了,豈有認輸之理。
◎ ◎ ◎
龍走月自從繳獲一件疑似新武器的金屬物之後,對圍剿倭寇的事兒頗為上心。於是乎,她由守株待兔轉為主動追擊,頒布懸賞公告,一旦在海上發現倭寇船隻,或者在城中發現習得倭寇語的可疑目標,朝廷重重有賞。
忙乎半個月下來,龍茗國海軍再次繳獲海盜船兩艘,抓獲倭寇百餘,並且再次繳獲圓柱形戰利品一尊。
收穫頗豐,龍走月豈能不喜。然,問題卻卡在交流的問題上,這就好比手持法器不會使用一般,她不免心急。
「不管如何用刑,就沒有一個會講漢語的?」她問。
刑部尚書回道:「回稟陛下,種種酷刑皆有實施,但倭寇會的漢語最多是簡單的打招呼,或者救命二字,估計他們學會這些簡單的詞彙只是為了在海上假扮落難的漁船,由此欺騙漁民靠近相助,繼而燒殺擄掠。」
龍走月陷入沉思,既然通過抓獲倭寇的環節確定朝中有內鬼,那麼這個人一定精通倭寇的語言,且漢語流暢到毫無破綻,所以這個內鬼究竟會是誰?
這時杜鵑來報,皇宮主龍寸心宣稱有要事要與龍走月商討。
龍走月粗略一算,也有十來日未與皇姊見面,於是擺駕宮主大殿。
她剛步入殿門,便見到廳堂中堆積著各種花色的綾羅綢緞與首飾。龍寸心佇立在長條桌案前方,望著幾款布匹,愁雲不展。
「月月,快來幫我看看,用哪塊布做留仙裙最合適?」
龍走月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原來是挑選衣料。她走上前,無奈一笑,道:「喜歡就都做了,何必糾結。」
「不行呀,到了甄選那日我也只能穿一件啊。」龍寸心長吁短嘆,每年到了面首甄選的前夕,她都會把自己搞得心力皆憔悴。
龍走月掃視百種布匹,指向掛在桁梁上的石榴紅綢緞,道:「那塊不錯,喜氣又應景。」
「我去年穿的就是石榴紅,不想重色嘛。」她疲憊地倚上貴妃椅,「昨晚相師幫姊卜了一卦,他說姊的真命天子今年會出現,所以姊好焦慮啊,月月……」
龍走月笑著抿口茶,隨口問道:「姊讓相師占卜姻緣來著?」
「不是啊,卜我今年是否會懷上子嗣。相師的意思是,當真命天子出現,子嗣便會隨之而來。」
龍走月一怔,果然是大事,的確馬虎不得,「那要不要把誇葉乘風叫過來幫姊選?男人更了解男人的眼光。」
「快別提那個壞妹夫啦,姊今早先問的他,妳猜他怎麼說,他說不穿最吸引人。」
「反了他了!」龍走月氣得欲傳他滾過來給皇姊道歉。
龍寸心卻笑著阻攔,「沒關係呀,開玩笑的嘛,妳又不理他,宮中又全是男寵,他只能調戲我解解悶兒。」
見她眉開眼笑並不氣惱,龍走月也跟著輕鬆一笑,道:「最近太忙,也沒空督促誇葉乘風,他會定時來幫姊調理身子吧?」
「有啊,天天來,一泡就是小半天兒,這會兒好似讓彩華陪他出海啦。」龍寸心叉起一塊鳳梨塞入妹妹口中,「妳看妳又瘦了,再瘦下去就剩下一把骨頭了。」
龍走月但笑不語,其實她原本前來的目的是希望甄選一事可以從簡從快,因為倭寇還未肅清,陌奕宗又在蓄勢待發,但此刻聽聞關乎子嗣的問題,龍走月又打消了商議的念頭,不過今年必須要對甄選者進行嚴格盤查,以免各路細作混入其中。
想到細作,必然會想到陌氏人馬。龍走月昨日收到乞顏蘇合發來的密函,據說北方一直在下雪,陌奕宗似乎身染惡疾,但依舊守在霄雲城指揮作戰。
她揉了揉鈍痛的太陽穴,那傢伙強壯如牛,下點雪而已,至於這般弱不禁風嗎,會不會是在裝病,由此採取緩兵之計?
陌氏造船廠的附近,陌奕宗頭戴斗笠,身著一襲白色俠客裝,坐在河邊垂釣。眼前的這條河,便是前往海口的途徑之一。
自從陌奕宗離開霄雲城,並未偕錦衣衛返回皇城,而是喬裝打扮,一路南下抵達造船廠。來到此地,一來是為監督造船速度,二來則是要尋找潛入龍茗國皇宮的突破口。
隨行錦衣衛同樣俠客打扮,坐在聖上的兩側,垂釣是假,保護聖上安危是真。
眾人看似正在享受悠閒的午後陽光,實則是在觀察來往船隻,試圖劫持一艘前往龍茗國的船舶。因為陌奕宗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原本就壁壘森嚴的龍茗國再經他一番挑釁之後,定會對別國船隻進行滴水不漏的盤查。嗯,估計偽造通關文書這個點子行不通,何況就算能混進龍茗國也混不進皇宮,所以陌奕宗幾日來一直在考慮相關難題。
這時,一艘建有亭閣的中型樓船緩緩地向他們這邊駛來。船隻裝潢典雅,船內琴聲悠揚,高聳的桅杆上飄揚著兩面旌旗,一面是四小國之一,琴國的旌旗,另一面則是……龍茗國的旗幟!不管這條船上懸掛兩面旗幟為哪般,先攔截再說。
見狀,陌奕宗朝錦衣衛們使個眼色。錦衣衛立刻換上漁夫的衣裳,跳上一艘小漁船,划到河水的中央,繼而撒下漁網,由此不偏不倚地擋住樓船的去路,樓船被迫漂浮河中。
俄頃,一個尖嘴猴腮的管家衝到船頭,大聲喝道:「此河乃通行之道,你們幾個臭打漁的,立即把路讓開!」
「不好意思啊,大老爺,我們捕完這撥魚就換地,要不您等等,要不繞個道?」錦衣衛好聲好氣道。
「豈有此理,你占了道還叫我們繞。我可警告你們,萬一誤我家主子的大喜之事,你們幾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主子?宮裡出來的人?
錦衣衛一拍大腿,抱拳賀道:「大喜之事啊,哎喲,恭喜、恭喜!話說再往前走就只有龍茗國了,看您這條船上裝了桅杆,恐怕是要入海吧,敢問您家主子是趕著去升官還是發財?」
中年管家兩嘴角向下一撇,剛欲甩開腮幫子吹噓一番,只聽船內傳來制止之聲,聲音渾厚且富有磁性,「張福,莫與船家爭執,我們繞開便是。」
「遵命。」中年管家面朝珠簾俯首領命,隨後瞪了錦衣衛們幾眼,前去吩咐船夫斜向前行。
然而待樓船船夫調整位置,發現擋在前方的破漁船也跟著動起來,並且再一次擋住他們的去路。
「你們幾個臭打漁的故意找茬兒是不是,來人,給我拿下!」中年管家怒步返回,還帶來幾個身穿鎧甲的彪形大漢。一聲令下,樓船貼近漁船,彪形大漢手持兵器,怒指錦衣衛。
錦衣衛並未輕舉妄動,等待聖上發出突襲暗號。
陌奕宗坐在岸邊,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於是他揚起魚竿,將魚竿拋進河流,示意攻擊。
錦衣衛收到旨意,即刻從漁船上抽出暗藏的兵器,不待彪形大漢們反應過味兒,一干錦衣衛猶如蛟龍一般躍上樓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三下五除二,殺個片甲不留。
甲板上全是死屍與鮮血,中年管家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奔回船艙,「殺人了,救命啊,九王爺快跑啊!」
無奈,一切為時已晚,錦衣衛動作極快,擒住中年管家的同時,三把劍對準那位九王爺的前心後背。
九王爺坐在一架鸞琴的面前,身著一襲淺色長袍,長髮披肩,溫文爾雅,「爾等欲意何為?」他神色平靜,將一雙修長的手指從琴弦上移到身前。
錦衣衛不予理會,等待聖上前來發落。
片刻過後,陌奕宗慢條斯理地登上樓船。他首先打量這位九王爺佩戴的玉珮,待確定玉珮為琴國皇室圖騰之後,下令搜查整船。
錦衣衛在旁翻箱倒櫃,被俘的九王爺則是與陌奕宗面面相覷。
「光天白日,殺人劫船,你們好大的膽子!」九王爺勃然大怒。
陌奕宗掃了掃眉梢,隨意坐落,道:「你別急著鬼吼鬼叫,倘若你對我沒用,我會讓你走。」
「我乃琴國九王琴穆楚,爾等報上名來。」
「說出來怕嚇著你,你還是老實坐著吧。」陌奕宗一派慵懶。
一時三刻,錦衣衛從琴穆楚的床榻上搜來一個長方形的錦盒,錦盒裡放置著龍茗國的通關文書以及一封精緻的邀請函。
陌奕宗首先翻開邀請函。龍茗國甄選盛會將至,素聞穆楚王爺溫潤如玉、琴藝絕倫,本宮主願與君共結連理。邀請人:皇宮主龍寸心。
看完邀請函,陌奕宗硬是半天沒反應過勁兒,甄選?什麼意思,龍走月她皇姊廣發英雄帖招募男寵?
「喂,你這是打算給龍茗國當上門女婿?」
九王爺身為七尺男兒,自然不願給龍寸心當什麼鬼面首,但琴國勢單力薄,必須找一個大靠山,於是琴國皇帝指派兒子前往龍茗國聯姻。
「只是甄選罷了,結果未知。」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裡,如琴國這等兵力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萬的小國,唯有忍受強國的挑選與輕視。
陌奕宗閱完寫在邀請函上的時間與地點等,漸漸他彎起嘴角,粲齒一笑。得來全不費工夫,事不宜遲,立即向龍茗國出發。
他肅然起身,走到琴穆楚面前,拋出一個致歉的笑意,道:「抱歉,這條船上的活口,一個不能留。此刻,朕可以實話告訴你,龍茗國已是自身難保,琴國恐怕無法仰仗龍茗國軍事與吾陌氏抗衡了。」
「你是……」
陌奕宗但笑不語,親自給琴穆楚斟上一杯酒,待喝完這杯酒,送他上路。
沒多久,樓船便從裡到外經過一番清洗,再一次平穩地行駛在河面之上。
陌奕宗換上琴穆楚的衣袍,手持摺扇,神態超然,頗有文人風範,「從今日起,朕便是琴國九王爺琴穆楚。」
「是,吾等是九王爺的護衛隊。」錦衣衛齊聲道。
陌奕宗瞄了眼放在桌上的鸞琴。邀請函中著重提及琴穆楚琴藝極佳,可陌奕宗壓根不會彈琴,笛子倒是能湊合吹兩下。
思及此,他坐到鸞琴前,假模假式地架起雙手,雙眸微合擺出自我陶醉的神態,活動活動十指,繼而優雅地撥動琴弦。
噹!碰碰!吱吱啦啦……彈棉花一樣的噪音穿行在幽靜的青山流水之間,格外鬧騰。
◎ ◎ ◎
前往龍茗國的樓船已經在河上行駛二十多日,越是靠近龍茗國的方向,便會發現許多船隻都在向龍茗國靠攏。據陌奕宗的錦衣衛打探,那些船隻的主人不是王公貴族就是才華橫溢的文人墨客。換言之,這些形色各異、身分尊貴的男子,皆要聚首於龍茗國皇宮供龍寸心挑三揀四。
陌奕宗本以為甄選人數不會超過十個,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不著調的男人願意給女人當男寵。腦子進水了,絕對的!
不過荒謬歸荒謬,但是此情形足以證明龍茗國在中原的口碑與實力,對陌氏而言果然是不容小覷的對手。
船隻進入一條促狹的通道,各家樓船放慢速度,井然有序地縱向穿行。船速銳減,船上之人或許是閒來無事吧,各自取出樂器,吹啦彈奏。
陌奕宗被多種樂曲兒騷擾著耳朵,蹙眉閉眼,真想大開殺戒。
這時,錦衣衛來報,甄選流程已查明,第一關,過濾身高、身材、體重不符合標準的男子;第二關,龍寸心親臨現場,通過觀測預備面首的五官與面相進行篩選;第三關在翌日舉行,進行特長展示,當場出結果。
陌奕宗咂咂嘴,前兩關肯定沒問題,主要是這特長展示該怎麼整,琴穆楚的看家本領是彈鸞琴,畢竟這一點已寫在邀請函上,不可能疏忽遺漏。他一臉糾結,話說龍寸心幽居後宮,估計不愛看耍大刀吧,所以他該如何讓自己脫穎而出?
「敢問九王爺,萬一龍茗國女帝陪同其皇姊前往遴選現場,這該如何是好?」錦衣衛隊長悄聲提醒。
陌奕宗泰然自若,展開摺扇緩慢搧動,篤定道:「龍走月沒工夫參加這等無聊之事,因為有更重要的政務等著她去處理。」
事關安危,陌奕宗豈能抱著撞大運的心態僥倖一試,因此在他決定向龍茗國出發的當日,已經差人將聖旨送到出征將軍的手中。陌奕宗命此次指揮作戰的武將即刻率兵出船,然後將戰船明晃晃地停在龍茗國與陌氏的流域交會處,船頭面朝龍茗國的方向原地安營紮寨,等待新的命令。
說糙點兒,這叫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膈應人。反正陌氏戰船停在陌氏的領土之內,縱使戰船塞滿整條河道,妳龍走月又奈我何。
陌奕宗將雙手枕在腦後,腦海中浮現出龍走月焦頭爛額的小模樣兒。呵,當她見到陌氏的戰船,憑她對他的了解,肯定會以為他被匈奴人困在霄雲城動彈不得,於是惱羞成怒,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頭腦一熱發起戰爭,乃至拚死強攻。
了解是一個雙面性的產物,可以被利用,以及反利用。借助此次機會,正好親眼觀摩龍茗國的海上力量,到看它是深海蒼龍,還是一隻一捅就破的紙老虎。
五日後,船舶陸續進入海口。
剛一入海口,陌奕宗便看到龍茗國在此處搭建臨時關卡,關卡由戰船組成,形成阻截前行的屏障。
據聽說,往年遴選皆是在登島之後才進行盤查,而今年則是多設置一道管卡,不管來往船隻隸屬哪國,包括隨從在內,姓甚名誰,甚至是生辰八字全部要經過記錄與審查。
位於陌奕宗前方的船隻正在接受嚴格的盤查。
陌奕宗走上船頭,見到這樣一幕,龍茗國侍衛只讓手持通關文書的人登上迎賓船,再由龍茗國船隻親自護送上島。至於家屬隨從等,統統被「請」上一條大船,美名其曰,官府將會對家奴們好生款待,其實就是先扣押,待確定此人身分,或放行,或遣送。
查這麼嚴……陌奕宗望向一干錦衣衛,他們幼年時便入宮習武,且不說老家在何處,就連名字都沒有,許多人用的是賜名。
「留下一個船夫,其他人在此地等咱們的戰船。」
聽罷,錦衣衛神色不安,齊聲頓首,道:「聖上乃陌氏王朝的天子,萬不可讓您獨闖敵國皇宮。」
陌奕宗不予理會,看到一條漁船擠在船隊當中,於是走到船尾,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拋給老漁夫,彬彬有禮地請老漁夫帶幾個人上岸。
老漁夫踹好銀子,笑咪咪地吹噓道:「公子好眼光,咱家的漁船在這方圓百里之內是最穩當、最氣派的。」最值得得瑟但不敢炫耀的是,曾載過龍茗國的女帝。
陌奕宗但笑不語,繼而返回船艙,命道:「這就是天子的旨意,走。」
錦衣衛卻跪地不起,他們豈能讓陌氏帝王隻身涉險。
陌奕宗喟嘆,指了指戴在食指上的戒環,安撫眾人道:「我每日會在戌時前後向你們打出信號,倘若連續三日見不到信號,便可以採取營救措施。」
錦衣衛追隨他多年,對帝王的暗語、手勢、神態以及每件物品的作用皆是熟知,因此他們唯有心不甘、情不願地跳上漁船,待全部上船,錦衣衛一字排開站在甲板上,抱拳目送,目光中充滿忐忑的情緒。
陌奕宗則是一派恬然,朝他們利落地揮下手,繼而手持通關文書走向船頭。
所幸陌奕宗天生貴氣,冒充個王爺必然不在話下,龍茗國侍衛畢恭畢敬地邀請陌奕宗登上迎賓船。
陌奕宗堂而皇之地剛要登船,侍衛好心提醒道:「且慢,琴國九王爺,您忘記從船上帶出鸞琴。」
這幫敵兵眼真尖,就是故意忘記拿的好嗎!
船夫遞上鸞琴,陌奕宗內心翻個白眼,把這個長方形的笨重傢伙揹在肩頭。
他走上甲板,已經有幾名甄選者在此等候,彼此抱拳自薦,看似一團和氣,然而當諸位公子看到陌奕宗的這一刻並未笑臉相迎,而是各聊各的完全把他當空氣。
陌奕宗下意識地打量自己的穿著,猜想是不是這身長袍看上去太寒酸。
其實他有所不知,男人之間也會注重容貌,何況他們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不就是要靠容貌取悅龍寸心嗎,因此對於那些各方面看上去特別出眾的競爭者,便會心照不宣地採取排擠行動。
陌奕宗倒也不在意,話說有人搭話兒更煩。他找個地方隨便一坐,蹺起二郎腿,遙望波瀾壯闊的海水,耳畔傳來陣陣浪聲,空氣中一絲清爽的鹹味兒,心情彷彿變得豁然開朗。
這時,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公子抱拳詢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陌奕宗知曉此人正在朝自己打招呼,但他選擇置若罔聞,因為這些擅長彈琴寫詩之人多半喜歡雲遊四海,誰知曉這條船上有沒有琴穆楚的朋友或者敵人。
詢問之人倒也識趣,側身與身旁的公子聊起來,「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當,小弟乃一介書生,姓項名卓,字南天。」
「喲,原來是倚山四傑之項南天,久仰大名啊。先生的詩我曾拜讀,用詞犀利、意境雄渾,尤其是抨擊陌氏暴君的那一首,讀起來真乃酣暢淋漓。」
聽罷,陌奕宗默默斜眼,見二人不謀而合相談甚歡,於是陌奕宗強行加入他們的聊天隊伍,道:「你的詩我也讀過,其中有這樣一句,陌皇暴若桀紂。敢問你是深有體會,還是道聽塗說?」
明顯找茬兒的話,項南天一怔,回道:「陌氏皇帝之殘暴,盡人皆知。公子平日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盡人皆知?你身為小有名氣的文士,這話說得可不嚴謹,目前七成以上的天下都屬於陌氏皇帝。我在陌氏住過一陣子,非但沒有感覺到統治者的殘暴,還發現陌氏子民極其擁護他們的君主。寫詩可以憑空捏造,但不能借助詩詞故意誹謗他人,否則就真成了心胸狹窄的酸文人。」
話說坐在這條船上的甄選者,要嘛被陌氏滅國,要嘛被陌氏虎視眈眈地盯著領土,否則豈會投奔龍茗國而來。原本應該同仇敵愾的場面,卻跑出這麼一個油鹽不進的愣頭青,實屬怪哉。
眾人像看怪物一般將疑惑的目光集中在陌奕宗的身前。陌奕宗嗤之以鼻,繼續欣賞蔚藍的大海,那神態彷彿在欣賞自己的戰利品。
篩選者交頭接耳,還未登島,陌奕宗已然成為眾矢之的。
◎ ◎ ◎
迎賓船行駛半個時辰左右,即將接近龍茗國的主島。旌旗獵獵,恢弘壯麗的城垣展現在眾人的眼中,只聽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陌奕宗一臉不屑,望向龍茗國的戰船隊。只見全副武裝的戰船鱗次櫛比、陣馬風檣,這才是值得驚嘆的景觀,他情不自禁地為之訝異。
造船與養兵需要大量銀兩作為後盾,何況是建造這等規模的船隊。龍茗國不就是產茶葉的島國嗎,難不成富埒陌氏?陌奕宗嘖嘖輕嘆,怪不得龍走月敢在他的面前猖狂放肆,果然擁有目中無人的資本。
正分析,龍茗國侍衛恭送諸位公子下船登島。
登島前還要進行一次盤查,陌奕宗再次矇混過關。
步入城門,一頂頂轎子已等在城門前恭候,接下來,便是陌奕宗期待的地點,龍茗國皇宮。
百姓知曉今日是甄選面首的大喜之日,於是女子們圍聚在街道兩旁,趁著這些面首還未入宮,趕忙圍觀美男子。
龍茗國民間女子多為採茶女,她們幾乎常年在外拋頭露面,所以性格相對豪放,閒暇時光,採茶女最喜歡唱山歌和跳舞。
「快看那個揹鸞琴的小伙兒,好俊呀!」
採茶女聞聲望去,不由眼前一亮,紛紛揮手調侃道:「帥小伙看這邊,倘若皇宮主未選中你,做妹妹的新郎官吧!」
清脆的笑聲此起彼伏。
「小哥聽見沒,回妹妹一句嘛。」採茶女追上陌奕宗的搭乘轎子。
「走走走,該幹嘛幹嘛去。」陌奕宗揚手轟趕,感覺這根本不是什麼聯姻盛會,簡直是一幫女流氓在選男妓!
剛趕走一個,又跑來一個往轎子裡扔鮮花的,採茶女非但不難為情,還朝他拋媚眼兒。瞧瞧,女子都敢當街調戲男人了,成何體統,這就是女子當政的弊端,風氣太差勁兒。
陌奕宗無力扶額,但願皇宮裡的女子可以矜持點兒。
甄選者在龍茗國又被稱為奉者,說白了,就是把自己奉獻給龍寸心的男人,而這其中的另一層含義,自然是在顯示龍茗國的強大以及龍寸心的地位。
各路人馬陸續進入龍茗國宮闈。一行奉者跟隨太監總管前往休憩之所。
途中,陌奕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建築物究竟是什麼意思,滿眼綠色的植物與白色的牆磚,龍茗國居然使用白色打造皇宮,省得死後布置靈堂了嗎。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皇宮,這地方沒有一樣兒東西讓他看著順眼。
內心正指指點點,浩浩蕩蕩的龍輦隊伍迎面而來。太監總管站得筆桿條直,高聲向各路人馬闡明龍茗國的禮節,「陛下路經此地,退到兩旁,視線低垂,單膝行跪禮。」
冤家路窄!陌奕宗心中咯噔一響,轉身彎腰,鑽進灌木叢。
龍走月又是一夜未睡,此刻還要趕去上朝,整個人精神欠佳。
陌奕宗透過植物的縫隙,瞄向坐在龍輦上的龍走月。如今的她,再不是隨便穿穿的宮女或小妾,一襲龍袞,一副嬌容,好一個韜光養晦的女皇帝。
龍走月透過餘光感覺有人在注意自己,於是側頭望去,發現眼前只有灌木。
「停。」她道。
轎夫停下腳步,龍走月命護衛上前幾步,正欲悄聲指揮他們去檢查灌木叢,誇葉乘風在不遠處喚她一聲。他捲著褲腿兒,扛著海竿,手裡拎著一條大比目魚,「女王大人,上朝去啊?」
龍走月蹙眉相望,質問道:「你一晚上都待在海邊?」
「嗯啊,龍彩華說海邊的日出很美,我和他看完日出才回來,確實很棒。」
龍彩華上前一步,面朝龍走月行跪拜禮。
「朕通宵達旦地忙,你廢寢忘食地玩,好意思嗎。」她分明叫他監視龍彩華,這可倒好,兩人打成一片,玩得不亦樂乎。
「我……去看看弄盞,給孩子燉鮮魚湯喝。」誇葉乘風腳底抹油,火速開溜。
這一打岔,龍走月也忘了差人翻查灌木叢,起輦上朝去也。
待皇輦走遠,陌奕宗趁其他人禮畢整理的空檔敏捷地返回隊伍。他望向遠去的輦車,又看向誇葉乘風離去的方向,他的眸中燃起一層怒浪,那毛賊為何可以隨意出入後宮,還有,誰允許那廝給他的兒子燉湯了!
太監總管率隊繼續前行,見陌奕宗向岔路走去,趕忙攔截去路,翹起蘭花指,喝斥道:「再往前走便是宮主大殿,休得亂跑,除非你不想要腦袋了!」
誇葉乘風能去的地方他去不得?陌奕宗深吸一口氣,又面帶微笑地緩緩吐出怒氣,虎落平陽被犬欺應該就是這種滋味兒吧。
他不斷安慰自己,想想龍走月當初在後宮受到的待遇,似乎與他此刻的狀況大同小異,為了達到目的,唯有一忍再忍。
陌奕宗再次望向龍走月遠去的方向,感覺她的精神頭不大好,心中暗道,上完早朝趕緊洗洗睡吧,千萬別到甄選現場來湊熱鬧。
太監總管將奉者們領入一間偌大的廳堂,廳中對稱碼放兩行矮桌,桌上擺放茶點、水果,桌角寫有甄選者的名諱,須按照姓名入座。
陌奕宗冒名頂替的人物相對尊貴,於是坐在靠主位的方位。
「原來閣下就是鼎鼎有名的琴聖九王爺,方才在船上失禮了。」項南天抱拳致歉。
此話一出,其他人聞聲望向陌奕宗,那神態彷彿希望他能演奏一曲兒助助興。
陌奕宗裝傻充愣,伸個懶腰,隨後伏在桌前假眠,其實在想著,糟糕透了,看來琴穆楚的名聲還挺大,演奏之事很難躲得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太監總管再次出現,按照奉者們來自的區域,首先報出五位男子的姓名,隨後帶領五人覲見,正式進入遴選環節。
這一環節龍寸心不必出現,倘若奉者身高與體型達不到龍茗國的要求,那就掰掰了您的。
陌奕宗越發難以相信這種類似於後宮選秀女的狀況,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男尊女卑的中原地區。怪不得龍走月不肯踏踏實實地跟他過日子,原來龍茗國的女人和別的地區的男人一個樣,都是好色之徒啊。
不大會兒的工夫,輪到陌奕宗量身高、測體重。
「衣裳、褲子快脫了啊。」遴選太監催促道。
陌奕宗暗暗地攥緊拳頭,太監說胯下的尺寸也要量,他嚴重懷疑自己該不該通過這種方式混入宮闈。
八塊硬邦邦的腹肌呈現在太監的眼中,「喲,真強壯。不過你身上為何這麼多刀疤啊,莫非脾氣很差,常與他人廝打?」
陌奕宗讓這群奴才扒來選去已然無法忍受,可是他們竟還敢挑三揀四、東問西問,「刀疤與身高和體格有直接關係嗎?」
「沒有。」
「那你問什麼,要量哪兒趕緊量!」
遴選太監不由被他逼人的氣勢打壓下去,下意識地縮下肩膀,道:「這不是閒聊嗎,好了、好了,通過。下一個。」
待陌奕宗走遠,太監才想起沒量器物的尺寸,不過看那位奉者的體格如此健壯,估計那話兒也小不到哪去。
過完這一關,陌奕宗已是身心俱疲。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沒有龍走月能伸能屈。罷了、罷了,待到第二關遴選開始,他會故意惹怒龍寸心,待到龍寸心把他攆出宮,而後再議。
第二關便是容貌,從現在開始,龍寸心會親自上陣,只有她先看順眼兒了,才有可能與其孕育子嗣。
第二關依舊是五人一組殿前覲見,奉者在見到皇宮主之時須行跪拜禮。
龍寸心聽了妹妹的話,身著石榴紅的留仙裙,頭戴金鳳華勝,膚如凝脂、螓首蛾眉,堪比仙女落凡塵,惹得她這邊兒還未看到可心兒的美男,奉者們對她已是心生愛慕。
太監總管指揮五名奉者抬起頭。
龍寸心微嘟著嘴,掃過奉者的臉孔,「陛下說她過來嗎?」她看向佇立在一旁的杜鵑。
「回稟宮主,接壤處似乎有異動發生,陛下剛剛出宮。陛下在離開前還惦念著甄選之事,所以命奴婢過來幫您拿拿主意。」
聽罷,龍寸心稍感失望,本還想與妹妹分享討論一番,哎,算了,國事最大。她慵懶地揮下手,五人全部被淘汰。
第二輪選中項南天。選中他倒不是因為長相有多出眾,只是龍寸心偏愛肚子裡有墨水的男子,這叫取長補短。
第三、四、五輪也像走馬燈一般快速過場,她意興闌珊地勾選著,感覺相師占卜不準呢。
當她幾乎要放棄之時,陌奕宗闊步入門。龍寸心漸漸睜大眼睛,眸中終於迸發出晶亮的光芒。
「琴國琴穆楚,見到皇宮主為何不跪!」太監總管雖然剛剛接觸陌奕宗,但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位無組織、無紀律的九王爺肯定會鬧出大麻煩。
果不其然,陌奕宗非但沒低頭,甚至微揚下巴,雙手交環,佇立不動,「本王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跪平輩,特別是女人。」
太監總管氣得臉色發青,怒指喝道:「大膽!你……」
「哎呀好了,不跪就不跪嘛,男兒膝下有黃金。」龍寸心提起裙襬,快步走向陌奕宗的面前,發現自己的身高僅到他的胸口,於是仰起頭相望。
陌奕宗也不看她,不耐煩地瞥向窗外,表現出一副對龍寸心毫無興趣的態度。
「琴……穆楚,名字是哪兩個字呀?」
「名字與本王性格相似,朝秦暮楚的暮楚。」
龍寸心一怔,太監總管怒聲矯正道:「宮主莫聽此人胡言亂語,是肅穆的穆,衣冠楚楚的楚。」
「誰胡言,就是朝秦暮楚的暮楚啊。」陌奕宗為了順利出宮,各種犯討厭。
太監總管忍無可忍,剛欲命侍衛將他轟趕出去,只見龍寸心回眸怒視太監總管一眼,隨後笑盈盈地轉過頭,對陌奕宗道:「好、好,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這樣總可以了吧。」
陌奕宗本打算從頭到尾都不看龍寸心一眼,但此刻忍不住內心的好奇,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一個後宮之主,竟敢當眾亂改宮規。
龍走月與龍寸心的眉宇與臉型極其相似,但氣質方面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姊姊嬌滴滴的,像朵一掐就斷的水仙花,妹妹則是開了花的仙人掌,扎你滿手刺兒。
「喂,妳再往前靠就貼在本王胸口上了。」他冷聲提醒。
龍寸心神態羞澀,掩唇一笑,邁著輕盈的步伐返回寶座,自此之後,她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奉者,恨不得今晚就拉著琴穆楚入洞房。
杜鵑看在眼裡,附耳提醒道:「此人狂傲不羈,望宮主三思。」
「真正的美男子都有個性,大老爺們兒就應該像琴穆楚那樣啊,本宮主才不要給那些卑躬屈膝的男人生孩子。」
於是問題來了,龍寸心為何專寵嫵媚的龍彩華,答案便是龍彩華一直在暗中幫她熬製避子湯。
龍寸心不敢忤逆父皇的旨意,但她又不想當個生孩子的母豬,唯有出此下策。原本關於她偷偷服用避子湯之事只有龍彩華知曉,不承想妹夫誇葉乘風竟然在幫她扎過幾次針灸之後,發現她隱藏幾年的驚天大祕密。
這一下可嚇壞了她,她哭哭啼啼地要妹夫萬不可將真相告訴妹妹。妹夫倒也通情達理,答應幫她隱瞞,但是必須幫他多多製造與妹妹獨處的機會。
授人以柄自然要全力以赴,可是妹妹忙得手腳並用,哪有閒工夫搭理她,龍寸心唯有每日打扮成妹妹的模樣,學著妹妹的語氣,陪妹夫練習如何談情說愛。
真是受夠了誇葉乘風那個神經病,整日在她宮中作威作福、胡吃海塞,等她懷上孩子,立即踢飛……嗖!
經過兩輪遴選,奉者僅剩十五人。
太上皇龍神風似乎不太相信女兒龍寸心的眼光,於是決定,在進入最後一關的審核之時,他要「垂簾」輔助。
龍寸心一點都不擔心琴穆楚會落選,那可是名揚四海的琴聖,父皇定會讚不絕口。